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宠无双:纨绔嫡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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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当文郁锦扑进那个脸上永远挂着温柔无比神色的女子怀中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鼻子很酸,酸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把脸埋在女人的颈窝中不敢说话,她怕自己一动,就真的会哭出来。



    直到这时候她才知道,恐怕她永远也无法将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了。



    她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占据了文大小姐的身体,占据了她的身份、她的家人、她的朋友——以及一切她所拥有的。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文郁锦心存愧疚,对于文丞相和文夫人总是抱有一丝赎罪的念头,她总是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对于“她”的爱,甚至在面对他们的时候都会觉得不自在,一面想着那个世界中的一切,一面又在痛苦中看着这个世界。



    她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定要一辈子孝敬文丞相和文夫人,现在亦是如此,只不过开始是因为愧疚,现在是因为责任。



    她已经在这个世界中生活了几年,脑海中一直留存的念头就是“他们是文大小姐的父母,不是我的”,所以无论做什么她都不像是在生活,倒像是在还债。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如果在她面前摆出一扇门并告诉她,走过这扇门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她定不会有丝毫犹豫。



    但是离开家的几个月,她认识了很多朋友,见过了很多人,等再次回到这个她“夺来”的家时,她却觉得倍感怀念。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或许早就在她的身体中根深蒂固、永远不可能剪得断、理得清了。



    ……



    或许因为在学院的时候每天都起得很早,往往天还没亮透的时候就已经睡醒了,文郁锦躺在床上看着花纹华美的床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片刻后才想起来昨天就已经回家了。



    闭上眼就睡不着了,文郁锦索性就起了床,自己穿好了衣服,门外的丫鬟听见声音,进来伺候文郁锦洗漱。



    收拾妥当之后,文郁锦让丫鬟去休息,然后拿起了竖着靠在床边的阻刀走出了门。



    在云阡学院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她就养成了不可磨灭的习惯,比如辰时刚到就一定会醒、比如起床之后一定要挥几下刀、比如阻刀一定要放在睡觉时伸手也能够到的地方。



    不是因为云阡学院里不安全,而是身处一个满是修行者的环境中,神经也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她走出门,天空并不如刚才那般黑暗,而是泛着微微的青光,从远处望去,仿佛盈天的灵气在缓缓流动,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却让人忍不住心生期翼。



    文郁锦抽出了阻刀,刀刃与刀柄分离的时候发出了“锵——”的脆响,大又以气斩万物的架势,声音几乎将整个院子都惊醒了,不论丫鬟还是小厮,厨子还是护卫,又或是溜进府内的小动物,都在这一道兵戈之声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文郁锦却浑然不知,心中默念着无名功法,一股又一股的力量送入四肢百骸,身体与阻刀仿佛合为一体,每一个动作中都带着瑟瑟刃风。她抬手一撩、侧身一挥、蓦然一斩,身若惊鸿、目光凛冽,一蓬血腥之气从体内迸发而出,仿佛能看到那刀刃上残存的血渍。



    “扑通”一声,站在院外不远处的某人被她的气势吓得倒退一步,却被路上的石头绊倒,跌坐在地上。



    文郁锦听见动静,提着刀朝院门口走去。



    当她到了的时候,陈暮恒已经自己站起来拍着身上沾染的灰尘了,看到文郁锦一脸杀气地朝他走来,手中还握着寒光凛凛的阻刀,顿时呼吸都不顺畅了,赶紧再退两步,差点就要跪下了。



    文郁锦刚刚停了在体内运转的功法,但是整个人还没从那好战的状态中走出来,只见她一身煞气地站在了陈暮恒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高她半个头陌生的文弱男子,冷声问道:“你是谁?我从未再府中见过你。”



    听见文郁锦问话,陈暮恒不敢有丝毫怠慢,何况他本来就是来与文郁锦相见的,昨晚老爷夫人一直与大小姐在一处,他也没找到机会介绍自己,于是忙行了一礼,说道:“大小姐,我是新来的管家,名叫陈暮恒,柏山镇人士,家父是周管家的表弟,我自小都称周管家一声大伯。”



    文郁锦没有说话,眯着眼看着他,那眼神中锋芒毕露,陈暮恒只觉得浑身发毛。



    大小姐不说话,陈暮恒自然不敢说话,他低着头,直到脖子都有些酸涩,文郁锦才开口。



    “陈暮恒……”文郁锦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把阻刀收回刀鞘中,“你说你是新来的管家?”



    “是。”陈暮恒微微弯了弯腰,眼睛盯着地面。



    难怪昨晚回来没有看到周管家,与文丞相和文夫人在一起的时候浑然忘记了这件事,这时见到这人,才想起昨晚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文郁锦的呼吸急促了一些,她问道:“那周管家呢?”



    陈暮恒一听这话,心道完了。



    他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面对文郁锦的时候,还是没有信心平心静气地说出周管家已经离开文家这种话,而文郁锦肯定会因为周管家的离去有情绪的变动。



    但他不能不说,他手上还有周管家让他交给大小姐的信。



    于是陈暮恒一狠心,再次拱手道:“周管家已于两月前离开了丞相府,随其周韬公子去了琅潭。”



    周韬是周管家的大儿子,文郁锦听见前半句的时候心下一凉,待听见后半句的时候那颗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她知道周韬一直想把周管家接到琅潭去,却没想到周管家这么快就离开了;她一面也想让周管家跟儿子儿媳妇一起在琅潭享福,但也不舍得周管家走,于是左右为难,索性根本不去想这件事,结果当周管家走的时候,她才会显得这么措手不及。



    陈暮恒看出她的心情不佳,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周管家让他写的那封信,双手恭敬地递给文郁锦:“大小姐,这是大伯让我转交给你的。”



    文郁锦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折起来的纸,只见一行行俊秀的字铺在眼前,她第一反应就是这肯定不是周管家写的。



    她抬起头看了陈暮恒一眼,陈暮恒立刻察觉到了文郁锦的意思。



    他说道:“信是我写的,那晚大伯微醺时要我将他的话记下来,大伯一边说,我一边写,直到大伯醉倒沉沉睡去,才停了笔。”



    文郁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去,直到这时候她才彻底卸去了那一身的煞气,若不是手中还提着一柄黑色的阻刀,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不出闺阁的千金小姐。



    她点点头,将那封信收好:“我在家只能待两个月,伏假结束就会回云阡学院。”



    文郁锦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陈暮恒不懂她的意思,低着头没有答话。



    文郁锦继续说:



    “我爹他喜欢看书,多安排些人轮换着勤打扫着书房。”



    “我娘喜欢和隔壁寒家夫人出去,马车和礼物要记得随时备着,拿起来就能走的那种。”



    “钟叔平素就喜欢和院子里的护卫在演武场打着玩,记得要在里边备着酒。”



    “若是院子里要招人,定要招那种背景干净的善良之人,每个人都得查清楚。”



    文郁锦边想边说,到最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遗漏,才停了下来。



    她说了很多,都是陈暮恒不知道的,而且在此之前没有人会把这些告诉陈暮恒,也不会有人像文郁锦一样对这个院子里的人如此了解。



    除了周管家之外,文郁锦是最清楚这座宅邸的人。



    说完之后,她释然一般笑了笑,那笑容中仿佛蕴含着无数陈暮恒看不清的感情,对于文家府邸的感情,对于府邸中的人的感情。



    “以后这文家院子就交给你了,陈管家。”



    这句话代表着认可、代表着托付、代表着无法回头的信任。



    她认同了陈暮恒,认同了他这个人和他做的事,然后将自己所在乎的一些交到他手中。



    陈暮恒睁大了眼睛看着文郁锦,因为她这句话而震惊不已。



    他感觉自己有千言万语想说,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一向自诩读书人,有种莫名的自傲,此刻却举起颤抖的手,弯下腰,恭恭敬敬地朝文郁锦行礼。



    作为一个管家,作为她所信任的人。



    “定不负大小姐所托。”



    ……



    文郁锦收了刀,与文丞相文夫人吃过早饭,想起昨晚与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闹了太久倒头就睡了,于是又将行礼收拾了一下。



    所有事都做完之后,文郁锦就闲了下来。



    没有武修课可以上,刀也练过了,不想吐纳。



    她趴在窗边,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又回想起陈暮恒交给她的那封信里周管家的话,仿佛耳边响起了周管家苍老却慈祥的声音。



    “大小姐不必想念老朽,人总要走的,但不管在哪里都要让自己活得舒坦一点,没有负担,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文郁锦笑了笑。



    是啊,她不是什么过客,她早就拥有了现在她所拥有的这一切。



    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