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非恶女
字体: 16 + -

十七、决不能输的大赌局、二(定)

    眼下永安已是深夜,离含光门最近的太平坊内还亮着一盏油灯。灯光暗淡,好比凿壁偷的光。灯光所照之处还有两双猩红的眼睛,芈太姬正与她的孙子芈冉全神贯注,侧耳倾听。听闻几面墙之后似是脚步声堆叠又急促,芈太姬心中不免一阵得意:妘含章根本不是她对手,妘和为取胜,今晚肯定会在通天宫一番布置。



    “哼~!”闭目的老太冷笑一声,摇着脑袋调侃,“看来妘和今夜是不能睡觉喽!”



    芈冉双眉早已拧成一团,嘴巴也是歪向一边,一手托腮,摇头叹气,“奶奶,妘含章的功力你我都再清楚不过,你说要她挡十掌,是真想杀了妘含章?”



    “怎么,你舍不得啊?”芈老太右眼睁开一条细缝打量眼前这个在她眼里事事都不争气的孙子,“妘含章那女人,除了脸和身材还有什么?脑袋空空又没德行,你什么眼光啊你!”



    芈冉却是不以为然,“我们这样可是窝里斗,给那帮黑龙们看笑话!”



    “你懂个屁!”芈太姬真想扇这小子一巴掌。就因为这小子一心只想打黑龙,对族中事物漠不关心,她才会还坐在芈氏族长的位置上,上一任族长在芈冉这把年纪时早已经任族长十年了!



    “你那么辛勤打黑龙族捞着什么果子了,啊?”芈老太的权杖不停敲打芈冉的头,“别忘了鸿昊的传统,除皇室以外的八大姓要想出仕必须优于他人四五倍,且还得得到两位圣上的允许才行。”



    “现在就一位圣上了。”



    “一样!你还不是在为他妘家打天下!”



    芈冉瞪大了眼睛,“奶奶,您这话孙儿听不懂。您是说我们做什么都在为妘家,不该。那妘家不该坐这皇位,您想让芈家取而代之?”



    “我打你个大头鬼哎,胡言乱语!”这回芈太姬一杖打下去,芈冉一躲开,地上竟被砸出了个窟窿,“说话过过脑子!我们现在取代得了妘家吗,现在哪一姓有足够斡旋十六族的实力?!我是说,你得先出了仕,咱们芈家得在朝廷中占个坑再给我想你那个怎么打黑龙的事儿!”



    芈冉看着那坑眨眨眼躲在一边,他对地上的坑歪歪嘴不以为然,对奶奶说的那坑也不以为然,“奶奶,您自己都说了,八大姓要想出仕太~~~~~难,既然那么难,你还要给妘家下战书,那咱们芈家人不一辈子都别想出仕了!”



    “唉!所以说你还很不够啊……”芈老太重重叹口气,一双鹰目暗淡下来,“黑龙族被赶了出去,看似我们白龙族风光了,妘和的权利大了,其实他累着呢。一面是黑龙族的折腾,一面是安抚惶恐的凡人,还有一面又要执掌白龙族内部,这分寸哪里那么容易拿捏?凡人原先就向着黑龙族居多,妘和小儿当初为稳住永安的凡人,竟然破鸿昊八百年来的祖制,将妘含章嫁给了天海那个凡人。天海是什么人,那可是风曦那条大黑龙的心腹重臣!他这一搞是安抚凡人了,可白龙族不都炸开了锅,他们哪里能看得下自己的公主下嫁给凡人?”芈太姬的权杖戳向芈冉,问道,“你就说你,你看得下去吗?”



    芈冉牛气一放愤愤然,“圣上这事做过了。”



    “是啊,做过了。所以我们才要做掉公主,做掉公主,天海就没了护帐,妘和就不得不听从族中的意见杀了天海。这样他就没有了依靠,此时,不正是我们芈家请求入仕的好时机吗?”



    “可奶奶,您这有逼宫之嫌。”



    “逼宫?那是妘和小儿一打完黑龙就忘记了自己是黑是白,竟然也开始学黑龙那套重用凡人的错!”



    不想芈冉的叹气比芈老太还重,似乎对芈太姬所说的话,讲的理根本不赞同。他站起身将前面的袍子抖了抖,准备去外面与守夜的族人换把手,与奶奶的对话他是不感兴趣了。



    “奶奶,您看似不计较,其实心思重得很。如今圣上都只有一个了,大家都是鸿昊的臣民,还分什么黑龙白龙和凡人?你要真想让咱们芈家出仕,干嘛不就着公主要把兰妹葬在大明山的事儿,向妘和讨个坑坐坐?你看那董家合家不都是这么做的吗?董玄合茂又有哪个不受重用了?再说了,就算妘和一开始不同意,公主肯定支持咱们,毕竟兰妹给她出生入死了。您就一定得用那么激烈的方法?”



    “你小子——”芈太姬气得站起来直接把权杖丢向已经退到门口的芈冉,直想砸得他喊救命,“你懂个屁啊你,还知道顶嘴了啊你,有你这么对奶奶说话的吗!”



    不想芈冉早有准备,半步一挪,转眼间就躲开了权杖。他将握于手中的权杖扔回给芈太姬,边跑边喊,“我劝奶奶明天还是下手轻点儿,含章真要出啥事儿的,还保不住圣上会怎么做呢!”



    “你个混小子!”芈太姬气得鼻息生烟,龙气之冒,站在那里直戳权杖。眼看芈冉已经跑远,芈太姬不禁喃喃自语,“真是……真是糊涂啊,我们的利益事小,白龙的利益为大,一旦凡人掌了国府……神族……终有一天是要退出鸿昊的。”



    芈太姬不能怪芈冉,因为芈冉并不知道凡人和神族最根本的区别在哪里。有人说这还用问吗?凡人能像龙族一样上天入地吗,能像龙族一样百变神通吗?就连凡人的灵魂都不值钱,最多也就能维持神迹几息的时间。可芈太姬很清楚,凡人绝不是如此简单的生物,而她也清楚龙族存于鸿昊的使命是什么。



    鸿昊的所有人都是某个国家的幸存者,在那时,龙族或者说神族早就与凡人分界居住,也因一场大战结束了人神混世。可正是因为某一场灾难使得情况有所转机,鸿昊成为了幸存者的新生之处。



    当一切重新开始,无论谁,势必不会愿意放弃。



    只要拥有‘记忆’,凡人要想上天入地,要想百变神通不会是难事!而‘记忆’因某个原因一直被控制在龙族手中,凡人拥有‘记忆’的少之甚少。可就是黑龙族,就是风曦,竟然放开了这个口子,允许凡人更多地触碰它!这对于龙族来说不无异于自寻死路?现在妘和也想重用凡人,芈太姬怎能允许!既然时间已经给了机会,龙神一族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像在原大陆一样,最终人神分割,导致大陆被人类的浊气弄得乌烟瘴气!



    所以,天海和风曦身边的羽翼寰与黑龙族同等危险。他们是已经接触过‘记忆’的凡人,天海已被证明有足以掣肘龙族的某项能力。他之前曾经无心杀过一龙族,居反映,他能看见所有龙族的龙脉位于身体何处,而这点就连龙族自己都做不到。至于羽翼寰,目前还无人知道他有何能力,但他和天海都是风曦身边的人,都出自梦血塔这个‘记忆’的核心区,他理应也有某种能力才是。



    姜果然是老的辣,羽翼寰要是没有足以对抗龙族的能力也就不敢与希起只身来到永安了。但眼下他着急的是妘含章的性命,芈太姬有杀含章之心,羽翼寰则与其相反,他绝不愿意看见妘含章被芈太姬一掌压于掌下。



    羽翼寰连夜赶到地书令府,从后墙直接入府,径直闯进天海屋内,他知道天海这几日都住在府上。果然如他所料,一进内室就看见天海左右忙活,似乎是在收拾。羽翼寰并不多问,他开门见山,将明日午时芈太姬的战书说给了天海听。他原想让天海以妘含章郎君名义入宫戒备,并从旁策应,以‘天眼’看清芈太姬的龙脉,好助妘含章一臂之力。可天海却告诉他,他明日不能入宫。



    “你明天不能进宫,为什么?”



    “我被圣上派去了张洲,明日午时过后就启程,和己贤一起。”天海说着又开始整理起衣物,他就是为这趟行程做的准备,“更何况圣上什么都没有通知我,我擅自入宫,要怎么说?”



    羽翼寰蹙眉,“圣上派你和己贤去张洲是为西北的战事?为何会如此巧……”



    “谁知道呢。”天海把衣物往席上一扔,拍拍手掸去灰尘,百无聊赖地看向羽翼寰,眼神中透着不屑,“博昱兄不会是想潜入宫中帮公主吧?”



    “她不能死。”羽翼寰淡淡说道,“更何况她死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哦。”天海推开一空席示意羽翼寰坐下来,自己也席地而坐。两人面对面,只是他还是那个眼神,不屑的眼神,“我是不知道你还惦记那个女人多少,但兄长您也太感情用事了,这事儿对我们不是好事吗?”



    好吧,羽翼寰就知道天海也与希起想的一样,没能理解妘含章存在的意义。他耐心地又将对希起说过的话与天海说了一遍,天海理解得很快,他马上同意了他的看法,连连称是。



    “兄长说得有理。”天海琢磨,“可您是不是把妘含章想得太重要了?她不是子卿,对旁人没什么影响可言。”



    羽翼寰看向天海,他的眼里依然毫无感情。这说来也正常,天海所爱的风子卿就是被妘含章所杀,他自然不会对含章有什么好感,羽翼寰理解。可他笑天海,天海刚才的这句话明显也是在意气用事。



    “你非要等到白龙氏族对你群起而攻之了才相信妘含章有没有用?”羽翼寰摇摇头,“说我惦记,你自己不也没放下?”



    天海无话可说,瘪瘪嘴。



    “但兄长想过没有,你会担心,圣上也会担心,而圣上的担心绝不会比你少。他要保住妘含章的性命,势必会替其运功,如此看来,今晚的宫界肯定会变弱,这岂不是我们闯入皇宫的最好时机?”天海紧紧盯住羽翼寰,郑重其事,“兄长今晚通知所有潜伏永安边的黑龙族待命,联络西帝陛下,随时攻入宫中诛杀妘和。妘和一死,白龙族群龙无首,不正是我们打开城门重新迎接黑龙族的大好时机!”



    天海眼中点点闪亮,他发自内心这么想。羽翼寰的眉心始终没有展开,他看向天海良久才问道,“师琰(天海字号)为何会认为事情可如此简单?妘和弱,他也会派人重兵把守;永安有黑龙族势力,可我们手中没有族长令牌,如何调令各方?陛下并没有要我们杀了妘和,妘和也绝非你我想象的那么弱。”



    天海很是不快,虽说羽翼寰是自己的义兄,可他总是泼冷水。天海的眼神不情愿地瞟向他,也不情愿地同意他的观点,更是不情愿地承认自己确实能够帮助到他。



    但他还是不能如羽翼寰所说,赴宫中支援。



    “为什么?”羽翼寰心急如焚,眼下只有天海的天眼可以一击致命,其他再没有任何捷径可走了!



    天海从旁推出一黑盒,打开它,将其中的敕令抖落出来,很是无奈。



    “圣上刚来的敕令,令我明日午时过后即刻与己贤一同启程,午时之前点阅完所有的辎重车马。”他将敕令交到羽翼寰手中说道,“圣上肯定是怕我们因此事耽搁,怕我们明日午时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羽翼寰将敕令捏作一团,纸团落入地上,他的心也落进了无尽深渊。忽的,他迅速站起,手扶在剑上。



    他把披发扎起来放于脑后,转身说道,“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