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们推开窗户，望向海螺广场，城主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这样的中断，无疑是中断了唯你独享的神曲。你看到，披着火红变色龙衣的馆长来到城主身边。看到女儿，城主关闭了话筒。
“乌杖已经丧失神性，你为何还要唱高调，想延续自己的权利吗？可惜，你的时代分明过去。只有我与母亲知道乌杖的秘密，也只有我与母亲知道进入海螺利用海螺广场的咒语。看来你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吃惊。你没有告诉我谁是我的母亲，但是母亲是不会抛弃我的。谁让你抛弃了母亲，母亲让我转告你，你对她的抛弃，只会有今天的结果。将乌杖交给我，除了你能够维持生命，我们已经让你一无所有了。”馆长说。
“这么说，你与她蓄谋已久，可以给我讲讲吗？”城主镇定地说。
“我掌握风暴角的至高权力，母亲坐拥至高财富。我们已经开始发动暴动。你可以通过我的眼眸看到。”馆长将双眸伸到城主眼前。
城主从馆长的眼眸里看到，幸灾乐祸的女总裁武装起所有的女性职员。过去，神话集团里的技师等等，都披挂上施了咒语的整条整条蛇骨机器，组合成为机器人。
城主推开馆长，轻蔑地笑道，“这是你内心的意念，并不代表真实的事实。”
“二十四年前，当母亲怀着我时，她就对你建议过建立女权时代。其实，那并不是她的声音，而是腹中的我的心声。为什么那两千名机器人还在严阵以待？她们在等待我的声音。不仅是此刻，以后城市也只有女权的声音。”馆长说。“男性是各种形式的奴隶。暴力维护的女权时代不会存在贪婪、腐败、潜规则这些麻烦事。现在是你放弃自己对权利贪恋的时刻。”
馆长向城主伸出手。
“确实不值得我卖命了。”城主将乌杖放到馆长手中。
馆长笑着解开海螺话筒的咒语，语重心长地发出了第一道命令，“女权时代已经到来！”
她侧过头，城主已经离开。
她非常兴奋，浑身尽是热情，继续说道，“女权时代已经到来，我命令，男性无条件听命女性。”她激动地不知怎样流利演讲，想了想继续说，“我们倡议时代的和平演变，不愿意看到流血，不想将此演变成一场战争。诚然，女性从来不怕战争。现在我郑重向市民宣告，市政已经被废除，公务员尽被解职，我们建立的女性机器人开始接管城市。从今天开始，无论是家庭形式的人间，还是父亲与女儿形式的人间，男性都是女性的奴隶。男性没有财产，没有隐私，因为男性只属于女性，是女性劳动的四肢，创造财富的机器。我，城主的女儿，此刻已经接过乌杖。”
现在你明白，在有些权势心里，新政策是超然法律的口头儿戏。倾听的市民们确实将此视为儿戏，夫妻笑看彼此，“这是富人的游戏。”普通市民心里清楚，一旦异性成为自己的奴隶，自己就丧失了最后的幸福。
几十年来，人们已经明白，穷人的生活一直被富人构思出的消费模式绑架着，今天就在城主刚刚发布新的演说时，神话集团会有如此大胆的对男女的规划。拉皮条的臭婊子想通过此敛财，撕裂人们长期以来形成的生活习惯。听到她们的声音，人们内心无比别扭，好像天一亮和谐的社会血流成河。
“我们要听到城主的声音，要看到乌杖的神力。我们抗议生活方式被干扰紊乱。”每一栋楼的窗户上都是人们挥舞拳头的抗议声。
听到这声音，你清楚自己该出动了，爬出图书馆，仰天一吼，临街的人们将目光投在你所在的街道上。你的吼声震慑了每一个人的内心，你的巨大独眼引诱着人们走出楼房，来到街道上，你在前面滑行，奔跑的汇集的人群跟在身后。你滑入海洋，向新城游去，人们从船儿连城的浮桥上奔向新城。口口相传，人们已经知道你来自图书馆的圣区，所有的书架在你爬出图书馆后，倒塌在洞天里，将其填埋。
城主看到向新城奔涌而来的人群，莫名其妙，不知是何种力量霎时间将你们从自己的窝里抽出来，凝聚成强大的人潮。难不成赤手空拳的人们要挑战神话集团的机器人。城主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海啸哗啦一声响，你从海里滑出。
人们以为你会奔向海螺广场，没有人想到是女总裁的行为调动了你的精神。她听到城主的演讲，没有想到城主会在黎明前进行一次即兴演讲。她正在与女儿装备机器人，听到城主的演讲，就首肯了女儿的想法。
无论多么动听的承诺都不会传到虞美人的神思里。她没有听到前后的两次演讲，神思完全陷入绿镜的怪异中，希望能够用眼神从绿镜里取出风满怀，或者，通过绿镜回到风满怀身边。
看到你偌大的独眼青蛇，人们感到了危机，说不上来的一种强烈危机，你的出现是惩处那两个女人，还是什么，总之，你不应该出现在人间。
从白蛇里出来的机器人远远看到你威猛高大的身躯，不知所措，丢盔卸甲，四散逃跑。
女总裁来到二楼的七寸，她本身要站在蛇头里纵览女权时代的到来，穿过七寸时，看到虞美人一动不动的僵立在绿镜面前，更为怪异的是绿镜缺失的碎片完好无损地嵌入绿镜里。她走到虞美人身边，不敢审视镜中的自己。
虞美人像是早已丧失了魂魄的僵尸，对总裁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
“你是怎么做到的？”女总裁问。
虞美人没有回答。
“真没想到，你会令绿镜完美。风满怀也随你从圣区出来了吗？”
虞美人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女总裁想了想，“既然你总是大难不死，每每逃脱，可以协助我接管城市的财富。”
她如此可贵的承诺没有收买到虞美人身上一丝气息。
“你在看什么？”女总裁问。
虞美人还是没有反应。女总裁站在虞美人与镜子中间。
“我想看到雪花，看到大江大河，高山飞瀑，春华秋实夏荣冬眠，天籁之音。”虞美人说。“我想看到人间的脸红，那红艳艳的笑容。我想拥有所有这些感觉，通过与风满怀的一份爱。”
从虞美人嘴里听到脸红，女总裁内心无比震撼。她发现，脸红与红艳艳的笑容也正是自己最想拥有的，多么丰厚的财富也换不了美人的脸红与男人红艳艳的笑容。
“你还知道什么？”女总裁内心有了胆怯，过去从未有过，她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对什么产生胆怯，然而，在此节骨眼上，居然对不起眼的虞美人产生了胆怯。
“他将最美的笑容留给了我，用此攫取了我完整的心灵。你永远也体味不到我是多么多么的想他。就像我永远体味不到自己曾经令他非常非常心痛。”虞美人说。
“好了，我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圣区里发生的，我只有自己从你的眼眸里挖取了。”女总裁说，双眸对着虞美人的双眸，释放出内心强烈的意念。她挖取的令她无比震惊。
正是女总裁用意念通过虞美人的双眸对她过往的挖取，触动了你神思，你开始向白蛇滑动。不仅要制止机器人，更要吞下邪恶的绿镜。
“没有想到他会恢复脸红，你能够如此穿越绿镜。”女总裁对虞美人说。“好在最后他还是深陷黑暗，如此由不得他不擦亮蛇眼。不要在痴痴地等待了，风满怀已经变成了青蛇，不会来到你的身边。听听海螺广场的声音，那是女性的声音，是女权时代的象征，乌杖已经被女儿掌握。既然圣区的青蛇复活，那么，乌杖也会相继复活。如果当年不是你的生母擦亮蛇眼，你的生父也就不会握有乌杖。同样，今天，我的女儿令一个男人擦亮蛇眼，她势必会持有乌杖。”
这时，女总裁听到了你的吼叫，跑来一个机器人向女总裁报告说你的出现及动向。
“这么说，我们的美女战士抛弃身上的机器逃走了？”女总裁问报告者。
“我们在大门与青蛇遭遇，没有人能够逃脱它的震慑。”
同时，女总裁听不到女儿的演说声。
演讲的女人热血沸腾，血色燃烧起来就是火色，指尖的“胆”字指纹灼痛灼痛，她看到“月”向“旦”挤压，身上的火色变色龙衣在她血液的沸腾中燃烧起来。将她与乌杖升华了，变色龙衣如一团无根之火熄灭。
滑到白蛇大门的你感到独眼中火光一闪，内心看到了馆长的下场，你向白蛇二楼的七寸滑去。眼眸中出现云翳，那时第九区的红色岩浆完全变黑。如果能够说出爬说语，你一定告诉人们划船逃离。当然，也有生命已经预感灾难即将来临，岛上的每一条毒蛇逃出养殖场，死活都要游离九曲连环岛。
“你知道它来干什么吗？”女总裁问虞美人。
“蛇吞象。它要吞下绿镜。这就是为何他要变成大蛇。”
“没有什么能够毁灭绿镜。绿镜源自最后一个龙种的脑海。倘若真得能够被毁灭，当初它就会一同被带入地狱。”
“你不觉得是一代代前赴后继的照镜的淫才消弱了绿镜的邪恶，使它的邪恶挥发在人间，从而让今天最后的毁灭时机成熟。很快，归一的火山就会喷发，青蛇是要确保绿镜不被你带走，而是葬身地狱之火。你应该通过海螺广场告知人们真相。而不是与我在此纠结。”
“我已经对绿镜产生了不可戒除的依赖。”
你听到了所有的对话，破门而入，将身躯塞满了七寸。女总裁与虞美人退到角落里，深受你的震慑。你的出现慑服了每一个胆大包天狂妄无比的人的心灵。你的头颅是那么的大，一张嘴足以吞下绿镜，但是你没有这么做，而是将头贴在地面上，慢慢伸到绿镜面前，正对着绿镜。你的独眼睁得最大最圆，宛若一面美轮美奂的镜子。绿镜看到你眼眸中的自己，完全碎裂。你张开嘴将所有的碎片吸入腹中。那些向白蛇涌来的人群中，有好些人突然猝死，这些人都是生活没有节律，身心长期处于透支状态。也有好些人感到筋疲力竭实在跟不上人潮，丧失了进入白蛇看热闹的心情。
你看到与女总裁一同站在角落里的虞美人，将头伸向她，巨大的眼眸就在虞美人面前，她从你的眼眸中看到出租屋里的婴儿。冰冷的鲜血突然溅了虞美人一脸。是女总裁趁你不备，突然变身人蛇，用锋利坚硬的尾梢刺入你的独眼。
“我刺瞎你的独眼，看你怎样对我施展意念。”天下唯一的成精人蛇对你说，一开始你很疼痛，转瞬间体内分泌的胆汁治愈了受伤的眼眸，令你更加清心明目，必须吞下这个成精的人蛇。长期以来，她一直通过食用变身海蛇的性服技师的蛇胆，来维系自己变身有着锋利四肢与尾巴的人蛇。现在，它的速度非常快速，而你体内的古老蛇胆也被激活了。
过去，凡是看到成精人蛇真面目的人都会死去，今天，在最后的决战里，人蛇首先要堂而皇之地杀死你，从你腹中将绿镜的每一块碎片取出。它能够在陡峭的楼体外墙上攀爬，速度非常矫健稳当。此时它站在白蛇大门对面的一座高楼上，你一头撞开七寸，爬到白蛇的上面。东方微微发亮。在白蛇这座巨大的建筑物上面，你仰天一声吼。不远处的人蛇看到你的眼眸神奇般恢复，内心暗自震颤。它读不懂你的心，你现在已经能够读懂它的心。你在等待着虞美人跑出这座战场。
月亮消失在西方的海面，东方出现了鱼肚白。随着你的一声吼，观望的人们看清了你嘴里没有蛇舌。好些人站在城主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想起向城主提问，所有人的神思都在你身上。
虞美人从白蛇跑出，跑向海边的人群。人蛇盯上了她，沿着楼体外墙向下跑，这层楼仅仅五层。你向前一跃，距离人蛇有两百米的地方停住了，大张着嘴，体内强大的吸力顶住了它。它的四肢牢牢嵌入墙体里，不然现在它已经是你的腹中物。
人群源源不断地从旧城涌向新城，虞美人要从浮桥通过，无疑是螳臂当车的逆行。
轰然一声地动山摇，断裂了你对人蛇的吸力，它躲进楼体里，从背后爬到楼顶。人们将目光投向第九区。第九区的火山突然爆发，浓烟滚滚。人们已经忘却，那根本不是浓烟，而是要命的火山灰。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火光闪现在连天的浓烟里，大地转瞬即逝的摇晃像是打了个激灵。海面荡漾起来，楼体出现裂缝，墙体坠落。人们的思维霎时被击出了空白，片刻间没有任何逃命的反应。
“在地狱的浓烟没有消退前，我们必须远离风暴角。”舵手对周围的人们说。
从海底直通地狱的深处涌出连串的气泡，龙的气息在海面聚拢。
浓烟遮蔽了东方的日出。人山人海乱糟糟，人人都想上大船。民间的公益力量发挥出统领的力量，还是有太多的人难以被疏散，还是有太多的人不愿意两手空空地离开，还是有太多的人要留下来欣赏火山爆发，还是有太多的人穿越一道道浮桥向第八区跑去，要最为近距离地领略地狱喷涌的力量。人们回到家里藏好珍珠，这时才发现家里连个捕鱼的工具都没有。长久以来，除了知道怎样更好的消费敛财，对大海是那么的陌生。
你希望一些人留下来，因为没有足够的船只将所有人带走，所有的大船在不装载货物的情况下，只能满载三万人。太多太多的人也不愿意离开，能够消费的他们都消费了，能够享受的他们都享受了，能够身临其境千年一次火山爆发，真得会死，自觉死得也充实。这时你发现，能够令人间团结的力量多么微弱，能够将人们团结组织起来逃离风暴角的力量更微弱。在地动山摇，火山爆发，龙气聚拢的强大灾难面前，人人都有怪异的认知，或者趁火打劫，或者茫然无知，或者手足无措，或者作壁上观。人人都尽情投入各自的认知中，好是大胆。死亡从未间断，毒独与冷漠甚嚣尘上在人间。
火山的灰尘石屑落在人间，九曲连环岛像一个遭受风寒，在风雪中断续抽搐的病人，浑身狼藉。虞美人抱着孩子登上大船，大船相继起航。
人蛇来到白蛇最深的地下密室里，她敛取的珍珠难以计数地堆积在此。在地下强烈的热能蠢蠢欲动中，令人心动象征最高财富的珍珠化作了齑粉。她知道自己要丧失一切了。还未爬出白蛇，岛上的建筑尽数坍塌。好在人蛇的鳞片非常坚硬，她从废墟中爬出，看到了你。
现在，你心中那些该死的人都死了，不该死的人有些也选择了作壁上观的死亡。每一艘大船船头站立着大法师，他们念着咒语从风林中开辟一条波澜不惊的航道，驶出风暴角。最为猛烈的岩浆喷向苍天，火柱连接海天，如擎天柱。
人蛇快如闪电，在你身上划下一道道伤口，最后你还是一口钳住了它，将它吞入腹中。
每一座岛都出现了裂缝，岩浆从裂缝中涌出，与最为猛烈的第九区相比，它们只是从地下淌出，连一点飞溅的力量也没有。炙热的熔浆与海水相遇，产生剧烈的爆炸，爆炸掀起滔天巨浪，急速向逃亡的船只追去。伴随爆炸产生的还有数以亿计的流石飞弹，它们砸入船只周围的海里。蔚为壮观伴随着顶级毁灭。只有你承受着灾难中的所有毁灭的力量，与自身的痛楚。旧城岛无头山的最高处是你最后的立足地，周身竟是灼热的熔浆、沸腾的海面、飞弹流石、强烈音波、火山灰、炙热石屑。你看不到什么，感知不到周身发生的一切，唯一的清醒是自己还活着。
在很远很远的海上，爆炸引起的海啸推翻了所有的大船，人们葬身巨浪。垂死挣扎、奄奄一息之际，赤鲸、白鲸、座头鲸、独翼鲸、虎鲸，还有数以千计的海豚，将落荒的人们救助。是这些海洋巨兽的呼啸唤醒了你，你已经体无完肤。
海水的沸腾距离你愈来愈远，炙热的石屑依然砸在你身上，因为九座岛屿涌出的熔浆已经填满海面，九曲连环岛消失了，成为一座归一的九爪神龙岛。第九区依然喷发的熔浆是那不闭的龙睛。
此时，你明白地狱的熔浆已经整整淌了一个月，这是九月份的望日。过去岛上的所有繁华化为灰烬，就是神也嗅不出这里有过人的痕迹。商化物性消费的城市湮灭了，人们称之为至高权力与财富的事物，他们居然这么舍得放弃。不知是人舍弃了这些身外的力量，还是被力量抛弃？好在有一种力量重新回到人间，人们不再毒独与冷漠。
熔浆依然在归一的九爪神龙岛上涌现，从高远的深空看去，像是火红的龙脉。在海洋巨兽身上漂泊的幸存者依然在遥远的天际观望着，等待地狱能够收回它的火气。每一刻都有万亿吨熔浆从地狱里涌出，流入海里，令周围的海水爆炸、沸腾、掀起海啸。沸腾的海面蒸发出的热气升到蓝天，气势之磅礴，在远处的幸存者眼里，这里宛若升起直耸蓝天的山峰。
你想起飞蛾扑火的化蝶，你想到幸存者苦苦的等待。你最后仰天一声吼，人们仿佛听到了你的声音。绿镜在你腹中拼合，你急速向火山口滑去。这不是在凉爽的水里，而是在滚烫的火山灰中，这种疼痛比伤口上撒盐还要疼痛一千倍一万倍。地上的火山灰烫着你，空气中的火山灰令你失去嗅觉，哪里还能看出你是一条大青蛇。你身上的每一块鳞片都已烧焦。你全身心地投入“龙睛”里，堵住了地狱之口，地狱的力量在天地间掩熄。
一切都在冷却，包括人们惊慌的心。在幸存者眼里，这座山在浓缩。然而，不断从海底涌现了一个月的龙气，从未随波逐流。爆炸与海啸驱逐不了龙气。龙气一直在海岛周围汇合，形成更大的龙气。没有谁知道龙气的存在与动态。
新的希望进入人们的视线，一方面是神龙岛清晰可见，一方面是他们身后出现了数十艘三桅帆船。每一艘大船都是用木头制造。船上之人的衣服更加奇异。他们不敢相信茫茫大海会送来这样奇异的人文。同样，船上的人们不敢相信幸存者与海洋巨兽相处的这么和谐，海洋巨兽分明被人们驯化了。这艘环球船队从龙的故乡出发，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一个月，是火山蒸腾起的烟雾吸引了船队的视线。两个不同的人间有着不同的语言，内心却有着美妙的默契。海洋巨兽将幸存者还给人间，它们消失在海洋里。这时，帆船面前的海面突兀出海平面，龙气将岛屿与周围广袤的海面拔高。人们以为海啸再次袭来，转舵加速逃跑，身后的海面越来越高。风生水起，这是超级龙卷风的预兆。然而，此次裹胁海水的力量比超级龙卷风强烈千万倍。像是一股浓缩的超级龙卷风在海底作祟。两刻钟里，它径直将海面提高千丈，令它所处的海面与帆船所在的海面出现千丈落差。一面千丈高没有尽头的水墙堵在船队面前，富有经验的新船员惊异地以为误入了海神的领地。刚才还出现在视线尽头的海岛，霎时间被千丈高大的水墙挡住了，或者是淹没了。
人们看到，水墙居然是顺时针旋动的，速度虽然缓慢，人们的肉眼还是能够辨别出水墙的旋动。难不成是超级龙卷风将海面提起？很快，海洋生物出现在水墙里，欢快地畅游着，有些动物从水墙中跃出，从百丈高处跳入船儿所在的海面。
任何咒语或意念都会被它吸纳。虽然它是突兀海面的龙卷风，有谁相信它是龙卷风呢。它分明是高耸的一片海洋。水旋在加速，投身其中的海洋生物越来越少，最后看不见一只。人们有一种共同的感觉，水旋的加速是为了移动，看来，超级龙卷风就要行驶了。一旦它发生位移，新生的岛屿势必被它抹平，成为海里的暗礁。
神龙岛依然是风暴角，如外面的海平面一样风平浪静。巨大的岛屿彻底冷却下来，从“龙睛”里爬出一只巨大的生物，它是神龙岛唯一的一只生命。它的肤色如灰暗的火山灰，肤质像是火山石被水冲刷出来的。从它缓慢笨重的行动来看，它像是背负着蜗壳的软体无脊椎动物。但是，它分明有着四肢，有头有尾，还有指甲。总之它的奇形怪状乍一看像是从火山石里崩裂出来的。它的质地确实与火山有着渊源。不过，它的样子看上去挺温顺，从它张开的嘴里就能够看出它不是猛兽。看上去真可怜，背上有着凸起的穹状如石头一样的硬壳，腹部也有着甲板一样的硬壳。要是将它腹背的硬壳卸下，行动岂不轻松自如。
它走入海里。居然能够轻松自如地在龙卷风的海洋里游动，它逆时针游动，海面渐次放松下来。它游过船队，船上的人看见它无不震惊。随着它四肢在龙卷风里拨动，海洋里的龙卷风之力分明被它驱赶开来。水墙越来越低，最后彻底沉入海底。岛屿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这时，人们明白，那只有着天圆地方龙甲的动物是定海的神兽。它所游之处，海洋巨兽都尾随着它。
它以自己强大的内心力量平伏了地狱的力量，它以自己强大的内心力量平伏了龙气的力量，它吞下强烈的天地之气。只有龙、蛇、美人鱼三方的神圣约定能够明白它默默忍受着什么，它是神龟。人类与它仅此一面之缘，没有人能够说清它游向何方。除了浩淼的海洋能够承载它，没有什么能够承载它的身心，这就是水的包容与母性。
美人鱼也不知它的踪迹，根据它体内忍受着地狱的火气与浮躁的龙气推算，它很可能游向了北方寒冷的海域。从它所忍受的与默默的气质上，神灵称它玄武。
广袤的岛屿有一条河流，有一挂飞瀑，有一片农田，有一片森林，有着生物多样性，最为重要的是有着纯真质朴的人间，享受日月星辰与生命的垂青。人间有一个老人，这个老人在海角上端坐了几十年。从一个风华正茂的母亲，变成一尊白发苍苍的老人，最后像石雕一样端坐在海角上望着北方。她这样盼他想他了一辈子，也就成了他。只见一根根白发变成乌发，从发根的头皮一直滑到面部、胸部、阴部、腿部、脚底板，老年的她在一生的想念中变成年轻的他。他脑海中就有了冥冥中的她。他流泪了，一滴两滴泪水从眼帘滴落，跳跃着溶入大海，在平静的海面激起一道道涟漪。美人鱼从涟漪处浮出海面，她与美人鱼真像！
“嗨，该回家了，父母等着你。”美人鱼对他说。
何为前世，何为今生？谁也说不清爱的是今生还是前世。
(本章完)
这样的中断，无疑是中断了唯你独享的神曲。你看到，披着火红变色龙衣的馆长来到城主身边。看到女儿，城主关闭了话筒。
“乌杖已经丧失神性，你为何还要唱高调，想延续自己的权利吗？可惜，你的时代分明过去。只有我与母亲知道乌杖的秘密，也只有我与母亲知道进入海螺利用海螺广场的咒语。看来你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吃惊。你没有告诉我谁是我的母亲，但是母亲是不会抛弃我的。谁让你抛弃了母亲，母亲让我转告你，你对她的抛弃，只会有今天的结果。将乌杖交给我，除了你能够维持生命，我们已经让你一无所有了。”馆长说。
“这么说，你与她蓄谋已久，可以给我讲讲吗？”城主镇定地说。
“我掌握风暴角的至高权力，母亲坐拥至高财富。我们已经开始发动暴动。你可以通过我的眼眸看到。”馆长将双眸伸到城主眼前。
城主从馆长的眼眸里看到，幸灾乐祸的女总裁武装起所有的女性职员。过去，神话集团里的技师等等，都披挂上施了咒语的整条整条蛇骨机器，组合成为机器人。
城主推开馆长，轻蔑地笑道，“这是你内心的意念，并不代表真实的事实。”
“二十四年前，当母亲怀着我时，她就对你建议过建立女权时代。其实，那并不是她的声音，而是腹中的我的心声。为什么那两千名机器人还在严阵以待？她们在等待我的声音。不仅是此刻，以后城市也只有女权的声音。”馆长说。“男性是各种形式的奴隶。暴力维护的女权时代不会存在贪婪、腐败、潜规则这些麻烦事。现在是你放弃自己对权利贪恋的时刻。”
馆长向城主伸出手。
“确实不值得我卖命了。”城主将乌杖放到馆长手中。
馆长笑着解开海螺话筒的咒语，语重心长地发出了第一道命令，“女权时代已经到来！”
她侧过头，城主已经离开。
她非常兴奋，浑身尽是热情，继续说道，“女权时代已经到来，我命令，男性无条件听命女性。”她激动地不知怎样流利演讲，想了想继续说，“我们倡议时代的和平演变，不愿意看到流血，不想将此演变成一场战争。诚然，女性从来不怕战争。现在我郑重向市民宣告，市政已经被废除，公务员尽被解职，我们建立的女性机器人开始接管城市。从今天开始，无论是家庭形式的人间，还是父亲与女儿形式的人间，男性都是女性的奴隶。男性没有财产，没有隐私，因为男性只属于女性，是女性劳动的四肢，创造财富的机器。我，城主的女儿，此刻已经接过乌杖。”
现在你明白，在有些权势心里，新政策是超然法律的口头儿戏。倾听的市民们确实将此视为儿戏，夫妻笑看彼此，“这是富人的游戏。”普通市民心里清楚，一旦异性成为自己的奴隶，自己就丧失了最后的幸福。
几十年来，人们已经明白，穷人的生活一直被富人构思出的消费模式绑架着，今天就在城主刚刚发布新的演说时，神话集团会有如此大胆的对男女的规划。拉皮条的臭婊子想通过此敛财，撕裂人们长期以来形成的生活习惯。听到她们的声音，人们内心无比别扭，好像天一亮和谐的社会血流成河。
“我们要听到城主的声音，要看到乌杖的神力。我们抗议生活方式被干扰紊乱。”每一栋楼的窗户上都是人们挥舞拳头的抗议声。
听到这声音，你清楚自己该出动了，爬出图书馆，仰天一吼，临街的人们将目光投在你所在的街道上。你的吼声震慑了每一个人的内心，你的巨大独眼引诱着人们走出楼房，来到街道上，你在前面滑行，奔跑的汇集的人群跟在身后。你滑入海洋，向新城游去，人们从船儿连城的浮桥上奔向新城。口口相传，人们已经知道你来自图书馆的圣区，所有的书架在你爬出图书馆后，倒塌在洞天里，将其填埋。
城主看到向新城奔涌而来的人群，莫名其妙，不知是何种力量霎时间将你们从自己的窝里抽出来，凝聚成强大的人潮。难不成赤手空拳的人们要挑战神话集团的机器人。城主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海啸哗啦一声响，你从海里滑出。
人们以为你会奔向海螺广场，没有人想到是女总裁的行为调动了你的精神。她听到城主的演讲，没有想到城主会在黎明前进行一次即兴演讲。她正在与女儿装备机器人，听到城主的演讲，就首肯了女儿的想法。
无论多么动听的承诺都不会传到虞美人的神思里。她没有听到前后的两次演讲，神思完全陷入绿镜的怪异中，希望能够用眼神从绿镜里取出风满怀，或者，通过绿镜回到风满怀身边。
看到你偌大的独眼青蛇，人们感到了危机，说不上来的一种强烈危机，你的出现是惩处那两个女人，还是什么，总之，你不应该出现在人间。
从白蛇里出来的机器人远远看到你威猛高大的身躯，不知所措，丢盔卸甲，四散逃跑。
女总裁来到二楼的七寸，她本身要站在蛇头里纵览女权时代的到来，穿过七寸时，看到虞美人一动不动的僵立在绿镜面前，更为怪异的是绿镜缺失的碎片完好无损地嵌入绿镜里。她走到虞美人身边，不敢审视镜中的自己。
虞美人像是早已丧失了魂魄的僵尸，对总裁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
“你是怎么做到的？”女总裁问。
虞美人没有回答。
“真没想到，你会令绿镜完美。风满怀也随你从圣区出来了吗？”
虞美人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女总裁想了想，“既然你总是大难不死，每每逃脱，可以协助我接管城市的财富。”
她如此可贵的承诺没有收买到虞美人身上一丝气息。
“你在看什么？”女总裁问。
虞美人还是没有反应。女总裁站在虞美人与镜子中间。
“我想看到雪花，看到大江大河，高山飞瀑，春华秋实夏荣冬眠，天籁之音。”虞美人说。“我想看到人间的脸红，那红艳艳的笑容。我想拥有所有这些感觉，通过与风满怀的一份爱。”
从虞美人嘴里听到脸红，女总裁内心无比震撼。她发现，脸红与红艳艳的笑容也正是自己最想拥有的，多么丰厚的财富也换不了美人的脸红与男人红艳艳的笑容。
“你还知道什么？”女总裁内心有了胆怯，过去从未有过，她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对什么产生胆怯，然而，在此节骨眼上，居然对不起眼的虞美人产生了胆怯。
“他将最美的笑容留给了我，用此攫取了我完整的心灵。你永远也体味不到我是多么多么的想他。就像我永远体味不到自己曾经令他非常非常心痛。”虞美人说。
“好了，我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圣区里发生的，我只有自己从你的眼眸里挖取了。”女总裁说，双眸对着虞美人的双眸，释放出内心强烈的意念。她挖取的令她无比震惊。
正是女总裁用意念通过虞美人的双眸对她过往的挖取，触动了你神思，你开始向白蛇滑动。不仅要制止机器人，更要吞下邪恶的绿镜。
“没有想到他会恢复脸红，你能够如此穿越绿镜。”女总裁对虞美人说。“好在最后他还是深陷黑暗，如此由不得他不擦亮蛇眼。不要在痴痴地等待了，风满怀已经变成了青蛇，不会来到你的身边。听听海螺广场的声音，那是女性的声音，是女权时代的象征，乌杖已经被女儿掌握。既然圣区的青蛇复活，那么，乌杖也会相继复活。如果当年不是你的生母擦亮蛇眼，你的生父也就不会握有乌杖。同样，今天，我的女儿令一个男人擦亮蛇眼，她势必会持有乌杖。”
这时，女总裁听到了你的吼叫，跑来一个机器人向女总裁报告说你的出现及动向。
“这么说，我们的美女战士抛弃身上的机器逃走了？”女总裁问报告者。
“我们在大门与青蛇遭遇，没有人能够逃脱它的震慑。”
同时，女总裁听不到女儿的演说声。
演讲的女人热血沸腾，血色燃烧起来就是火色，指尖的“胆”字指纹灼痛灼痛，她看到“月”向“旦”挤压，身上的火色变色龙衣在她血液的沸腾中燃烧起来。将她与乌杖升华了，变色龙衣如一团无根之火熄灭。
滑到白蛇大门的你感到独眼中火光一闪，内心看到了馆长的下场，你向白蛇二楼的七寸滑去。眼眸中出现云翳，那时第九区的红色岩浆完全变黑。如果能够说出爬说语，你一定告诉人们划船逃离。当然，也有生命已经预感灾难即将来临，岛上的每一条毒蛇逃出养殖场，死活都要游离九曲连环岛。
“你知道它来干什么吗？”女总裁问虞美人。
“蛇吞象。它要吞下绿镜。这就是为何他要变成大蛇。”
“没有什么能够毁灭绿镜。绿镜源自最后一个龙种的脑海。倘若真得能够被毁灭，当初它就会一同被带入地狱。”
“你不觉得是一代代前赴后继的照镜的淫才消弱了绿镜的邪恶，使它的邪恶挥发在人间，从而让今天最后的毁灭时机成熟。很快，归一的火山就会喷发，青蛇是要确保绿镜不被你带走，而是葬身地狱之火。你应该通过海螺广场告知人们真相。而不是与我在此纠结。”
“我已经对绿镜产生了不可戒除的依赖。”
你听到了所有的对话，破门而入，将身躯塞满了七寸。女总裁与虞美人退到角落里，深受你的震慑。你的出现慑服了每一个胆大包天狂妄无比的人的心灵。你的头颅是那么的大，一张嘴足以吞下绿镜，但是你没有这么做，而是将头贴在地面上，慢慢伸到绿镜面前，正对着绿镜。你的独眼睁得最大最圆，宛若一面美轮美奂的镜子。绿镜看到你眼眸中的自己，完全碎裂。你张开嘴将所有的碎片吸入腹中。那些向白蛇涌来的人群中，有好些人突然猝死，这些人都是生活没有节律，身心长期处于透支状态。也有好些人感到筋疲力竭实在跟不上人潮，丧失了进入白蛇看热闹的心情。
你看到与女总裁一同站在角落里的虞美人，将头伸向她，巨大的眼眸就在虞美人面前，她从你的眼眸中看到出租屋里的婴儿。冰冷的鲜血突然溅了虞美人一脸。是女总裁趁你不备，突然变身人蛇，用锋利坚硬的尾梢刺入你的独眼。
“我刺瞎你的独眼，看你怎样对我施展意念。”天下唯一的成精人蛇对你说，一开始你很疼痛，转瞬间体内分泌的胆汁治愈了受伤的眼眸，令你更加清心明目，必须吞下这个成精的人蛇。长期以来，她一直通过食用变身海蛇的性服技师的蛇胆，来维系自己变身有着锋利四肢与尾巴的人蛇。现在，它的速度非常快速，而你体内的古老蛇胆也被激活了。
过去，凡是看到成精人蛇真面目的人都会死去，今天，在最后的决战里，人蛇首先要堂而皇之地杀死你，从你腹中将绿镜的每一块碎片取出。它能够在陡峭的楼体外墙上攀爬，速度非常矫健稳当。此时它站在白蛇大门对面的一座高楼上，你一头撞开七寸，爬到白蛇的上面。东方微微发亮。在白蛇这座巨大的建筑物上面，你仰天一声吼。不远处的人蛇看到你的眼眸神奇般恢复，内心暗自震颤。它读不懂你的心，你现在已经能够读懂它的心。你在等待着虞美人跑出这座战场。
月亮消失在西方的海面，东方出现了鱼肚白。随着你的一声吼，观望的人们看清了你嘴里没有蛇舌。好些人站在城主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想起向城主提问，所有人的神思都在你身上。
虞美人从白蛇跑出，跑向海边的人群。人蛇盯上了她，沿着楼体外墙向下跑，这层楼仅仅五层。你向前一跃，距离人蛇有两百米的地方停住了，大张着嘴，体内强大的吸力顶住了它。它的四肢牢牢嵌入墙体里，不然现在它已经是你的腹中物。
人群源源不断地从旧城涌向新城，虞美人要从浮桥通过，无疑是螳臂当车的逆行。
轰然一声地动山摇，断裂了你对人蛇的吸力，它躲进楼体里，从背后爬到楼顶。人们将目光投向第九区。第九区的火山突然爆发，浓烟滚滚。人们已经忘却，那根本不是浓烟，而是要命的火山灰。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火光闪现在连天的浓烟里，大地转瞬即逝的摇晃像是打了个激灵。海面荡漾起来，楼体出现裂缝，墙体坠落。人们的思维霎时被击出了空白，片刻间没有任何逃命的反应。
“在地狱的浓烟没有消退前，我们必须远离风暴角。”舵手对周围的人们说。
从海底直通地狱的深处涌出连串的气泡，龙的气息在海面聚拢。
浓烟遮蔽了东方的日出。人山人海乱糟糟，人人都想上大船。民间的公益力量发挥出统领的力量，还是有太多的人难以被疏散，还是有太多的人不愿意两手空空地离开，还是有太多的人要留下来欣赏火山爆发，还是有太多的人穿越一道道浮桥向第八区跑去，要最为近距离地领略地狱喷涌的力量。人们回到家里藏好珍珠，这时才发现家里连个捕鱼的工具都没有。长久以来，除了知道怎样更好的消费敛财，对大海是那么的陌生。
你希望一些人留下来，因为没有足够的船只将所有人带走，所有的大船在不装载货物的情况下，只能满载三万人。太多太多的人也不愿意离开，能够消费的他们都消费了，能够享受的他们都享受了，能够身临其境千年一次火山爆发，真得会死，自觉死得也充实。这时你发现，能够令人间团结的力量多么微弱，能够将人们团结组织起来逃离风暴角的力量更微弱。在地动山摇，火山爆发，龙气聚拢的强大灾难面前，人人都有怪异的认知，或者趁火打劫，或者茫然无知，或者手足无措，或者作壁上观。人人都尽情投入各自的认知中，好是大胆。死亡从未间断，毒独与冷漠甚嚣尘上在人间。
火山的灰尘石屑落在人间，九曲连环岛像一个遭受风寒，在风雪中断续抽搐的病人，浑身狼藉。虞美人抱着孩子登上大船，大船相继起航。
人蛇来到白蛇最深的地下密室里，她敛取的珍珠难以计数地堆积在此。在地下强烈的热能蠢蠢欲动中，令人心动象征最高财富的珍珠化作了齑粉。她知道自己要丧失一切了。还未爬出白蛇，岛上的建筑尽数坍塌。好在人蛇的鳞片非常坚硬，她从废墟中爬出，看到了你。
现在，你心中那些该死的人都死了，不该死的人有些也选择了作壁上观的死亡。每一艘大船船头站立着大法师，他们念着咒语从风林中开辟一条波澜不惊的航道，驶出风暴角。最为猛烈的岩浆喷向苍天，火柱连接海天，如擎天柱。
人蛇快如闪电，在你身上划下一道道伤口，最后你还是一口钳住了它，将它吞入腹中。
每一座岛都出现了裂缝，岩浆从裂缝中涌出，与最为猛烈的第九区相比，它们只是从地下淌出，连一点飞溅的力量也没有。炙热的熔浆与海水相遇，产生剧烈的爆炸，爆炸掀起滔天巨浪，急速向逃亡的船只追去。伴随爆炸产生的还有数以亿计的流石飞弹，它们砸入船只周围的海里。蔚为壮观伴随着顶级毁灭。只有你承受着灾难中的所有毁灭的力量，与自身的痛楚。旧城岛无头山的最高处是你最后的立足地，周身竟是灼热的熔浆、沸腾的海面、飞弹流石、强烈音波、火山灰、炙热石屑。你看不到什么，感知不到周身发生的一切，唯一的清醒是自己还活着。
在很远很远的海上，爆炸引起的海啸推翻了所有的大船，人们葬身巨浪。垂死挣扎、奄奄一息之际，赤鲸、白鲸、座头鲸、独翼鲸、虎鲸，还有数以千计的海豚，将落荒的人们救助。是这些海洋巨兽的呼啸唤醒了你，你已经体无完肤。
海水的沸腾距离你愈来愈远，炙热的石屑依然砸在你身上，因为九座岛屿涌出的熔浆已经填满海面，九曲连环岛消失了，成为一座归一的九爪神龙岛。第九区依然喷发的熔浆是那不闭的龙睛。
此时，你明白地狱的熔浆已经整整淌了一个月，这是九月份的望日。过去岛上的所有繁华化为灰烬，就是神也嗅不出这里有过人的痕迹。商化物性消费的城市湮灭了，人们称之为至高权力与财富的事物，他们居然这么舍得放弃。不知是人舍弃了这些身外的力量，还是被力量抛弃？好在有一种力量重新回到人间，人们不再毒独与冷漠。
熔浆依然在归一的九爪神龙岛上涌现，从高远的深空看去，像是火红的龙脉。在海洋巨兽身上漂泊的幸存者依然在遥远的天际观望着，等待地狱能够收回它的火气。每一刻都有万亿吨熔浆从地狱里涌出，流入海里，令周围的海水爆炸、沸腾、掀起海啸。沸腾的海面蒸发出的热气升到蓝天，气势之磅礴，在远处的幸存者眼里，这里宛若升起直耸蓝天的山峰。
你想起飞蛾扑火的化蝶，你想到幸存者苦苦的等待。你最后仰天一声吼，人们仿佛听到了你的声音。绿镜在你腹中拼合，你急速向火山口滑去。这不是在凉爽的水里，而是在滚烫的火山灰中，这种疼痛比伤口上撒盐还要疼痛一千倍一万倍。地上的火山灰烫着你，空气中的火山灰令你失去嗅觉，哪里还能看出你是一条大青蛇。你身上的每一块鳞片都已烧焦。你全身心地投入“龙睛”里，堵住了地狱之口，地狱的力量在天地间掩熄。
一切都在冷却，包括人们惊慌的心。在幸存者眼里，这座山在浓缩。然而，不断从海底涌现了一个月的龙气，从未随波逐流。爆炸与海啸驱逐不了龙气。龙气一直在海岛周围汇合，形成更大的龙气。没有谁知道龙气的存在与动态。
新的希望进入人们的视线，一方面是神龙岛清晰可见，一方面是他们身后出现了数十艘三桅帆船。每一艘大船都是用木头制造。船上之人的衣服更加奇异。他们不敢相信茫茫大海会送来这样奇异的人文。同样，船上的人们不敢相信幸存者与海洋巨兽相处的这么和谐，海洋巨兽分明被人们驯化了。这艘环球船队从龙的故乡出发，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一个月，是火山蒸腾起的烟雾吸引了船队的视线。两个不同的人间有着不同的语言，内心却有着美妙的默契。海洋巨兽将幸存者还给人间，它们消失在海洋里。这时，帆船面前的海面突兀出海平面，龙气将岛屿与周围广袤的海面拔高。人们以为海啸再次袭来，转舵加速逃跑，身后的海面越来越高。风生水起，这是超级龙卷风的预兆。然而，此次裹胁海水的力量比超级龙卷风强烈千万倍。像是一股浓缩的超级龙卷风在海底作祟。两刻钟里，它径直将海面提高千丈，令它所处的海面与帆船所在的海面出现千丈落差。一面千丈高没有尽头的水墙堵在船队面前，富有经验的新船员惊异地以为误入了海神的领地。刚才还出现在视线尽头的海岛，霎时间被千丈高大的水墙挡住了，或者是淹没了。
人们看到，水墙居然是顺时针旋动的，速度虽然缓慢，人们的肉眼还是能够辨别出水墙的旋动。难不成是超级龙卷风将海面提起？很快，海洋生物出现在水墙里，欢快地畅游着，有些动物从水墙中跃出，从百丈高处跳入船儿所在的海面。
任何咒语或意念都会被它吸纳。虽然它是突兀海面的龙卷风，有谁相信它是龙卷风呢。它分明是高耸的一片海洋。水旋在加速，投身其中的海洋生物越来越少，最后看不见一只。人们有一种共同的感觉，水旋的加速是为了移动，看来，超级龙卷风就要行驶了。一旦它发生位移，新生的岛屿势必被它抹平，成为海里的暗礁。
神龙岛依然是风暴角，如外面的海平面一样风平浪静。巨大的岛屿彻底冷却下来，从“龙睛”里爬出一只巨大的生物，它是神龙岛唯一的一只生命。它的肤色如灰暗的火山灰，肤质像是火山石被水冲刷出来的。从它缓慢笨重的行动来看，它像是背负着蜗壳的软体无脊椎动物。但是，它分明有着四肢，有头有尾，还有指甲。总之它的奇形怪状乍一看像是从火山石里崩裂出来的。它的质地确实与火山有着渊源。不过，它的样子看上去挺温顺，从它张开的嘴里就能够看出它不是猛兽。看上去真可怜，背上有着凸起的穹状如石头一样的硬壳，腹部也有着甲板一样的硬壳。要是将它腹背的硬壳卸下，行动岂不轻松自如。
它走入海里。居然能够轻松自如地在龙卷风的海洋里游动，它逆时针游动，海面渐次放松下来。它游过船队，船上的人看见它无不震惊。随着它四肢在龙卷风里拨动，海洋里的龙卷风之力分明被它驱赶开来。水墙越来越低，最后彻底沉入海底。岛屿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这时，人们明白，那只有着天圆地方龙甲的动物是定海的神兽。它所游之处，海洋巨兽都尾随着它。
它以自己强大的内心力量平伏了地狱的力量，它以自己强大的内心力量平伏了龙气的力量，它吞下强烈的天地之气。只有龙、蛇、美人鱼三方的神圣约定能够明白它默默忍受着什么，它是神龟。人类与它仅此一面之缘，没有人能够说清它游向何方。除了浩淼的海洋能够承载它，没有什么能够承载它的身心，这就是水的包容与母性。
美人鱼也不知它的踪迹，根据它体内忍受着地狱的火气与浮躁的龙气推算，它很可能游向了北方寒冷的海域。从它所忍受的与默默的气质上，神灵称它玄武。
广袤的岛屿有一条河流，有一挂飞瀑，有一片农田，有一片森林，有着生物多样性，最为重要的是有着纯真质朴的人间，享受日月星辰与生命的垂青。人间有一个老人，这个老人在海角上端坐了几十年。从一个风华正茂的母亲，变成一尊白发苍苍的老人，最后像石雕一样端坐在海角上望着北方。她这样盼他想他了一辈子，也就成了他。只见一根根白发变成乌发，从发根的头皮一直滑到面部、胸部、阴部、腿部、脚底板，老年的她在一生的想念中变成年轻的他。他脑海中就有了冥冥中的她。他流泪了，一滴两滴泪水从眼帘滴落，跳跃着溶入大海，在平静的海面激起一道道涟漪。美人鱼从涟漪处浮出海面，她与美人鱼真像！
“嗨，该回家了，父母等着你。”美人鱼对他说。
何为前世，何为今生？谁也说不清爱的是今生还是前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