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苗疆:巫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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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不想和你干那种事(3)

这个男人,是南诏人?

然而震惊的岂止是龙誉,便是那个手执新月弯刀的男子也是面露惊诧之色,将烛渊以及龙誉两人上上下下打量过一遍,昂头哈哈一笑,操着龙誉听不明白的南诏话道:“没想到在远离南诏的中原扬州,竟能遇到能识能说我南诏话的中原人!有意思,有意思!”

男子哈哈笑着说完,忽而凝眸看着烛渊的双手片刻,笑得意味深长,“哦,不,应该说是,在扬州这种地方,竟然能遇到苗人!”

烛渊不着痕迹地将龙誉从自己面前拉开,自己站到了她面前,笑回道:“公子观察入微,在下佩服,在此扰了公子兴,实属意外而已。”

南诏人,为何会出现在扬州?定不会是寻常的南诏人,新月双刀,阴厉无常,想来,或许,是那个人。

“你们,便是引得藏剑少主发出天涯追杀令的人吧?”男子亦是眼笑心不笑。

烛渊但笑不语,男子不再多问,然而方才陡起的杀意却在慢慢消失。

“阿哥?”方才两人用南诏语言对着话,龙誉不便插嘴,现下两人均沉默了下来,龙誉才紧握着烛渊的手唤他一声,并不温柔的一声,没有小心翼翼也没有紧张害怕,倒更像是在说,阿哥,提防这个男人。

方才烛渊虽是轻轻一拉她的手,再稍稍往前一步,可就是这一个细微的举动,却让龙誉的心泛着甜,她知道,他这是对她无声的保护,证明他的心如她的一般,她心有他,他心有她。

“原来还有一个小阿妹,这位公子倒是好情趣,还带着个小阿妹来观摩别人的旖旎好戏。”男子突然将注意力移到了一身中原男子打扮的龙誉身上,换上了生涩的汉话,“不过却做了个不称职的看客。”

“那只能说明公子你的表演不够卖力。”龙誉反讽道,他以为谁愿意看他那令人恶心的一幕?不过是瞧着这地方好藏身而已,“你若是够卖力了,我们定会瞧得津津有味。”

男子没料到龙誉会如此接口,微微一怔,继而爽朗一笑,看向烛渊,又换上了南诏话,“这位公子,如此有意思的阿妹,送了我如何?”

烛渊眸中杀意顿起,毫不犹豫地举起左手,指尖对准男子。

男子毫不在意,换上了汉话道:“明日天明我便离开扬州城回南诏,两位可有兴趣同行?”

龙誉眼眸一亮。

“还有,我这儿有些对剑伤很有效的膏药,我想,这位公子应该会需要。”

龙誉眼眸更亮。

“既然公子盛情相邀,那我与我的阿妹便恭敬不如从命。”烛渊淡淡笑回道,垂下了左手,一个小小南诏而已,他若是敢打她一丝主意,他足以轻而易举地毁了他整个诏。

“阿哥,此人能信?”龙誉小声问道。

“阿妹不是要顾我护我么?那接下来的事便交给阿妹了,如何?”烛渊挑眉柔笑。

龙誉则是看向南诏男子,没脸没皮地伸出手,挺胸直背理直气壮道:“同为江湖人士,你既有良药,贡献出来才是正义之举,藏着掖着只能是小人。”

“……”

翌日天明,一辆宽大的青篷马车畅通无阻地驶出了扬州城门,往南而去。

江湖大动,一场血雨腥风正在酝酿。

青篷马车在路上慢悠悠行驶足足半月才到达临渊城,陌生男子悠闲,龙誉能理解,而烛渊一副比任何人都要悠闲的模样让龙誉无法理解,仿佛这一路上关于中原武林终于要齐力剿灭五毒教的所见所闻与他无任何关系一般,该吃吃该睡睡,也不紧张自己身上的伤能否痊愈,简直要将龙誉气得七窍生烟。

而承了别人人情的烛渊一路上仿佛眼里没有那南诏男子一般,自那夜在扬州烟花巷荒唐相识之后,这两人就没再有过一句交流,使得龙誉在心底有了一个深深的疑惑,难道男人都是一种奇葩的生物?

一路上,都是南诏男子自说自笑,偶尔龙誉听不过去了忍不住出言相堵,每每这时候,南诏男子都是哈哈一笑,甚是开心,也每每这时,烛渊冷冷瞟他一眼,道是伤口疼了,龙誉则关心地低下头为他查看伤势,不过不得不说,南诏男子给的膏药,的确很有效,仅仅七八日,烛渊的伤口便已恢复了**层,于是便使得龙誉对他的态度改观了些。

马车抵达临渊城时,南诏男子便与龙誉二人分道扬镳了,临走前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他们一眼,笑道:“二位,日后,一定会再相见。”

龙誉撇撇嘴,心里念着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再见到这种阴阳怪气的男人了,一个白面小男人就够了。

烛渊眸光沉沉,看不出心中所想。

中原各门派已经齐聚临渊城,蠢蠢欲动,只待武林最高人的一声令下,他们便穿入那苍莽的苗岭。

那南诏男子一离开,烛渊立刻变得好手好脚,伤口不疼了,也没再有事没事就说头晕得很,豪爽地花掉南诏男子相送银两买了一匹在龙誉眼里怎么看怎么畸形的马,而后装模作样地将龙誉请上了马,接着自己再翻身上马,随之顶着一张假面皮大摇大摆地将龙誉圈在身前甩着缰绳驾着马悠悠出了临渊城城门,离开时还不忘啧啧感慨,“阿妹,看来你那小哥哥所说的天涯追杀令的威力有待提高,我都大摇大摆地一路从扬州来到临渊城,再从临渊城离开,那追杀令还没杀到我头上,真是让我白白期待。”

“……”龙誉习惯了有烛渊在身旁相伴的感觉,也深深确定了自己对他情感以及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现下如此被他圈在怀里与他共乘一匹马也不觉有异,倒是心底觉得暖暖的,听到他这么说,便将手肘向后用力一抵,抵到他尚未完全好透的伤口上,凶狠道,“难道阿哥期待着全天下人都惦记着你这颗白面脑袋?”

“只是想尝尝被人追杀的滋味而已,谁知中原杀手太让我失望。”烛渊故作惆怅叹息。

“阿哥你骑术不佳,别把自己摔了再把我摔了。”龙誉翻翻白眼,不想再和他废话,只轻轻往后一靠,缩下脑袋将后脑靠在他并不温热的怀里,听着他让她觉得安心的平稳心跳。

这些日子他吃吃睡睡样样行得安心,完完全全将他的命扔给她照看了,他倒是舒坦,她这一路上就没好好地合过眼,如今被他这么环在怀里很安心,使得那久违的倦意很快便浮上了心头。

“这个阿妹只管放心,不过是一匹马而已,我还是征服得了的。”烛渊悠闲驾马,坐直身子,让龙誉靠着更舒服些,目视前方,似是漫不经心道,“阿妹,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的么?怎么能就这么安心地睡了呢?”

龙誉忽然也坐直身子,昂起头在烛渊带着短硬胡渣的下巴上重重咬上一口,直到烛渊的下巴上留下她深深的牙印才松口,而后在马背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竟与烛渊面对面坐着!

烛渊握着马缰的手微微一滞,神色也微微一怔,龙誉则已像一只八爪鱼一般四肢紧紧扣在他身上,双手穿过他的腋下紧紧环在他的背上,将脸完全埋到了他的颈窝里,像小猫一般挠人地轻轻吐气。

一股燥热的火苗立刻在烛渊的身体里噌噌噌腾升,蔓延向全身,蔓延到指尖,他能清楚地感受得到紧紧贴在他身上的龙誉身体最柔软的部位,带着怦怦的心跳。

因为龙誉的双腿搭在烛渊的双腿上,如此她才能将他搂紧,以致她的小腹紧紧贴在他的肚腹上,毫无征兆地引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慢慢体现在身体之上,只可惜突然被烛渊带到了悲伤中的龙誉并未察觉到他身体因她的举动而产生的反应,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仿佛要将他嵌到她身体里,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阿哥,我与小哥哥认识十年了,那年我十岁,小哥哥十八岁。”龙誉将脸埋在烛渊的颈窝中,沉沉道出了那段最美好的回忆,“起初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小哥哥都不理我,当我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后来呢,后来我也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小哥哥理我了,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努白。”

“阿哥你不知道,我当初死死巴着小哥哥让他理我,是因为我觉得他很漂亮,我长到十岁还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哥哥。”

“哈……然后呢,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是很不错的,小哥哥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还很温柔,对我比我阿娘对我还要好,而我呢,可以向他撒娇,还可以向他嬉笑怒骂,小哥哥却从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便是连一个狠厉的眼神都没有过。”

“小哥哥知道的东西很多很多,也教会了我很多很多,他教我学汉话认中原字,教我拳法教我练剑,小哥哥说,中原化博大精深,我虽然不喜欢中原人,但是有一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懂得的东西多,不会有错,所以,我学了小哥哥教给我的所有东西。”

“我曾经只是以为小哥哥不过是知道的东西很多很多而已,知道一些中原的东西并不奇怪,谁知道,事实竟是这样呢……”

龙誉直说自嘲讽地笑笑,“那一年,我不顾小哥哥的反对去参加了义军,在男人堆里嘻哈滚爬了将近两年,最后见到的是三万头颅血猩红猩红的一幕,那时我哭着和小哥哥说,与中原人不共戴天,现在才知道,或许我在小哥哥的眼里,是多么地可笑。”

“再后来呢,也就是两年前,小哥哥突然消失不见了,我就一直找他,找了将近两年,仍旧杳无音讯,我觉得我不用再找了,便回去见了阿娘,却不知阿娘为救村里的一位阿爷上山采药时误中奇毒,所以我才会夜半闯入圣山盗药,然后,就遇到了阿哥你。”

龙誉的叙述很平静,然而声音却愈来愈小,以致说到最后便是连烛渊如此敏锐的耳力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龙誉将脸在他的颈窝里埋得更深。

“阿哥,我平日里虽然莽撞些,有时愚蠢些,可我却不至于糊涂到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明白的地步。”龙誉将脸在烛渊的颈窝里蹭了蹭,呼吸着独属于他的气息,让自己难受的心好受些,“小哥哥,只是哥哥,是兄长,是亲人而已。”

“那种被最亲最敬的人欺骗了整整十年的感觉,并不好受。”

“就像阿哥所说的,或许没有心,更好。”

她多么希望小哥哥仍旧是那个生活在苗疆的努白,而不是生活在中原的白雎,一个真真正正的中原人,苗疆真真正正的敌人。

多么残忍的事实,多想逃避,可又必须面对。

“可再难过的坎终究是要跨过去的,就算我再如何接受不了小哥哥其实就是个中原人的事实,我也必须接受,与其逃避,不如面对。”龙誉忧伤的话语里慢慢多了一分拿得起放得下的豁达之味,离开了烛渊的颈窝,昂头看他墨黑幽深的双眸,努力扬起了嘴角,“我明白自己的心,我想与阿哥一齐面对一切,背负也好,什么都好。”

她心底想要携手走一生的,是他,不是别人。

烛渊望着龙誉如水般澄澈的眸子出神了,握着缰绳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苍莽山林间,树涛汹涌,如浪如潮,马儿一时没有了牵制,轻轻踢踏着马蹄,在茂密的山林间慢慢前行。

“嗯。”烛渊心尖震颤不已,身体**灼热,喉间干涩,终是松开了执僵的双手,回应地轻轻搂住了龙誉的肩。

“阿哥,我想见我的阿娘。”龙誉眉眼盈笑,小哥哥,她不会再见,她宁愿将过去美好的十年回忆深深埋藏,也不想与其称为势不两立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