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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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38、独木难支

    随着时间的推移,北魏大军阀尔朱荣已经在北面集结了三十万左右的大军,伺机反扑洛阳。而大梁的援军迟迟没有消息,陈庆之已经意识到洛阳的时局已经非常危急。

    眼下洛阳的守军仍以陈庆之带来的七千人白袍军为主,加上李炟收编集训的北魏降军,总数也不过一万多人。元颢手下杂七杂八有五万多少人,他自己号称十万,但纯属乌合之众,根本没有战斗力,平时装装门面还可以,与尔卓荣的铁骑对阵,不在一个层次上。

    大梁方面的援军迟迟不发,让陈庆之非常困惑。他不知道元颢也递了密信,不让武帝派兵。

    此时,陈庆之心里非常苦闷,他每天和士兵们一起训练,常常一身泥巴一身水地返回大帐,用高强度的疲劳训练排遣心里的痛苦。

    陈庆之手下一个校尉叫马佛念,他看出了陈庆之的心思。私下对陈庆之说:“现在以将军的功劳,恐怕已经没有什么相应的赏赐可以匹配,而您的名声也已经盖过皇上,这些向来都是为人臣子的大忌。自古以来帮助新君取代旧主的功臣,很少能有得到好下场的,您现在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了。”

    陈庆之清楚,元颢早就对自己有意见了,只是因为现在他还离不开自己,才维持表面的尊敬与和谐,一旦局势稳定,后果不寒而栗。

    “现在您威震动大江南北,又掌控着兵权,正是杀掉元颢,据洛阳以自立的大好时机。”马念佛果断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听到马念佛的话,陈庆之吓了一跳。他看向这个平时一声不响的下属,一个四十多岁的黑瘦男人,形象有点猥琐,头脑非常好用,对局势把握得很好。

    陈庆之看着马念佛,半天没有讲话,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看得马念佛两腿发软,陈庆之才转身出门,向训练场走去。

    从训练场回来后,陈庆之写了辞职信,请求辞去军中一切职务,去徐州赴任(此前元颢曾封陈庆之徐州刺史)。

    元颢离不了陈庆之,洛阳离不了陈庆之。这一点不论是元颢本人,还是他的那些猪头军师元延明、元彧之流,都是清楚的。如果陈庆之离开,别说尔卓荣攻来,就是元天穆,尔卓世隆等等,随便一个攻来,元颢都不是对手。而元延明、元彧这些北魏旧臣,不过是孝庄扔掉的烂货,只会摇头摆尾,那里有什么敌良策御。所以,元颢在接到陈庆之的请辞信后,第一时间跑到陈庆之的帅府,挽留陈庆之。在这一点上,元颢还算有自知之明。

    “陈将军,朕离不开你,如果你走了,谁来保护洛阳?”元颢极力挽留。

    “元颢皇上,庆之身为徐州刺史,理应尽快赴任,维护一方安全也是为皇上分扰。”陈庆之去意已决。

    其实,陈庆之决定去徐州赴任,有自己的考虑。既然元颢目光短浅,昏聩无能,洛阳迟早不保。如果自己占据徐州,用心经营,就是元颢溃败,他还能为大梁争取一州之地。就是将来要退回大梁,徐州也比在洛阳更加有利。

    陈庆之到徐州赴任,不论是为大梁,还是为自己,在目前形式下,都是最佳选择。

    “陈将军,我们临出发前,武帝怎么讲的?你的职责就是保证我的安全,保护我回到洛阳登基。现在,武帝没有命你离开洛阳,你不能走!”元颢这时候皇帝的架子也没有了,搬出武帝之命不让陈庆之离开。

    陈庆之没有办法,长叹一声,只好留下。

    既然走不了,陈庆之又想起了马念佛的话,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是啊,马念佛讲的不无道理,当今乱世,英雄倍出,宋高祖、齐太祖、梁武帝,不都是审时度势,乘势而起,成就一代大业,他陈庆之为什么就不行呢?

    是的,不行!他是武帝看着长大的,他视武帝如父亲,武帝视他如已出,是武帝给了他机会,给了他前程,让他从一个普通的孩子,一个寒门学子培养成国家栋梁。他不能。

    陈庆之不停地在床上贴烧饼,最后干脆披衣下床,来到李炟的房前。

    陈庆之看李炟屋里还亮着灯光,就敲门而入。

    李炟正在研究洛阳周围的地图,见关中侯进来,迎上去说:“陈将军还没有休息,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有事!”说完,陈庆之停住了,他不知道如何向李炟讲。

    李炟让陈庆之座在椅子上,他安静地等待着。

    半天,陈庆之终于开口了:“也没什么大事,你知道我有个副官,叫马念佛!”

    “知道,就是那个黑黑瘦瘦的小个子。”李炟回答。

    “这个人其貌不扬,平时我也不注意他,他给我提了个建议。”陈庆之把马念佛的话向李炟重复了一遍。

    李炟听完也沉默了。

    过了很久,李炟答非所问:“陈将军,听说你写了辞职信,请求去徐州赴任,为什么?”

    “为大梁,为七千白袍军,当然也为我自己!”陈庆之回答的很干脆。

    “这样看来,陈将军开始的问题应该有答案了。”李炟微笑着对陈庆之说:“将军准备离开洛阳,离开元颢权利的中心,也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说明陈庆军是想做一个忠臣良将,而不是做一个开国君王。”

    “是啊,我已作了选择。主要是因为武帝,你也知道我与武帝的感情,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能负武帝。但元颢实在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陈庆之摇头叹息。

    “陈将军是既不能又不甘。”李炟一语道破,让陈庆之面露愧色。

    “其实,这是人之常情,多少人为了那把龙椅人头落地,血流成河。能登上大位的,是上天眷顾,更是时势造就,将军就处在这样一个绝好的时势下。你的本家陈涉说‘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实践证明,没种,全在天时地利人和。这些,将军都有,如果将军愿意举事,李炟愿意追随,成就一番大业。将军选择退避,更是圣人之举,李炟佩服。”

    “自古以来,能流芳百世的并不全是那些站在权利顶端的人,除了秦皇汉武,更多的是像姜子牙、李斯等千古一相,李广、霍去病等沙场名将。将军率七千白袍军千里奔袭,战胜几十万北魏铁骑,攻取洛阳,已是军事奇迹,千古绝唱。李炟相信,您的事迹将流传千年,绝不是元颢之流可以比拟的。”李炟对陈庆之发出由衷的赞美。

    听了李炟的话,陈庆之满意地走了,今天晚上,他不会再纠结,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