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对质
毓灵轩。
外面的天色已黑尽，沐浴后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坐在铜镜前的白芊芊，纤细白嫩的手指拿起梳妆台上那满满当当的梳妆匣里，最上面的一枝白玉嵌珠翠玉簪。
把玩着上面那颗圆润饱满的珍珠，白芊芊的思绪不由的放空。过了今晚，她便是这白云堡的女主人了。只要再等三个月，三个月后等到白云飞毒发病逝，这整个白云堡便是她的天下了。
她绝对不会成为这座堡垒里一个守活寡的红粉骷髅。她会和那个陆言廷生一个孩子，让这个孩子掌管白云堡。只要事情做得隐秘，到时候也不会有人怀疑这个孩子的身份。
只是，今晚已经这个时辰了，陆言廷怎么还不来？
成亲后，她和陆言廷独处的机会就不多了。若不抓紧机会，她如何能顺利的怀上孩子？
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她，要娶她，可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陆言廷看着她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权欲和色yu，他贪图的不过是她的美貌和身份。娶了她，即使他之前得罪了白云飞，做过那么多坏事，但白云飞若要处置他，也得顾虑她这个表妹的感受。
但她也确实不能让他死，更不能让他被白云飞抓去。不然，她处心积虑计划的这一切，都会被那个男人毁掉。她还要利用他，怀上一个孩子，一个名为白云飞的孩子。
“瑶儿，瑶儿·······”
这丫头死哪儿去了？这个时候不再外室候着，还到处乱跑。
“表小姐，堡主大人请您去一趟绛绫阁。说是有事要找您商量。”
白云飞？这个时辰去绛绫阁？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非要这个时候说？
“知道了。”
问不到缘由，见来传话的侍从候在屋外，白芊芊只得站起身。湿发未干，白芊芊挑起发顶的一缕发丝，将手中的白玉嵌珠翠玉簪定住。看着铜镜中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妆若天成的美人儿，轻启朱唇，盈盈一笑。
这世间，也只有她有资格配得上那个“第一美人儿”的称号。
绛绫阁。
一进门，就见白衣胜雪的白云飞罕见的没有睡卧在床榻上。这两日忙着张罗婚礼，据瑶儿打探来的消息，说白云飞每次从外面回到绛绫阁，便是一整天的卧在床榻上。灵芸熬制的药汤一罐接着一罐，名义上是为了补气，可却听说夜里还是会咳血。
修长的身影背对着白芊芊立在窗前，白云飞的手里握着一封书信。
“表哥，你找我。”
“嗯，坐吧！”
转过身，白云飞示意白芊芊坐下。
吩咐下人准备了茶点，白云飞便挥推了屋里的下人。
端着手中的茶盏，白芊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白云飞的神色。见他脸上的神色少见的凝重，无意中看向她的眼里更是带着一股悲痛。白芊芊心里一凝，莫非，白云飞是打算和盘托出，告诉她，他病重无法治愈的实情？
“芊儿，表哥这些年对你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
虽一时间猜不出白云飞这是要演哪一出，但白芊芊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接下来他说什么，自己都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顺着白云飞的话头接下去，平心而论，不提其他的，白云飞这些年，确实从未亏待过她。只是，她要的，不仅仅是他现在能给的这些。
静默片刻，久不见白云飞开口，白芊芊也有些坐立不安。直觉告诉她，她不能再等了，放下手中的茶盏便站起身。
“表哥，这外面的时辰也不早了，明日可是咱们成亲的日子。按照礼数，今日本不该见面的。表哥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芊儿就先回去了。”
“有一个人，芊儿不想见见吗？”
示意白芊芊坐下，别急，白云飞朝着候在屋外的阿大击了击掌。
“阿大，把人带上来。”
无奈之下，只得重新坐回椅子上的白芊芊，努力抑制着心里的烦躁和不安，放在两侧的双手不知觉的紧抓着鹅黄色的裙摆。
“表哥，你要芊儿见的人就是他吗？可是芊儿并不认识这个人。”
被阿大带上来的人，四肢被绳子捆着，但依旧能看得出其身形修长挺拔。虽然五官长相平凡，一看便是生面孔，不是白云堡的人。但一双眼生得却是极=严峻，看向白云飞的视线更是如刀般锋利。
只是，在看到白芊芊时，眼里明显闪过慌乱和焦急。唯恐被人看出破绽，见白云飞的视线扫过来，那人急忙低下头。
“芊儿稍安勿躁。表哥叫你来，只是想问问白日里可有丢失了什么东西。毕竟明日大婚，若是到时候才查出丢失了东西，也不好处理。这是护卫今日在毓灵轩外抓住的贼人。”
“贼人？白日里芊儿都在处理内院的事，这事儿还真没听下人说起。不过芊儿等下回毓灵轩后，自当让丫环们去好好盘查一番。看看是否遗失了东西。”
美目扫了一眼地上那个所谓的“贼人”，白芊芊掩饰性的端起茶几上的花茶抿了一口。
“唉！也怪表哥疏忽大意。”
自责的叹了一口气，“这几日堡里的事务多，再加上夺宝大会那日发生了那样的事。表哥的精力都投注在那批至今窜逃在外的杀手上了。”
白云飞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地上始终低垂着头，被五花大绑的男子。见白芊芊睫毛微颤，端着茶盏的小手轻微的抖动了一下。白云飞的语气里显然是极为自责和惊讶。
“说到这里，还得多亏了芊儿身边的那个丫鬟。若不是她让人送来一封密信，表哥也不会想到，堂堂陆家庄的少庄主，居然会沦落为那偷香窃玉的贼人！”
瑶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自被抓到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男子听到这句话，突然出声反驳道。只是在看到白芊芊眼中的警告时，立刻自觉的住了嘴。
将手中的纸张递过去，白芊芊接过白云飞手中的书信，美目快速的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在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时，整个人顿时僵直了身子。
不，这不可能，瑶儿怎么会出卖她？可是，这上面的字迹又怎么解释？
“表哥，不如将这贼人交给芊儿处理如何？既然是在毓灵轩外发现的，芊儿自当亲自审讯一番才是。”
“芊儿，你还是不愿意跟表哥说实话吗？”
放下手中的茶盏，白云飞面色痛苦的沉声说道。
“若是你替他求情，我可以看在兄妹一场的份儿上饶他不死。”
“表哥，芊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美目扫过地上的男子，白芊芊抬头对上白云飞的视线，一字一句的说道。
“芊儿，表哥知道这件事，你受委屈了。但，表哥给过你机会了。”
站起身，白云飞一步步的走向地上的男子。蹲下身，白云飞伸出手挑起那人的下巴，眼也不眨的抬手撕掉那人脸上的人皮面具。
“啊·······”
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被白云飞硬生生的扯下来，露出面具后那张因痛苦而涨得通红的俊脸。赫然便是陆家庄的少庄主，陆言廷。
“怎么，痛吗？这点痛就受不了了？更痛的还在后面呢！”
别急，他现在可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算账。算当日他将清悠打下山崖的账，算夺宝大会那日，他勾结“暗夜”的人，致他白云堡于险境，致无数江湖人于死地的账。
“拖下去先打三百鞭子。若是挨不过这三百鞭死了，就给我剁了喂狗。”
“是。”
“白云飞，你有什么资格处置我？你要是敢在这里杀了我，整个陆家庄都不会放过你。”
“资格？你跟我谈资格？”
面对陆言廷的威胁和挑衅，白云飞站起身，嘲讽的看着此刻依然有恃无恐的陆言廷。莫非，他真以为白芊芊能救他？真以为在幕后操作着这一切的白云雀会来救他？
“不说其他的。就凭你对芊儿所做的一切，我就不会放过你。我堂堂白云堡的大小姐，我白云飞的未婚妻，岂是你这种人能染指的。”
“你····你早就知道了？”
“芊儿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我这个做表哥的又岂会看不出来。更何况，我从来只将她当妹妹看待。”
妹妹吗？
原来，她在他心里从来不算一个女人。
“够了！”
坐在椅子上的白芊芊终于沉不住气，猛地站起身。
“白云飞，那天晚上，你都听到了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中迷药！”
“不错。进屋的时候，我就闻到了香炉里点的迷香。你本该知道，那点小伎俩根本不能对付我。”
只是那时，白芊芊被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立刻找一个替死鬼。
“是啊！你自小就比白云雀更懂得避其锋芒，韬光养晦。让所有人，甚至包括舅舅，都只以为你是个废柴，是个软弱无能的庶子。我早该知道，我的那点心机，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你的眼。既然你都知道了，要如何处置我，我白芊芊没有一句怨言。”
“只是，我白芊芊有哪点比不上那个冷清悠？明明我在你的身边这么多年，为什么你喜欢的人却不是我？”
“芊儿，等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便会知道，喜欢，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你以为你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能给你，你想要的。若是我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男子，你还会一心想要嫁给我吗？”
“那冷清悠呢？你一心喜欢的那个人，她就可以不看重你的身份和地位，只是简简单单的喜欢你吗？”
这不公平不是吗？
她最初想要嫁给表哥，的确是因为表哥能给她想要的名誉和地位。可那个已经死去的冷清悠，当初愿意嫁给表哥，不也是为了换取龙吟珠吗？
“清悠·······”
只是轻声念着这两个字，白云飞眼中的柔情便已无法掩饰。
“我愿意。”
“我喜欢的人是白云飞，既不是白云堡的堡主，也不是什么出云公子。只是因为正好，他的名字叫白云飞。”
一直躲在暗室里的冷清悠推开暗门走出来。走到白云飞面前站定，仰起头看着那人谪仙般的容貌，望着那双溢满柔情的桃花眼，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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