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人间蒸发
申城一片生机盎然，日光透过梧桐的绿叶，碎了一地的光影，地面上的滚烫开始慢慢地升腾，夏天来得悄无声息。
唐小雅回申城已经一个多月了。
象她这样的都市奔波人，仿佛就是穿行在高楼大楼中的一只小小鸟，早出晚归，寻寻觅觅只为了找虫吃，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周而复始。有时候她仔细想一想，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脑子永远都在忙碌着，不需要太多的纠结，不忙也不闲。
她想起周年庆时候中的那个旅游奖，当时忙得没空喘息，出门更是奢望，已经和定点的旅游公司说好了今年之内兑现……如今鸿宇上海分公司格局已定，业务蹭蹭日上，找个机会跟老大说一说，也许他一恩准，自己就可以打包行礼出门了。
六一前夕那夜之后，许隽在国内蒸发，远驻欧洲，据琳达来电说，那里将有一场艰难的硬战要打，关系到公司的前途命运。
这些机密的事情，唐小雅不敢深问。
有一天晚上，她刚躺下，正想关了手机，屏幕上一闪，电话叮铃当啷地响了，陌生的号码一串。
“喂……”
遥远的电波里有躁声，却没有回应。打错了吗？这半夜三更的，尽胡闹。正想切断电话，里面低低地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带着轻笑，“别挂，是我。你还没睡觉吗？”
许隽？唐小雅吓了一跳，这可是越洋电话，半天不出声，就为了问她睡不睡觉，可不lang费钱吗？
“刚准备睡下的，差一点就关了手机。你在那里……最近还好吧？”得了，礼尚往来吧，她也关心关心领导，应该的。
声音透过电流缓缓地传来，带点疲惫，“遇到了点麻烦，不过，应该很快就能解决。可是，短时间内估计都得在这里落脚了。”
唐小雅哦了一声，具体搞不太懂，他说一点应该不只是一点吧，不过，大概也能了解一些。只是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是安慰几句，还是干脆给他打气？她想起最近银河威远一家亲的传闻，心里郁郁的……好象怎么着，都轮不到她出头吧。
之后，许隽隔三差五会来个电话，尽扯一些无聊的东西，天气怎么样？吃饭了没有？忙些啥？……经常都是他问她回答，就象朋友，无关风月。
如果都能这样，其实挺好的……
这一天上班，气氛显得有点奇怪，电梯里有人窃窃私语，她也没怎么在意。到了办公室，艾米一见到她，兴奋地冲她招了招手。
“老大，快来看，银河集团上了财经周刊头条，超火爆的新闻。”
唐小雅心念一动，踱了过去，屏幕上图文并茂，正中一张是最新拍的，在欧洲某个五星级酒店门口，许隽和曾安妮肩并肩，两人侧眸相视而笑，几许温柔，几多默契，全部跃然纸上。旁边两张也是两人亲近的合照，欧式的建筑，波西米亚的海边风情有，悠闲的装扮，英伦的情侣风衣，纽约热闹街头，烛光晚餐……
艾米感慨，“即使到了纽约，m市的娱记依然无处不在呀，你看看，咱们许总和曾小姐男才女貌，镜头感又好，简直比一流明星还上相。啧啧……羡慕吧？”
唐小雅脑子有点茫然，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艾米伸手打开了另外一页，“这是前几年的照片，快看，他们俩手拖着手逛街，这张是舞会上最佳搭档，还有这张……哎呀，多lang漫的一对，这么相配不在一起岂不可惜，如今再续前缘，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我举双手支持。”
前几年，他们应该是人人羡慕的男女朋友吧，情投意合，门当户对……一股酸涩泛上心头，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唐小雅甩了甩头，上午工作效率其低无比。下午开会，老大安排人员去深海市出差，特别问她的意见。
“小雅，这次总公司培养年青骨干，要求各分公司派人去深海，主要是考虑到南方市场比较成熟，这一两年业绩也很突显，你刚好过去学习学习经验。时间的话，可能起码得呆上一个月，”
作为职场丽人，正是精力流沛的时候，未婚，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实在找不到推辞的理由。
“反正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不就是一个月嘛。没关系，你尽管安排吧。”
当夜，唐小雅整装待发。第二天中午，越过几千公里的高空，人倏地已经到了深海市。
对于南方人来说，深海是许多人创业梦想的地方，高楼大厦林立，一片喧嚣。唐小雅被太阳亮闪了神，有一刻的慌乱。哎，其实现代都市，到了哪里似乎都一个样。
第一次开例会的时候，深海分公司的陈总先致辞，紧接着隆重介绍一个人。“下面我们有请自m市总公司的领导技术总监康文远先生讲话。”
康文远……好熟悉的名字，唐小雅伏下的脑袋微微抬了起来，正对着一张帅气的脸，小麦色的皮肤，利落的短发，还有清爽的笑容……一如既往。
真的是那个康文远，她开心地扬着眉，正中的男人眼神环顾一周，突然眸光一亮，对她示意地笑了笑。
要说大学的时候，有什么要好男性朋友的话，康文远算是一个。康文远是她学院的体育部长，一双大长腿，上身六块腹肌，据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体育全能选手，其他方面也相当优秀，不用说也是男生中的佼佼者。
这样优秀的男生，少不了有美女相伴。当时康文远和胡可欣才子佳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一大票的目光，可谓羡煞一众单身汉。
午餐的时候，两人自然凑在了一起，故人相见，心情颇为激动。
“之远，真的是你，太让我吃惊了。上次我在总公司曾经听说过你的名字，银河集团赫赫有名的三大男神之一，我还一度以为是重名呢，哪里想到……哎，世事难料。”
唐小雅嘴里塞着饭，手里比划着，叽里呱拉了讲了一通。
康文远爽朗地笑着，“我也想不到。之前一年，我都在美国，刚回来半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也能碰上。真有缘份。”
眼前的男人一边说一边挑着食物，吃相明显比她清楚多了。为什么她碰到的这些男人个个举止绅士风度，难道全是洋鬼子的功劳，真汗。
两人是中学到大学的老熟人，对彼此了如指掌，谈话也不需要太多的忌讳。
“文远，毕业这么多年了，你和胡可欣早就结婚了吧？”唐小雅舀了一口汤，抬起头，不经意地问。
康文远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其实，毕业后我们就分手了。后来，听说她就嫁给了一个同乡的成功男士，过得应该挺幸福的。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唐小雅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还以为你们能够双宿双飞……不小心勾起了你的伤心事，都是我的错。”
康文远摇摇头，露齿一笑，“没什么的，那么多年的事情了。哎，你看，我的囧事你差不多都知道了。
两人相视了解，半晌无言。
曾经的恋人偶像，同样经受不用时间的摧残，怎么不让人唏吁不已。
吃完了饭，唐小雅端了两杯咖啡过来，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露出满足的微笑，转手递给他一杯。
“这东西甘苦恰如其分，特别适合午后，哎，康总给我们开了半天的会了，也累了吧，喝点这个提提神吧。”
“笑话我了吧，调皮鬼。”
康文远顺手拍了拍她的脑门。
“文远兄，注意形象，也给我留一点。”
康文远笑，忽尔又敛了敛神问道，“小雅，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当时陆明轩出国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真是可惜。不过我好奇的是后来，难道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吗？”
唐小雅苦笑，“见是见了，本来以为可以再续前缘，可惜，我们终究有缘无份……”
“别想太多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康文远看她的表情，也大概能猜个一二，于是也不再追问，叉开了话题。
唐小雅感谢地笑了笑。这就是她最欣赏康文远的地方，永远象个邻家哥哥一样，宽容，大度，可进可退，如今这样的男人，哪里还找得到。当年的穷小子，如今已是举止翩翩的精英成熟男人，那个胡可欣，终究没有这个福份。
人生难得的是他乡遇故人，因为康文远，唐小雅觉得深海的夜晚特别璀璨夺目。
康文远经常和唐小雅成双入对的，气质相当，男才女貌，堪堪绝配，渐渐地也有了一些传闻，他们对此都置若罔闻。
培训人员住在分公司定点的酒店，一大群人，白天由康明远几个头带队，分成两组，跑市场调研，头脑风暴，晚上喝喝小酒，kk歌，再打打牌…….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许隽三天两头拔出那串熟悉的号码，前几次都是不在服务区内，最后几次直接关机，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他突然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公司的事情接踵而来，他连续加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
一个月过，唐小雅回申城复职，康文远回m市，两人在机场告别。
“之远，一路保重，过几个月我也得回总公司报到了。到时候见。”
康文远爽朗地笑了笑，“小雅，我在m市等着你。”
视线中，修长挺拔的身影让她有点恍惚，似乎某一天，有个人也是这样的从容不迫。这一刻，唐小雅终于有点明白了。心动原来是一种恶性细菌，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它都会在适合的土壤，生机勃勃地漫延，直到你无能为力。
醒醒吧，唐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