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番外 【二】②
她站在我床边，低垂着头，双手食指不断地绞着自己的衣服，她抬起头来看我，欲言又止，片刻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此时的她如此唯唯诺诺，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
我合上腿上的书本，转头看向她：“说吧，又干什么坏事了？”
与她相处快一年的时间，她的性子我也摸得差不多了，每次她这副样子，都是因为她干了什么坏事，而且这坏事多半还是与我有关。
我不问倒好，一问她便红了眼眶，她松开了自己的衣服，一把坐到我床边，伸手便将我的手紧握住，哽咽着声音道：“小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出院啊？”
我沉默了。
我在这家医院呆了快一年，一个星期后，便是我出院的日子。
她见我不回答，手上的力气逐渐收紧，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落在我的被子上形成了一个个浅色的印记：“我刚刚听妈妈说你一个星期后就要出院，我问她可不可以让你延迟出院，她说我胡闹。”
“我也知道只要是病好了的人就总有要出院的一天，可是我就是不想让你走，我怕你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妈妈说，你们家离这里很远很远，我自己一个人无法到达。”她吸了吸鼻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眼泪掉得更加凶猛，“可是我知道小哥哥你是不会主动来找我的，你是那么不爱麻烦的一个人……这样的话，我们以后是不是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我看着她握着我左手的双手，眼帘微垂：“你……那么想让我留下吗？”
话说出口，竟是带了几分连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沙哑，还伴着几缕苦涩，随着她眼泪的落下，渐渐地在我心中蔓延开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留在这里，哪怕这里有着我最讨厌的消毒水的气味，有着我最不爱吃的饭菜，哪怕每天都要待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只要有她在一旁相伴，那我便不想离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便对她存了那么几分心思。
也许是她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对我绽放出毫不吝啬的笑容的时候，也许是她给我变那毫无观赏性可言的魔术却探头在我面前问“我不好看吗”的时候，也许是她在花丛中抓蝴蝶最终却空手而归并告诉我蝴蝶太漂亮她舍不得将它们囚禁在一个玻璃瓶里的时候，也许，只是第一眼，我便不由自主地向着她靠近了，于是到最后，我渐渐地发现，我已然不能自拔。
“如果小哥哥走了，我就再也找不到比小哥哥长得更加好看的人了……”她靠近了我几分，将我的手握得更紧，“所以，小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如果真的要走，那你也要记得回来看我好吗？我就……这么一个要求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微小，仿佛带了几丝乞求的意味，听得我心上传来一阵阵疼痛感。
我很想点头，但几秒后，我却还是僵硬地摇了摇头。
我无法答应她，并不是因为我不想这样做，而是因为，不能这样做。
看见我的动作，她呆怔了片刻，眼泪逐渐止住，到最后，她的小脸上只剩下了未被风干的泪痕。
她缓缓松开了我的手站起身来，她背对着我，让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如今的她，是难受着的。
“对不起，是我让你难做了。”依稀还能听到她声音中隐忍着的哭腔，但她却是迈着大步迅速地往门口走去，背影中有着一种说不清的萧条意味。
我注视着她的背影良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过了好几分钟，我才回过神来。
我刚刚……应该是伤到她了吧……
可是我却不能答应她，因为我答应了我的爷爷，我出院后便要出国留学，这一去便是不知道多少年，若是我答应了她，让她存了念想，希望越大，失望便会越大。
我不会对她许下不可能实现的承诺，我只盼着，待到留学归来，我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能如往昔一般欢快地喊着我“小哥哥”，甚至扑上来抱着我。
但……好像有点困难呢……
我闭了闭双眼，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
直到晚上我睡下，她都没有再来过病房里找我。
半夜，我被人推醒，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却见她那张小脸近在咫尺。
我的双眼猛然睁大，睡意立刻消了一半。
“小哥哥你醒啦。”她直起腰，背着双手站在我床边，黑夜中，她那双晶亮的眸子盈着柔光，衬得她嘴边的腆笑越发柔和，“弄醒你很抱歉，不过我是有事找你才把你弄醒的。”
“大半夜的……为什么你还在医院里？”我的第一句话并不是问她找我有什么事，而是她大半夜的为什么还在医院的问题。
虽说之前她也曾因她父母在医院值夜班而留在医院一整夜，但我记得很清楚，今天她的父母并没有值夜班。
这种时候她居然不在家里，也不知道她的父母会急成什么样子。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因为我找你有事啊。”
“那你父母……”
“放心啦，我有跟他们说过我今晚留在医院里的。”
虽然对她这句话的真实度有点怀疑，但我表面上还是选择了相信她：“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哥哥，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我没想到，她让我陪着她去的地方，居然是医院的天台。
不远处的写字楼中仍有那么几盏亮着的灯，混合着附近酒吧或ktv那些绮丽缤纷的灯光，令得这个城市的黑夜不至于显得太过孤单。
站在顶楼上，感受着夜间清冽的风在身边呼啸而过，我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偏头看向身旁的她：“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伸出手要来拿我的拐杖，却被我灵活躲过。
虽然现在我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但还是需要借助拐杖来行走，若是她拿走了我的拐杖，那我毫无疑问会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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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番外因为是写顾倾和季柠柠的往事，所以会比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