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毒香
午时刚过一刻，中北街平海街交叉路口，此时释缘堂前的排队人群已经散去，一对穿着半新旧衣服的十岁边主仆走到了释缘堂前。
穿着打扮像主子的孩子停了下来，看着金色飞檐下的高大佛像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仆人打扮的大孩子轻声说：“公子，我们回去吧，夫人在家里等着呢！”
被称为公子的孩子没有说话，反倒又往前走了一步，仿佛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叮！”
释缘堂内传来一声铜罄轻吟，紧接着一阵持续的木鱼声，又有一个醇厚的男中音响起：“众生皆苦，唯我释缘，救难救苦，入佛门中，病痛尽无。啊嘛呢嘛呢梅……”
随着那几句似谒非谒的短句，后面接了一串梵语经文，加上青烟中的高大佛像，鼻端闻到的幽幽檀香，神秘又幽远的气氛悠然而生。
那小公子仿佛受到感染，终于下定决心，迈入了释缘堂的大门，那位作仆人打扮的稍大孩子也跟了进去。
掀开门口的黄色布帘，帘子后一位作僧侣打扮的中年男子抬头看了过来。此男子光头白面短须，眉目清秀，坐在桌子后。
桌上放着一只铜罄、一只木鱼，还有一只漆成红色的尺许见方木箱。
“叮！”
一串又轻又快的经文之后，中年男子以一声铜磬响作了结尾，坐在位置上对来人行了一个合什礼：“这位小施主请了，敢问因何入我释缘堂？”
那小公子进来之后显得有些怯场，问：“你这里……有治疗偏头痛的药么？”
“自然是有的！小施主偏头痛？”
“不是我，是我阿娘！”小公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中年男子，问：“我阿娘在家里，也能治么？”
“自然是能的！”中年男子胸有成竹地说：“众生皆苦，唯我释缘，救难救苦，入佛门中，病痛尽无。只要小施主心诚，就能请到我释缘堂的‘佛尘缘’，自可带回去替你阿娘治偏头痛。”
小公子开心地笑了，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大孩子一眼，问：“那‘佛尘缘’要怎么请？”
“在佛前燃起一支香，善男信女跪于佛前祈愿，再由贫僧诵上一段《药师佛祛难经》。如果祈愿者心足够诚，菩萨收到善男信女的祈愿，就会在香火中留下禅意，施主带佛尘缘回去，自能祛病消灾。”
小公子听得连连点头，神佛之说，在吴越国本就是主流，他当下准备去佛像前的蒲团上跪下，开始祈愿。
“施主且慢！”中年男子喊住了他：“佛尘缘分高、中、低三档，高档佛尘缘需往尘缘箱中投入一贯钱，释缘堂会提供高香一支。”
听到一贯钱，小公子瞬间脸黑了，还倒抽了一口气，仿佛牙痛一般“滋”了一声。
一旁的大孩子进释缘堂之后就一直低着头，此时见小公子的表现，肩膀抖动了一下，仿佛在忍笑。
中年男子见状，连忙补充：“中档的佛尘缘，需投入五百文，释缘堂提供清香一支。”
小公子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小笼包和桂花糕，往中年男子身前的红木箱子里去了。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淡了，无精打采地说：“还有低档佛尘缘，只需往尘缘箱中投入一百文，释缘堂会点燃檀香一支助施主祈愿。”
小公子瞟了大孩子一眼，在那中年男子看不到的角度，大孩子瞪了小公子一眼。
小公子无奈，只好忍痛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钱，不舍地摸了摸，一边对中年男子说：“公子的一百文钱，要投了，你快点香帮公子祈愿！”
中年男子精神一振，连忙起身走到帘子后面拿香。
大孩子抬头，看到帘后有一柜子，分成了十几格，其中最中间的三格由黄布蒙上，显得犹为郑重。
那中年男子掀开黄布，取出一根暗褐色的细香，再将黄布仔细蒙回去，就快步走向佛前烛台，准备点香。
大孩子连忙侧身低头，眼角余光看到小公子手里还捏着钱串子，一脸肉痛地要投不投，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公子咬牙，闭眼将钱串扔进了红木箱中，一边往佛像前走，一边说：“我投了一百文啊，你得让菩萨听到我的心意！保佑公子平平安安，还有，阿娘也不再头痛！”
“那自然，贫僧必用心念经，小施主就等着感受菩萨的善意吧！”
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将暗褐色的细香点燃，插到了专门的香炉里。那香炉内放的不知道是什么，上面还铺了一层黄色的符纸。
小公子在蒲团上重重跪下，因为个子太低，脑袋都埋入供桌下了。
那中年男子见状，咳嗽了一声说：“菩萨怜小施主年幼，就不用跪着，躬身行礼就好。”
他一边说，一边将小公子扶起，拉着他退了一小步，让他摆出躬身作揖的动作，说：“这样就可以了。”
这么一整，小公子的面部，刚好与香炉上方平齐，那弥漫的缕缕青烟就笼罩了他的口鼻。
中年男子满意地点头，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一边轻敲木鱼，一边念起了《药师佛袪难经》。
阵阵诵经声中，那躬身作揖的小公子脸上突然出现了难过的表情，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中年男子看到了，得意地一笑，闭上眼睛不再关注，并打了个哈欠开始有口无心地念经。如果不是边上还有一个碍眼的，他早就不念了。
站在角落的大孩子见到小公子的表现，再联系中年男子的言行，瞬间明白了真相：燃香有问题！
他连忙从袖筒里掏出寸许长、拇指粗的条状物，屏息就着供桌旁的碳火点燃，悄然无声地走回了中年男子身边，将点燃的条状物递到对方口鼻部。
中年男子未曾防备，很快已吸入几息，只觉脑袋昏沉，不知不觉趴到桌子上睡着了。
放倒中年男子后，大孩子第一时间掐灭了燃香，并在小公子脸上拍了两下。
“小公子”睁开眼，眼睛红红的：“公子，我看到我阿娘了。”
原弘：“燃香有毒，你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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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穿着打扮像主子的孩子停了下来，看着金色飞檐下的高大佛像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仆人打扮的大孩子轻声说：“公子，我们回去吧，夫人在家里等着呢！”
被称为公子的孩子没有说话，反倒又往前走了一步，仿佛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叮！”
释缘堂内传来一声铜罄轻吟，紧接着一阵持续的木鱼声，又有一个醇厚的男中音响起：“众生皆苦，唯我释缘，救难救苦，入佛门中，病痛尽无。啊嘛呢嘛呢梅……”
随着那几句似谒非谒的短句，后面接了一串梵语经文，加上青烟中的高大佛像，鼻端闻到的幽幽檀香，神秘又幽远的气氛悠然而生。
那小公子仿佛受到感染，终于下定决心，迈入了释缘堂的大门，那位作仆人打扮的稍大孩子也跟了进去。
掀开门口的黄色布帘，帘子后一位作僧侣打扮的中年男子抬头看了过来。此男子光头白面短须，眉目清秀，坐在桌子后。
桌上放着一只铜罄、一只木鱼，还有一只漆成红色的尺许见方木箱。
“叮！”
一串又轻又快的经文之后，中年男子以一声铜磬响作了结尾，坐在位置上对来人行了一个合什礼：“这位小施主请了，敢问因何入我释缘堂？”
那小公子进来之后显得有些怯场，问：“你这里……有治疗偏头痛的药么？”
“自然是有的！小施主偏头痛？”
“不是我，是我阿娘！”小公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中年男子，问：“我阿娘在家里，也能治么？”
“自然是能的！”中年男子胸有成竹地说：“众生皆苦，唯我释缘，救难救苦，入佛门中，病痛尽无。只要小施主心诚，就能请到我释缘堂的‘佛尘缘’，自可带回去替你阿娘治偏头痛。”
小公子开心地笑了，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大孩子一眼，问：“那‘佛尘缘’要怎么请？”
“在佛前燃起一支香，善男信女跪于佛前祈愿，再由贫僧诵上一段《药师佛祛难经》。如果祈愿者心足够诚，菩萨收到善男信女的祈愿，就会在香火中留下禅意，施主带佛尘缘回去，自能祛病消灾。”
小公子听得连连点头，神佛之说，在吴越国本就是主流，他当下准备去佛像前的蒲团上跪下，开始祈愿。
“施主且慢！”中年男子喊住了他：“佛尘缘分高、中、低三档，高档佛尘缘需往尘缘箱中投入一贯钱，释缘堂会提供高香一支。”
听到一贯钱，小公子瞬间脸黑了，还倒抽了一口气，仿佛牙痛一般“滋”了一声。
一旁的大孩子进释缘堂之后就一直低着头，此时见小公子的表现，肩膀抖动了一下，仿佛在忍笑。
中年男子见状，连忙补充：“中档的佛尘缘，需投入五百文，释缘堂提供清香一支。”
小公子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小笼包和桂花糕，往中年男子身前的红木箱子里去了。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淡了，无精打采地说：“还有低档佛尘缘，只需往尘缘箱中投入一百文，释缘堂会点燃檀香一支助施主祈愿。”
小公子瞟了大孩子一眼，在那中年男子看不到的角度，大孩子瞪了小公子一眼。
小公子无奈，只好忍痛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钱，不舍地摸了摸，一边对中年男子说：“公子的一百文钱，要投了，你快点香帮公子祈愿！”
中年男子精神一振，连忙起身走到帘子后面拿香。
大孩子抬头，看到帘后有一柜子，分成了十几格，其中最中间的三格由黄布蒙上，显得犹为郑重。
那中年男子掀开黄布，取出一根暗褐色的细香，再将黄布仔细蒙回去，就快步走向佛前烛台，准备点香。
大孩子连忙侧身低头，眼角余光看到小公子手里还捏着钱串子，一脸肉痛地要投不投，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公子咬牙，闭眼将钱串扔进了红木箱中，一边往佛像前走，一边说：“我投了一百文啊，你得让菩萨听到我的心意！保佑公子平平安安，还有，阿娘也不再头痛！”
“那自然，贫僧必用心念经，小施主就等着感受菩萨的善意吧！”
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将暗褐色的细香点燃，插到了专门的香炉里。那香炉内放的不知道是什么，上面还铺了一层黄色的符纸。
小公子在蒲团上重重跪下，因为个子太低，脑袋都埋入供桌下了。
那中年男子见状，咳嗽了一声说：“菩萨怜小施主年幼，就不用跪着，躬身行礼就好。”
他一边说，一边将小公子扶起，拉着他退了一小步，让他摆出躬身作揖的动作，说：“这样就可以了。”
这么一整，小公子的面部，刚好与香炉上方平齐，那弥漫的缕缕青烟就笼罩了他的口鼻。
中年男子满意地点头，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一边轻敲木鱼，一边念起了《药师佛袪难经》。
阵阵诵经声中，那躬身作揖的小公子脸上突然出现了难过的表情，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中年男子看到了，得意地一笑，闭上眼睛不再关注，并打了个哈欠开始有口无心地念经。如果不是边上还有一个碍眼的，他早就不念了。
站在角落的大孩子见到小公子的表现，再联系中年男子的言行，瞬间明白了真相：燃香有问题！
他连忙从袖筒里掏出寸许长、拇指粗的条状物，屏息就着供桌旁的碳火点燃，悄然无声地走回了中年男子身边，将点燃的条状物递到对方口鼻部。
中年男子未曾防备，很快已吸入几息，只觉脑袋昏沉，不知不觉趴到桌子上睡着了。
放倒中年男子后，大孩子第一时间掐灭了燃香，并在小公子脸上拍了两下。
“小公子”睁开眼，眼睛红红的：“公子，我看到我阿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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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