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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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王钦令是在牟平城上里知道小孙子的“死讯”的。他当时刚刚从李老板的元昶钱庄里出来,正在药店给小孙子抓点药。作为爷爷,哪有不疼爱孙子的。他不等李老板,不想与他再“赌博”了,也是想抓紧时间给孙子买药。一家人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猛然间,他看到了王伦升的那两个狗腿子。这两个狗腿子经常在村里耀武扬威,王钦令是见过和知道他们的。但在王钦令面前他们却总是畏惧三分,见了面总是武爷长武爷短地叫着。王钦令尽管非常不爱见他们,但毕竟没有什么过结和仇恨,因此平时大面上总是相互点头致意也还能过得去。

    这次看到他俩,王钦令马上联想到夜里跟踪自己的两个黑影。等看到他们头上和眼睛上的伤,他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原来,他们不是剪道的,是有意跟踪自己。

    正当王钦令想躲开的时候,那两个狗腿子也看到了他。便马上武爷长武爷短地叫了起来,并很快往这边跑来。看他们这样,王钦令只好站住,听他们有什么话说。

    “武爷,不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小孙子病得快不行了,你要是回去晚了怕就见不上了!”其中一个腿脚快口齿伶俐的家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什么,你小子敢诅咒你的小祖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王钦令便抡起胳膊就要打他。

    另一个年龄大点的稍后赶来赶忙拦住:“王武爷,真的,你赶紧回去吧。我们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跟你开这样的玩笑!”

    听这么一说,王钦令半信半疑。他也顾不得多想了,撒腿就往回跑,把那两个狗腿子远远地甩在了后边。

    快到村口了,他远远就看到了那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的核桃树。他恨不得一步跨过去,看看他的小孙子究竟怎么了。

    远远地有两个邻居跑过来,那是他曾经帮助过的农户。他们直向他打招呼,告诉他千万不要回去,王伦升那个老狗正要抓他。让他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王钦令根本就没想到王伦升要抓他,这句话他也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直问他的小孙子怎么了,是不是真的病死了。那两个农户泣不成声直指核桃树告诉了他今天家里发生了的重大变故,现在凤子和两个儿子都被抓了,小孙子就被绑在核桃树底下!

    那两个农户说,王伦升这条老狗就是要靠孩子引诱你呢,这是他的毒计。我们不要命了来给你报信,你可千万别再往回走了,赶紧逃吧!

    农户所有的话王钦令都没有听进去,他只听说全家人被抓,小孙子被绑在核桃树下要被烧死了。这还了得,这是他根本不能接受的!

    王钦令简直要发疯了!他大嚎一声,猛地提气,脚尖点地,腾空而起,直奔核桃树下。

    核桃树下早就围了许多人,既有站岗的大兵和狗腿子,也有全村的百姓。当大家听到王钦令的嚎叫时,还没有扭过头来,他已经从大家的头顶飞驰而过,直到小孙子寿年的跟前。

    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站立和走路都不稳,正在发着高烧,却被惨忍地绑在核桃树上。此时,孩子也被折磨带恐吓,几乎已经没有一点气息了,头往下耷拉着,身上的衣服全都撕烂了,只有几条布条挂在身上。

    几只苍蝇在孩子身边飞来飞去。

    王钦令的肺都要气炸了!他根本来不及想任何事情,伸手就要解孩子身上的绳索。

    突然,一支硬梆梆冷冰冰的东西顶住了他的后背;几乎同时,他也看到孩子身后也有一个这样的东西。

    枪!

    一个国民党匪兵阴笑着说:“王武爷,我们恭候你多时了!接上峰指令,你涉嫌私通共党,现要将你抓捕归案。你若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绑起来!”他朝几个匪兵挥挥手。

    呼拉一声,几个匪兵一拥而上。王钦令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实在没有什么比骨肉分离更痛苦的事了!

    就这样,王钦令被强行带走了!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不到晚上,寿年就被活活地折磨死了!

    随即,孩子就被以身染痨病死亡为由在核桃树底下给焚烧了!

    可怜的是,王钦令和儿子、儿媳各关一处,寿年被折磨致死的消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王钦令被关在最里间的一个大院里。这里,平时是王伦升家关狼狗的地方,四周不仅围墙高耸,而且还用铁棍焊了大围栏。围栏内有20多平米,有近3米高,铁棍的顶端全部都打磨得尖利无比。

    王钦令被戴着脚镣五花大绑在铁栅栏上。

    连夜,王伦升父子就私设公堂审讯王钦令。他们知道,只要能从王钦令这里找到突破口,能找到他通共的蛛丝马迹,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王伦升亲自坐镇审讯。

    一见面,他假惺惺地对王钦令说:“贤侄呀,别见怪,我也是迫不得已呀!人家上峰早就查出那个元昶钱庄是共党的窝点,你经常到那里输钱是为什么?别以为别人不知道!现在,元昶钱庄已被县府查封,那个李老板也已经被逮捕。人家都招供了,你也别硬扛着了,免得受皮肉之苦,也伤了咱们族里的和气。”

    此时的王钦令也近乎奄奄一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小孙子。他连头也抬不起来了,一直喃喃自语:寿年,我的寿年……

    见此状况,王伦升又假惺惺地接着说:“寿年么,没事,我已经叫他们放开了。你不知道,他患的痨病可是要传染的,我放了他是要挨全村的骂的!现在,我已经请来大夫了,孩子也好多了。只要你招供了,我马上安排你与孩子见面,让你们全家团聚。”

    王钦令仍然是头也不抬,喃喃自语:寿年,我的寿年……

    王伦升还要接着说什么,那个国民党匪兵李班长等不及了,“少跟他废话,大刑伺候!”

    说着,几个匪兵便抬来了老虎凳放在了王钦令的前面。

    王钦令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老虎凳,他此时满脑子还是他的寿年。

    老虎凳架起来了,王钦令的腿被紧紧地捆在了凳子上。匪兵们开始用刑了,一层砖,两层砖,三层砖……王钦令的腿被折磨得咯咯吱吱响,他一连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嚎叫。

    很快,他便昏死过去了。

    沷冷水!随着李班长的一声令下,一盆冷水哗地沷在了王钦令的脸上。王钦令猛打了一个激灵,他慢慢地苏醒过来了。可是他的嘴里仍然是“寿年、寿年”地叫着。

    此时,王伦升似乎善心大发看不下去了。他对李班长说:

    “你们审吧,我是看不下去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你们不要再用什么大刑了,看把人打的,我们还是叔侄关系哩。”

    他也假惺惺地对王钦令说:“贤侄呀,何必这样执迷不悟呢,共产党给了你什么好,你连家人都不要了?!”

    说到这里,他感到似乎失口了,马上改口说:“我不让他们打你了。你也好好想想,赶紧招了吧。”

    王伦升离开了后院,马上感到空气清新了许多。随即,他又听到“啊、呀”的嚎叫声,他知道,那是关押王玉殿的屋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王伦升离开审讯室,不为别的,是因为他惦记着凤子。

    在他的卧室里,布置得犹如洞房一般,红烛高照,美味佳肴,简直是另一番天地。可是,凤子却被绑在了沉重的核桃木条几上。她虽然被穿了一身新衣服,但是她神情恍惚,口里也是喃喃地叫着:寿年,我的寿年……

    王伦升走进来,马上显出惜香怜玉的假慈悲来,对下人们吼道:

    “谁让你们捆人的?赶紧松绑,赶紧松绑!”

    凤子被松开了,但她那警惕的眼光却令王伦升不寒而栗。

    王伦升仍然贼心不死:“凤子,你个苦命的人哪,当年你要是跟了我有多好,何必遭这份罪!好了,长话短说,今天咱们还是有缘的。只要你从了我,我马上放了你的全家!还有,马上给你的寿年治病!”

    听到寿年,凤子条件反射般地张开了眼,仿佛全身充满了活力,她的凤眼更明更亮更诱人了。

    王伦升以为是他的话让凤子动了心。他想,一个弱女子,哪经得住这样的折腾?她不动心才怪呢。

    看着凤子迷人的凤眼,王伦升动心思了。他慢慢地往凤子身边凑着,手在她的背上摸了起来。嘴也往凤子的脸上凑着,舌头直舔凤子的嘴。

    突然,随着“哇”的一声惨叫,王伦升的嘴里鲜血直流,凤子发出了哈哈的笑声。

    原来,凤子将王伦升的舌头咬下来一截!

    王伦升一边跑一边指着凤子哇啦哇啦对下人叫道:

    “打,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关押玉殿的屋里也不消停,几个匪兵轮番上阵,对他进行了残酷的折磨。除了“啊、呀”的声声嚎叫外,匪兵们一无所获。

    李班长惊叹道:“怪了,王钦令一家都是属钢铁的?!以往对其他案犯,我几皮鞭下去就万事大吉了,今天他妈的折腾一夜了,一无所获!”

    那一夜,王伦升的整个王家大院就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