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非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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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凌阳八卦阵(七)

    清寂的早晨,凌阳城一下子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尸体就在大南街上躺着,看得人眼皮直跳。无论死的还是活的,武侯都将她们团团围住,驱散了人群,生人勿进,稳定住场面。



    有人已经去眀府报了,幸得董阳平日就有早起读书的习惯,没有威武,他连胸口的衣扣都没系好就急匆匆出来了。



    “死人了?就在大南街上?还是室人?!”



    董阳急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会这样,昨晚他去二十四室时都好好的,自从接手郡守之位后也都没出过这种事,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万万想不通,愁眉苦脸地跌落在坐榻上,握住茶碗的手都颤抖不停。



    “怎么就出这种事了?怎么……”他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就想起昨夜去了二十四室。自己前脚刚去了那儿吩咐了任务,后脚他们就死在了路上,要说这事儿与他没干系,那真是谁都不相信的!这让他如何禀报了公主?事情办成这样,公主又怎么不怪罪他?可公主之狠这几日所有人都见了,她的脾性更是谁都摸不透,大敌当前,如今凌阳出了这种自乱阵脚的大事,就是死罪也不为过啊!董阳眼神呆滞,手脚冰凉。



    可他虽年少,却毕竟是国子监出来的博士,又与姜欧这个御史台侍御史相处甚久,大事要案见过不少,还不知于完全失了仪态。



    “尸体在哪儿?做了防备没有?我这就去。”说完董阳忙整理衣衫,带上奴婢送来的佩刀就往外走。



    “好。尸体就在大南街清河坊旁,还就在街道上。哦对了,还有个没死的,口口声声说是公主陷害她。”



    “抓起来!”董阳竟是从未有过的厉色,兴许是自己也被这声吓了一跳,他赶忙缓下来,“我是说,这种没有根据蛊惑人心的话怎么可以随便乱说?都污了百姓的耳朵。”



    “嗨!”



    他刚跨出门槛就停住了,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有人喊公主陷害?”



    “是。还说公主是要一个不留地消灭城里的黑龙族。”



    “说出这种话来其心可诛!日月煌煌,又有谁会相信这种鬼话?”如他这般的头脑怎会听不出恶人的用意,这就是想嫁祸公主,“传我的命令,赶紧关闭城门,全城戒严一个时辰,把人都转去狱里再说。”



    “公主……她知道吗?”



    “回董卿,我们是第一个发现的,但我们……没有职权进公主居处。”



    董阳点头,“好,这件事容我亲自禀告。”他随手招呼了身边的官差过来吩咐,“若是公主问起了,就说我已经去处理,办完即刻回来禀报。”说完他欲行离开,却又停了下来。



    只见他回过身来,却是怒目横眉,从未有过的肃杀,“这件事谁都不许议论,更不得乱传,否则大刑伺候!”



    董阳最担心的便是这件事对凌阳人心的影响。这事明着就是暗自嫁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不会相信女室人说的鬼话,可他也清楚,再愚蠢的谎言只要迎合了人心,就会有人信。二十四室有很多黑龙族,不管公主对她们再好,都无法不让她们提心吊胆。让其信不杀难,信杀容易!这世上,诛心最是可恶!



    他这样愁苦,有人却要笑了。办事的二贵和巧儿都已悄悄回了安府,安贺一夜未睡,得知成功的消息,激动得热泪盈眶。恰巧黑袍贵人也在,却是给他提了个醒。



    “董阳那小子估计会焦虑不堪,关城门禁集市少不了。等风过去了,安公最好派几名得力之人去各商行,士族府上探个口风,尤其是黑龙族多的地方,看看情势。”



    “嗨,我这就吩咐奴婢去准备!”



    黑袍贵人眼里淬着毒,“若是时机成熟,就可以派人通知黑龙伯延青柏将军的人,速速攻打攻打凌阳了。”



    安贺简直兴高采烈,“贵人好主意!到时候我们再与他们来个里应外合,不怕拿不下凌阳!等到那个时候,公主不走……也得走了!”



    “哎~安公可不能得意忘形了~”



    “没有,绝对没有!但一想到公主从此能滚蛋……我就…我就有些无法自控了,哈哈!”



    就算再戒严,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那些大家耳里,以及事出之处二十四室。二十四室从上到下,黑龙族一片人心惶惶。清早本是室人开始修炼的最佳时机,今日却格外安静,专事打扫的婆子泼出去的水都能吓人一跳;很多黑龙族室人都只抱着一卷书在廊下匆匆而过,就是遇见了也面无表情,不打一声招呼,眼里似是藏着天大的仇恨。更有甚者,那些平日里欣赏仰慕公主的黑龙族全都低着头躲在角落里,就算这样也是平白无故惹了旁人白眼。但今日之事她们能说什么?只得蹲在一旁,连哭都没有资格。



    “二十四室……我们这是要变天了么?”



    “不知……可他们能忍下口气么,刀都架在脖子上了!”



    “我总……总不相信,毕竟公主以前还放了我们的。”



    “别说——此一时彼一时了。”



    两未卒业的室人躲在墙角偷偷议论,却是哀愁得紧。此种压力又何止二十四室,凌阳的黑龙族们全都高度戒备,或许今天,也或是明天,凌阳的天将可能是乌烟瘴气,血腥爆裂。



    不到午时,外头下起了暴雨。



    董阳从大南街回来浑身湿透,屋檐的雨水都成了小瀑布,砸得矮小的他走路都有些不稳。但这都不是最糟心的,最糟心的要数这光天化日的命案,说实在的,一想到要与公主禀报,就胸口郁闷。



    公主还是提前得知了,她就在坐在书房里静静等着他。



    董阳快步来到后堂,鼓足勇气进了去。一进门便朝公主大拜,“董阳见过公主。”



    四周寂静无声,惯例的寒暄并没有来。



    “董阳见过公主!”董阳再拜。



    “事情办完了?”



    “回公主,至少……紧急的事已处理了。”



    “何为紧急之事,你办了哪些?”



    这样一听董阳知道了,公主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他也看出来了,公主非常之生愤怒,言语冰冷得令人寒心。董阳按住颤抖的双手说道,“臣已查看了现场,将大南街的尸体和伤员移入牢中。四面城门午时之前不得开启,全城也在午时之前戒严。”



    “二十四室呢,去了吗?”



    “这……臣还没来得及去。”



    刘伊面色难看,“二十四室这么重要的地方,你居然不去?死的是室人你都不去?”



    董阳吓的全身颤抖,“臣错了,臣错了公主。”他的心比他的话还要悲凉,更是早已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公主,臣知道,这件事臣难辞其咎。臣昨晚还去过二十四室却什么都没发现,结果今早就出了这种事。眼看敌人就在眼前了,可我却没能替公主分忧……臣甘愿受罚,什么都行!”说着哭磕着头,伏在地上不肯起来。



    刘伊坐在那里,姿势甚为端正。她的眼神留恋在窗外的花花草草,天中的倾盆大雨,久久都不曾说一句话。



    “你与我……之前也算是共办过差的人,我原以为你年岁虽小,但凭着这份聪明伶俐至少也能在这里历练得得道些,可终归还是过于年轻了。”刘伊所言语的每一个字更如同论及一首曲,一卷经典,言语间只是遗憾,却万没有肝火。正如那涓涓细流归入江河,终归是悠远平静。



    她没有说一句董阳以为会听到的话,赐了坐,还让他陪着她坐着,一起下盘棋解闷。



    “既然来了就和我一起等吧,既然没有去二十四室,那正好,待会儿与我一同去了。”



    董阳不解,公主这是何意?如此大事,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她却坐在这里下棋?他主动请罪,她却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甚至都不正面回应。这样的公主他不认识了,更愈加害怕。



    “公主……什么都不问吗?还有臣的罪……”



    刘伊在右上十四下白子一落,“好,既然你想我问,我就问你。这件事,你看出了什么?”



    董阳有些疑惑,一番深眉紧锁,孩童般的脸上尽是老成,“分明是有人想嫁祸公主,而且意图散布不安于集市,想弄得整个凌阳乌烟瘴气!”



    “那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何?”



    “为了……为了拿下凌阳!”



    “哦?这么说这件事是黑龙族在城内的内应做的了?”



    董阳愁眉苦脸,刘伊又接着他的逻辑往下说,“既然如此,他们这么容易就在我凌阳来去自如滥杀无辜,你又多了一项治城不利的罪名。”



    “公主!”董阳伤心地又哭起来,这却才符合他这般年岁的,双颊红彤彤的,却极为极为伤心,“我知道我愚笨,总是犯错总是让你操心,我都想,如今凌阳的百姓也会看不上我,我自己也看不上我自己,或许是再也做不下去了,只求公主降罪,为国而死也算是忠义之事!”



    “要处死你,我又何必如此与你废话,别哭了。”刘伊掏出手绢抹去他眼泪,像是位姐姐照顾弟弟般小心翼翼,“可是阳,你可知道,你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公主!”刘伊如此温柔,董阳更加哭得稀里哗啦。



    “我一没苛责你,二没有说一句重话,你何苦怕成这样。”



    “公主的不苛责比苛责了还可怕,你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还有下棋……臣总觉得公主是在教训臣,要让臣再看什么恐怖的东西。”



    刘伊轻笑着摇摇头,闭上眼似是有些倦怠,“从昨晚就没睡好,你可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其实我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只是没想竟来得如此之快,看来他们是等急了。”



    “公主说的……是什么?”



    “之后你就知道了。”她站在榻上俯视棋盘,“人言可畏,人心难测,有些事得站在高处才看得清。他们要的……不只是凌阳的纷乱,或是对欲除之而后快。他们要的,是天下,白龙的天下。”



    “公主……在骗我的吧!现在不正是白龙的天下吗?”



    “呵,你且看着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