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补特伽罗的选择
吐谷浑人已隐没在沙山之后，待尘埃落定，环宇又是一片澄清。而伏在沙地上的那些人并没有起来，转而继续拜服在补特伽罗的身前。
补特伽罗俯身去扶身前的爷孙俩，微笑道：“大家都起来吧，都起来！”除了小女娃站了起来，露出如荷花般的笑脸，其他人仍伏在地上，口里念念有词。补特伽罗无奈的摇着头，向躲在树后正偷眼看向这里的璟玥求助。
就在伏阇梨带着于阗人送别玛噶小王时，璟玥就躲在了这棵胡杨树后。一人来粗的树干，刚好遮挡了她纤小的身躯，可那随风舞动的裙摆却暴露了她的位置。为了这些苦难的人，她只能接受敌人的恩惠，这让她如鲠在喉，很不舒服。
璟玥看到补特伽罗那局促的目光，低头浅浅一笑，闪了出来，走近了，莞尔说道：“吐谷浑人是走了，可小王委任的特使还在呀，没听他们叫你圣僧老爷吗？”未等补特伽罗回话，她就用于阗话同大家招呼了一声，他们果真就站了起来，却没有离开，等着补特伽罗的吩咐。
补特伽罗显得有些尴尬，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在任何人面前作威作福，可璟玥似是不会放弃任何挖苦讽刺他的机会，他搞不清楚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小姐。“你和他们说了什么？”补特伽罗没有接着璟玥的话头，开口问道。
“我跟他们说‘圣僧老爷让你们站着回话’”，话音未落，璟玥已经笑出了声来，眼睛也越发的弯了，脸上那抹轻纱也随着呵出的气息有节奏的微微抖动。
“看来我要多学几门语言了。”补特伽罗知道璟玥又在作弄自己，不过她说的也确是实情，是要对这些人做些安排了。
“就这么一会儿，获得自由的欣喜就被对前途的忧虑代替了，在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哪里还有自由？”璟玥收敛了笑容，抬眼看着补特伽罗，悠悠的说道，像是说给补特伽罗，又像是说给自己。
“自由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争取来的，只要努力，终会有获得自由的那一天。”补特伽罗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管多难，我会和他们一起走出大漠的。”
“那之后呢？”璟玥微微昂起头，一片红霞染上了她如雪的前额，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这大漠的外面，不一样是冰冷、荒凉吗？那帝国的铁骑又和这大漠中的梵风有多大差别，不一样摧毁着人们的生活和梦想吗？”
璟玥转过了头去，不让人们看到她在哭泣。补特伽罗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把她揽入怀中，借给她一副肩膀让她依靠。可他还是什么也没做，他是个修行中的行者，这不和身份与礼法。“人生皆苦，这才要依佛陀的教法修行，挣脱烦恼束缚，离苦得乐。”补特伽罗合十双手，说了这么一句话，算是对璟玥的安慰吧。
璟玥破涕为笑，“你能陪他们走，我也可以……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你们的商队要去哪里？能带上我们吗？”补特伽罗问璟玥，重音落在了“我们”上。璟玥知道补特伽罗之前拒绝了伏阇梨的邀请，他说他有自己的修行，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是要为了这些人而放弃原本的修行吗？
璟玥有一些开心，她当补特伽罗答应了与自己一方同行，只是婉转的提了要求，就是要带上这些苦难的人。
“我们去天山以北，要去买突厥人的毛毡……我想……只要大家愿意，应该可以。”璟玥从第一句话起声音就小，后面的声音就更小了，到她说完，几乎没了声音。
补特伽罗却听的清楚。他不会去想璟玥是因为不得已说了谎话而没了底气，还当做小姑娘做不了这个商队的主。觉得自己实在是难为了她，这些话本应该对伏阇梨说才好。
“能帮我个忙吗？我们逐个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最好能够记录下来。”补特伽罗请求道。
“这个容易，商队里就有纸笔，我去去就来。”璟玥灿烂的笑着，微微提起裙裾，疾步向商队最大的帐篷走去。
待璟玥走远，补特伽罗把注意力又放在了眼前这些人的身上。他感到一双异样的目光躲在人群中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于阗的吐蕃人—旺堆。补特伽罗意识到，这些人中或许还有能听懂关中话的。
“你们有谁能听懂一些中国话的？请向前一步。”补特伽罗问道。
旺堆左顾右盼着，与补特伽罗目光一相触，立刻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下，向前迈出了一小步，谦卑地说道：“大人，小人能说些。”
(本章完)
补特伽罗俯身去扶身前的爷孙俩，微笑道：“大家都起来吧，都起来！”除了小女娃站了起来，露出如荷花般的笑脸，其他人仍伏在地上，口里念念有词。补特伽罗无奈的摇着头，向躲在树后正偷眼看向这里的璟玥求助。
就在伏阇梨带着于阗人送别玛噶小王时，璟玥就躲在了这棵胡杨树后。一人来粗的树干，刚好遮挡了她纤小的身躯，可那随风舞动的裙摆却暴露了她的位置。为了这些苦难的人，她只能接受敌人的恩惠，这让她如鲠在喉，很不舒服。
璟玥看到补特伽罗那局促的目光，低头浅浅一笑，闪了出来，走近了，莞尔说道：“吐谷浑人是走了，可小王委任的特使还在呀，没听他们叫你圣僧老爷吗？”未等补特伽罗回话，她就用于阗话同大家招呼了一声，他们果真就站了起来，却没有离开，等着补特伽罗的吩咐。
补特伽罗显得有些尴尬，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在任何人面前作威作福，可璟玥似是不会放弃任何挖苦讽刺他的机会，他搞不清楚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小姐。“你和他们说了什么？”补特伽罗没有接着璟玥的话头，开口问道。
“我跟他们说‘圣僧老爷让你们站着回话’”，话音未落，璟玥已经笑出了声来，眼睛也越发的弯了，脸上那抹轻纱也随着呵出的气息有节奏的微微抖动。
“看来我要多学几门语言了。”补特伽罗知道璟玥又在作弄自己，不过她说的也确是实情，是要对这些人做些安排了。
“就这么一会儿，获得自由的欣喜就被对前途的忧虑代替了，在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哪里还有自由？”璟玥收敛了笑容，抬眼看着补特伽罗，悠悠的说道，像是说给补特伽罗，又像是说给自己。
“自由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争取来的，只要努力，终会有获得自由的那一天。”补特伽罗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管多难，我会和他们一起走出大漠的。”
“那之后呢？”璟玥微微昂起头，一片红霞染上了她如雪的前额，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这大漠的外面，不一样是冰冷、荒凉吗？那帝国的铁骑又和这大漠中的梵风有多大差别，不一样摧毁着人们的生活和梦想吗？”
璟玥转过了头去，不让人们看到她在哭泣。补特伽罗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把她揽入怀中，借给她一副肩膀让她依靠。可他还是什么也没做，他是个修行中的行者，这不和身份与礼法。“人生皆苦，这才要依佛陀的教法修行，挣脱烦恼束缚，离苦得乐。”补特伽罗合十双手，说了这么一句话，算是对璟玥的安慰吧。
璟玥破涕为笑，“你能陪他们走，我也可以……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你们的商队要去哪里？能带上我们吗？”补特伽罗问璟玥，重音落在了“我们”上。璟玥知道补特伽罗之前拒绝了伏阇梨的邀请，他说他有自己的修行，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是要为了这些人而放弃原本的修行吗？
璟玥有一些开心，她当补特伽罗答应了与自己一方同行，只是婉转的提了要求，就是要带上这些苦难的人。
“我们去天山以北，要去买突厥人的毛毡……我想……只要大家愿意，应该可以。”璟玥从第一句话起声音就小，后面的声音就更小了，到她说完，几乎没了声音。
补特伽罗却听的清楚。他不会去想璟玥是因为不得已说了谎话而没了底气，还当做小姑娘做不了这个商队的主。觉得自己实在是难为了她，这些话本应该对伏阇梨说才好。
“能帮我个忙吗？我们逐个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最好能够记录下来。”补特伽罗请求道。
“这个容易，商队里就有纸笔，我去去就来。”璟玥灿烂的笑着，微微提起裙裾，疾步向商队最大的帐篷走去。
待璟玥走远，补特伽罗把注意力又放在了眼前这些人的身上。他感到一双异样的目光躲在人群中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于阗的吐蕃人—旺堆。补特伽罗意识到，这些人中或许还有能听懂关中话的。
“你们有谁能听懂一些中国话的？请向前一步。”补特伽罗问道。
旺堆左顾右盼着，与补特伽罗目光一相触，立刻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下，向前迈出了一小步，谦卑地说道：“大人，小人能说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