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前因既定

夜深，碧霄居的书房内烛光烁烁，瑞太妃找了楚岚肖问话。

“这次母妃可没有阻拦你，你拒绝了悦歌可会后悔？”瑞太妃一脸担忧的望着儿子。

“母妃又怎会不知道儿臣的命运从来都不是由自己决定的。”楚岚肖自嘲的说。

“你都知道些什么？”瑞太妃眸色深邃了许多，压低嗓音问。

“儿臣收到一封密函，里面提及了儿臣的身世。”楚岚肖交代，话语中明显有了愤激之意，“为了印证里面的内容是否属实，儿臣调查了多日，而且也得到了国师大人的证实，母妃还要瞒儿臣到什么时候？”

“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瑞太妃叹了口气，似苍老了许多。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件件血腥，桩桩残忍。帝王之间的角逐从来都是残酷的，文清雪从来没想过要避开这场暗潮汹涌，自她嫁给宽王那天她便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即使剩下她一人，她也不能倒下，唯有面对，唯有静候时机。

如今，也该是时候了。文清雪抬了眼，眸中都是血色，缓缓开口讲述。

“我永远也忘不了，十八年前我刚刚二十出头。那时已身怀有孕，你父王亲自为我戴上凤冠，携了我的手一起走向即将要举行登基大典的金銮殿。只是一瞬间，你父王口吐鲜血，倒在了大殿之上，那血染红了我

的衣袖，他那睁圆的双目依旧望着我，手紧握不放。我惊恐痛苦之下早产，生下来仅仅七个半月的你。”瑞太妃抚着儿子的脸，一脸痛惜慈爱。

顿了顿嗓音，她复又说：“曾经的平王楚寻称了帝，我妹妹文玉梅成了贵妃。未被正式册封为后的我终是不会被史书记载只言片语，但可恶的楚寻也不许你父王受先帝遗诏继承大统的事被记录在册，他强行要封我为他的皇后，只可惜被他的贵妃搅黄了。”文清雪笑得放肆，眸中有明显的寒光。

笑罢之后，她又接着说：“文玉梅发动群臣联名上书，老臣们胁迫楚寻封我为国夫人，继而又升为太妃，生生断了他的念想，而你也因此同皇帝平辈了。当年之事知道的**多都被封口了，仅剩下的位高权重也不会随便提起这过往。你父王的死我从未认为是意外，只是未料到竟是我的亲妹妹一手策划的。”

“所以儿臣如今就必须替父报仇夺回皇位，是这样对吧。”楚岚肖苦笑道，“所以儿臣只得娶了钟月，与九门提督联手才能夺了这江山对吗？母妃你蛰伏多年岂会料不到如今的形势，那么你认为我和悦歌还能厮守一生吗？”

“在你有能力让她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子那天便可以。”瑞太妃目光狠烈，“如今这陆锋也被封为一等国公了，你要记住，要得悦歌，

陆家必除！”

听到最后，楚岚肖目光幽暗难辨。

窗外的陆钟月在听到里面的对话后，身子颤了良久。她本来是想夜见楚岚肖，表示陆家会全力支持他上位，但她并不想嫁给他，为了让他打消与自己成婚的念头，她瞒着爹爹匆匆赶来瑞王府而不惊动王府的家丁下人，未曾想听到了自己最后的结局。

偷听的陆钟月被人捂了口鼻飞身带到了远处。双手皆被来人紧紧攥住，陆钟月动弹不得但仍是挣扎。

“你不想要命了吗？”直至隐蔽安全的地方，池墨才松了手。

“你怎么不把我交给你的主子，你这么做让他发现了可不是简单的背叛可以说得清的。”钟月认清此人，对上他宁静的眸子，心里满是疑惑。

“白白送命不是明智之举。”池墨一如既往的冷淡，任谁也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呵，你也听到了，无论怎样，下场都是注定的。”钟月心中一片寂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池墨不做评价，他只是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处境感到悲凉，作为上次她伸出援手的回报，他愿意救她一次，也只此一次。

“既然你已插手，就不怕再帮我做一件事。”钟月瞅瞅他，笃定地说，“大婚那天把他心爱的人带到喜房，让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她

决定赌一把，不管事发之后自己与家人会否受到牵连，她也决计不会让自己深陷泥沼，任人宰割。

钟月蹙了的眉头渐渐展开，她深知楚岚肖如今也是不能信任的人了，过往青葱岁月一晃而过，有些人注定渐行渐远。所幸陆遥传来书信称自己在凰腾国养伤，否则今天听到这一切她会怀疑陆遥坠崖都是楚岚肖一手策划的。

池墨安静的注视着她，内心却已经翻起汹涌波澜。她凛冽决绝的面容下到底藏着怎样的一颗心？她是要争还是要退，他并不在意，他惊讶的是她竟然敢如此要求他，不怕死得更难看吗？

“你不说话就是默许了，如今我能相信的人也唯有你了。”钟月说罢转身离开。

她同样再赌池墨对楚岚肖的忠心，看他是选择帮自己还是选择做旁观者，亦或是选择将她的计划和盘托出。

池墨望着钟月寂凉的背影，耳边回荡着她最后留下的话。冷清的夜似乎升腾起了暖意，一如冰寂的心里燃起火苗，池墨来不及深思便深陷其中，一时难以把握这乍现的情思。

大婚之日很快来临，楚岚肖骑着枣红色的骏马，一身红袍锦衣，朱冠在顶，胸前红花艳得刺目，身后跟着八抬大轿，华贵的轿顶垂下鎏金的滴坠，四个角皆缚着红罗锦缎，在风中摇曳出千千姻缘结。

瑞王娶亲，一

等国公嫁女，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喜事皇城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百官登门祝贺，婚宴座无虚席，人人都趋附这场权力转移。

鼓乐震天，太后文玉梅在安康宫里似乎都能听闻，这是深深的怕。她知道姐姐已经行动了，她没了翔儿便是再无依靠，朝廷的大局也不知自己还能执掌几日。定了定神，她深呼吸，之前的孽障都该有个交代，即使是最后也该殊死一搏，此后成王败寇就交由上天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