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非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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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漆黑夜府中遇故人(定)

    床榻之上,刘伊辗转反侧。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今日芈兰芈玲说的那些话;睁开眼,四周本该漆黑一片,可她却能把周围看得清清楚楚。



    夜深人静,架在窗下案上的字帖被风吹开,上面一列列字清晰可见。身一转,不想又看见天花精美的云纹彩灵动浮现,每一个细小的转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刘伊只得又闭眼,这是几点零的视力,还具备夜视功能,在这样下去她哪儿还睡得着。‘龙族非凡人可比’,刘伊想起芈玲白天说的话,想来这就是凡人与龙族的区别之一了。



    刘伊关于龙的知识大多来自杂学书籍,无论是神话本中关于龙的记载,还是《竹书记年》中关于龙种类的表述,都与眼下的鸿昊有相似之处,又截然不同。她在一开始梦见的虺就是龙幼年时期的模样。听芈玲说,龙族在十岁以前不能成人形,虺形尽显,只能常年卧于池中水下;又听芈玲说,鸿昊乃黑白龙族共治。可刘伊所知的伏羲有龙族十一氏,黑白龙氏族只是其二,其他的都哪儿了?



    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喜欢睁眼,一睁开眼周围的一切又都清晰可见,弄得更加睡不着。刘伊索性不睡了,起来去院中散步。地书令府内院不大,三室三边,中间一假山池塘。池后的北室与前院相对,池上一座石桥,连接南北。



    刘伊所居便是后院北室,也称浅云居。



    漫步于池中石桥之上,月色朦胧,寂静无声。走下石桥就是前后院相接处,院门两边,中居中正室。听芈玲说,郎君天海就居住在此。他常年不回,这里也是空空荡荡。



    耳边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谈话声,四下一望,不见人影。



    刘伊察觉声音似是从后院西门旁传来,她悄悄迎上前去,查探个究竟。黑夜之中,一双火红的双眼突然晃入眼帘,刘伊心中一惊,退后两三步。



    “公主?”



    “芈兰?”



    芈兰面色深沉,先前的温柔早已退去。漆黑的夜里,一双火红的双眼更让她带几分诡异之色,刘伊下意识地盯她的嘴看,如果再有尖牙,那她就真要以为这是吸血鬼了。



    可惜鸿昊似乎没有这个品种,而芈兰也没有尖牙。



    “你在这里做什么?”



    芈兰没吭声,推着公主回房,“这个点儿了,公主出来干什么?”



    “我也想这么问你。”



    “回房说,小心吵到乌先生。”



    芈兰口中的乌先生就是白天芈玲提及的管家乌道含,他是一瘸子,却是地书令府的管家,更是地书令天海的先生。刘伊醒来后还没见过他,听闻他住在前院的西厢房内,秋月为方便照顾他,也随他住在西厢房一旁的偏屋内。



    公主与地书令的生活还真是泾渭分明。



    两人回到浅云居,都是白龙,也省去了点灯说话的麻烦。芈兰说她只是起得早一点,按着御医开的药方为公主取水煮药。她问公主身体如何,龙族比凡人强些,小产不必动辄休息一月,可也得注意身体。公主昏睡五天已是不正常,昨日去找御医,宫里有事不能前来,只先开一方,调理调理。



    话听似无懈可击,可芈兰的红眼让刘伊生疑。刘伊是聪明人,她从不只听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芈玲在面对秋月时,也只是因气急攻心而瞳孔微红。芈兰说的都是小事,却为何红了眼?



    “你的眼睛可是红得不像话,取水也能红成这样?”



    “我——”芈兰正要解释,府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刘伊与她都听见了。



    永安城早已消静,怎会有如此急促的马蹄?两人出居穿过石桥,来到前院时,只听得有人咚咚大敲府门。一抹身影急忙从一旁的西厢房走出,秋月披一件长衫赶去开门。



    门一开,两队府兵冲将而入,排成两排,他们个个绒衣黑甲,腰跨黑鞘横刀,英气挺拔。一士兵高举火把而入,身后一白袍官臣头戴黑幞头,脚踩六合靴,慢慢走来。在他身后还跟有一人,长发披肩,身着绛红色对襟大袖衫,低眉闭眼,静默不语。



    “阿郎,他怎么也一起来了……”芈兰惊讶,话一出口就捂住了嘴,像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



    言语间,芈玲和乌先生也都到了前院。白袍大臣顺着长须,看似和蔼可亲。他走上前来先给公主行礼,笑面盈盈。



    “合茂见过敬文长公主,深夜叨扰,望原谅。”



    公主失忆不识合茂是谁,芈兰便上前带为行礼,为公主介绍,“公主身体不适,芈兰代公主谢过和将军。公主殿下,此乃太府禁军右统领,合茂合大将军。以往是您和圣上身边最亲近之人。”



    刘伊低眉示意,“合将军今日半夜前来所为何事?还带着那么对甲胄。”



    “公主果真失忆了。”合茂捋着胡须,愁眉不展,“难怪会被恶人陷害。”



    “被恶人陷害?”刘伊诧异,她哪儿被人陷害了,是指醒来之前的事吗?



    合茂也不回答,他只高声问道,“地书令府丫鬟秋月尚在?”



    “在。”秋月走上前来,匍匐在地,“小民秋月见过合将军。”



    只听得合茂一声令下,“来人,把她拿下!”



    两柄横刀瞬间霍霍交叉架于秋月颈项,锋利刀锋反射出月光,寒光乍现。



    “合将军?!”秋月本能大声起来,“这是怎么了,小人不曾做过错事呀!”



    “闭嘴。错不错容不得你这贱婢狡辩。”



    合茂再看一眼芈兰,指着秋月问道,“她住在哪儿?”



    芈兰指向西厢房左边一偏房,合茂一招手,身后的披甲绒士便冲了进去。不过一刻他们便出了来,其中一人手提一兽首玛瑙壶,将它交给合将军。合茂大喝一口,啧啧两声,隐去了笑脸。他抽出横刀挑起秋月的下巴,厉声问道,“你可是秋月?”



    “小……小人是秋月。”此时的秋月早已是吓得浑身颤抖,惊恐万分。



    “你可知自己犯了何错?”



    “小人不知,小人……小人不曾害过任何人,请将军明察!”



    合茂一脚踩下,将玛瑙壶递了出去。他回头让士兵将壶送给身后的垂发男子,好声劝喝,“地书令不亲自尝一口,这可是陷害公主小产的确凿证据!”



    男子挡开,冷漠回应,“天某信任合将军,就不尝了。”



    “哈哈哈哈~地书令爽快人。”



    合茂转身拍拍秋月的脸,蹲下身子相视于她,“秋月,好名字。不过女人之心不可测,你的嫉妒终会令你犯下大错。今日合某亲自前来捉拿,你就别指望谁能再帮衬着你了。”



    “将军,小人……不明白。小人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啊,将军!”秋月眼泪夺眶而出,她突然想起合将军有请地书令喝什么,便朝哪里大哭求救,“阿郎,阿郎,救我啊!”



    “把她给我拖出去!”



    合茂一声令下,士兵直打了秋月一巴掌,令她天旋地转。



    刘伊莫名其妙,眼见合茂这就要走,却不准备与她说明,她开口叫住了他,“站住!先说清楚了再把人带走。”



    合茂没想公主居然会喊住他,转身恭敬作揖,“公主,此事事关国府,事关白龙氏族,更事关您的安危。合茂不敢怠慢,还请公主先休息,待事情处理之后,合茂再到府上拜见。”



    “既然事关我的安危,合将军自然要把话说清楚。大半夜的突然闯入府中,一声不吭就抓人,合将军眼中难道没有王法吗,没有宾主之道吗?”



    合茂呆愣半晌,他看看刘伊身旁的芈兰,笑得有些尴尬,“公主的失忆……看来颇为严重。”他挥手让人先把秋月绑起来,恭敬向公主作揖,“公主莫慌,自从公主小产以来,圣上一直忧心忡忡,他命在下一定要找出原因,还公主一个解释。合某不才一直无法找出原因,幸得有人通报,说是地书令府上的丫鬟秋月所为。合茂怕事情败露,人早早逃跑,便率领禁军深夜赶赴至此,抓了这贱婢。刚又从其房中搜出了加害于公主的龙池之水,证据确凿,不容她狡辩。”



    合茂冲公主笑道,“公主记忆还未恢复不便细想,此事圣上不仅会亲自过问,合某更会亲力亲为,为公主解忧,公主安心休息便是。”



    秋月害她?刘伊甚为震惊,她没想到一个看似如此纤细的丫鬟竟是害自己小产了的凶手。她看向芈兰,要她解释,毕竟刘伊自己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何事。



    芈兰沉默良久,双手搓在胸前。合茂微笑看着她,合茂身后的郎君天海也很不客气地盯着他,还有拄拐立于一边的乌先生,不知是立得太久还是其他原因,手臂不停颤动着。一时间,场面如此寂静,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芈兰给刘伊的回答。



    “……兰儿没能及时发现秋月陷害公主,兰也有错。”



    话音未落,已被捆绑起来的秋月愤恨大叫,“芈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过公主,为何如此血口喷人陷害于我!我秋月坐得端行得正,不怕人闲言碎语。你们这群&奸佞之徒,人在做,天在看,会有报应的!”



    “把她嘴巴给我封起来!”合茂大骂。



    “唔唔唔——唔唔!”



    合茂回头扫过天海和一边的乌先生,转而对芈兰柔声细语。他拍拍她的肩膀,很是欣赏,“兰儿长大了,知道错在哪儿了,这就对了。”



    随即他又再次向公主作揖,郑重告别,“此处不宜久留,待天亮再带人恐有扰民之嫌。公主若有疑惑,合茂办完事定当上门解释,今日就此告退。”



    合茂大步退去,两排士兵也随其后快速离去。他与天海擦肩而过,不免伸手一笑,“地书令不与合某一同回宫吗?”



    天海看也不看他,“不用了,今日我住府上。”



    “呵呵,这样甚好,甚好。”



    府门一关,地书令府又恢复一刻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府中草木犹在,房舍完好,只是少了一丫鬟,多了男主人。前院之中,刘伊与天海隔院相望,乌先生立于院中,几人静默良久,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