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人小鬼大
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黄昏中，她身上的绿色披风迎风波动，扎了两根细细的小辫子，嘴里哼着无人能懂的小曲，分外衬托出她快乐无忧的样子。
小树皱了皱眉头，迅捷躲进了屋子里。
小姑娘径直跑来，在林岩的面前站定，一双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直转，神态表明，她对林岩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先是伸头看了一眼屋内，见无异样，拉起林岩的手向外走去。
轮到林岩吃惊，满脸惊讶，刚想一问究竟，那女孩子竖起一根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一切显得那么自然，他和她像是彼此再熟悉不过的故人。
林岩心想，她也不拿我当外人啊。
直到那姑娘认为距离已足够安全，才停下脚步，这还不算，她招了招手，示意林岩附耳过来。
林岩本想低头，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妥，他不能任由一个小姑娘摆布，于是摆出一副特别有主见的样子，反而向后倒退一步。
他瞪着那姑娘，眼里疑云翻滚。
小姑娘嘻嘻一笑，主动迎上前，踮起脚，在林岩的耳边轻语一句：“我家姐姐想要见你！”
林岩更惊诧了，惊诧得把嘴巴张得很大。
姑娘白了林岩一眼，带着鄙夷之色，再次向林岩招了招手。
这次，林岩毫不犹豫低下脑袋，乖乖凑近了她。
姑娘在他耳边呢喃道：“我姐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林岩差不多跳了起来：“找我帮忙？我能帮什么忙？”
姑娘嗔怪看着林岩，似乎是嫌他声音太高了。
于是林岩压低声音：“我又不认识你家姐姐，再说，她的忙我未必帮得上……”
小姑娘顿时满脸嫌弃。
林岩觉得自尊心受到了莫名的伤害，呐呐改口：“什么时候去见她？怎么见她？”
姑娘这才嫣然一笑，咬着他的耳朵说道：“天黑之后，等死瞎子巡山去了，你循着我家姐姐的琴声而去。”
林岩犹犹豫豫点了点头。
小姑娘满心喜欢，蹦蹦跳跳向青瓦房走去，忽然又想起什么，扭头对林岩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小含。”
她别过头去，对着屋内大声喊道：“小呆子，你死哪儿去了？该不会见我来躲起来了？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小树一手扶着门框，探出脑袋，吞吞吐吐问：“我在呢……”
“快，叫姐姐！”小含使劲把小树从房间里拽出，不依不饶逼他就范。
要在往常，小树或许会允了，可是今天不同，他的面前多了个小哥，尽管认识才几个时辰，可这位从天而降的小哥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快乐体验，本来对方就不怎么待见他，总是认为他是个小屁孩，拿他根本不当回事……仅此一点，他不想再被对方轻看，从而降低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分，因而这一次，小树根本没有顺从之意，当然他也不想再顺从了。
小含还在纠缠，小树怒意渐盛，突然一低头，身如游鱼，居然轻松挣脱了女孩的桎梏。
女孩情急之下，身体轻飘飘扑了过去。
就在双方快要逼近之际，小树脚尖一点，轻身一跃，飞上了院内的那棵柳树。
那女孩的迟疑仅仅在毫秒之内，不假思索飞身追了过去。
人还在空中，小树借着柳条的反弹力，飞上了更高的一棵松树。
小含大怒，斥叫道：“好你个混小子，跟我来真的？”
一言甫毕，她衣袂飘飞，像是一只飞鸟向空中急速掠去。
小树面露得色，有意向林岩做了个鬼脸，一副卖弄之色，他在松树的枝头上摇晃着，看起来并不慌张，待到小含快要赶上，他轻啸一声，人如同离弦之箭，射向了遥远处的大殿房顶。
他的身影像是一只昂扬飞天的鹰。
直到他稳稳落在了大殿的琉璃瓦上，他才转身眺望林岩。
看不清他的脸色，他的轮廓愈见模糊。
这一飞跃，足足在五十丈开外。
林岩看呆了，内心一阵阵心旌摇荡，接着浮想联翩起来。
“如果，我能如斯，该是多么美好！”
小含依旧立在松枝枝头，眼里露出一丝愤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好你个小树，连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不就叫声姐呗，算你狠！”
说完，她轻身掠下枝头，在林岩面前站定，嘟着嘴巴，掏出一个小纸包，气冲冲道：“这包盐还给他！”说完气呼呼走了。
气归气，走出几步开外，她不忘回看林岩，并对他眨了眨眼睛。
林岩明白，那是她在提醒他，千万别忘了约定。
……
林岩其实特别世故，这件事一出，他对小树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似乎只有敬仰的份了。
从小树落地到日薄西山，林岩一直围着小树转，连说话都低声下气起来。
“小树兄弟，你这身功夫是瞎老头……不，你师父教的吧？”
“小树兄弟，能不能也教教我？”
“你一边歇着，鱼我来做，对了，鱼你喜欢吃炖汤还是红烧？我做的鱼可好吃了，试过包你满意，下次只要你想吃，就直接跟我说……”
甚至，他开始关心他的生活。
“小树兄弟，你呆在这深山里，一个人还习惯吗？”
“山上风寒，湿气又重，你要注意保暖啊！”
……
当然，这也是小树想要的结果。
山风呼啸，天色渐黑，暮色四合。
瞎老头被一阵从未有过的香气勾引，破天荒提前醒来。
他循着香味走进草庐，掀开锅盖，使劲吸了一口锅里的热气，顿时面露喜色。
“哪来的鱼？”
“岩子哥哥带我去捉的，一下子捉了十几条，今天吃不完的都腌制起来了。”
“太好了，今晚我要好好喝一杯，小树，把桌子收拾收拾，准备开饭，还有，去酒坛里给我打一壶酒来。”
“是，师父。”
林岩眼疾手快，殷勤得很，一盘腌肉一盘红烧山斑鱼都端上了桌，他亲自倒酒，给瞎老头斟了满满一杯。
老头先是抿了一口酒，接着主动拿起筷子伸向了盘中的鱼块。
一筷子下去，竟稳稳夹住，他不慌不忙送进嘴里，咂砸嘴，赞叹道：“真是人间美味啊！小树，你的厨艺见长啊！”
“回师父，鱼是岩子哥哥做的。”
“哦？”瞎老头把脑袋转向林岩，“看不出天衍国的王子殿下还能下得了厨房啊！”
林岩一呆，脱口道：“瞎……爷爷说笑了，我就是一山野少年，哪里是什么王子殿下……还天衍国，听都没听说过。”
老头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徐徐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那位叫青荷的女子至死还在思考着如何帮你脱离险境，还有，你嘴中的全先生最后的拼力一击，不就是希望你能机灵一点，赶快逃走吗？可惜啊，他这是螳臂挡车！”
“还有，一个快要死的人，为什么单单叮嘱你？”
“难道，整个过程你都看……看到了？”对于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来说，林岩起初觉得用“看”字不妥，可他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词。
老人露出黄黄的牙齿，咧嘴一笑。
林岩不再说话，埋着头一个劲喝粥，他陷入了沉思。
黄昏中，她身上的绿色披风迎风波动，扎了两根细细的小辫子，嘴里哼着无人能懂的小曲，分外衬托出她快乐无忧的样子。
小树皱了皱眉头，迅捷躲进了屋子里。
小姑娘径直跑来，在林岩的面前站定，一双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直转，神态表明，她对林岩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先是伸头看了一眼屋内，见无异样，拉起林岩的手向外走去。
轮到林岩吃惊，满脸惊讶，刚想一问究竟，那女孩子竖起一根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一切显得那么自然，他和她像是彼此再熟悉不过的故人。
林岩心想，她也不拿我当外人啊。
直到那姑娘认为距离已足够安全，才停下脚步，这还不算，她招了招手，示意林岩附耳过来。
林岩本想低头，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妥，他不能任由一个小姑娘摆布，于是摆出一副特别有主见的样子，反而向后倒退一步。
他瞪着那姑娘，眼里疑云翻滚。
小姑娘嘻嘻一笑，主动迎上前，踮起脚，在林岩的耳边轻语一句：“我家姐姐想要见你！”
林岩更惊诧了，惊诧得把嘴巴张得很大。
姑娘白了林岩一眼，带着鄙夷之色，再次向林岩招了招手。
这次，林岩毫不犹豫低下脑袋，乖乖凑近了她。
姑娘在他耳边呢喃道：“我姐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林岩差不多跳了起来：“找我帮忙？我能帮什么忙？”
姑娘嗔怪看着林岩，似乎是嫌他声音太高了。
于是林岩压低声音：“我又不认识你家姐姐，再说，她的忙我未必帮得上……”
小姑娘顿时满脸嫌弃。
林岩觉得自尊心受到了莫名的伤害，呐呐改口：“什么时候去见她？怎么见她？”
姑娘这才嫣然一笑，咬着他的耳朵说道：“天黑之后，等死瞎子巡山去了，你循着我家姐姐的琴声而去。”
林岩犹犹豫豫点了点头。
小姑娘满心喜欢，蹦蹦跳跳向青瓦房走去，忽然又想起什么，扭头对林岩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小含。”
她别过头去，对着屋内大声喊道：“小呆子，你死哪儿去了？该不会见我来躲起来了？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小树一手扶着门框，探出脑袋，吞吞吐吐问：“我在呢……”
“快，叫姐姐！”小含使劲把小树从房间里拽出，不依不饶逼他就范。
要在往常，小树或许会允了，可是今天不同，他的面前多了个小哥，尽管认识才几个时辰，可这位从天而降的小哥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快乐体验，本来对方就不怎么待见他，总是认为他是个小屁孩，拿他根本不当回事……仅此一点，他不想再被对方轻看，从而降低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分，因而这一次，小树根本没有顺从之意，当然他也不想再顺从了。
小含还在纠缠，小树怒意渐盛，突然一低头，身如游鱼，居然轻松挣脱了女孩的桎梏。
女孩情急之下，身体轻飘飘扑了过去。
就在双方快要逼近之际，小树脚尖一点，轻身一跃，飞上了院内的那棵柳树。
那女孩的迟疑仅仅在毫秒之内，不假思索飞身追了过去。
人还在空中，小树借着柳条的反弹力，飞上了更高的一棵松树。
小含大怒，斥叫道：“好你个混小子，跟我来真的？”
一言甫毕，她衣袂飘飞，像是一只飞鸟向空中急速掠去。
小树面露得色，有意向林岩做了个鬼脸，一副卖弄之色，他在松树的枝头上摇晃着，看起来并不慌张，待到小含快要赶上，他轻啸一声，人如同离弦之箭，射向了遥远处的大殿房顶。
他的身影像是一只昂扬飞天的鹰。
直到他稳稳落在了大殿的琉璃瓦上，他才转身眺望林岩。
看不清他的脸色，他的轮廓愈见模糊。
这一飞跃，足足在五十丈开外。
林岩看呆了，内心一阵阵心旌摇荡，接着浮想联翩起来。
“如果，我能如斯，该是多么美好！”
小含依旧立在松枝枝头，眼里露出一丝愤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好你个小树，连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不就叫声姐呗，算你狠！”
说完，她轻身掠下枝头，在林岩面前站定，嘟着嘴巴，掏出一个小纸包，气冲冲道：“这包盐还给他！”说完气呼呼走了。
气归气，走出几步开外，她不忘回看林岩，并对他眨了眨眼睛。
林岩明白，那是她在提醒他，千万别忘了约定。
……
林岩其实特别世故，这件事一出，他对小树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似乎只有敬仰的份了。
从小树落地到日薄西山，林岩一直围着小树转，连说话都低声下气起来。
“小树兄弟，你这身功夫是瞎老头……不，你师父教的吧？”
“小树兄弟，能不能也教教我？”
“你一边歇着，鱼我来做，对了，鱼你喜欢吃炖汤还是红烧？我做的鱼可好吃了，试过包你满意，下次只要你想吃，就直接跟我说……”
甚至，他开始关心他的生活。
“小树兄弟，你呆在这深山里，一个人还习惯吗？”
“山上风寒，湿气又重，你要注意保暖啊！”
……
当然，这也是小树想要的结果。
山风呼啸，天色渐黑，暮色四合。
瞎老头被一阵从未有过的香气勾引，破天荒提前醒来。
他循着香味走进草庐，掀开锅盖，使劲吸了一口锅里的热气，顿时面露喜色。
“哪来的鱼？”
“岩子哥哥带我去捉的，一下子捉了十几条，今天吃不完的都腌制起来了。”
“太好了，今晚我要好好喝一杯，小树，把桌子收拾收拾，准备开饭，还有，去酒坛里给我打一壶酒来。”
“是，师父。”
林岩眼疾手快，殷勤得很，一盘腌肉一盘红烧山斑鱼都端上了桌，他亲自倒酒，给瞎老头斟了满满一杯。
老头先是抿了一口酒，接着主动拿起筷子伸向了盘中的鱼块。
一筷子下去，竟稳稳夹住，他不慌不忙送进嘴里，咂砸嘴，赞叹道：“真是人间美味啊！小树，你的厨艺见长啊！”
“回师父，鱼是岩子哥哥做的。”
“哦？”瞎老头把脑袋转向林岩，“看不出天衍国的王子殿下还能下得了厨房啊！”
林岩一呆，脱口道：“瞎……爷爷说笑了，我就是一山野少年，哪里是什么王子殿下……还天衍国，听都没听说过。”
老头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徐徐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那位叫青荷的女子至死还在思考着如何帮你脱离险境，还有，你嘴中的全先生最后的拼力一击，不就是希望你能机灵一点，赶快逃走吗？可惜啊，他这是螳臂挡车！”
“还有，一个快要死的人，为什么单单叮嘱你？”
“难道，整个过程你都看……看到了？”对于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来说，林岩起初觉得用“看”字不妥，可他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词。
老人露出黄黄的牙齿，咧嘴一笑。
林岩不再说话，埋着头一个劲喝粥，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