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苗疆:巫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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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阿哥,偷懒是可耻的

龙誉用力点头,下定决心一般,眉眼弯弯,“我舍得!”

她在乎的东西太多太多,想做的事情也太多太多,可她的心只有一颗,她的心也太小太小,小到如今只能装下一个他,再也顾不得不想顾其他了,她为自己活过为苗疆活过,她没有对不起天地没有对不起良心,从今往后,她想只为爱她的她爱的人而活。

“那把这些衣裳全包上吧,都是我平日里要穿的,还有鞋,我现在找出来,阿妹你这么脏,棉巾是不是要多带几张,还有……”烛渊只是将嘴角扬得高高的,转身又去翻找他要拿要带的东西,语气里似乎带着些许兴奋,些许期待。

“……”龙誉看着烛渊正躬身在一旁翻翻找找的身影,忽然间觉得像在看一个从未离开过圣山从未去过任何地方的孩子,让她心疼又心酸,伸出手,握住了烛渊的左手腕,打断了他的动作,也打断了他的话,拧眉道,“阿哥,你都说我们是去私奔,可不是搬家。”

“那阿妹的意思是这些都不用带?我光着?”烛渊也拧眉。

“……”龙誉有时对烛渊的奇特想法很无力,“需要拿什么我来收拾就好,阿哥坐着就好。”

让他收拾,只怕要把整个蚩尤神殿背在身上都不够。

烛渊受用地直接坐到了**,一副慵懒态,“那阿妹就慢慢收吧,我看着。”

然而龙誉却是没有立刻收拾,而是握住了他的手掌,将他的左手捧到面前,定定看着他永远也无法愈合的拇指,心疼道:“阿哥,疼吗?”

烛渊想要收回手,却被龙誉握得紧紧的,丝毫不给他收回手的机会,便淡淡道:“疼倒是不会疼了,只是这么丑的手指,阿妹不觉看着很折磨自己的眼睛么?我自己都嫌弃。”

“不丑,我不嫌弃,我帮阿哥包扎好。”龙誉想要低头去木匣子里拿药泥和棉布条,却被烛渊制止。

“阿妹,这只手指感觉不到疼的,不用管了的。”无形千丝引的银指环裂了便是缺了,天下间再无东西可替补,他这手指就算是废了,不仅模样丑陋,更是没有了知觉,只是永远也愈合不了而已。

龙誉捧着烛渊左手的双手抖了抖,心揪得生疼,最后低头,在烛渊丑陋的拇指上落下轻轻一吻,令烛渊的手不禁轻轻一抖。

“阿哥,我可以见我阿娘一面吗?我想和她说几句话再走,好不好?”龙誉捧着烛渊的手,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的阿妹想见我的丈母娘,我若说不让,似乎太没有人情味了,是不是?”烛渊抬手,掐了掐龙誉光滑的脸蛋,语气淡淡,“我的小野猫瘦了。”

龙誉巴巴地看着他,烛渊掐掐她的脸蛋后又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眉眼温柔道:“不是要收拾东西么,收拾好后我陪你去,届时我们便直接走了,如何?”

“阿哥我爱你!”龙誉搂住烛渊的脖子蹦到了他身上,声由心生,脱口而出。

被龙誉扑到**的烛渊怔愣住,有些回不过神来,方才,她脱口而出的,是什么话?

龙誉没有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究竟是什么,只扑在烛渊身上看着他怔愣的模样很是开心,令她忍不住往上蹭了蹭,在他脸颊上用力吧唧一口。

烛渊笑,“阿妹,这么天还亮着的时候就把我扑倒,想要做什么呢?”

烛渊身体在反应,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轻轻捏了捏龙誉的脸蛋,惊得龙誉立刻从他身上蹦起来,坐到了床沿的另一边,不忘解释,“阿哥,我们现在赶时间,这种耗时间的事情,嘿嘿,就先缓缓,缓缓呗。”

烛渊没有答话,也没坐起身,只是躺在**,望着帐顶,怔怔的,良久良久回不过神。

她说,她爱他,不是喜欢,是爱。

不是刻意而言,只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没有半分虚假,感觉,好……高兴。

龙誉有悄悄挪到烛渊身边看他反应,发现他只是盯着帐顶发呆,便又挪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收拾要带着的衣裳,她现在可不敢惹他,以免他把她给反扑了,她现在不想干那种事情,她不喜欢这个蚩尤神殿,她不想再呆在这儿。

龙誉最终还是裹了一个大包袱,烛渊不禁鄙夷地斜睨她,她便嘿嘿笑着说反正挂在马背上,不要他们自己的气力,最后还不忘把那个小木匣抱走,烛渊只是淡淡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因着圣山教徒大部分都已下山守护苗疆,留在山上守教的教徒只有寥寥二三十人,本就静寂的圣山愈发的静寂了,龙誉一路走去马棚所见到的教徒也仅有三人而已,烛渊没有随她一同去牵马,龙誉看着马棚里唯一所剩的一匹老马,根本没得挑,便牵着老马回头找烛渊了,烛渊见到老马时很是嫌弃,老马像是知道烛渊看不起它一般,扬蹄抖了烛渊一脚泥,惹得龙誉哧哧直笑,最后还是哄哄黑着一张脸的烛渊,烛渊勉强受用,龙誉便拉着他的手走了。

朵西仍是住在那间小木楼,烛渊没有跟她上去,只是站在楼下等她,龙誉上了楼进了屋,没多久便出来了,出来时手里掂着一个包袱,朵西走在她身后,在看到站在楼下的烛渊时明显震惊,而后朝烛渊深深躬身。

龙誉在下楼时回身忘了朵西一眼,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朵西的视线里,都没有再回过头。

朵西站在二楼栏杆后,看着龙誉的身影慢慢在她眼里消失,哭了,又笑了。

龙誉拉着烛渊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另一只手牵着为他们驮包袱的老马,烛渊的另一只手则举着一支火把。

“阿妹,我发现一个问题,我们似乎每次都在赶夜路。”烛渊浅淡的声音幽幽响起。

“私奔,就是要这种乌漆墨黑的感觉,不然大白天的,哪有私奔的感觉。”龙誉甩着烛渊的手,脚步轻快,即便脚底疼痛。

“那我没见过谁私奔前还和自己阿娘先汇报一声的。”烛渊嘲笑。

“哼,到时阿哥就知道我拿了什么宝贝。”龙誉不服气,将脸撇了撇。

忽然,烛渊拦腰将她抱起,而后将她放到了马背上,将马背上驮着的大小包袱拿到手上,不忘飞了老马一记眼刀,让龙誉看着想笑。

“阿妹不想变瘸子,就乖乖坐着。”烛渊眼刀剜完老马接着剜想从马背上蹭下来的龙誉。

龙誉乖巧点点头,在烛渊扭过头的时候伏到老马耳边碎碎念,烛渊则在前浅浅笑了。

“阿哥,你真的就这么和我走了吗?”龙誉在马背上轻轻摇晃着,看烛渊在夜风中飞拂的白发,赶忙从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

“那阿妹想要我怎么样呢,我可没有阿娘来道别。”烛渊走着,忽然肩上多了厚重的暖意,不由停下脚步,将龙誉披到他肩上的大氅又披到了她身上,并替她系好系带。

“阿哥不要和布诺还有曳苍说一声吗?”龙誉咬咬唇,眸里有担忧与自责。

“他们从不会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他们也会高兴我离开蚩尤神殿,离开圣山。”烛渊声音幽幽,似在对龙誉说,更似在对他自己说。

这个地方,他们三人没一人想留下,可是他留下,他们便为他留下,如今他离开,他们便不用再因他而做停留。

他倒是愿意离开想要离开,可是他的阿妹,做得到真正离开么?

罢了,一切皆随她。

圣山蚩尤神殿中庭,一支铜管静静躺在一尊石像尖牙呲开的嘴里。

苗疆西南地,有一个小村寨,名安平。

安平村如其名,安安静静平平凡凡地坐落在苗疆西南最深山的一个山坳里,那里的苗民几乎过着与世隔绝亘古不变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没有谁想过要走出深山,只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该过的日子。

安平,平安,村子一直一直以来都是平安的,不知是它遗忘了世人,还是它被世人遗忘了,从无苦难,也从无战事,没有山洪泥流之难,亦没有腥风血雨之危,他们不离开深山,深山外也无人叨扰他们的生活,人们的日子虽平凡,却享受着无忧无难的幸福。

已是春暖时节,苗民皆已扛着犁耙镐等器具下到田间开始一年最初的耕作,安平村东有一块田很是肥沃,却因种在那块田里的作物经常遭山里动物糟践,防也防不住,久而久之,那块肥沃的田垄便荒芜了,村民只能叹息着可惜了这么一块好地,又因着那块田垄靠近深山,离村子也最远,且还是在最高处的半山腰,平日里几乎无人路过,使得荒芜的田垄更显僻静,在农忙之际更显孤零零。

可今日却奇了,一向无人经过的荒芜田垄的田埂上时常冒出三几个姑娘或者村妇,对着田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只因那已经两年没人愿动的田里出现了两个身影,正弓着背割着拔着田里疯长的杂草。

“阿姐,那就是到咱们村子来的外人吗?”田埂上,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娃拽着一个年纪约摸十五六、肤色略呈麦色、手里提着一只竹篮的少女的衣袖,好奇地问道,“阿娘不是说外边的人都是坏人吗?那他们是不是也是坏人?要是他们是坏人的话,昨儿又怎么会救阿青姐家的阿奶呢?”

少女顿时一惊,连忙捂住小女娃的嘴,做出一个“嘘”的手势,“阿妹,小声些,要是被巫姑奶奶知道你就要被骂了,懂不懂?”

小女娃不满地鼓起腮帮子,“我又没有说错话,巫姑奶奶不会骂我的。”

“走走走,走了,赶紧给阿爹和阿娘送吃的去了。”少女一手挎着竹篮,一手将小女娃拉走,兀自抱怨道,“就不该带你来。”

小女娃在被自家阿姐拉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了那杂草丛生的田垄一眼,忽见田垄中一直躬身的两人有一人直起腰来,不由惊讶道:“阿姐阿姐,那个人的头发居然是白的!”

“白的?”少女拧眉,却没有回头,叹息一声,“老了还要亲自下地吗,真是可怜。”

是无处可去的可怜老人吗?难怪巫姑奶奶第一次对这两个外来人不排斥,不仅不把他们哄出去,还把这块田垄分给他们种,虽然是块荒田,但已经将巫姑奶奶的意思宣示得明明白白了,巫姑奶奶这是同意他们在村子里住下,当这个村子的人,这可是安平村从没有过的事情,便也难怪人人都震惊,都想看看这两个让巫姑奶奶一反常态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不是老人不是老人!”小女娃却频频摇头,语气仍旧惊讶,扯着少女,伸手指向田里,“是一个阿哥,一个漂亮的阿哥呢!”

少女拧眉,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瞬间震惊。

参差不齐的杂草堆中,及腰白发因风而扬,此刻小女娃口中的漂亮阿哥正转头看向她们所在的方向,只一眼,少女只觉耳根有些发烫,拉着小女娃匆匆走了。

山外边还有未老先白头的人吗?山外头的人都,都这么漂亮吗?

“阿妹,我觉得我们成了被人观赏的猴了。”头上缠着一方藏青布巾的烛渊收回目光,看向仍弯腰拔杂草没有抬过头的龙誉,只见她动作很是利索,她所经之地杂草都无一幸免地被腰斩了生命,就在她来回割了几趟之后发觉不对劲,立刻直起腰瞪着烛渊,“阿哥,偷懒是可耻的。”

“我没有偷懒,我只是在看阿妹表现而已,没想过我的阿妹竟什么都会呢。”烛渊只是看着龙誉浅笑,抬手替龙誉拿下沾在她头发上的杂草,即便发已成白,即便他身上穿的只是简单的藏青色棉麻衣,却丝毫不减风采,足以令每一个少女心迷神往,忽然,他眼里有倦意袭上,略带无辜地看着龙誉,“而且,阿妹,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