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1海上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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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降兵

    “什么?我正红旗一共才两万三千旗丁,一仗就打掉了万余人?”康亲王杰书攥着拳头重重砸在紫檀木桌上,眼中寒光四射,“他想干什么?他想削弱旗主,想将各旗权力交给都统,最后全归他自己。”

    “阿玛......”杰书十七岁的长子尼塔哈小声道:“战报还未读完,正白旗也......全军覆没,还有镶白旗的蒙军旗......叛......叛变。”

    正白旗是康熙亲领的上三旗,它也全军覆没,看来确实不是康熙玩的手段,但这个消息让杰书更加震惊。他几乎要站不稳,许久才跌坐在圈椅内,喃喃道:“正白旗也......明军实在是......贼军,贼军实在是,实在是......”

    “阿玛,我们不是满万不可敌么?汉人一直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啊,怎么会有这样的惨败?”

    “那不过是自夸,世上从未有战无不胜之军,重要的是能否从失败中再度崛起。满万不可敌说的是南宋时候的女真。女真,我们叫做诸申,这是汉人对我们的蔑称,意思是众多的猴子,他们自视甚高,本族之外都算不得人的。大英明汗天聪九年就废除了诸申的叫法。我们比女真人更强大,江山会更长久,女真最强不过半壁江山,最后还被蒙古灭族,实乃不祥之人,配不上我族。”

    尼塔哈疑惑道:“那为何我们会打败仗?”

    杰书叹气道:“因为我们人少。我朝兵将八十余万,然而能抽出来奔赴辽东战场的才多少?二十四万。其他人呢?在监视汉人老百姓。动不得,走不开。更别提这八十多万人马中满洲人连零头都不到。”

    想到此处,杰书愈发暴躁起来,“当初本王要招降郑家,仿朝鲜例,许其蓄发称臣,结果被弹劾一通,说本王畏敌如虎。也不想想,那郑家是个什么人。本朝开国,一共折损将佐三百二十四人。死于袁崇焕之手的九人;死于江阴逆民之手的七人;死于史可法,何腾蛟,马世英之手的六人;死于刘文秀之手的十七人,基本都是三品以上的高级将佐;死于李自成之手的也是十七人,不过都是正四品以下的低级军官;死于李定国之手的六十六人,其中和硕亲王一人,同亲王礼郡王一人,伯爵一人,子爵一人,男爵七人,轻车都尉十四人,都统一人,护军统领二人,副都统四人,护军参领十人,王府长史一人,一等侍卫五人;死于各地逆民之手的五十人。”

    “死于郑森之手的九十一人,仅三品以上的八旗将佐就有二十四人。第二次厦门之战,是我朝开国以来伤亡最重的一次,两白旗家家戴孝,境况之凄惨令人咂舌。这下可好,他孙子更难制服。郑芝龙祖上福德实在深厚,做了这么多孽,儿孙却都是孙仲谋一般的人物。”

    杰书眯起眼睛打量着尼塔哈,在心里比较了一番,不禁十分失望,这个儿子连那麻子脸皇帝都不如。他感慨道:“郑森,人人都想要的嫡长子,郑克臧,人人都想要的庶长子。好在郑森有唐太宗的能耐,却没一个唐高祖的老子。唐太宗只需考虑打仗,郑森却要将政治、军事、财政面面俱到的料理好。若唐高祖真的投降了突厥,本人跑到大漠作龟孙,晋阳的军队和财富都拱手交出,让唐太宗带着少数亲信逃到河中,再开始一步步反攻,依本王看,也未必会做的比郑森更好。说到底,我朝运道实在太好,但能一直这么好么?本王认为见好就收才是上策,有何不妥?”

    杰书越说越气,“若以安抚为上,想必这郑克臧不至于狗急跳墙,朝鲜王不也一直安安生生打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么?非要往死里逼,非要人剃发,郑芝龙父子十一口死在咱们手里,郑森的老娘也被咱们糟践了,连郑森给他娘铸的金像都被咱们抢来融了,深仇大恨莫过如此,一点儿退路都不给,人能不急眼么?裕亲王这么个敦厚的皇子不立,非要立......”

    尼塔哈急忙制止道:“阿玛!”

    杰书瞥了瞥眼睛道:“他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两说,就算回来,本王看他以后也要在各宗王贝勒面前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呵,不让本王出征,生怕功高盖主,让勒尔锦去,这是想干嘛?想把本王的铁帽子摘了?今非昔比了。”

    凤凰城内,军事会议。

    朱克臧问道:“收了多少降兵?”

    陆军三镇参谋长廖凯道:“初步点算下来,有四万两千余人,这还是打仗死了不少的。”

    “我军伤亡人数呢?”

    “我军伤亡三千一百二十四人,殉国者两千六百七十九人,伤残者二百二十三人,其他轻伤,养好身子就能归队。”

    “算上水师一镇,陆军二镇的话,伤亡估计要到五千了,还有硬仗要打。”朱克臧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说道:“要补充兵员,还要扩张骑兵,但不要纳入太多降兵。”

    廖凯不解道:“为何?王爷,这些降兵补进队伍里正好。他满洲当初也是靠汉奸军推下江山的。”

    朱克臧道:“混入我朝军方的满清遗臣太多,不是好事,军队的思想建设是最重要的,不能让这群人扰乱军心。”

    当初孙中山的阵营,就是因为旧官僚和立宪派涌入太多,以至于背弃了同盟会“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纲领,用“五族共和”取代了“排满”,用满清一品武官五色旗取代了青天白日旗。

    而孙中山本人从来就没有认同过“五族共和”,只有1912年9月,孙中山在北京,张家口,太原等地会见少数民族代表时,才偶尔使用“五族共和”一词,但也往往是和“五族一家”,“五族平等”混用,此后,他就决口不提“五族共和”了。

    1919年后,孙中山更是言辞激烈的公开抨击“五族共和”:“自光复以后,就有世袭的官僚,顽固的旧党,复辟的宗社党,凑合一起,叫做'五族共和'。”孙中山提出“五族化汉”论,他始终坚信,单一民族的纯粹国家才能减少内耗,成为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

    在这点上,朱克臧完全赞同孙中山,因此也特别忌惮孙中山所遭遇的话语权被抢夺的问题。对待清廷降兵降臣,总体原则是能不用就不用,为此,他宁愿多花十年二十年培养帝国新官僚,也要彻底拔除清朝余孽,将历史解释权完全控制在手。

    朱克臧想了想,说道:“将他们所属族群都弄清楚,特别是满洲人,别被蒙混过关。立下军功的才能入伍,其他人拿犒赏打发。蒙古满洲人,令其改汉姓汉名,分散安置在各岛,不能留在辽东,那些犒赏,足够他们购买田地和奴隶当个小地主了。匡国,入伍的降兵你得警醒些,蒙古人拆开编入骠骑兵营,胸甲重骑兵营和枪骑兵营,此次立下军功要提拔的,下属要以汉人和朝鲜人为主,起一个钳制作用。”

    颜望忠道:“王爷,我们是说话算数言出必行的,但被运送到各岛的降兵恐怕做贼心虚,担心被加害,万一中途谋逆,那可就不妙了。”

    朱克臧笑道:“那不是更好,省下一笔犒赏钱。我们要的就是那种被杀破了胆子,任人摆布不敢反抗的降兵,还有血性的死了最好。孤总说,满洲人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比如说挑选顺民的手段,残酷而有效。运送去各岛的降兵十人为一队,一人谋逆队友不举报阻止的,连坐,皆诛。德川纲吉不是喊着要为朝廷出力么,这运送降兵的活儿就让他去干,我们派船监督。另外知会地方州府官员,拆开安置,拆开,不要让他们聚在一处。”

    朱克臧起身踱着步子,悠悠道:“这场仗,就让降兵多多上场,给他们一个为自己挣军功,对朝廷表忠心的机会。血与铁,生与死,才是教化蛮夷最好的方式。他们不豁出性命杀鞑子,如何被我们的士兵接纳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