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顶厥四仙
焦躁的蝉鸣声隔着窗户阵阵传入屋内，屋内却是一片清凉，毫无暑气，祖孙俩对坐品茗，十分符合心静身凉的意境。
云清氏开口问道：“之前说到你服丹之后坚持到了哪里才晕厥过去？”云冲低头回想了一下，说道：“应该是头顶。”云清氏急忙追问道：“当真？”云冲点头道：“恩，那股剧痛已经没过我的头顶来到了头皮之上，隐隐感觉就要离体而去，孙儿无能，最后终于承受不住昏厥过去……”云清氏开怀大笑起来，声震四壁，园中蝉鸣为之一静，她继而说道：“大孙子，天下谁人敢说你无能啊？”
云冲不解的看向云清氏，云清氏笑罢，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服用粹灵丹之后根据服药者的反应分为五重境界，用以区分所得药效？”云冲茫然摇头，云清氏继而解释道：“一重境界为服药者在剧痛刚出现在腹部之时就昏厥过去，唤作腹厥，此类服药者所得药效最小。以上依次为胸厥、颈厥、目厥、顶厥，所得药效也越来越多，所谓第五重境界的顶厥就是服药者坚持到疼痛蔓延至头顶百会穴处方才晕厥过去，此境界所得药效也最多，几乎没有损耗，灵脉的杂质也清除的最为彻底。”云清氏说罢含笑看向云冲。
云冲眨眨眼睛，端起面前的茶杯默默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时表情已回复平静，他问道：“奶奶可知服用粹灵丹之后都有谁坚持到了顶厥？”云清氏伸出右掌，然后又收起拇指。云冲诧异道：“只有四个？”云清氏点头说道：“据我所知，天下只有四人曾经达到顶厥。”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改善修真体质的丹药岂止这一种，其中当然有许多修真之士并未服用粹灵丹，也就无从比较了。”
云冲微微眯起双目，问道：“孙儿斗胆敢问这四人都有谁？”云清氏也微微眯起双目，祖孙俩此时的神情几乎一模一样，她缓缓开口说道：“第一位你定然知晓，此人乃是我大唐开国名将，一身神通兵法无人可敌，所使法宝乃是一座七宝玲珑塔……”云冲虽然心里有所准备，此时也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喃喃说道：“竟然是他……”云清氏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卫国公李靖，相传他于十四岁初入修真大道之时服用过一枚粹灵丹，当时便坚持到了顶厥，你可比他那时还年轻了一岁！”
云冲此时并未听出祖母的称赞之意，出神的问道：“那第二位是？”云清氏心情大好，娓娓道来：“这第二位你也一定知晓，此人是当下最为人所喜的修真之士，此人道法无双，逍遥无忌，道号‘纯阳’……”云冲不禁有些麻木，说道：“原来是吕祖……”云清氏点头说道：“相传吕祖服用粹灵丹之时是在他十三岁，和你今年同岁。”云冲点点头，忽然想起怀中的《吕纯阳甲子叩道录》，一种莫名的感触充斥心间。
云清氏不等云冲反应，接着说道：“第三人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辈，杳无音信已经数十年，此人寄情于酒，技精于剑，号称‘酒剑仙’。”云冲点点头吟道：“有酒乾坤醉，无酒我亦癫……”这下轮到云清氏诧异起来，说道：“冲儿，酒剑仙你也知晓？”云冲点头说道：“有所耳闻，孙儿仰慕那位前辈风采，曾经收集过他的事迹。”云清氏点点头，说道：“第四人的事迹我也知之不详，只听闻他是‘魔道中人’。”
云冲长长吐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云清氏继续说道：“此四人被炼丹界私下里合称为‘顶厥四仙’，此事还是你爷爷年轻时和我说起，若不是你言说自己也达到了顶厥，我多半不会想起此事。”云冲汗颜道：“孙儿愚钝，怎敢和此等天上神龙相比……”云清氏打断他说道：“冲儿，切不可妄自菲薄！他们初入修真大道之时尚且不如你，怎知你日后的成就不如他们？况且我故意不说服药之后会有剧痛，当中就有考较你等心智毅力之意，冲儿你的修真资质不下于顶厥四仙！”
云冲顿时感到一股豪气直冲胸腔，继而却叹了口气说道：“奶奶，就算如此，我现在连自己是什么灵脉都无从知晓。云凌、云冽他们都已经开始习练真正的修真功法了，可我依然在修习云诀，何以谈及日后啊……”云清氏笑着摇了摇头，宽慰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基础打的越牢靠，日后受益便越大，灵脉之事你不必担忧，我和你爷爷已有计较，近日就会有消息传来。”云冲听闻此言心下一喜，忽又想起一事，说道：“奶奶，顶厥之事暂时不要外传为好。”云清氏点头说道：“此事我也刚想嘱咐于你，此事体大，福祸未知，不可轻易说出。”祖孙俩相视一笑，活像两只大小狐狸。
云冲又请教了几个修真上的困惑，云清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云冲大有醍醐灌顶之感，只是突破练气一层之事祖孙俩研究了半天也无定论，只好暂且放到一边。
回到住处，枫伯已经先行返回，至于爷爷和他说了些什么云冲也没有打听，他叫来枫伯问道：“又到日子了吧？随我走一遭？”枫伯笑着点头，回屋取了两坛酒，随着云冲走出府宅。
两人出了云宅，一路南行来到市集之上，大唐国力日强，物阜民丰，市集之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两人径直走进一家肉铺，一个黑大汉正在用厚背菜刀奋力切剁砧板上的一块生猪肉，他一抬头瞥见了云冲二人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迎了出来，一边用抹布擦手一边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道：“公子来啦！快请，还是老规矩么？”
云冲笑着点头，两人步入铺子里面，大汉转身进入后屋，半晌过后手里提着一大一小两个油纸包回到前屋，云冲问道：“老张，此次货色可好？”黑大汉点头笑道：“公子放心，杨老四家的溜达鸡，来的时候活蹦乱跳呢！”云冲点点头，身后枫伯接过油纸包，给了张屠户一块碎银子，张屠户连忙推脱道：“公子，给多了。”云冲摆摆手，说道：“应当的，劳你费心了。”
云冲二人出了肉铺继续一路前行，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了东川县县衙之前，平日里甚为安静的县衙之前此时人投攒动。云冲一愣，忽的想起风雷台之事，他双目微微眯起向台上望去，只见庞林老神在在的闭目坐在椅子上。此时并无对手上前挑战，他似乎感受到了云冲的目光，突然睁开双目挑衅般望了过来，云冲和他对视片刻，率先移开目光继续向前走去，庞林盯着云冲背影，微微冷笑起来。
云冲二人来到县衙后院，此地是关押东川县犯人的大牢，门口有两个衙役挎刀把守，一个衙役走过来刚要盘问，见是云冲二人竟换了一副笑脸，说道：“公子来啦？”云冲点点头，问道：“齐大哥，今日牢里方便否？”齐姓衙役连忙点头道：“方便，前日县令大人刚刚检视过，县令公子也吩咐过，只要是您来一律放行，您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枫伯顿时呸了一声，怒斥道：“齐国远！你不会说就别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云冲不禁朗笑起来，齐国远讪讪无语，另一个衙役笑着赔礼道：“公子见谅，老齐就是跟您客气。”云冲点头笑道：“无妨，我倒是希望能够常来这里。”
衙役奇怪的看了一眼云冲，说道：“小人姓魏名央，初来县牢当差，见过公子。”云冲拱手说道：“幸会，我叫云冲。”魏央点头道：“久闻狐公子大名，如雷贯耳！”云冲说道：“名不副实，见笑。”魏央忙说不敢。云冲继续说道：“烦请魏大哥带路。”说罢转头给了枫伯一个眼色，枫伯点头表示会意，将一坛酒和一个小纸包递给魏央，魏央接过转身开启牢狱大门。
枫伯和齐国远留在原地，齐国远不知从哪里找出木桌木椅和碗筷，两人打开大纸包，竟然是一包切好的熟猪头肉，两人拍开酒坛泥封就着木桌大快朵颐起来……
云冲跟着魏央来到牢狱内部，沿着通道往深处走去，两旁是一间间牢房，用粗大的木质栅栏隔绝内部犯人，东川县牢狱条件颇好，阳光充足，空气流通，无甚阴暗潮湿之感，只是犯人大都吵闹，见到外人大喊冤枉者有之，痛呼惊叫者有之，绝望呻吟者有之……云冲显然经常来此见怪不怪了，他双手负后眉头也不皱一下，悠然的跟着魏央向前走去，突然一只黑手伸到云冲耳旁，只听一个声音叫道：“公子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