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非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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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刘伊与彭修(定)

    这就是彭修,彭氏现任族长。刘伊有那么一瞬间慌神,年岁差异带来的压迫感令她感到些许紧张。彭修与芈太姬一样,并没有在约定俗成的年岁将族长之位禅让给后辈,芈太姬是因为芈冉不够成熟,而彭修似乎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可在刘伊看来,这多半是他们自身太过优秀,对后辈要求太高所致。芈冉并非芈太姬所见的那么无能,相反有冲劲又有本事,是个好苗子。再来看彭修膝下,三个儿子的确作为不大。到了孙子辈,彭兰虽是弱不禁风却不乏远见,彭商西虽是女子却能屈能伸。



    刘伊总认为,人都是可以培养的,就像自己刚来鸿昊时也莽撞自我的很。但这些都是题外话,眼下她的第一要务就是面对这个比自己多吃了几十年米的老‘仙人’。



    刘伊发自内心地谦卑相待,她请彭老快快请起,本想下床行礼却被各方都制止了。



    彭老抬眼直视刘伊,不旁不倚,“家中老奴多有得罪,小辈又处事不当,惹恼了公主,彭修在此代为赔过。”



    “彭老客气了。”



    “公主的事我已从商西那里听说了,兹事体大,彭某想与公主单独聊一聊,不知可否?”



    刘伊点点头,即便己贤并不愿意,但在刘伊的坚持下还是退了出去。她抬头挺胸,微微调整身姿,做好迎接这位老人猛烈‘攻势’的准备。待到室中众人退去,只两人对面而坐,彭修顺了顺胡须,慈祥地笑开了眼。



    “我们彭家与永安甚少瓜葛,想来公主对老朽不太熟悉吧?”



    “虽见面极少,但彭老大名如雷贯耳。”



    “哈哈,公主过誉了,过誉了!有芈太姬这样驰骋沙场的老将在朝,老朽可担待不起‘如雷贯耳’这四个字啊。”彭修仰头大笑起来,转而又回忆了当年与芈太姬见面的日子,怀念之情溢于言表。



    刘伊是不想做过多联想,可就在最近芈太姬被妘和逼死,而像彭修这样的氏族族长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这时候亲自提起芈太姬,难道是意有所指?



    “陛下可好?”彭修对着刘伊问起了妘和,话锋转得太快却又正如刘伊所料。



    “哥哥挺好的,治理鸿昊当然没那么容易。不过哥哥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想来对于他来说,再累再难也都习惯了。”



    彭修微微点头,“以往黑白龙共治,他轻松一点。现在不一样了,虽说天下已属他一人,但这累啊也是好几倍的来啊。”



    刘伊不动声色也并不接话,她还没听出彭老到底想表达什么。



    “鸿昊这几年不太平啊,一人是一人的,可风曦没死,黑龙还在西边盘踞。朝廷出了政策罢黜追随黑龙的黑龙族,事实却是无论是否支持风曦,只要是黑龙族一概都被革除了。官场也罢商场也罢,都是如此。”



    这话刘伊并不能判断真假,即便是真的,刘伊也认为这是种无可奈何的结果。可话从彭修嘴里说出来是意味着什么?他想表达的难道是自己并不赞同妘和的这个做法?而就算如此向她妘含章表达了又有什么意义?要知道她现在可是一名要与凡人私奔的公主,既是私奔就不会回朝。



    既然如此,刘伊便试探他一试。



    “含章对这些不太明白,彭老难道是在说哥哥他做得不对?”



    彭修边笑边摇头,“哈哈哈,非也非也。老朽只是怕陛下误会。”



    “怕哥哥误会?”



    彭修又点点头,“方才老朽说了,二皇共治之局面结束之后,官场也罢商场也罢,都留出了大量黑龙族留下的空缺。老朽这等想接黑龙的盘,可要接盘就得与他们打交道。所以老朽怕呀,怕哪一天因为做了这些事而背上个‘通敌’的罪名。”



    刘伊听明白了,彭修的笑颜还有这话中的意思都只有一个:让公主明白他们与黑龙族做生意是正当的,如果朝廷或者妘和怪罪,那才是错误的。言下之意便是公主方才所说的‘与黑龙族有生意往来’根本不算什么事儿,公主若要追究那便是自讨没趣。



    “彭老多虑了吧,我看你做黑龙族的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要怪罪……哥哥早就派人抓你了。既然他什么也没说不正说明了没有追究之意吗?”



    “哈哈,公主看得明白啊,甚好甚好!”彭修又得意地捋起了胡须,可这话听在刘伊耳里怎么都像是在暗示她。暗示她不要多管闲事,要好自为之。



    “彭家是生意人,没有那么多道道,与黑龙族有往来那也是利益所驱,绝无什么感情可言。”说到此处,彭修将眼睛眯成一跳线,却是盯着公主不放,“公主啊,老朽肺腑之言:切不可对敌人动真情。”



    刘伊也眯起双眼,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她听得真真切切,“彭老是在说,我不该与羽翼寰私奔吗?” 



    “公主聪明,正是。”



    “如果含章并不认为他是敌人呢?我既决定与他远走高飞,自然就将与他同甘共苦,同心协力。”



    彭修沉默良久,而后放慢了语速,“公主……当真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含章当然明白。”刘伊笑道,“含章从小生在皇家,早已看腻了这些尔虞我诈兴风作浪。与羽君浪迹天涯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哪怕有一天他告诉我要为鸿昊而死,我也无怨无悔。我已经与他走到西州这么远的地方,彭老该不会还以为我这是一时冲动而已吧?”



    刘伊原本还盘算着干脆就把做戏私奔一事和盘托出,可听见彭老如此‘好心’提醒自己,她改变了主意。既然彭修说自己与黑龙做生意合情合理,那刘伊也想看看这位与芈太姬分量一般重的老人会对自己‘私奔’的真心作何感想。他若因‘背叛’白龙之说有意阻止,刘伊便敬他对白龙族对哥哥还有一丝道义。但他若是支持公主,那就另当别论了。



    “年少嘛,总是……多做莽撞之事。公主以往就直率过人,冲动的事做了不少,有些事啊估摸着到现在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是吧?哈哈~”彭修抚摸胡须,似是要看刘伊如何接话。



    要照妘含章原先的脾性,她可没性子与这老头优哉游哉说话,应该是话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样的人能与彭修这般老人聊到如此境地,的确让人怀疑。彭修的每一句话都有试探之意,这一句更为明显。如果公主就以往的事做过多评论,无论评论是什么,他都已得到了答案。答案便是,刘伊现今对事的判断。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之所以有现在私奔的我实则也是过往的经历导致,彭老为何就一定认为此次就是冲动之举?”刘伊微微一笑,想让她说以前的事,她偏不。



    “为什么?因为老朽好歹也是白龙族啊。”说着他将身子微微前倾,像是说什么大事一般,低声叮嘱,“老朽也乃生意人,如果白龙族长公主真与一支持黑龙的凡人跑了,老朽可真要怀疑……白龙是不是气数已尽了……”说完他又靠回后背,两眼笑盈盈,“殿下,您可想到这层?”



    刘伊默不作声眼含落寞,她当然想到了,所以现今与羽翼寰的私奔只能是演戏,绝不可能成真。兴许很多人觉得只是一个私奔能是多少点事儿?可一旦私奔,天下之人就会以此作据,敌人会乘火打劫,无关之人会度势判断,而自己人则不得不抽身作应对之策。一个小小的行为带来的可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在刘伊也清楚,这一切都是演戏。她不在乎彭修还认她做那个天真的小姑娘,今次她就是要将‘私奔’这场戏演到底!



    “想到了又怎样,没想到又怎样?我就是累了不想再想这些了,难道不可以吗?”



    “唉——”彭修看似非常失望,叹气声也变得如老牛拖的犁车又重又长,“公主殿下,您非凡人,做事切不可不顾后果。”



    彭修起身,端正姿势,再跪,再拜。



    突然行跪拜礼,刘伊不明他到底是要做什么。礼毕,彭修起身,依然端坐于前,只是这一次比之前严肃了不少。



    “彭老你这是做什么?”



    彭修闭目危坐,“公主莽撞,老朽不可莽撞。老朽已代公主向西州刘郡守通报了行程,过不多久府衙就会派人来接公主回永安。”



    竟然来这么一手,彭修早已将她的行程通知了郡守?!那之前的留宿、赔罪到刚才那么长时间的劝说,都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不让自己逃跑?中计了,刘伊不得不这么认为。



    稍等,刘伊冷静下来。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此话为假,彭修的目的只是想让公主自己尽快离开;二是此话为真,彭修的目的是要以此向妘和邀功,向国府表忠心。刘伊不会认为第一种更可能,因为她的魅力与价值显然不比朝廷,但她还是需要再确认一遍。



    “彭老说笑了,故意骗我将我留在府中,只是为了能够让郡守派人送我回永安。如此心机,彭老就不怕含章回宫后告你一状!?”刘伊的眼神入针尖儿一般。



    室外忽而人声嘈杂,铠甲摩擦之声,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有人更大喊:府衙来人!



    看来不需要再试探什么了,彭修这回并没有骗刘伊。他难得地扬了一扬白眉,悠哉回答公主的问题,“殿下,做,永远比说重要。”



    刘伊听明白了,彭修送她回去已是大忠,又何惧公主一纸状的徒劳之说?



    “呵呵~”刘伊笑起来,带着感叹还有不可思议的淡然。



    “彭老果然名不虚传,与芈太姬是各有千秋。”她笑脸盈盈地看着彭修,竟是没有一丝的愤怒,“如果彭老这么希望我回宫,不是不可以。但含章有个要求,如果彭老不答应,那可就要多掂量掂量这之中的后果了。”



    刘伊虽是淡定,但也并非任谁都可欺骗玩弄。既然彭修如此待她,她也得回礼,来而不往非礼也。



    “都这会儿了,殿下恐怕没这机会说话了。”



    “兰儿死后我身边就缺一个侍女,彭商西不错啊,又机灵又懂事。想来如果我对哥哥提起,哥哥肯定会满足我的。”刘伊看出来了,彭商西住进了原本由彭兰所居的兴泰阁,说明彭修对这名外孙女不是一般的重视。如果他想要彭商西继承家业的打算,那就绝不会允许她进宫。



    果然,彭修的笑容虽还是挂在脸上,眼神却瞬间变得分外冰冷,“公主的要求是?”彭修问道,看来正如刘伊所猜,彭商西对于彭修来说可非可有可无。



    刘伊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笑得更开了。她睁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次我回宫要彭商西一起作陪,她若去,我保证绝不在陛下面前提及由她做侍女一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