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擦肩而过
黑衣青年专注地望着马车驶来的方向，身子微微前倾，有些僵直。他容貌俊朗，一双深邃而悠远的黑色眼眸犹如闪耀着群星的夜空，那是一种清澈剔透的黑色。阳光轻盈的跳跃在他墨黑色的睫毛上，细微的光芒，让他的眼睛上有一种和谐的色彩。垂落的黑发轻舞飞扬，长长的发丝夹带着飘落的飞花不时掠过他的脸颊，擦过单薄的唇角，给添一份魅惑。
他站在屋檐下，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气质十分内敛。如你不刻意去注视，可能根本发现不了这个人。可当你刻意去看的时候，会发现，他是一把凛冽的宝剑，无锋自韧，千里不留人。
不错，这正是燕归鸣。
而旁边的那个容颜俏丽的黄衫少女，自然是跟随他一起的师妹青岚。
察觉到师兄突然间的不寻常，青岚也扭着头，往那个方向看去，一阵风擦过，马车和他们擦肩而过。青岚只来得及看到，白衣女子低垂的容颜，倔强而憔悴，身子微微晃着，却并没有倒下。
“苏婉清？”青岚一下子就认出那个女子。
比她更快的，是燕归鸣。青岚反应已经很快了，一认出苏婉清，就立马反身，一把拉住燕归鸣的手，道，“师兄，你不能上前！朝廷中人如今还不知道你已经返京，你要上去救她，我们之前就前功尽弃了。”
燕归鸣淡声，“放心，我有分寸。我不会现身的。”他武艺高强，手腕只是轻轻一转，便脱了青岚的牵制。身子往旁边一掠，掠向半空，飞到高处的各家酒楼瓦片上，直接踩着瓦片，借着精妙的轻松，鬼魅地向那辆马车追去。
苏婉清似乎一瞬间，也感觉到什么不寻常。可惜她力量微弱，没有精力去看去问，只是默默忍耐着疼痛，等待下一次机会。她睁开眼睛，盯着前方，视线时而模糊，时而又变得清晰。
前面有个麻衣少女背着包袱，在飞快地跑着。小巷很小，两边都是摆的小摊，少女没地躲藏，跑的便是路中央。可眼见马车就要撞上去了，急的车夫大叫，“姑娘，姑娘！请你快让让，我们的马车不受控制了。”
那少女似听到呼喊，惊讶地回头，一时就看到飞奔来的马车。在她发愣的瞬间，马车几乎就要撞上来了。身形鬼魅的黑衣青年掠下，向她飞来，是改变原先的主意，想先救这名少女。
谁知，这位麻衣少女反应却很快，身形敏锐地往旁边一挪，让出位置。众人正松口气，谁知她刷得一下，从包袱里掏出一把雪白的亮光，脚尖在旁边摊位上狠狠一踢，无数的水果菜蔬全都洒向那匹马，让马的动作一滞，这少女则直接飞身掠上去，动作飞快果敢，从左上砍向右下，一匹马，被她当众斩下。这少女又飞快往后退，躲过了马死后飞溅的血液。
“啊！那匹马死了！马车停下了！”
周围人都在疾呼，赞叹无比。
马车失去动力，重重一撞，停了下来，马车里的人，全都倒栽葱一般，跌倒出来。只除了苏婉清，她的脚踝还卡在那个位置，更是因为少女斩马的动作，再次受到冲击，更是一股大力冲向她的脚踝，那种疼痛，几乎让她晕倒过去。
黑衣青年则见此变故，反应很快地往后掠，停在了不远处。见到马车停下，他竟是看也不看，转身便走了。青岚这时已经跑过来，拉住了他，“你不管啦？”
他摇摇头，“有人在我之前，我们走吧。”
青岚最怕夜长梦多，也最怕她的师兄呆在苏婉清身边了。虽然说，这么长时间来，即使是和苏婉清的相处，燕归鸣的表现也一直很冷静。可是青岚知道，他只不过是压抑而已。压抑到一定程度，不是他崩溃，就是大爆发。
所以，青岚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让燕归鸣和苏婉清见面，延迟燕归鸣发作的机会。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她的师父，重新回来盛京的老师父，上次跟她说，“苏婉清自从回到盛京后，在韩家不知道搅了什么，反正看上去韩家上下和夏家上下人仰马翻。上次她出门，我在路边看到她，那姑娘，变得很不一样，眼里神情很冷漠。不是以前那种温和隐忍，是恨不得玉石俱焚的那种漠然。我总觉得她现在是个危险人物，你还是拉着你师兄，躲得离她远一些吧。”
青岚道，“怎么躲远？这次回盛京，师兄是长时间不会离开，是有大任务的。又怎么可能不碰面呢？”
师父叹气，“尽人事听天命吧。按理说，她一个小女子，应该掺和不来你师兄的事才对。不过凡事也有万一，还是小心些吧。”
现在，才过了两天而已！
他们不过回到盛京两天，就遇上了苏婉清！虽然是他们看到了苏婉清，苏婉清却没有看到他们……青岚很担忧，回头看了看，又观察师兄脸色，小声，“你说她又折腾什么呢？上次，不是说怀孕了吗？怀孕的女人，是可以这样折腾的吗？”
燕归鸣脸色微黯，却没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淡淡道，“走了。”他径直走去，和青岚一道。一直是走到拐弯处，才借着这个机会，回头深深看着她。
众女子围绕着她，他看到她苍凉的背影，裙裾上滴下的血。这一路马车行来，一直有血印。
一个人是有多少血，才能一直这样不停地流呢？
燕归鸣不知道。
他只想着，真不希望她受这样的伤。
他和她的缘分，恐怕就是这样吧。明明已经相遇，却又要别离。在相遇的同时，本身就在转身告别。只有在巷口转角，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才能停下步子，贪婪地看她一眼。
可她却已经受伤。
“师兄，走吧？”青岚拉他。
燕归鸣淡淡嗯一声，不再看了，跟上师妹的步子。
而苗燕和苏曼此时看着苏婉清的惨状，则是吓白了脸，“小姐（大姐姐）！怎么会这样！”
而当众斩马的少女，手中的雪白剑上还在往下滴着滚热的血。她向前探身，看到苏婉清脚上的伤，也是十分吃惊，不由看了看那个女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