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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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替死

    “那五个血箱之内各装一颗首级,就这样被人抬到雷誉廷的营帐内。”子彦跪坐在宁玉生的面前,向其禀告情形。

    “送箱子的人呢?”宁玉生问到。

    “不知所踪。”子彦回答。

    宁玉生一皱眉,沉默片刻,又问:“你可看清了那五颗首级就是雷誉廷麾下五位尉官的人头?”

    子彦摇了摇头,说:“辨认不清。殿下有所不知,那五颗首级面部均被人用刀划得伤痕满满,只是,”子彦停顿了一下,“轮廓甚是相似。”

    “这些人的手段竟然如此残酷。”宁玉生也见过许多世面,然而这样的行事风格连他也摸不清对方身份。

    “你可有怀疑的对象?”宁玉生接着问子彦。

    子彦想了想,觉得不可贸然出定论,便回答到:“回殿下,臣觉得此事多有蹊跷之处,恐怕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臣,不敢贸然怀疑。”

    “你既然有所怀疑,就着手去打探打探。”宁玉生也不问子彦究竟怀疑的是什么。宁玉生明白,怀疑只是怀疑,在此等大事上没有确切的证据是万不可随意评判的,但是另一方面,宁玉生相信自己的丞相子彦的直觉。

    “只是……”子彦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宁玉生问。

    “雷誉廷的大军明日卯时就会启程,此刻已逼近子时,”子彦说,“恐怕是没有时间深入探查雷誉廷了。”

    “寡人可以传话准许雷誉廷多逗留几日。”宁玉生听了,连忙出主意。

    子彦摇了摇头,说到:“殿下,依臣看来,恐怕是雷誉廷自己并无逗留的意思。今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狼军营帐内忽然出了这血箱一事,雷誉廷当时差遣灰灵去追送箱人。”

    “追到了吗?”宁玉生问。

    “不出所料,并未追到。”子彦回答。

    “然后呢?”宁玉生接着问,似有一丝焦急。

    “然后宴席收场,雷誉廷让人收管好五个箱子,下令明日卯时一到便拔寨启程北上。”子彦回答。

    “这血箱之辱,他雷誉廷也能咽得下去这口气?”宁玉生自言自语到。

    一旁的子彦见状,思量了一番,觉得自己的疑虑并非胡乱猜测,道:“殿下也觉得这雷誉廷有问题?”

    “子彦,你觉得呢?”宁玉生问子彦,“你是不是也怀疑他?”

    “雷誉廷是宫家重臣,臣不敢随意猜疑,但这个雷将军今晚的确是表现得十分可疑。”

    “怎么说?”

    “宴席间,臣曾经向雷誉廷表示,臣从祥云茶榭张鹭那里买过消息,打探黑袍人身份来历,那雷誉廷表现出来的紧张令臣生疑。而那位灰灵,在臣说未知道是何人招募了黑袍人时,他的神态……分明是松了口气”子彦微微蹙着眉说到。

    而此时此刻,对发生的这一切心存怀疑的不仅仅是宁玉生和子彦。

    大漠之边,炎沙府的城墙高耸六十尺,足有四五层楼高。宁王宁全修建的这面府墙足以抵御一切异域外族的侵袭。除此之外,还能将沙漠上呼啸叱咤的狂风挡在炎沙府门外。

    在塞外吹了几个月的风,终于可以在炎沙府内歇息几日,狼军上下的士兵都已经觉得这样的夜晚十分奢侈。

    四下一片漆黑,几个小兵守在一座营帐门口。

    这时候,班达走上前去,对守在那里的兵说到:“哥哥们,你们且去歇息吧,这几个箱子让我来把守就行。”

    “班达小弟,你怎么还没睡?”一个士兵问到。

    “不知道为何无心睡眠。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替你们把守,”班达说,“这几个箱子不会有人来偷抢的,哥哥们放心交给我吧。”

    “那就有劳班达小弟了!”几个士兵也是十分疲倦,一想到明日大早就要启程,也想好好休整一番。

    待他们回去歇息了,只剩班达一个人。野云从旁出现。

    野云向班达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迅速钻进了营帐内。只见营帐内有一烛台,发出幽幽光亮,五个箱子就放在一起。班达两步并作一步,来到箱子前,深深呼吸了一下,便一下子把五个箱子全部打开。

    为了看得更清楚,野云将烛台拿了过来。两个人看到那场景,心里多少都有些害怕。

    班达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红,说:“蒙石头狼的首级就在其中?”

    “你可还能认得?”野云问。

    “我跟随头狼五年,曾做过他的贴身随从,我一定认得!”班达回答。

    “那你看看,哪一个箱子装着的是蒙石尉官?”野云问道。

    班达顿了顿,鼓起勇气,开始挨个儿仔仔细细地端详。他停在第五个箱子前面。野云从背后看去,班达的肩膀有些颤抖。

    野云把手搭在班达瘦削的肩上,低声问到:“这是蒙石吗?”

    “轮廓像是。”班达说。

    接着,野云将烛台捧近,帮忙照亮。班达的双手也开始颤抖了。

    “这不是头狼。”忽然,班达冷静地说。

    “什么?”野云有些惊讶。

    “这不是蒙石,”班达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十分确定,“头狼的耳背后有一处伤疤。虽然这人头已被划得面目全非,唇鼻都割去了,从面容上确实难以辨认,但是,你看,他的耳后没有伤疤。”

    “不是蒙石,那是谁呢?”野云疑惑,如果箱子里所装的不是雷誉廷的五位尉官的人头,那这五个人现在又身在何处呢?

    忽然,其中一个箱子里的一块小碎布引起了野云的注意。那一小条黑色粗布像是从衣领子上割下来的一块。这时候,野云回忆起一个画面:那天他与黑袍人正面相遇的时候,他所拿武器矛枪的枪缨都能被对方锋利的弯刀削断。难不成这粗布是首级被斩下时从衣领上削下的?

    野云探出手去,小心地拾起箱中的那块碎布。

    “黑色的残布?”班达说,“是黑袍人身上的吗?”

    “不是,黑袍人身上的布匹色泽更亮,不像这么粗糙。”野云回答。

    “穿这种黑色粗布的人并不多见,”班达说,“我似乎只见过那么一两个……”

    “你说的对。”野云的手攥紧了那块碎布,似乎要将它揉进手心里面去。此时,他的脑海里全是当初木一君骑着马飞奔消失在大漠之中的背影。

    野云想起了那一次生死重逢,木一君说了一句话:“有人要我做替死鬼,奈何我不愿意!”

    没曾想到,那一重逢,竟是诀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