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非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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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望劫后余生

    妘和一道圣旨,刘伊就被合茂捆绑着从地书令府带向纣王塔。妘和毫无隐瞒之意,他要合茂就这样绑住刘伊经过大街小巷。一路行来,路人指指点点,无不诧异。人们纷纷交头接耳,私下嘀咕:这不是敬文长公主吗,这是发生什么事?



    刘伊双臂被捆,双脚更是拖着铁链,只迈一步,铁链便发出敲打的摩擦之声,惹得众人侧目。她的脸红如艳阳,热气浮面。还未定罪就被游街示众,简直猝不及防!刘伊原以为妘和会因婚典,对她的错有所遮掩,没想竟完全相反!



    长乐宫的西安门黑夜般寂静,不远处万融宫的热闹喜庆丝毫不能感染此处。寒风刺骨,百物凋零,就连宫中的官人也是稀稀落落。难得遇见,来人也是避开刘伊与合茂,匆匆转头走开。也难怪,刘伊被合茂用化神锁绑住,任谁看了都怕惹事。



    不知不觉纣王塔已在眼前,塔底燃烧熊熊烈火,火星篡跃乱跳,发出滋滋之声。塔冲天入云霄,塔顶云彩被火光染红一片。还未到达,滚滚热浪便朝刘伊袭来。她不记得之前此处如此炙热,炙热到令人害怕。纣王塔的看守都隶属于禁军,合茂上前一番说辞,刘伊就被带进了纣王塔。临走之前,合茂脸色铁青,背影竟还带着孤寂。刘伊即将由禁军压进纣王塔,合茂不愿抬头看她,解开她手上的龙力封印,只定在原地,默默注视。



    “公主,好自为之。”



    刘伊侧脸微微一笑,“谢合将军点醒。” 



    眼见公主背影单薄,即将被纣王塔可怕高耸的门淹没,合茂皱眉多又一句,“……公主!……是否话要臣代为转达给圣上?”



    刘伊停下脚步,“……没有。”



    “三华炙烤非同小可,还无一人生还,公主真要如此!?”



    “合将军见怪,哥哥一言九鼎,怎就怀疑汝之言?”



    “公主的身份怎能轻言这种生死之事!”



    “那合将军以为,哥哥会原谅我放走羽翼寰,族人会原谅我放走羽翼寰?”刘伊皱眉,“不如此,我又何能赎罪?”



    “既知今日,公主又何必当初啊!”合茂一声叹息,重重跺脚。



    刘伊眸含哀愁,侧面强颜的笑脸透出深深寂寞。那寂寞好似一层寒冰,冲刷封锁眼前热浪袅袅的纣王塔。



    “总要做个了断,算是此生……与情绝别。”说罢转头笑看合茂,“合将军要是可怜我,就祈祷那三华核火放我一命。他日我若重生,定会亲自登门感谢。”



    一时间,合茂竟无言以对。



    刘伊不再回头,迈进纣王塔,毫不畏惧。从那一刻起,她便在心中立下毒誓,无论过往如何,她都不会再回头。直到那一刻,她才认识到何为‘公主’。一直以来,她都在以小爱应对大爱。她无法评价羽翼寰之大爱是否真是大爱,但可以肯定,与他们相比,自己的追求太过狭隘。



    她为何倾心羽翼寰,不正因他的善良真诚和坦然开阔?正因如此,他不计个人名声、生死,只为成就黑龙当政,为凡人争得生存之地!在这样的人眼里,爱情又能多重?一直以来刘伊都用错了方法,她本该与他有相同目标,做相同之事,如此,才配得上一句‘我爱你’。



    纣王塔三层是一炎热火炉,塔中底部,不知从何而来的岩浆翻滚膨胀,当浆泡破裂在刘伊脚边,烟气就足以摧毁她的黑靴,烫烂她的皮肤。刘伊忍受着疼痛,心中却是畅快无比。今日之后,她恐怕再也不会爱羽翼寰,但她要证明自己对得起这种‘爱’,配得上这种‘爱’!



    就让我们做一生的敌人吧!你为凡人而活,我就该当为白龙族而活。你要灭白龙,就得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刘伊再次暗暗发誓。



    她知道三华核火的炙烤一定比纣王塔更疯狂,可她不害怕。火是洗礼,而她相信,自己终将凤凰涅槃!



    遥远的万融宫里是另一番火热,人们口中虽是透着白气,脸上却是喜气洋洋。妘和回来了,婚典得以继续。妘和稍作解释,众人眼下也不以为意。在他们看来,只要婚事能尘埃落定就好,其他事都可暂缓。



    鸯离合与彭修站在大殿之上眉开眼笑,妘和牵手将彭商西扶上台阶,由礼官向众人宣告礼毕。他紧握彭商西,眼眺远方。他人眼里圣上这是俯瞰众人,只有妘和自己清楚他所眺望的是何处。万融宫的高台之上可以望见远处中宫纣王塔高耸炙热的塔身,燃烧不尽的熊熊烈火也蔓延至妘和心深处。彭商西忽然低吟一声,妘和的握力令她吃疼。可她不敢惊扰身边这位威严冷漠的圣上,他一直眺望远方,根本没有注意她。



    彭商西以朱启凡之名被封为昭仪,入住绫绮殿。当日渐夜,她由芈大六尚亲自服侍,静待圣上临幸。妘和直到夜深人静才入绫绮殿,入殿之时他先与芈玲一番吩咐,见得芈玲一脸幽怨匆匆离去,这才进殿休息。翌日凌晨,红日还躲在漆黑云朵之中,他便早早离开绫绮殿来到万融宫。



    婚典已毕,需要紧急处理公主的事情。他在案上写下‘公主通敌’四字,看着懊恼,瞬间将它烧成灰烬。此时官人来报说合茂求见,说合大人昨日守在宫外整整一晚,就为一早能见到圣上。妘和心里清楚得很,他一定是为公主之事而来。



    “圣上,微臣本不该一早打扰,但事情紧急,望圣上赎罪。”合茂一进殿来便是面色憔悴,说话有气无力,“臣思索一晚,昨天公主之事或还有转圜,毕竟知晓人不多,不说也就不是大事。公主是该惩罚,但受三华核火炙烤还是过于张扬了——”



    “她向你求情了?”



    “不,这是……臣的意见。”合茂低头,身边忽有寒气迎来,恐怕妘和并不喜他的提议。



    所幸妘和并未斥责合茂,只是起身轻轻走到合茂身边,侧耳问他,“你对含章了解多少?”



    “回陛下,公主直率真我,加之本就不懂国事,难免做错事。要说昨日她放走羽翼寰是错,那么她提议自我惩罚之举也不适合。三华核火炙烤已接近散刑,何人能被施以散刑?害亲害朝之人当可——”



    “你认为妘含章只一不参朝政的女流之辈,为情所困,根本不够资格用散刑?”



    合茂慌忙跪倒在地,虽说公主有错,但当面数落皇族可是大谬。 



    “陛下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



    好在奇怪地并没有追究,“但她放过了羽翼寰是事实,这于我们是何以致命你该清楚。”



    “我们还有机会挽回,但如此惩罚公主于挽回无意啊。”



    合茂此言是一道闪电,亮掣天空,事实的确如此。



    “若羽翼寰带灵玉逃走一事事关白龙灭族,那我们更该团结一致,公主助敌逃跑一事暴露,只能让我们被群起而攻之,难道我们真要如此内耗不断而让那些黑龙们坐收渔翁之利吗?”



    “可她永远都在做不该做的事,不惩罚,以后还会做出别的荒唐事来!”妘和似有恨铁不成钢的悲壮。



    “陛下,臣以为公主在小产之后已改变很多了。这次也说愿意与过往一刀两断,看来已是回头是岸。只是她略显激进。”



    “你可知这是何故?”妘和手指合茂笑问,但他很快又将此一笔带过,转身说他事,“所以你想怎么做,那可是她自己要求的。”



    “陛下可不答应她,换个方式惩罚。”眼见妘和似有接受之意,合茂来了精神。



    “比如?”



    “比如……刺字,软禁。惩罚只在让公主悔过,不当当众诋毁,还当低调。几人知道就行,不可张扬。”



    妘和眼眸明亮,面孔竟看似红润起来。他略加思索,原先聚集在眉心的犹豫渐渐散去,可负担并无减轻,“就算惩罚不由她,可她性子烈,难免做出不合理的事来。”



    合茂靠近妘和,轻声说道,“这事儿还需劳烦陛下亲自跑一趟,臣一直以为能解开公主心结之人只有陛下。”



    妘和瞪大了眼睛,不久,他指着合茂的鼻子笑开,“合茂啊合茂,看来你对朕的了解要胜过朕对你的了解啊~”



    “这都是陛下想说的话,只是借臣的口说出来罢了。要是真有那一天,臣一定自我了断以示忠诚!”



    “呵~哈哈哈哈~”妘和大笑,“朕也的确该与她聊聊,好好地聊聊~从她小产以来,我还真没好过她,有些事……也到时候了。”



    妘和将身子靠躺在木席之中,好似烦事都快解决。他拍拍合茂的肩,要他抓紧处理羽翼寰出逃一事。以羽翼寰那些来路不明的能力,怕是抓不着他了,但在永安的黑龙族以及原先依附于黑龙族的那些凡人就不一样,妘和再次郑重要求合茂,必须在三天之内彻底将这些人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可疑之人就关起来,事关族人生死存亡,宁可错抓也绝不漏过一个。



    合茂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地书令府上……也要查吗?”



    “那是自然~”妘和不假思索就给出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