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番外 之冷清霄（二）
渺凤轩。
新房里，一身大红嫁衣的白云雀端坐在喜**。头顶的凤冠压得她脖颈酸疼，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整整三个时辰了，此刻已经是深夜，那个人却还迟迟没有现身。
尖尖的指甲掐破了手掌心，白皙的掌心上留下几个带血丝的月牙印。
婚房里随侍的丫鬟婆子，也都有些体力不支了。毕竟成亲是个体力活儿，虽然白云雀早在几日前便从白云堡出发到了冷家庄，但今日成亲，却是天未亮就起来，从一道早忙活到晚上，至今滴水未进。
“管家大人，您怎么来了？”
新房外，守在门外的丫鬟见管家前来，忙出声问道。这该来的人不应该是少爷吗？
“自然是来替少爷传话的。”
“进去告诉少夫人一声，少爷今晚有急事，来不了了。让少夫人早些休息吧！”
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一边是他冷家庄的大小姐，一边是白云堡的大小姐，两边都是不敢得罪的祖宗。只是，在少爷心里，最重要的始终都是大小姐。今晚也只能委屈少夫人了。
“可是，这······”
哪有新婚之夜将新娘子一个人留在婚房里的？女子这一生，不管在娘亲多得宠、地位多高，嫁了人后若是得不到丈夫的喜爱，这一生不就是完了吗？
面色为难的看着身后紧闭的房门，守门的丫鬟实在不想领这个苦差事。
“好好伺候着，不得怠慢了。”
话传到，管家立刻脚底抹油的溜出渺风轩。
门外两人的交谈一字不漏的落尽白云雀的耳中，以她的内力，只是隔着一扇门扉，又怎么可能听不到。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没有错过。
“月儿。”
撩起头上的红盖头，白云雀将盖头扔到一边。
“过来为我更衣，你们，把这些撤了，都出去吧！”
站起身的白云雀，身材高挑，身段窈窕。细白的瓜子脸上，凤眸星目，气质优华贵。凤目淡淡的扫过众人，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屋里的众人却纷纷惶恐的低下头，不寒而栗。
“是。”
月儿是白云雀的陪嫁丫鬟，自小便跟在她身边伺候着。为人机灵，手脚麻利。伺候着小姐取下头上的凤冠，换下嫁衣，知道她沐浴时不喜人伺候，便趁着空隙出去吩咐下人准备晚膳。趁机向冷家庄的下人，旁敲侧击的打探姑爷来不了的原因。
“小姐，您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用完膳再休息吧！”
“嗯。”
站在小姐身后为她擦拭着湿发，月儿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将之前打听到的事情向白玉雀汇报。
“小姐，奴婢听冷家庄的下人说，是因为那位冷家大小姐夜里突然犯病了，姑爷才会来不了。”
冷家大小姐？
“叫什么来着？”
“冷清悠。”
是她！
冷清悠，不就是白云飞那小子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女子吗？想来这件事芊儿那丫头至今都还不知道，难怪！她从未将白云飞视为一家人，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下民生的私生子，有什么资格姓白？
冷清悠，她记住了。果然，只要是跟白云飞有关联的人，都让她喜欢不上来，也终将会成为她的敌人。
“知道是什么病吗？”
“不清楚，只说是那位大小姐自小就身子弱。不过依奴婢看来，这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在小姐您成亲这个关键时刻，只怕，这装病的可能性更大。”
装病吗？早就听闻，在商界一向心狠手辣的冷清霄，最在乎的便是他那个宝贝妹妹。看来，传闻果然不假。只是，他不该选在今晚。即使她当初不是心甘情愿的答应嫁给他，但不代表，在新婚之夜冷清霄可以这般羞辱她。虽然一开始两人便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但，她要的不止是冷家庄的半壁家产，而是以整个冷家庄为后盾，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让苏郁尘进来，我有事要吩咐。”
***
吩咐下去，不管何人问起，只说是大小姐夜里突然犯了病。换下一身喜服的冷清霄，带着庄里的精锐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出了冷家庄。
夜里的扬州城，因为繁闹的夜市而灯火通明。整整找了一个晚上，却连个相似的人影儿都没看到。收到那张字条时，冷清霄握着马鞭的手背已是青筋泛起。
“哥哥，我和白云飞在一起，不用担心。”
字迹有些杂乱，看得出悠悠写的时候很匆忙。看着上面醒目的三个大字“白云飞”，冷清霄恨不得将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给剥了。好你个白云飞，居然敢拐走他妹妹。虽然他不反对白云飞和悠悠交往，但自家的妹妹，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个单纯的丫头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对白云飞只是单纯的将他视作玩伴！想到自家单纯的小白兔落入那只狐狸的窝里，冷清霄怎么不担心？
只是，想到悠悠这几日的状况，也许，这个时候让她离开冷家庄随白云飞出去玩两日，散散心，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少爷，还要继续找吗？”
“找。找到后，不要惊动大小姐，暗地里保护就好。”
“是。”
回到冷家庄的时候，天边的鱼肚白一层一层的翻过来，洗漱后，冷清霄没有回卧房，直接在书房休息了两个时辰。直到被守在屋里的天鹰出声叫醒。
“少爷，少夫人方才派人传话来。”
白云雀？
见自家少爷一脸的迷茫，天鹰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果然，在少爷心里只装着大小姐。
“说了什么？”
“说是备好了午膳，请少爷去一趟渺风轩。”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是午时了。”
已经这么晚了。
被天鹰这么一提醒，冷清霄也意识到昨晚的事毕竟是他怠慢了白云雀。既然进了他冷家的门，再怎么不喜欢，该有的礼数和待遇，他冷清霄一样都不会少。只是，其他的他没有，也给不了。
洗漱更衣后，换了一身白色衣袍的冷清霄出了书房，一路上带着几个下人去了渺凤轩。
刚买进门，便吩咐下人将手中捧着的账册放下，挥退房里的一众下人。
他就是冷清霄？是她白云雀的夫君！
成亲之前，她从未见过冷清霄。只听爹爹说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能力出众。若不是因为有个病秧子妹妹拖累着，又怎会拖到二十出头了，至今还未娶一房。
站在屋里的男子，长身而立。五官俊美邪肆，修长挺拔的身姿如竹中的君子。一身镶着银线的白衣富贵非凡，黑发用墨绿色的玉冠挽起，深邃迷人的凤目似一汪清泉。只是，那双眼自进门来，视线就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一秒。
从未被忽视得这么彻底的白云雀，本欲等着冷清霄发言，却不知为何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镇定，忍不住出声提醒冷清霄她的存在。
“这是什么东西？”
“账本。这些账上所记载的，正好是冷家庄一半的产业。本想着昨个儿晚上给你送来，奈何不巧悠悠病了。账册上有什么地方看不懂的，只管去问管家。”
交待完，冷清霄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坐在餐桌前端起碗筷开始用饭。
至始至终，都未抬头瞧一眼他对面的白云雀。
拨弄着瓷碗里的米饭，瞥到案头上堆放的那堆账本，一时间，白云雀的心情极为复杂。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冷清霄和爹爹私底下的交易，她自然是清楚的。
他娶她。不过是为了那颗早就不存在的龙吟珠；而她嫁给他，也只是为了冷家庄的家产。
白云堡虽被称为“天下第一堡”，但作为武林世家，财力却比得上世代经商的冷家庄。更何况，在皇权之下，他们都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池塘里的小鱼，翻不起波浪。
嫁过来之前，她还在思量着，若是冷清霄反悔不愿意，或是从中找借口拖延，她该如何应对。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这般直接。
眼也不眨的，便将冷家庄的半壁江山，他辛苦发展壮大的产业交到她这个白家人的手中。爹爹交待的事情完成了，她本该如释重负的。但想到他这样做，只是为了那颗龙吟珠，只是为了救他那个半死不活的妹妹，心里便有一股怨气在积聚着。
她是白云堡的大小姐，爹爹和娘亲眼中的掌上明珠，可她们还不是违背她的心意将她嫁到了冷家庄。而冷清悠，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世家小姐，冷清霄却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牺牲一切，就连那个她一向看不起的私生子，也独独对那丫头一片痴心。
凭什么！她白云雀得不到的一切，凭什么冷清悠可以得到？
不该是这样的，她和冷清霄之前，不该是这样的。
但究竟该如何，她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若是今日收下了那堆账本，以后，她和他之间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听说，你妹妹病了，好些了吗？”
“嗯，请了大夫。老毛病。”
提到冷清悠，冷清霄的脸上才会有细微的感动波动。白云雀握着竹筷的手不由一紧，而后放松，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若是方便，我想去看看她。既然我嫁到了冷家，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这个做嫂子的，也该关心关心自家妹子。”
“改日吧！清悠刚喝了药睡下了。”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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