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之境之漠域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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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雪山遇险

    时间过得就是如此的快,转眼间又是新的一天。

    冰天雪地。

    深觉某球确乎已经忘了昨日是谁说今天只会有些雨。

    山洞里冷得我几乎说不出话。

    除此之外,我还不得不接受,九颜泪为布置今日场景用力过猛,现在灵力已受限不能再以法术帮我的事实。

    我默默地打个冷战,脱下了外衣盖在慕方笙身上,看看担忧地站在洞口,往泛红的手指上哈着气,小脸上冻得红红的,却显得格外白皙,在等黛薰归来的冉冉,就再解了一件衣服披在冉冉身上,冉冉皱着眉喊了声师父想要推拒,被我阻了。我又去划拉了些树枝草茎,拿九颜泪作打火石生了堆火在慕方笙身边。顺手拉了冉冉也过来烤火。

    九颜泪一直在我脚边蹦哒卖乖,我也不理,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

    直到我顶着仍然未停的雪去找能吃的东西,被九颜泪讨注意力讨得绊倒在雪地里面。

    “小九。”

    我挑挑眉,豪放地调整了调整姿势,“你过来。”

    九颜泪怯生生地后退,我眯眯眼,优雅地把左脚上那只月白的绣鞋摘了下来,因为我并不习惯穿袜子的缘故,鞋一脱脚上就什么也没有了,冰冰凉得十分……沁人心脾。九颜泪又往后弹了弹,我再次调整姿势,趴跪在雪里呈捕食状,举起那只鞋。

    突然,一双白色的暗纹踏云靴停在了我面前。九颜泪十分顺腿地夺到了那人脚后。

    有些,眼熟哈。

    我咽了个口水,默默地放下绣鞋,默默地抬头看。

    果然了。

    他蹲下身,笑意满眼地看着我,“倒没想到,会如此地遇到你。”

    我干笑两声,第三次调整姿势,由方才那个尴尬的捕食动作,换成半趴,主要目的是卖萌,却自觉有些妖孽,然而仍死要面子地笑一笑,“好久不见啊……”悄悄把另一只鞋也扔了。

    他看着我的小动作,却瞬间拉了我起来,我也就是那瞬间撞进了他怀里。

    “宁儿,你在外人面前,此样天气里,此副打扮,是不是忒合适了些。”他打量着我。

    “我——”我突然想起我与他还有些别扭尚未处理好,于是挣开他,“我愿意,它就合适。”

    苏顾将手中银灰的大氅系到我身上,立刻的,我整个人被包围得颇为严实。

    他幽深地看着我,沉默良久,缓声道:“宁儿,我应当拿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

    他道:“莫怡之事,我们之间已经了然。我只能说,你就是莫怡,而莫怡是我的妻,不管是你还是他人来问,我都会,也只会这么回答。”

    “嗯,我知道。”

    “所以你还在生气?”

    “没有,只是有些别扭,我需要时间……”我有些不适意,偏开目光,几乎是用鼻子发音回答的他。果然够不自然。

    他默了默,突然问:“你不信我?”

    “我……”我不知怎么回答,皱起眉,又揉一揉眉心,思考了一思考,看着他认真道:“我信。但是,又没法子全信……毕竟,我对于你的话,半点印象也无,偏偏这件事又是感情里最忌讳的东西,我实在无法,丝毫不介意。所以我与其说信,不如说是不得不信,但是苏顾,我想相信你。”

    墨深的颜色在他的眸子里转了一圈,沉淀,“你选择了避开我。”

    “不,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方岩给你们带信了不是吗。”我执拗地看着他。

    “的确,”他有些气地笑了笑,“已经很好,没有不辞而别。”

    “……你比我好到哪里去,难道就没有不辞而别过?”我有些可笑。

    苏顾看着我,清浅地一牵嘴角。

    忽道:“彼次我不告而别,是因为我还会回来。”

    愣了愣。

    关于他的身世,他为什么离开,他一直绕开这些话题,并不与我深谈,我也知道他现在还不想谈。

    对比苏顾的“会回来”,我忽想起自己去石头宫之时,却是抱着冒险之心去的,确确有打算过把命放在那里,倒是……没有确定过要回来,这样抛下大家,仿佛,是有些不厚道。于是有些理亏,半天没找到说辞。只好叹一叹,软下来,道:“你来找我,是干什么。”

    “……想看看你。”

    “看我?你疯啦,这样的冰天雪地,你,你又没有法术,身上还有毒症,你跑到郊外看我?是不是小九给你报的信,告诉你我在这里……”我前几天,明明只令它报平安来的。

    “不用九颜泪。”苏顾笑了笑,“这梦中城镇并不大。”

    并不大……所以你是,走遍了这“不大”的城镇?虽然不大,但是……要找遍,怎么,也需要日夜不歇……

    苏顾仿佛看出我在想什么,道:“人多。且我比较幸运,刚开始找,就找到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又带起浅淡笑意的眼睛,默了良久。最终笑一笑,“你是来找我拿药的吧?”

    在他猝不及防间踮起脚尖搭住了他的双肩,准确地贴上了他的唇,打乱气息猛地冲击了血海脉,一股腥甜呛人地刮上喉咙滑入口里,绵绵不断地向苏顾渡过去。

    我闭起眼睛专心控制着内息。隐约间,苏顾的手指握上了我的手臂,指骨收紧,力道愈来愈重,我气息微微一颤,皱了皱眉。那力就轻了些。

    ……

    松开。

    我站稳身子抹一抹嘴角,闭着眼睛深吸口气,彻底稳下来,笑意盈盈地望着苏顾。

    苏顾无甚表情,也是淡淡看着我。但是若认真望着他的眼睛,就可以感受到,那其实不是冷漠,是复杂。

    我解下腰间的小药囊,把上次未用完的雪仓塞给苏顾,“你拿着罢,这是雪仓,虽主治的是外伤,但是它药性轻和温润,也是能缓解你饮血后不适的良药,我在这处还有些事情要做,大约过几天回去,所以你就先……”

    苏顾抬手,拢过我。

    怔怔。静静靠在他的肩前,有些甜,有些酸,微微笑起。

    安心得有些困倦。突然——

    “叶姑娘——”“师父——”

    这是……冉冉和,慕方笙?!

    我一惊,睡意顿时散了,立刻从苏顾怀里脱身,回头一望,不远处树林边,果然是冉冉急急扶着慕方笙。我觉得苏顾如果在这里,那么我们基本就可以回府了,剩下的情缘线可怎么办,于是搭了下苏顾的肩要他先回去,苏顾点头,道,“自己小心,不准受伤。”

    我笑起点点头,把大氅解下来,打了个激灵,奔慕方笙而去。

    在他身边,停下脚。

    “师父……我没拦住慕方……”

    慕方笙嘴唇依旧苍白着,颇没力气地扶着树咳,我与冉冉皱眉对视,赶紧把大氅给他披上。

    “慕方,你居然这么快就醒了。”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小九还是有办事效率的,要人感动可以是长时间的付出,也就是长时间的冒雨采药,然而要感动慕方笙,还是让黛薰来感动慕方笙,有这么一日就够了,慕方笙这会醒,正好让他见证黛薰为他付出,又可保证黛薰不用每日淋雨……

    他抬起眼皮打量了我,目光最终定在我的脚上,惊惊地,有些感慨地唔了一唔,“雪冉说得真是不错,叶宁,咳,就是叶宁,果然豪放……”

    冉冉笑起。

    我白眼一记,帮他把大氅系严实,“一点点小伤,你居然昏睡了这么久,醒过来,还是这么虚弱的样子,慕方笙,你平时的精力都是怎么撑起来的?”

    他咳了咳,表情严肃地站直,话语间仍有些无力,“谁说的,本,咳咳,本少爷……”

    我从药囊里拿出最后几片雪仓花瓣,塞进他口里,“好了,逞什么能,该你逞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什么意思……哎,小黛呢?”他疑惑地四望。

    “她替你找药去了,”我知道这戏的铺垫部分已经来了,颇有笑意地抱起胳膊,又突然觉得这时候这种神情并不太对,于是立刻严肃,表现出一脸担忧,“这冰天雪地,她还跑到山上去了……”

    “我就说……小黛还是喜欢我的……等等……你说,她跑到哪里去了?!”果然,慕方笙立刻上急,要往山上跑。

    我拉住他,“你的伤——”

    “我没事,找小黛要紧!”他一脸焦急,甩开我,火急火燎就跑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笑了。冉冉看着他,问我,晶儿真的没事吗?我点点头,道放心吧。

    看看仍在地上蹦哒的九颜泪抱起胳膊挑挑眉,“看见没,关键时候,还是要靠你主人我。”

    九颜泪急急跳了跳。

    “放心吧,慕方笙吃了雪仓,一时间伤不着……嗯?不是担心这个,那你跳什么……你,你说什么——你忘了提前拿法术做保证晶儿不伤的准备?!”我一把抓起九颜泪,眯了眯眼睛,咬牙切齿地笑着,“这场戏,你不是早就准备万全吗……现在晶儿是真的跑到山巅了,那地方的冰雪有多滑……小九,如果晶儿因为这场戏出事,我就拿你做药,你可仔细着……”

    再回头看,哪还有冉冉影子——冉冉早已跑向山。

    我抬腿就追过去。追过去没多久我才知道,此刻我忘记的事,实打实能后悔死自己。忘了也罢了,偏偏还忘了另一件要紧事。

    我忘了捡鞋。

    山间。

    这山真真出奇的寒,步上山路,近处都还笼着看得见的含冰屑般的冷冻雾气,我赤足踩上脚下寒凉沁骨的冰雪,脚心压着厉厉的沾霜石碴,咝咝抽着气,一手抱紧九颜泪一手死死扣着山壁死命往上挣扎。却竟是连慕方笙的背影都追不及。

    恨恨地扯了扯嘴角,“小九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我去是能帮得上什么忙呢。热血沸腾的就要救人,蹿到山腰才想起来自己本没有用的,现在下去也不是上去也不是,实在……我怎么越活越倒回去了呢?”

    怀里突然渺出一句清越的声音:“主人以后不要再叫我小九了,灭泪会混淆了。”

    我被这小小的声打得竟是愣了,脚下一个不防滑了出去,险险摔在崖边。而后才顾得上喜,忙忙捧起圆润剔透的九颜泪,“你蕴言了?”

    九颜泪晶莹的身躯里清光流转,似是一道清丽的笑容,“是啊。”

    “这是真的么,你进化如此的快……很让人吃惊,不过很好很好……咦,你方说要改名字吗?但我也不会起名字,你自己想一个吧……”我直接也就不起身了,自坐在那里荡着双腿,不自主笑起来,却想着自己的笑容愣了愣。真是仿若曾……呃,仿若小儿女。

    九颜泪打断我思绪,“主人不会起我就会了吗,只能更不好罢……那主人随口起一个,只要能分的开我和灭泪它们就是了,都是九颜泪,只唤情泪小九好似不公平……”

    我唔了唔,觉得终不能随口,认真凝眸,却最终也没想起什么好的,猛然闪过一名,浅浅笑起,“那,情九,好不好?”

    情九,一取情之九颜泪,二取,情久。

    “好。”小情九表示满意,又道:“主人其实是懒吧?以后生泪就叫生九,灭泪就叫灭九?”

    生九?活的太长了……灭九?死了很久了……

    我嘴角抽了抽。呵呵了两声。

    我摸了摸它,又喜滋滋揣起来,又咬着牙爬起来。

    猛然被人捞了起来,身体瞬间的失重感让我不禁惊呼出口。

    初初以为是苏顾,看过去的目光夹杂了惊惊也及嗔怪,但是却没想到,真正与那双眼睛对视的那时,我的身子却是瞬间麻冷了半边,只如整个人都浸泡在冰水里,连发抖,都没有了力气。

    元冕。

    “竟是你。”我淡淡的语气掩饰过心头无力,“放我下来。”

    他邪魅的眼睛一挑,瞥了瞥我的双脚,我知道,那双从我这里看去莹白如玉的足,脚心已经是沁了丝丝碎碎一层血。不然那雪上红痕何来。

    他冷嘲嗤笑一声,“你离了石头宫,也没混成什么好样子,反还不如那时清闲了。”说着,拢着我肩背和腿弯的手臂却是收紧了。

    我知无力挣开,也不挣了,指尖有意无意地扫过另一掌心曾握着碎瓷扎伤了两次留下的痕迹,淡然而轻蔑,“过奖,退一万步的不济,也左不过落个差不多之说。你也太瞧得起你那石头宫的待遇了。”

    他似未听到,“你把自己送回来,这个样子,与在石头宫有什么分别,唯一的区别,不过是那时你受我控制,而这时你自发救人罢了。”

    “你看着结果,但我重视过程,你自己难道不是,你的月儿如今落个半死不活的结局,你更想念的难道不是曾经的过程?”

    他眸子一冷,寒意蔓上眼底结出一层霜花,我本想借此激他,使他放下我,却未想到他还是不松手。

    “你能进紫水晶梦,真是厉害。”我似无心闲谈,眼睛里却也结起一层淡淡的恨意。阴魂不散。

    “元神探进来,有什么难,有婳魂在里头,我手里又有与她的联系,何愁我不能借着她把自己拽进来。”

    “元神?”我微惊,“你竟使元神出窍之术,就不怕有人拿你肉身做手脚?”出窍之法,最是惊险,但非灵之人,如果没有秘术指引,也只有这个方法拿修为冒险。

    “我突然探不见你气息,婳魂气息又突然微弱,又看见紫水晶树结花苞,就知道你们去了哪里。就算找错,出去就是。我来探婳魂,其他有什么重要。再者我难道可能那么不小心把藏身处让别人知了去么?”他再次吊起眼角。

    “你……”我犹自犹疑,“真的仅是为了看婳魂安好?但是你当知我伤不了她……”

    “你自然伤不了她,但是紫水晶梦并无详尽记载,想来凶险——不然你也不会入内,如果你死了,她便有事。”他语气依然淡淡,抱着我已不觉飘上了山顶。

    我已然望见了晶儿二人影子,皱眉又一挣,“还不放?”

    他的眸子里是懒懒的稀疏的嗤笑,松开手,我脚落地时却不再冰凉,低头一看脚上竟是原来那双鞋子。唔……原来他在山下早看见了我的鞋,才知道我在山上。又不对……他怎么就知道,那一定是我的鞋呢?

    我自疑,却没问。回身一看他的身形已经散去。

    情九探出头,语气有些阴晴,“这个死人,真是有本事,幻梦当中,竟还使得起法术。”

    我摇头,“他本不是一般人。况且元神之法终比我们进来的方法不一样了许多。”

    “也是。只可惜你们本是灵,没什么元神。”

    “不说我们,就是苏顾默浔,可以使这法术的,我也不会让他们使的。”

    “……情九知道了,主人你是担心留他们的肉身在松风涧,尊掌等人起歪念头罢。若他们借肉身把苏先生他们的元魂拿去炼了,我们其实没办法察觉,只有在出漠域那时候才能知道没有了承载灵的躯体,除此之外看起来也是和以前无异。主人不欲他们受到伤害。”

    我缓缓地点头,转身缓步走向那二人。其实,我若想保证苏顾他们留下来,完全可以把他们的肉体留在松风涧,但是……各种原因,乱乱的,还是算了。况且我相信苏顾,他并不是感情过后轻易放弃离开的人。

    “其实,主人说刚刚说越活越倒回去,情九就觉得,其实小儿女态些的主人,比那个滴水不漏,思虑周全的元使,其实是要好看。”

    我没什么神情,眉目不动,轻轻浅浅道:“是么。但是已经错过的岁月,以后也不会有了。就像年过八旬的老婆婆沉寂一生不可能突然跳起来说要把青春活回来,就算可以,腿脚不如从前,不能跑跳,面容不如从前,不能再和青春年少的小伙子相恋,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月,有些事情终归做不到了。时光,总不能颠倒来活。我虽有自己的见解和性格,但是和少年时的却终归不同了。”又眉峰一弯,笑将起来,“对了,您老寿数这样了,还叫我主人有没有点不顺嘴?”

    它蹦了蹦,“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又沉了沉,“所以我甘,九颜泪此一生只能拜一人为主,而我无意选旁人。”

    我有些感动,笑了笑,“你这话……这么静,和生灭泪的气息倒像了……”

    “唉…生泪灭泪一心大道,这辈子终逃不过宿命……哎呀好了好了,说这些干什么,一切都还未定呢。”

    我嗤地笑起来,“不过个还是个球,才夸你老你就倚老卖老,说话都这样老气横秋的。”

    “哼,你不也是,我刚说你小你就又笑出这一脸的天真——小宁宁~”

    我一阵恶寒。

    突然,看见了几个影子。

    “嘘——”我比了个手势,示意情九噤声,轻轻隐藏于几棵松树后,看着不远的慕方笙与晶儿,冉冉似乎还没上来。确定还没有什么危险。就想看一看他们的红线连到了什么地步。

    “小黛——你跟我回去,这里太危险了!”慕方笙急急拉着黛薰手臂。

    黛薰皱起眉,意图挣开,“那怎么行,我都采了半天的药,现在只要再寻到一朵紫梨芸,把花瓣上的雪水集了就可以了,现在走了就前功尽弃了!”

    慕方笙攥紧了手指,“你这药是给我采的,我说不用了就不用了,你见过债主说不收钱了欠债人还追着要还吗?”

    “债主不收钱,跟生病不吃药能一样吗?再说——见过啊,我不就是吗?”黛薰撅起小嘴歪歪头,看着慕方笙,笑意甜甜。开了个玩笑的形容。

    慕方笙却是愣住了,看着她甜美的小笑容,可人的小酒窝。

    浅雪未驻,阳已微暖,微微的暖煦温柔了人心,温暖了绵绵的雪,丝丝雪水细长地蜿蜒出去,流向未知的地方。

    不自主的,一点一点贴近。

    黛薰疑惑地眨眨眼睛看着他,我也暗惊我家晶儿的初吻难道这样就要交出去?

    却又转折。

    源于黛薰突然的一声惊呼,指着慕方笙身后惊喜道:“紫梨芸!”

    我隐了隐身形,向那个方向看去。

    果然了,一捧嫩盈盈的柔雪下,泛着星星浅浅的紫色光晕,原是一片紫梨芸探出了花瓣的一角。

    黛薰拉着慕方笙跑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清开花朵周围的雪,直至那花露出完完整整的身躯。

    纤细的花茎上托着一个蓬蓬的,莲花般形状的淡紫色花苞,半绽未绽,片片的瓣儿合拢起,似是保护着花蕊里的柔柔白雪。

    黛薰喜而小心地取了一个小瓶,另一指尖泛起清清紫晕,紫晕包起蕊间雪,轻轻揉进了小瓶。

    她蹦起来,慕方笙也同起身,黛薰兴奋地不知怎么好,大大的眼睛里回旋了一道光,竟凝出一层泪意,而后竟是瞬间扑进慕方笙怀里,语气似哭未哭,似喜未喜,脚尖还在微跳,“太好了,太好了!我找了好久好久,终于齐啦,花生,我可以救你了,黛薰终于能保护别人了!”

    突然的,她被慕方笙用力紧拥。

    也许黛薰也察觉到慕方笙与平时的不太一样,一双大眼睛清凌凌的,闪着惊奇的光,就这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任慕方笙拥紧她娇小的身躯。

    沉寂片刻,慕方笙脸色愈发苍白,似是忍着咳嗽,但是耳尖却泛着小苹果一般的红,“小黛,我喜欢你。”

    “花生……”黛薰终于有些反应过来,合拢了手臂也做了个拢住他的动作,声音有些疑惑,“我知道呀,你一直都这么说……”

    慕方笙忽的放松手臂,手指小心地拢在黛薰腰间,两副身躯隔开了寸许距离。

    慕方笙是想让她能看得见自己的眼睛,哪双眼睛里是沉定的认真,定定而真挚地望着她迷惑而的双眼,“小黛,我一直都喜欢你,可是一直都觉得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慢慢让你喜欢上我,所以从来也没有急着让你感受到我的认真,我……我也的确不够认真。但是这一次,我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小黛,我真的,真的,喜欢你。”

    黛薰娇软的身躯莫名一震,慕方笙拿来掩饰心跳的冷静与眼睛里黛薰从未见过的认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近在咫尺的真诚让她避开无法,点头不是。

    无声良久。

    黛薰白嫩的小脸上渐渐泛起浅浅的粉红,终于避开目光,小小挣着,“可是我,我,我并不了解人间情爱……”

    慕方笙愣了愣,惊喜,“小黛……你终于不再当我是开玩笑了?那……我们可以试一试,做恋人啊……”恋人两个字从慕方笙口里咬出来得十分认真而小心。

    “但是,要怎么试呢……”黛薰疑惑着,眼睛里却多了一丝探究的新鲜。

    “这……和,和平时差不多罢……只不过,如果我们是恋人,就可以更了解对方,然后,然后……”慕方笙轻轻咳咳,实被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困扰。

    黛薰看着他答不出来什么了,就默认为恋人的定义到此为止。眼珠转了转,认真点点头。

    于慕方笙却是相当大的震撼,一时惊怔,“小黛?”

    “我答应你啦。如果像你说的一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而且,我已经知道啦,花生是认真的。”黛薰笑出两个酒窝。

    “小黛——早知道,我我,我就早认真了!哎哎,那如果当初你没有跳进慕方府,跳进了别人家里,是不是,也会轻易接受那个人的表白……”

    “不知道,可是,那种可能没有了,我就是跳进了你家呀。”

    躲在树后的我揪紧了心口的衣服,有些咬牙切齿。

    “主人?”情九出声。

    “啊……我没事,就是想着,养了这么久的晶儿,就这样的,因为它的一个梦,还有你欠这梦的一个债,这么草率地交出去了……这么多年的口粮,说白给就白给了……慕方笙的心是真的……和晶儿的性格很般配,我的直觉很准确……我也是认了这三点,才草率的……其实也不草率了是不是……”

    “主人,自欺欺人并不是个好习惯……不过,这件事却是和主人你并没有太大关系,紫水晶和慕方笙之间是有情愫的,你不过是激了激慕方笙让他认认真真表了个白,决定权还是紫水晶的……”

    “啊啊啊——!”

    情九笑语未落,忽被惊叫声号打断。

    我耳膜一震,立刻地看过去。声音来黛薰和慕方笙,罪魁祸首……

    竟,是陶冉的翎鹰。

    翎鹰形如幼鲲,投下来的巨大阴影竟同掀掉了半页天一样,巨大的双翼覆盖着密绒绒的白羽,几乎与这冰雪融成一体,两翼扇动间风声大盛,地上、空中的雪沫被飞掀而起,几欲连天,看得人心惊胆战,头晕目眩,如此间,大有地动山摇之势。而此刻这庞然大物却如同失了心神般,十分摇晃地上下在黛薰和慕方笙头顶,时不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刺耳的回旋在山间,久久不散。

    我被来自它的巨大鸣声震得脑中回声一片,竟有些站不住。

    “主人当心!”情九大喊,“醒醒!”

    我闭闭眼,收摄心神,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冷静道:“情九,你有办法吗?”

    “没……”它有些歉疚。

    我便让它隐了,九颜泪隐,是要回到灵器上去的,而现在我化不出灵杖,它就只能回到汀雨箫上。

    翎鹰再次长鸣,两只巨爪猛地向黛薰二人踩去。

    慕方笙脸色已经苍白得无以复加,却十分坚定地拢臂护住了已经吓坏的小黛薰。

    我刚想上前,却见黛薰二人被一个身影猛地撞开。赫然是冉冉。

    冉冉不畏不惧地仰望翎鹰,远看去,显得那么渺小。擎风杖紧紧握在手里。明明无法支持,却似乎还是想用自己为黛薰争取些逃跑时间。

    黛薰眼睛猛猛一晃,眼睛里映出来一个画面,震颤着,与眼前站在死神爪下衣襟飘飞的莫雪冉重合。头突然剧痛,眼睛里汪着水,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却歇斯底里地喊着主人。我同冉冉都瞬间愣住,动作滞了滞。

    冉冉!突然反应过来,我抽了腰间的汀雨箫果断地朝翎鹰打了过去,箫管如同离弦之箭,挂着清亮的九颜珠穗子,飞一般地向着翎鹰眼睛而去。不过一瞬,那边的翎鹰便发出一声痛鸣,身子朝侧方猛地一个歪坠。

    我提气一跃,落至冉冉身前,接住自己旋回来的汀雨箫。

    “叶……叶,叶宁姑娘?!”慕方笙由愣转喜,大喊一声。

    黛薰推开慕方笙,跑出来看,看见确实是我,也是一声惊喜地“叶姐姐”,刚叫完,慕方笙就把她拉了回去,护紧。

    “师父——”冉冉拉住我,静静的声音里却带着急促。

    我沉着脸,警惕地望着翎鹰,便喝了声,躲开。

    “不会——”

    我看着她清澈坚定的眼睛,片刻凝神,却忽然狠厉,拉住冉冉手腕,内力一涌将她重重甩开。

    翎鹰此刻已经稳住自己,却红了眼般疯狂地朝我扑抓下来,身影上下,再次扬起接天雪沫。而我暂无灵力在身,只能借身法不断躲避,一时间,只觉风在耳边作响,头发、衣裙翻飞雪中,动作前所未有的敏捷,几乎闪成了一抹影子。

    突然,翎鹰巨爪抓下的轨迹一乱,我刚刚躲开还未停稳,一爪就向我抓来。我心一提,一看已经躲避不开。巨大的阴影朝我飞速坠落,强烈的风与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怎么办?

    等死?——不,绝不!

    难道没办法了吗?!我怎能这样死了——不,不对,是的,有!

    那一刻,活着的念头,死去的不甘忽然如此强烈。

    我微稳呼吸,努力定定看着那巨爪,等待着最后一个瞬间。

    轰——

    那庞大沉重的身躯终于实实从空中加速扑到了我所在位置,那一块崖轰地开始断裂塌陷,它巨爪一落,勾一般的爪尖使人疑惑应以抓进悬崖三尺,那声巨响惊起来的雪,水花一般扬在翎鹰周身。

    翎鹰突然扬起头,痛苦地一声鋭鸣,翅膀拍打崖壁,狠狠将自己的爪子抽离,猛地弹向天空。

    翎鹰踩处,一片夺目的晶红,染在雪里如冰上红莲,格外的艳。

    “不要啊——师父!”莫雪冉摔得重了,还未爬起来,看着那片血红,眼中数点晶莹迸出,用尽毕生力气,将清脆的嗓音喊破,锐锐地扎进雪幕。

    那个玫紫色的小身影还在头疼,带着哀哀的哭音撕心裂肺地嚎着。

    “叶宁姑娘——”慕方笙嗓子已哑,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喊已经扯动了他的伤口,那张苍白的脸染了一抹妖异的红,大咳起来,几乎停不住,这样的寒天里额上竟有些汗津津,清瘦的身子散架一样的颤抖。

    一抹白影忽地破雪跃了出来,却,竟是从崖下。

    是的,这是我。

    我勾了勾嘴角,手中剔透的汀雨箫弹上指尖转了个圈,“我在。”

    声音并不很大,但三人却立刻地看过来,呆住。冉冉看着我笑起来,笑出眼泪。

    我道:“晶儿,把你的药研磨好,照我教你的份量来配,割三滴血。不用团药丸了,直接给慕方笙吃下去。”看着晶儿点头,我再次望向天空,我知道,它还会回来。

    不久,耳边青丝飘起,迎面已有风来。

    山巅白影如月,风雪中静定地立着。漂亮的眼睛里是飘雪的天空,蝴蝶般舞起的轻雪淹没了清清秀眸里哀婉的忧伤,渐渐变得清明辽阔,静得纤尘不染,大气有容。远小于天的眼睛里却包容了整个天下。

    闭起眼睛,箫管靠上唇畔。

    清曲悠扬。

    婉婉的清音荡向悬崖,回声缭绕,每一个弹回来的音,都同汀雨箫的下一个音衔接,又成一支独特的曲子。山间冻雾流转,崖底回声荡荡,尽夹缭了箫音,回响不住。清净,安心,似来自人世之外,流畅,大气。

    莫雪冉已经站起来,闭起眼睛。而黛薰同慕方笙听得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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