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非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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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权利与欲望、三(定)

    几刻过后已入已时,火日当头,芳菲院明晃晃一片。



    刘伊与龙兰待于凉亭之中,一人听,一人说。看得亭外的树影变了方向,刘伊起身准备前往合欢殿。龙兰眼神游移,“主上,我们真要……除掉斟淑妃?毕竟她与主上没有太大过节,有的也只是小事,不足以到如此地步。”



    刘伊理解龙兰的担忧,可她早已在妘和面前夸下海口。眼下妘和又将这事儿吩咐于她,她又有何脸推去?想来昨晚她主动向妘和表示接下这等任务果真是出于那时心血来潮的妒羡?明了刘伊的龙兰肯定不会这么认为。龙兰知道,刘伊要的是妘和知道她的重视,要的是妘和将她当做知心人看待。刘伊要做好这个妹妹,就这么简单。



    但龙兰为何还如此问?怕是良心不安吧,毕竟没有恨的复仇是行凶,名不正言不顺。



    刘伊轻轻一笑,“你如此在乎,说明我妘含章心中还有点儿良心。可惜我们不在一个可以讲良心的地方,你别忘了,她是要杀哥哥的人。难道她杀哥哥就与我无干?哥哥是我唯一的家人。”



    “那羽君呢,羽君最终也是要与圣上为敌的,到那时主上又当如何?”



    刘伊双眼呆然,池面水波荡漾,她只静静看着并不说话。良久,她转身而去。



    “主上?”



    “我会阻止,竭尽全力。”刘伊淡淡说道,“哪怕以我之性命,也在所不惜。”



    合欢殿位于万融宫西北,那里最是欢闹鲜艳,不仅因为它精致雕琢,明亮宽敞的寝殿院落,还因里头住了一位有史以来最为闹腾的淑妃娘娘。这位淑妃的脾气可大得很,一不顺意就动手,任是谁的下人她都照打不误。就连妘和身边来往的小殿童,她都可以揪着辫子拼命打。人都私下怪罪圣上,怎从来不惩罚这位斟淑妃,实在太过纵容。



    刘伊也这么觉着,就拿淑妃对妘和下毒,妘和竟然还让她安安稳稳回宫一事就令人匪夷所思。好在刘伊知道妘和的想法,才不像其他人一样怪罪。



    可今日,也是妘和仁至义尽的最后一日了。



    刘伊还未踏入合欢殿,就被里头慌忙冲出来的小丫鬟给撞了个正着。



    “哎呦!”那绑着两颗发髻的圆润丫头被刘伊给顶了回去,摔在地上直喊疼,“谁呀,没看见我正去给淑妃娘娘办事儿吗!快闪开!”



    刘伊见她怀中似有一粉色纱绢露出。



    她提醒体内的龙兰,待会儿如有必要,就附了这丫头,看她到底要干什么去。



    “你们主子呢,她在里面?”刘伊哪儿有精力与这小丫头拌嘴,岂不自降身份。



    听有人竟敢如此回答,小丫头原本还很是不快。可当她抬头看出来人正是敬文长公主,惊得赶紧磕头求饶。



    刘伊一弯嘴角又问,“这么急匆匆的,去哪儿呀?”



    小丫头抬头露着胆怯的眼睛,又怯怯缩回去,“回殿下,去…去看看娘娘要的莲花羹做好了没有。”



    “淑妃要了莲花羹?我刚去从东厨过来,怎没见?要知淑妃点了,我就顺便带来了。”刘伊笑道。



    “公主殿下说笑了,迎香怎敢麻烦公主殿下!迎香这就去拿,这就去!”没听得刘伊允许,小丫头就赶忙起身。



    “站住。”刘伊冷着脸,“本宫没让你起身,你也敢起身?”



    迎香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迎香死罪,一时大意,慌了神,请公主饶命!”说着一个劲儿地磕头,额上顿时红成一片。



    “你是习惯了吧?”刘伊冷面如冰,再看一眼丫鬟胸前露出的纱绢,吩咐道,“把你胸口纱绢拿来我看。”



    小丫头凝住眼泪定在那儿,一动不动。



    “没听见?”



    “公主殿下何必为难我的丫鬟,这不是妥妥地打我脸吗?”一高亮清脆的声音从合欢殿内传来,来人一着轻纱衫,裙腰过胸,锦缎鲜艳。口中一点樱桃红,眼角两抹翘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娇媚狠劲儿。她的眼珠子刺溜转,却又大胆盯住妘含章,不留情面。



    这便是白龙斟家斟狐儿,脾性堪比过去妘含章的淑妃娘娘。到底是两位同样恶名的女人走到了一块儿,让人难免有所期待。



    “淑妃,别来无恙。”只可惜刘伊不是以前的妘含章,她来这里更不是单纯为了与她斗狠,“你的这丫鬟,本宫还未允许她起来她就擅作主张,之前撞了本宫还要本宫让开,看来是平日里太欠管教了。”



    斟狐儿也是趾高气昂,竟当着刘伊的面儿随手一扇,擅自让小丫头赶紧退了去。



    “公主殿下来我这儿太稀罕了,她不认识也情有可原。我看公主方才还想拿了她怀里的帕子,这是要做什么?怀疑我,查我?”斟狐儿大睁着眼睛带着邪魅的笑容,扬起高傲的下巴耸耸肩,全然不把刘伊放在眼里。



    但她不知,这正是刘伊想看到的。刘伊心中可乐呵了,这样好啊,好办事啊。如果斟狐儿一见她就下跪求饶,她倒反而伤脑筋了。不过这也给刘伊出了个难题:斟狐儿是个怎么吼都吼不住的主儿,刘伊用身份压不了她;她又是个一言不合就拍桌子摊牌的人,刘伊更不能把她逼急了。



    “查你算正常,毕竟你可是干了件惊天大事儿。”刘伊说得不慌不忙,她暗自让龙兰附在了那个小丫鬟身上,自顾自向合欢殿内走去,“既然本宫来了,淑妃不会连请我吃杯茶的功夫没有吧?”



    斟狐儿拦在刘伊面前,一动不动,根本不准备让开。她冷笑一声,眼神轻蔑,“我呀,没那么多时间~要是公主是来替陛下说话的,那就请回吧。若是公主是来替陛下道歉来的,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



    为这一句话,刘伊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怎么,斟狐儿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说要陛下给她道歉?兴许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刘伊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位后宫娘娘敢如此要求皇上的。对着她这位皇帝的亲妹妹嚣张跋扈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对皇上这般?虽说她之前也听龙兰说过,在妘含章的记忆中也有印象,可真遇见了,刘伊感受还是颇为强烈。



    “难道本宫还是圣上派来杀你的不成?要杀你,他早在昨晚就杀了。”刘伊故意打趣儿,她轻轻指向合欢殿,堆着笑脸,“淑妃就请本宫喝杯茶吧,哪怕通个气,交换些消息也是好的。你说呢?”



    迟疑片刻,斟狐儿斜眼冷哼一声,掉头回向合欢殿。



    刘伊眯起双眼,正正衣襟,跟在后面。她脑子里转得飞快,想着到底要用什么方法将这位骄横娘娘连根拔除。当然在这之前,她得有足够有用的消息。



    那个叫作迎香的丫头一定有问题,刘伊如此断定。那么斟狐儿呢?刘伊相信,她现在憋在肚子里的话一定也是成堆,只可惜没有地方让她说罢了。



    迈进合欢殿,刘伊四下打量。屏风后面,内院之中,内室窗边,回廊之上,刘伊悄悄张开龙力依依扫过。她要看看殿内到底有没有与斟寂、尹亭有关联的人。兴许是自己技不如人,一圈感知下来,刘伊虽然察觉到似有可疑的气息,但却没有明显痕迹。



    合欢殿内,斟狐儿一屁股落在席案旁,头看向别处,也不管刘伊这位公主殿下如何自处,好不嚣张。刘伊款款落座,平静得很,一点儿也不生气。



    “淑妃娘娘还生哥哥的气?”刘伊嘴角带着微笑,说话不紧不慢,“含章不太明白,娘娘对哥哥可是连毒酒都用上了,要放在以前,您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可本宫现在见着的却是,您还要等圣上来给你赔不是?”说到此处,刘伊不免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淑妃是想哥哥向你赔什么不是,是没有喝下那杯毒酒还是因为轻薄了你?”



    刘伊这话明显带着讽刺,可斟狐儿也不是不知哪儿来的小家碧玉,能被公主的一两句话就问哆嗦了?她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的不屑,对着刘伊恶狠狠,“说我用毒酒害他?哈~他还真说得出口!他是谁啊,白龙族族长啊,至高无上的皇帝啊,我斟狐儿一杯毒酒能害死他,你信么!?”



    “那要看什么毒了。”刘伊低头看案上那碗不知作何用处的白水,伸出手指轻轻搅动,“你也是白龙,不会不知道白龙之弱点吧?就算哥哥如此强大,他也还是白龙,某些东西对他一样有效。”



    刘伊怎能不知斟狐儿的把戏?



    斟家神山冰及山有一种怪鸟叫黑鸠,黑鸠的尾羽一与液体混合便能产生白珠,这种白珠又可溶于烈酒之内,而后变成一种剧毒之物。在鸿昊,这种烈酒乃名副其实的毒酒。但有趣的是,此酒对白龙是剧毒,对黑龙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斟狐儿给妘和的那杯酒就用了黑鸠的尾羽,妘和亲眼所见。而刘伊今天也把这根尾羽带来了,只不过不是斟狐儿用的那一根,而是离开含朱院时拜托合茂伪装的一根。



    所以刘伊心中跟明镜儿似的,根本不会因斟狐儿的几句话而没了方向。她从袋中拿出那根合茂化出来的黑鸠尾羽,旋转着,细看着。斟狐儿哪儿能想到刘伊会把这根毛带来,她赶忙在自己身上搜索一阵,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东西,结果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你……你哪儿来的这个!?”斟狐儿慌了神,她以为刘伊手中拿的就是自己当时下毒用的那根!可她记得,自己当时应该早就收了起来带回来了才是。



    “我也不知哪儿来的,你也认识?”刘伊笑得很是无辜,她将黑鸠尾羽轻轻插入眼前的那一碗水中,那尾羽触碰到水的地方,立即生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白珠,它们躺在水里闪闪发亮。



    别人看得这是美,斟狐儿看得确是手心冒汗。



    此时的刘伊早已看出斟狐儿所慌为何,想来这合欢殿一定有那根‘真’的黑鸠尾羽。她正想进一步试探,脑中便传来龙兰的声音。只听龙兰语气急切,甚至似有慌张。



    [主上,那叫迎香的丫头拿的东西与圣上有关。斟狐儿这个该死的,她竟然将圣上的龙脉所在和含朱院的布置偷给了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