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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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从征

    卌四郎挠挠头,抬头瞧了一眼,天渐渐亮了,已经可以听到远处传来了鸡鸣之声。昨晚下值后卌四郎就在坊门旁的值房休息,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算来算去想要把娶亲办的体面还是短一大笔钱,他不想委屈萧七娘。昨夜得来的那一包首饰,卌四郎可不打算拿来用,因为他已经把那包首饰送给了萧七娘了,男儿怎可将送女子的财物要回。卌四郎越发的后悔自己没有借着抄家的功夫上下其手,如今悔亦晚矣。



    “只好向那些阿上去借了。”卌四郎叹口气。谁都晓得那些阿上的钱不好借,可是如今已无它法,短时间也不可能去借到大笔的财帛。虽然这次曲安乡兵不少人都发了一笔小财,可是家里用的地方太多了,况且昨天众人又为卌四郎收敛了不少财物,卌四郎开不了口。



    “大谁?”突然箭楼有传来询问



    “……”



    “大兄与十九兄回来了。”片刻后箭楼传来消息。



    屋内的卌四郎一听立刻爬起来,跑出屋外帮助其他人一起抬起横在坊门的门闩。



    坊门被开启后,程凃和十九兄两人站在门外,身后跟着四名随侍牵着马。



    “呵,这当了官人就是不一样。”看着身穿锦袍的程凃和着深衣的十九郎,又瞧了瞧两人身后身穿褶裤服高大的随侍,卅八郎羡慕的嘟囔一句。



    十九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跟着程凃走进坊门,看到卌四郎笑道“那日吾等离去,汝赖在屋内不肯相送,今日定叫汝好瞧。”



    “莫要取笑卌四郎了。”正和浩哥打招呼的程凃看到卌四郎尴尬的表情缓暇道“卌四郎咋样,还缺甚,趁着现在吾等还有些分量,一并办了。”



    “昨日仲兄命浩哥等人为吾拉了三大车物事,已然很多了。”卌四郎感激说。



    “哦”程凃有些失望的看了眼十九郎,笑着说“还是二郎思虑的周到。”



    “卌四郎虽已跳了求亲舞,唱了求亲歌,然冰人(媒人)可寻了?”十九郎却转移了话题。



    “冰人?”卌四郎毕竟刚刚十三,就算是唱歌跳舞都还是看多乡间之事才晓得,那会知晓着许多门道。



    “哎呀,汝这瓜子,怎好对女郎无礼,到叫小看了吾家。”十九郎一看卌四郎的样子就知道了,笑骂了一句“女郎可有家人在此地,吾家也是礼仪传家,怎好失礼。”



    “吾,不晓得。”卌四郎羞愧的低下头“吾这就问。”说着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了众人的哄笑。



    待卌四郎从萧七娘屋内出来,程凃正和二郎等人聊着天等在不远处。



    卌四郎赶紧跑了两步来到众人面前。



    “慢点,大丈夫,稳重。”程凃突然说。



    “喏”卌四郎听到程凃的指责,立刻停了下来,整了整衣冠,走到众人面前。



    “没有家人了。”程凃听完卌四郎的回禀后伤感的叹了口气“卌四郎是吾家读书的种子,今日吾就为卌四郎做这冰人,待回到家乡,再由吾家大人下聘。”



    “喏”卌四郎感激的看着程凃。



    “卌四郎仔细些。”十九郎摇摇头“大兄不日就将随镇远将军去洛阳,卌四郎可是得了大便宜了。”



    卌四郎赶紧对众位兄长拱手,然后为程凃带路。



    程凃接过十九郎刚刚写好的开采帖,整了整衣冠,带着一名随侍跟着卌四郎走了过去。



    礼让程凃和随侍进去后,卌四郎抬脚也想进去,却被十九郎拉住“汝听过新郎跟着冰人去问聘的吗?”



    卌四郎那里晓得这些,只好跟着十九郎站在外面,反正萧七娘的屋子门没关,里面的讲话也都听得到。



    问聘的过程并不长,因为毕竟萧七娘的家人都已失散。



    程凃走出房间,一边对着十九郎点点头,一边向对自己拱手的众人回礼“凃不辱使命。然吾不日将去洛阳,后面的事情仰赖诸位族弟了。”



    “喏”众人称是。



    “私事已了,该是公事了。”程凃说着看向二郎“看看人全了没,吾有好事告知二三子。”



    听到大兄有事告知,众人立刻开始点验人数,片刻后坊内甬道站满了曲安乡兵,人群中央,意气风发的程凃开始侃侃而谈。



    “……吾此次回来乃是奉命协助镇远将军府司马封隆之封司马从各地乡兵之中募集勇武之人充沛中兵的。”一阵寒暄后,程凃也说明来意。



    “啥意思?”众人多数没有读过书,就算读过书的对于官话也是不甚了了“又要从征了?”。



    “非从征,乃为官军募兵,选中之人官府以后养着,吃穿用度俱为官府供应。”十九郎哭笑不得的站出来解释。



    “还有这等好事?”不少人动心了。



    卌四郎快步走进萧七娘的房间,让卌四郎无语的是这次不但萧七娘带着罩面首铠就连新收的哪个侍女也带着一具一模一样的罩面首铠。刚刚在外面积攒的铁血豪情,立刻烟消云散。



    “咳咳咳”卌四郎故意咳嗽了几声,发现两人都没有反应,还是在认真的看着书,丝毫不为外面嘈杂的声音所影响。无奈的笑了笑,走到靠近二人的草榻旁坐了下来,看到刚刚还没有收走的用于招待程凃的温酒,自斟自饮一杯,看着阳光之下,认真看书的主仆二人,卌四郎陶醉了。



    “乂郎,乂郎”过了不晓得多久,卌四郎被萧七娘推醒。



    “乂郎莫怪妾,看书看的入迷。”萧七娘自责的说。



    “不干卿事”卌四郎摸摸有些发昏的头,赶紧安慰萧七娘,看了眼外面,发现此时天空日头已经高挂“睡了这般久。”说着想要起来,哪晓得腿已经麻木了,不但自己摔倒,还把要扶自己的萧七娘一并带到了怀里。



    “乂郎。”萧七娘以为是卌四郎发坏。



    “卿莫生气。”卌四郎赶紧艰难的爬了起来。



    看着卌四郎痛苦的模样,可是萧七娘却并没有心痛,反而气愤的扭过身去,任凭卌四郎百般解释,萧七娘拿起罩面首铠又带了起来。



    看着萧七娘,卌四郎忍不住轻声对身旁的萧七娘说“七娘,吾晓得卿为情势所迫不得不从吾,前几日没有细想,昨日躺在榻上,细细思来,能够嫁给临安王的女子应该也不是平常之家。吾曾为此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生怕卿在吾一转身就消失不见。前两日对卿许诺,当日只是寥寥数语,如今想来,才晓得吾何其幸甚。吾家大人在世时常讲大丈夫立于世必当言出必行。故吾母过世后,大人含辛茹苦,遭受多少冷遇白眼,才将吾兄弟四人拉扯长大,只因吾母过世时请大人一定要将吾兄弟四人拉扯成人。”讲到这卌四郎小心的擦拭了一下眼睛“到今日才晓得这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一诺,最高兴之事也非一诺莫属。但是最可怖之事却是不甘二字。大人不甘吾兄弟四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当了乡兵把命丢在冀州,三位兄长不甘大人曝尸野外无人收敛,同样不甘老死乡里,当了乡兵,也落得支离玻碎,现在祖坟之中除了吾七兄外,俱为衣冠冢,而就连那薄棺中的袍服还是一件拆成了三件放到里面。吾也不甘,不甘吾父兄四人的命只值半石粗粮,不甘吾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这才靠着给族长家捡了一旬的牛粪当上了乡兵。”说到这卌四郎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吾真瓜子,当了乡兵吾才晓得,乌堡的乡兵因为找不够人早就改为募集,两百余人里只有吾为莫收任何卖命钱自备行装求告而为的。俱往矣,瞧着那些教匪授首大仇得报,吾所为俱值。然如今吾还不甘,不敢吾的娘子今后整日粗茶淡饭。不甘吾程乂一诺只值那区区一匹锦帛两石粗粮。为了卿,吾提刀可从军,扛锄可耕地,拿简可读书。”卌四郎说完侧卧在榻上,静静的看着萧七娘。萧七娘认真的看着卌四郎带回来的书,面色平静,只是偶尔露出笑容,这笑容让卌四郎如此沉醉,如此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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