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非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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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进军和泉

    ‘公主’回永安时,中规中矩,既不低调也不高调。圣上亲自送行,阵仗按规格沿着大北大南街一路行至北门。二十里外,公主才与陛下互换身份,秘密潜回凌阳。三日后,芈将军率众从东门出,刘伊化青渡扮陛下,亲送出城。再一日,东帝起驾,刘伊终于踏出‘赴死之旅’的第一步。



    渐入夏意,凌阳的艳阳日多起来。时至已时,堂外已是明晃晃,亮堂堂。帝驾就在门口停着,侍卫皆精神饱满地伫立两排,从堂外一直延伸至门口的帝驾。门外陆续传来嘈杂之声,有些胆大的人朝眀府探头探脑,好奇今日又将发生什么事。



    堂内热乎起来,较之刘伊初来凌阳时的感受,暖和已然成了闷热。闷热不仅在明堂,也毫无顾忌地冲进了左边的侧房。房内只有四人,己贤、刘伊、青渡和鬼月,其他人等一概不得进入,就连穿衣丫鬟也被打发了出去。



    那由谁来为青渡扮装?自然是刘伊本人。她站在青渡身后,慢条斯理地打理着他不长的黑发,自己却是一身普通侍卫的黑红衣衫,发髻高耸,皮甲散在一旁的红木榻上。鬼月赖在榻上点着指尖朝嘴中送入一颗荔枝,巧舌一伸,吃得津津有味。己贤坐在他们身后的食案旁,双手放于膝盖,正襟危坐,低头沉思。



    “青渡,你可知陛下的形态?今日全城百姓会来大半,他们兴许看不见你的脸,但一定记得你的神态,记住,切不可有丝毫怠慢懈怠。”



    “遵命,主上。”铜镜映出青渡刻板又棱角分明的脸,一丝不苟。



    刘伊放下木梳,心中有些担心,“青渡,不能不笑,陛下不会像你这样板着脸。”



    “不会有人看见脸。”



    “事无绝对,青渡!”刘伊再次拿起木梳,却是一把拍在案上,“出了眀府,我就不在你身边。万一有事,你都要尽一切努力维持形象。”她转向身边的鬼月,看她如此懒散的模样,不客气地夺走了她的下一颗荔枝,“你的障眼法都设好了么,要是有一人看清青渡的真模样,看我不收拾你!”



    “呦,还没出这个门呢,主上就这么凶了!”鬼月一点儿也害怕刘伊,夺过被她抢去的荔枝,晃荡凑到眉头紧锁的己贤面前,冷不丁将它塞进他嘴里。



    己贤吓一跳。



    “主上还是想想怎么好好在一群侍卫中混得平安吧,你出事,才最有可能暴露~”



    刘伊将木梳狠狠丢了去,鬼月反应极快,徒手接住。



    刘伊不再多说,她帮青渡整理好衣衫,顺完长发,慢慢靠近他。与他一同照着铜镜,刘伊瞪着眼睛,嘴角上扬,“拿出气度来,从此刻起,你就是东帝。”



    镜中映照出青渡严肃的面庞,他试着笑了一下,略显僵硬。



    刘伊咯咯笑起来,“不用勉强。”



    镜中还有一人的脸,便是己贤。看着他一脸愁眉不展,即使被塞了荔枝也没什么反应,刘伊挑眉,有些不屑。



    “将军,我们不是去送死,别愁眉不展的。”



    己贤摇头,“公主果真打算扮成士兵混在队伍中出城?这样臣就无法保护你,实在危险。”



    “你该保护的是皇上,而不是我。”刘伊转身去拿皮甲,这会儿她也该打扮了。



    “如鬼月所说,你危险,才是真危险。公主还是与亲卫一同走吧,就在臣身旁,正好照应。”



    “我说如此就如此,啰嗦!”



    门外传来问话,看来起驾的良辰已到。刘伊让青渡与几位先出去,她会从后门绕出去,混入侍卫之中。己贤还有何话说?公主一向坚持己见,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陛下出府——————!”



    悠长高亢的调子传来,刘伊回望一眼,轻手轻脚地从后门溜出眀府。府外四面八方皆有侍卫把守,刘伊很容易就到绕到府前。此刻的眀府前门,除去被侍卫隔开的供陛下起驾的长道外,其余之地皆被围得水泄不通。刘伊挤在外围,低头跟着卫队的步伐。



    “皇上这就回去了?在凌阳没待多久啊!”



    “听说下一地是和泉?真去和泉!”



    即便戒严,人们纷纷都跪着,还是免不了闲言碎语。刘伊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余光撇向坐于车中的青渡。车内特意装了一层纱帐,一般人不会看清陛下的脸。刘伊第一次从一旁的人群中窥伺那金銮,这让她想起了第一次与妘和见面的光景。那是在永安的三华神迹,头顶灼烧着神迹的熊熊烈火,妘和坐在金銮火凤的歩辇上,左右玄虎陪伴,款款而来。



    这一次的阵仗显然比那次大,可刘伊肩上隐隐作痛,她再也不会轻易愤怒,轻易以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那驾马车是她今后的全部,她不想再要白一人承担自己的债,她所有的努力,都只为让它能够再次风风光光地行遍鸿昊大地!



    艳阳当空,礼乐声响。千名甲士严密保护着陛下出城的长队,秩序森严,步伐整齐。城东门口,姜欧与董阳皆盛装等候,两人各骑一匹壮马,一棕一白,双双立于城门两侧。待陛下马车经过,他们拉住马缰,低头行礼,并大喊,“臣等恭送陛下出城!”



    刘伊还看见了一人。她与凌阳的士绅站在一起,具体说来应是与其父亲站在一起,低着头面无表情,眼神涣散。安心?刘伊抬眼珠子一转,不禁冷笑一声。听闻昨日她并未去送芈冉,想来今日会来,全看陛下的面子了。刘伊不免想起彭商西身份泄密一事。她突然有些担心。



    [董阳,在听吗?]



    [公……公主?!你在哪儿?]董阳骑着白马,脑袋左右探动。



    [不要寻我!我只有话吩咐。我走以后凌阳就剩你和姜欧两人,一定要紧盯原先人马的残党,绝不可掉一亲信,明白?]



    [谨遵公主之命!]董阳缩回头,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子硬劲儿。



    [尤其是安家,以后其行踪与秘奏一同每日呈报。]



    […喏!]



    飞旗招展从西门出,大队人马庄严壮阔地退出凌阳。董阳与姜欧的行礼一直持续至队伍最后一人的离开。声音在渐渐远去,人影在匆匆消失,午后的空灵提前到来,凌阳城陷入不明严状的寂静之中。陛下威严到来,几日之后又抽身离去,留下不可思议的骤变。很多人的心中空唠唠,好似一场春秋大梦,说没就没了。



    “和泉,陛下的下一站是和泉?” 



    “听说是这样!”有人又议论起来。



    “那还行,那里还是我们白龙的。最好陛下就这样结束巡访也好,从和泉出来就该去仓宁了吧?那里可是原黑龙族的管辖地,还是离梦血塔最近的郡,实在不知会遇到什么事啊!”



    “谁说不是呢!”



    忘记了,春秋大梦纵然已逝,无端的紧张却甚嚣尘上。人们并不知会不会打仗,但紧张的局势似乎已影响了凌阳的气氛。刘伊也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仿佛繁华已逝,一切都是过眼烟云。想起今日竟是以天子之礼离开凌阳,她不禁想嘲弄自己,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担当。二十多年来,她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词的意思。



    车队走出二十里,刘伊找了个不碍眼的地方溜上车来,她招招手,让己贤将头探进车来。



    “往和泉发信,让眀府早作准备。告诉他们陛下已经起驾,五日之内抵达。”



    “喏。”



    “再派人手安插在侍从之中,严密监视四周的探子。”



    己贤咧嘴笑起来,“喏。”



    “你笑什么。”刘伊有些不高兴。



    “殿下恕罪,臣只是没想到,殿下能思虑如此周全。”



    “这算什么,在将军眼里应都是基本之基本,是个兵都该会的东西。”



    “殿下错了,是个将都该会的东西。”



    “嚯,所以将军是在夸我喽?”刘伊笑笑。



    “臣钦佩殿下,天下如此胆识的女子屈指可数。”



    刘伊紧咬牙关,握紧双拳,目光中闪烁无比狠意。己贤的话似乎反而起了反效果,“这不够。”



    “……臣知错,臣对殿下怀有无比敬意。”



    “再不济也该能比芈太姬,可如今我还远远不能及!”



    刘伊的手指咬出血来,她恨自己的不争气,急自己的步子总是跨得太慢。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心中总有一声音在耳边萦绕,告诉她时日无多。己贤说这是个将才会的东西,若她刘伊只是如此,也不过是白龙族多了一名将军而已,如何能改变大局?所以这远远不够!就算她有无人能及的裂魂术又如何?他无我有的功夫只得胜利一时,绝不能胜利一世,像羽翼寰这等的聪明人一定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法。影响、术法、谋略,人脉,她在哪一方面都缺!



    可现实一直很残酷,不会等她,必须有非常之法。



    刘伊知道,几日来她一直处在忧心之中。代陛下巡访一事就是非常之法。可这够吗,依然不够。



    “不够,不够啊……”她靠在窗边,双眼空洞地望着天。



    “……殿下,慢慢来,不要急。”己贤将她一切的眼神都读了出来,“臣这就去安人,期望一路平安。”



    “平安?不。”刘伊挑眉,眼中闪过刺骨的寒光,“他们找上门来最好,我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