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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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宫

    长安西北侧的龙首原上有一大殿,其名为大明宫。这里是大唐帝国的大朝正殿,也是整个帝国的政治军事的起点,更是我的故事开始的地方。

    自太宗皇帝起,所有的大唐的皇帝在这里登基,在这里接受朝臣的跪拜,同时也是在这里死去。历史的齿轮一点一点的转动着,有人来,有人走。

    开元十三年,还不满十六岁的我第一次来到大明宫。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亲生父亲,大明宫的主人,大唐的皇帝陛下,这天地间最有权势的男人。

    书上说帝王将相天生异象,或者是出生的时候必会有异象显现。如汉高祖之母曾梦见有龙盘卧在她的头上,梦中与蛟龙交合,后来便怀孕生下了刘邦。我不知道父皇来到世上的时候带来过什么异象,也并没发现他长得与别人有什么不同。但我知道我的故事,以及我出生时那天的异象。

    我能来到这个世上真的是一件幸事,母妃发现怀上我的那天,久旱的长安城一连续下了几天的暴雨。湿润的空气并不能平息这位刚被立为太子,也就是我的父皇其内心中的恐惧,他很害怕,也很担心。

    太平公主一直在等着他犯错,好将他废黜,而我不恰适宜的出现正好给了太平公主把柄。太宗时期的太子李承乾就是因为沉迷美色被人抓住了把柄,最终被废黜了。他不想因为我而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他想我胎死腹中。可是等他将堕胎药买回时,他却不忍心了。也或许是天空一直在打雷,他变得更为敏感害怕了。上天如同等着他犯错的太平公主一般,正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有些舍不得了,他不忍心自己的儿子还没出世就这样被自己杀死了。

    天空逐渐开始放晴,淅淅沥沥的雨水轻轻滑落他的面孔,他愤怒的将手里的堕胎药摔倒了水洼里。他的内心不再焦躁了,他也不愿意在等下去了,他慢慢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他把拳头紧紧的握起,他的命,他儿子的命应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延和元年,太史局太史令在太平公主的淫威下上书言国有佞臣,不杀不足以安社稷。佞臣指的自然是父皇手低下的那些功勋卓著的人,太平公主已经迫不及待的亮出了刀子,想折掉他的臂膀。而早就厌倦政务又不想看到亲族相残的睿宗竟然借势宣布退位,将皇位传给了太子李隆基。

    他以为自己儿子当上了皇帝就会放自己的妹妹一把,他也以为自己的妹妹看到大势已定就会放弃。可惜,李氏一脉早已习惯了杀戮。大明宫的那张宝座,没有血肉的堆砌是坐不上去的。

    太平公主虽然继承了则天皇帝的雄心,却远远没有她的那种手腕,最终不免落了个香消玉损。新帝登基自然要有一番奖惩,等大家想到那个上书言事的太史令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畏罪自杀。官兵在他上吊的书桌上发现了他上书给大唐的最后一封血书,没有人记得他开头说了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张纸的结尾处。

    “父陷子,子陷父,由是亡,由是始。”

    十二个用鲜血写成的字,仿佛没人能看得懂其中的含义,更没人知道其中指的是什么。不过,这很自然的引起了皇帝的震怒。就连我这个刚出生的儿子也引起了他莫名的猜忌,他竟有些后悔没能毒杀我,但现在又有些不方便动手了。

    恰巧进京述职的宁王李成器再一次帮他了个大忙,由于宁王尚未有子嗣,我便很自然的被过继给了宁王。现在想来我在宁王府的那些年才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岁月,每天和弟弟妹妹们嬉戏作乐,好不快活。宁王和王妃后来也没有因为自己有了亲生孩子而疏远我,反而对我更加亲昵。

    如果不是我的母妃再次得宠,如果不是宁王告诉我的真实身份,我想我真的可以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在王府里过一辈子。

    “清儿,明天你就要回去了,你我母子只恐再难相见了。”王妃自从知道父皇下旨接我回宫的旨意后,便一直抱着我的头啼哭。弟弟妹妹们虽然还不懂是怎么回事,但见母妃在抱着我哭,就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不是就去封个王位,重新给个身份么,怎么会再难相见,我不知道娘到底为什么要哭,我又不是不回家了。

    爹被娘他们哭的有些烦了,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书房,并且严禁任何人入内。

    “清儿......”爹抬起手想摸摸我的头,但是终究没有把手放上来。他有些迟疑,更像是在担心什么一样。

    “清儿,我交代给你的话,你都记住了没。到时候见了陛下,万万不能失礼。”

    “知道了,知道了。爹,你都说了好几遍了。你放心吧,陛下问我起来,我肯定按你教我的一字不落的回答他。”爹爹知道我的性子,也知道这些年宠坏了自己,生怕我御前失仪。

    “清儿,爹问你,你想不想做我大唐的皇帝。”

    我忘了我是怎么回答我爹的了,就想现在我忘了他要我回答给陛下的话了一般。我就这么傻愣愣的站在大明宫的含元殿上,陛下对我好像有些失望。那些臣子倒是像看热闹一般,我甚至能听得到他们的窃窃私语。我感觉无数双刺痛的目光汇聚在我的身上,无数句冷言嘲讽生生的刮着我的骨肉。

    皇帝陛下冷哼了一声,不愿意在说话,示意一旁的高力士直接宣旨。我这才想起在书房时爹告诫我说的话,在大明宫里,想要活得长,就要能装傻,要能忍耐,就要去跟他们耗下去,只有这样你才能一直活下去,活的时间长了你自然便是胜了。

    “李清,原乃朕之第十八子,因故寄养于宁王府中,今重回大明宫,改赐名李瑁,封寿王。”

    我傻笑着从高力士的手中接过旨意,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那个安安静静的宁王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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