第四十六章 晋文之薨
公元前628年冬，晋文公重耳病逝于绛都，消息传到睢阳，举国震惊！成公连忙召集重臣商议。此刻，佩姬已病愈如初，青苔遂放心地往睢阳而行。
睢阳大殿。成公主持的御前会议，重臣们正在就宋国的国策方向，纷争不已。以公子目夷为首的一派情词恳切，坚决主张遣使慰问晋侯之薨，并要继续晋、宋同盟。说到动情处，只见公子目夷眼泪汪汪，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道，“昔襄公嘱咐公侯一定要以宋晋同盟为国策基准，如今襄公尸骨未寒，就有乱臣贼子要将我大宋国策，破坏殆尽！先君啊，你九泉有知，当作何感想啊！”一边哭，一边用手猛锤案几。
而旁边坚主抛弃晋宋同盟，而改为du li自主地开展平衡外交的大司马公孙固则冷冷地看着右师目夷，一字一顿地说，“右师的心情我们都了解！但目夷大人可否想到过？晋楚连年争战不休，我宋国每每绑在晋国战车上，生灵涂炭，民不堪命！目夷大人可曾到民间听听百姓的呼声？以在下之见，晋宋同盟断不可行！请主公明察！”成公本就是个好谋少决之人，这样一来，更加难以决断，只是愁眉紧缩，一言不发。此刻，众臣纷纷将目光投向坐在成公旁边的宋国最高执政官、征夷大将军、榛原君青苔。
只见青苔略为沉吟一下，便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公侯容禀！据本君看来，右师及大司马大人之言，皆不足取！”众人都愣了一下，所有的人都被青苔吸引过来了。成公一个劲地望着青苔，不住地催促道，“阿衡快讲！”青苔不慌不忙地环顾了一下群臣，然后说道，“我宋国国小力弱，虽近年来国力成长不少，但比起秦、晋、楚等大国，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如今城濮一战，楚军大败，又迭遭我军打击，以楚国国力之强，野心之盛，又怎会善罢甘休！若轻易抛弃与大国的盟约，试想楚军倾国而来，我当如何抵敌？是以大司马大人之言不足取也！”只见公孙固抬头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然后青苔话锋一转，“如果继续毫无新意地继续与晋国的盟约，势必将我宋国牢牢捆在晋国的战车上，试想几十上百年来，晋国攻齐、伐秦、侵楚、破郑、卫，哪一仗没流我宋人的血？晋是大国，很快可以恢复，并且还有大批战利品作为补充。可我宋国国小力弱，怎能经得起如此折腾？先大司马孔父嘉之死，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群臣心中一凛，而右师目夷也闭口不言了。孔父嘉是宋殇公时候的大司马，因连年率军伐宋，多数劳而无功，致使军心生怨，民不堪命，在乱臣太宰华督的唆使下，部队哗变，孔父嘉死于乱军之中，后来殇公也在乱战中被弑，睢阳经受一场浩劫，许多大臣也死于此役，是谓桐宫之乱也。
此言一出，不仅右师目夷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就连成公也面露惊惧之sè，在座重臣，人人自危。青苔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今之计，本君以为我宋国应该采取如下国策，方可保守长久国脉，而昌国运！”群臣齐声道，“愿闻其详！”
青苔于是站了起来，迈步走到大殿zhong yāng，目光敏锐地扫了一遍在座诸臣，然后提高声调道，“为今之计，我大宋可遣人至晋吊丧，并致以慰问。若晋侯有继续结盟之意，我当虚言许之，以羁縻晋国，若晋国再征兵讨伐其他诸侯，我可派区区三两千人敷衍即可。如此，既可不失晋国之好，又能脱身图强，乃上善之策也！”群臣纷纷点头称好，青苔见成公还是面露犹豫之sè，进一步趁热打铁地说道，“我宋国的国策基准，是要破楚平郑，绥靖中原。为此，当紧紧依靠宋卫同盟，并以陈国为基地，进一步侵袭楚国，掠取郑土，以广地增民，壮大我宋国实力！为此目标，当与秦国结盟，使秦能牵制楚国于西，使楚国不能倾全国之兵以临宋，同时结交吴会，或可助吴攻楚，以牵制楚兵于江东；而我军则北和齐鲁，确保北境，同时以大军侵伐蔡、郑，此两国与宋接邻，地得之一寸，而宋土则增一寸，是可蚕食鲸吞之！然后兵临陈都，虏穆公而废陈为郡县。如此，则宋可挟郑、陈、蔡诸国之地，亿兆生民，数千里之地，兴兵以与楚争！同时，号令天下诸侯以共讨楚蛮！如此，则上可慰天子，下可服诸侯，而我大宋则可执天下诸侯之牛耳。古之五帝三皇之丰功伟业，也不过如此啊！”
一席话说得成公茅塞顿开，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说得右师目夷和大司马公孙固面带愧sè，心悦诚服；说得群臣无不叹服，再拜于青苔脚下。于是在会上，成公决定派执政李青苔至晋国吊丧，一切依计行事。
在初冬的天气里，青苔率三千榛原军，携带着宋国吊丧的器物、礼品，踏上了北去晋国之途。只见在漫天枯叶卷起的直道上，一支训练有素、威武雄壮的大军伴着铿锵有力的军歌正在向北疾进，军歌嘹亮深沉，不禁使青苔思绪万千――
挞彼殷武，奋发荆楚。罙入其阻，裒荆之旅。
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
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
岁事来辟，勿予祸适，稼穑非解。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
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
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断是迁，方斫是虔。
松桷有梴，旅楹有闲，寝成孔安。
呼啸的北风卷着榛原军的大旗，隆隆驶过的战车在路上轧出了深深的车辙，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批榛原军没有一丝声响，只是埋头进军，只有士卒身上的盔甲相互碰撞声“哗啦哗啦”地远远传来。不时有几匹快马驰过，青苔扶着御辇前面的横木，兴致勃勃地指着前面的风景，对骑在高头大马上侍卫御辇的大将南宫奚虎、猛桊说道，“都说晋国表里山河，看来确实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