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集 苍林幽魂
第七十八集
苍林幽魂
寰灵与大牛走进了树林，但见树木高直，枝叶繁茂，遮挡月光，林中一片昏暗。走着走着，四周一片寂静，从林子深处，仿佛还飘起了轻纱一般的薄雾。
二人对望一眼，大牛低声道：“小心！这里好诡异啊！”
寰灵点了点头，二人都祭出了自己的法宝，提神戒备，向前走去。
又走了一会，但见林中古木参天，阴气阵阵，看来已到树林深处。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前方飘荡在林间的雾中，传来一个柔和而带些凄婉的女子声音：
枫林晚，月如钩，
苍松熙然花亦落。
梦断宜君数千载，
惊鹊树下孤等候。
………
那女声婉转，轻声低吟，人影虽不见，却有一股哀伤气息，淡淡传来。寰灵与大牛对看一眼，脸色都是一变，这深更半夜，又是在这荒无人烟之处，只怕多半就是妖魅鬼怪。当下二人小心翼翼，往那声音处走去。
薄雾轻飘，渐渐把他们两人的身影，也包了进去。
就在他们进去没多久，绿影一闪，紫玉出现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望着前边那片黑暗中的雾气，皱起了眉头，凝神思索半晌，随即投身而进。
林中夜色，在黑暗里恍恍惚惚，偶而有几寸月光，从头顶树叶的缝隙落下，照在灌木从中，轻轻晃动。
四周，仿佛只有远处传来的低低虫鸣声。
忽然，大牛拉住了寰灵，寰灵吃了一惊，道：“怎么了？”
大牛低声道：“你听。”
寰灵凝神听去，只听见淡淡一声叹息，从前方飘了过来。
一道月光，如黑暗中明亮的一束灯火，一道霜华，轻轻照下，映着那里的雾气，婉转飘荡。黑暗深处，竟是缓缓走出了一个白衣女子，站到了那光亮之中，向着他们，淡淡望来。
寰灵与石头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个极柔媚的女子，长而直的秀发没有盘起，披在肩膀，如水一般的柔和；白皙的肌肤上，有婉约的眉，纤巧的鼻，红唇淡淡，眼波如水，望了过来，竟是如水一般，看到了他们内心深处。她是个让人看上一眼都仿佛心疼的女子，就这么怯生生地站在那儿，站在月光之中，凝望着他们。
时光，仿佛也停在了那一刻。
“你们，可是来杀我的吗？”她幽幽地问。
寰灵与大牛都是一惊，大牛一咬下唇，镇定心志，大喝一声道：“你可就是三尾妖狐那个妖孽？”
她如水一般的眼波，扫了一眼石头，又在寰灵面上看过，寰灵在那一个瞬间，仿佛感觉到了竟如温柔的手在抚摩自己脸庞一般，他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狐媚之女子，果然不似人类。
她没有回答，只微微皱眉，仿佛有种哀愁，刻在了她淡淡眉间。她又抬头看月，但见明月无暇，挂在天中。
“便是我了。”女子幽幽地道。
夜色深沉，女子背后的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悄悸动。
大牛沉下了脸，手中的法宝巨锤渐渐发亮，照的周围树林，似乎也变成了金色。寰灵站在他的身边，也是深深呼吸。
只是那女子却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看了他们一眼，轻移脚步，走到旁边，白色如雪的袖袍轻轻挥动，二人只见灌木移开，却是露出了一块巨大的镜子来。远远看去，那镜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阵阵阴冷的暗光，继而将树林之中的事物照的一清二楚，煞是惹眼。
女子走到镜子旁边，照着镜片，用手轻轻梳理垂下秀发。
二人见她行为古怪，一时都不敢轻动。
忽听那女子的声音飘荡在这片树林之中，道：“这是三千年用天地之间阴冷之气凝结成的结缘镜，传说，只要在月圆之夜，以虔诚心愿，俯首看它，就能看到自己的红尘伴侣！并且能够实现自己心中每一个愿望！”她的声音里，仿佛有几分凄迷，“可是，从到了这里，看了数次，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我心爱的人儿呢？”
寰灵与大牛相顾愕然，看她神色言语，分明便是个为情所困的哀怨女子，但大牛在这些事上却比寰灵坚定的多，眉头一皱，踏前一步，登时树林中风声渐起，怒道：“无耻妖孽，居然还敢迷惑世人，快快过来受死！”
那女子转过头来，如水眼波望过他们两人，不理大牛，却多看了寰灵两眼，忽地柔声道：“在你心头，可也有个深深挂念的女子？那就过来看一眼吧。”
风过树林，寒意忽盛。树梢枝头，仿佛沙沙作响。寰灵心中一阵迷茫，竟是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
大牛大吃一惊，更不多话，整个人腾空而起，只见巨锤金光大放，在空中“呼”地呼啸一声，向那女子当头砸下，看那迅猛之势，莫说是个娇弱女流，便是个壮汉也是一般要打做肉酱。
只是那女子身子却似乎如落叶一般，被破煞强风给吹了起来，向后飘去，躲开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击。随即，她人浮在半空之中，双袖飞舞，霍然张开，片刻之间，这树林中妖气大盛，妖声狂啸，她身后黑暗之中，在那同一时刻，无数只狰狞巨目，同时睁开。
大牛正凝神处，只听着无数狂呼，黑压压一片凶影，从黑暗中飞跃而出，越过那女子白色身影，“咻咻咻”张牙舞爪直冲向石头。而那个女子，此刻却不曾望向石头，一双柔媚的目光，只看着一步一步走近那口古井的寰灵。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如霜，如雪。深心处里，可有一个深深记挂的人么？他如痴如醉。
“寰灵！”一声惊呼，从背后传来，紫玉闪身出现，急速飞来，口中急道：“不能看！”
那一个瞬间，寰灵怔住了，漂浮在半空中注视着他的那个柔媚女子，脸色也微微一变。
但随即，他还是看了下去。就那么，深深看了下去。
风声忽止，一切都静住了。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大牛一声大吼，震开围攻过来的妖魅，巨大身躯一把抓住法宝，面上红芒一闪再闪三闪，片刻间脸色便似乎要滴出血来。只见他冲起半天，忽地下堕，人如离弦之箭，“噗”地一声，破煞深**入土地之中，同时在他口里发出一声震天响的大喝：
“破！”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片刻。方圆两丈之内的土地，突然全部陷了下去，连带着上边的树木，竟也像是被无形巨手，深深扯入地底。只有寰灵所在的那快镜子附近，土地树木却不受影响。
插入地下的巨锤，忽然间如吸入什么一般，整个杖身灿烂夺目，随着大牛那一声大喝“破”字出口，无数道光芒夺路而出，疾如闪电，射向半空中飞舞的那些黑影妖魅，一时间，惨呼嘶叫声不绝于耳，被射中的妖魅或掉落于地，或干脆就直接蒸腾化为乌有。
那柔媚女子脸色一变，脸上似乎也白了一白，道：“吸土木之精化灭魔煞力，‘破煞法杖’！”
大牛解决了身边妖魅，第一时间就向寰灵看去，紫玉也停住了脚步，向他看去。
只见寰灵缓缓抬起头来，脸色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有隐约的迷惘，随即似乎清醒过来，深深呼吸，站到了大牛身边，一起面对着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那个柔媚女子。
那女子深深看着他，忽然道：“你看到了什么？”
大牛在地上怒声喝叱，金光闪烁，妖魅四避。寰灵却是腾空而起，青剑青光与黑光交替，冲向柔媚女子。
那女子一双如水眼眸只看着他，雪白长袖挥出，竟是抵住青剑，二人前冲，一转眼间，不知是有意无意，竟是贴身而近。寰灵吃了一惊，只看着那女子一张柔媚已极的脸庞近在咫尺，隐隐幽香，暗暗传来，更有夜色里那动人心魄的眼眸，恍如玛瑙翡翠一般美丽，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一时间忍不住心意动摇。
“你，在那镜子里面，看到了什么？”就算是在这斗法的紧要关头，那女子的声音却彷彿依然是柔和而带着些媚，软软地钻进耳朵。
寰灵心旌动荡，神志几乎为之所夺，紧要关头，他面上忽地金色一闪而过，便立刻平静了下来。
三尾妖狐眉头一皱，却只见寰灵大喝一声，在空中横飞出去数丈之远，落到地上，与大牛并排而立。
大牛看了他一眼，有些担心地道：“这妖孽狐媚之法颇为厉害，要小心。”
寰灵心有余悸，点了点头。二人向空中望去，却只见三尾妖狐依然凌空立在半空，衣裳随风轻舞，便如画中人一般，美丽无比。
三尾妖狐缓缓从空中落了下来，面上虽仍有微笑，但眼神中已渐渐有沉重之色。只在刚才那一会工夫，她与这二人激烈斗法，已然察觉出这二人看来年纪虽然都不大，但道行都是不低，那个大个子道法彷彿出于佛家一系，很是头痛。
另一个少年，心志却是出人意外的坚定，自己最得心应手的狐媚之术，看来竟是难以派上用场了。
紫玉站在一旁，本来正欲出手，但见寰灵已恢复正常，便停住了脚步，冷冷注视着。
月光肃冷冷，透过树叶，洒在那个柔媚女子，看去有些孤单的身影上。有几分淒清。
女子微微低头，长而细的睫毛彷彿遮盖着自己那柔弱的心思，又彷彿倾听着这深夜树林中的隐隐幽声，轻轻道：“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来杀我呢？”
大牛踏前一步，整个人看去便如一只猛虎一般，喝道：“你这妖孽，祸害人间，搅的小镇上人心惶惶，还不该死吗？”
狐妖抬眼，望来。有风，轻轻吹过，拂起她的衣角。“你要杀我，便是因为我是妖吗？”她望向寰灵，深深看去：“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寰灵想也没想，道：“你为恶多端，我是正道中人，为民除害，义不容辞！”
三尾妖狐沉默了片刻，淡淡一笑，忽然道：“你今年几岁了？”
寰灵呆了一下，皱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轻轻抬手，把落在鬓边的一丝乱发小心收拾，葱玉一般的手指，划过黑色的发间。
“这些话，是你那些正义凛然的师父说给你听的吧！像我们这般的妖怪，一直都是为祸人间的，一定是要剷除的，对吧？”
寰灵皱眉，只听对面的三尾妖狐继续道：“可是若是我说，这些话是错的，你会怎么想？”
寰灵哼了一声，不屑一顾，正要反驳动手，但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刻，在他心头，忽地掠过那日与老者所谈论的一番话，登时人如被电击一般，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