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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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清粪队的传承

    thu mar 05 22:00:00 cst 2015

    第十八章 清粪队的传承

    冷月清辉,残星寥落,山风夹杂着湿气竟然有着彻骨的寒冷。无欢裹紧了衣裳,匆匆地赶到卫清处。

    夜晚的碧落山死一般寂静,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不知名的野兽的嘶吼。饶是以无欢的胆子,心里也是没来由地一寒。不过想到那珍贵的百花露,胆子顿时壮了几分,脚步也是快了。

    卫清处的灯火在山风中摇摇晃晃,昏黄之中,无欢看到了孤门梦正在门前等着自己。

    “来啦。”孤门梦一笑,递给无欢一个水杯,道:“夜晚的山风湿气重,冰寒彻骨,对于身体不好。这是姜汤,先喝点儿。”

    “谢谢师兄了。”无欢心里顿时一阵感动,接过姜汤喝了两口,热汤之中夹杂着几份甘甜,身子立刻一暖。

    “下回多穿些衣服。”孤门梦戴上手套,推起车子道:“出发。”

    沿着山路走了大约四五里,周围都是茂密的山林。孤门梦停下来点着灯仔细地照了照,熟悉地拨开杂草枯藤,眼前顿时出现了一条极为隐秘的小路,弯弯曲曲,浅浅窄窄,就算白天,仔细看也不会觉得这是一条路。

    “走。”孤门梦右手提着灯,左手中指上亮起一抹绿光,便将车子和工具收了起来。

    “这是……”无欢惊讶地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孤门神秘地一笑。

    …………

    星光被层层叠叠粗壮的枝桠和交错成网的枯藤遮挡了,幽谧的丛林深处,黑暗寂灭而寒冷。周围只有衣服划过草木树枝的声音,偶尔会有一些被惊动的猫头鹰扑棱着翅膀从上头飞过,吓得无欢一阵心跳加速。提灯中的摇摇晃晃微弱的光源是整个黑暗中唯一的寄托与温暖。

    “害怕吗?”孤门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有点儿。”无欢诚实地道。

    “冰雪琉璃宗的弟子来自神,魔,妖,冥,人五界,这你是知道的吧。”孤门道。

    “知道,怎么了孤门师兄。”

    “正因如此,所以在宗门里,每一处草木,每一片野兽,每一只飞禽甚至毒虫蛊毒,都是我们的同门。”孤门声音轻轻地说:“你要放下心中的敌意与怀疑,去聆听它们心中的声音。”

    “聆听它们心里的声音?”无欢喃喃地重复了这一句,心里好像有着什么被轻轻地触动了。再度看向这片黑暗的丛林时,目光变得不一样了,多了几分柔和。原本心中的恐惧也因为孤门的两句话而消减了不少。

    …………

    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无欢和孤门出了丛林到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上。又走了十几分钟,孤门忽然停住了,声音里多了几分喜悦:“到了。”

    “到了?”无欢顿时兴奋出来,急忙看向前方。

    清冷的月光如水一般倾泻在大地之上,放眼望去,前方是大片大片的鲜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却有着梦幻般的感觉。无数萤火虫闪耀着星星点点宝石蓝的光芒在花丛的上方飞舞,更有许许多多七彩水晶一般的蝴蝶精灵一般穿越在花丛之中。

    “好多的萤火虫。”无欢欣喜地道。

    “那是星蓝流萤和七彩幻音蝶。”孤门道:“这两种灵兽只会出现在灵气浓度足够高的地方,而且对于鲜花的生长有着很好的促进作用。”

    “哦。”看着眼前如梦如幻的一幕,无欢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孤门师兄,既然你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为什么你不来采集呢?这样的话你也不用去清粪队工作啦。”

    “我们在碧落山上是不能够像你们一样得到灵薪的,我们的灵薪是由别的部门统一支付的。”孤门淡淡地道:“而且,我们这些来到清粪队的人可不是为了灵薪而来。”

    “那你们是为了什么?”无欢好奇地问。

    “清理粪便,这个职业的确是很平凡,甚至有些卑贱。但是,这却是必不可少的一种工作。”孤门笑道:“我们这些人并不是因为热爱清粪而工作的,我们还没有那么伟大。只是新人中没有谁愿意去而已。我们来到这里,只是做了我们能做的事情。卑贱也好,脏臭也罢,这些都不是我们在乎的。我们是平凡人,无法像大师兄,清河师兄一样叱咤风云,但我们也是冰雪琉璃宗的一员,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员,总该是要为宗门,为社会,为这个世界做一些事情的。”

    孤门抬起头看着美丽梦幻的花海,平静而又坚定地说:“我们是平凡的人,活在平凡的世界里,做着平凡的事。”

    这一瞬间,无欢瞬间觉得孤门师兄的身上散发着看不见的光芒,那缕光芒,虽然微弱,却是在执着骄傲地闪耀着。

    “你想知道这片花海的来历吗?”孤门笑道。

    “嗯。”无欢点点头。

    “当年冰雪琉璃宗第一次把清粪工作放到三阳殿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瘦弱的少年前来报名。少年在清粪队干活的日子里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讽刺,嫌弃,觉得他脏,觉得他下贱,觉得他卑微。”孤门缓缓地诉说着:“可是少年毕竟是少年,他的心里依然有着自己的自尊自信,他也喜欢美丽,喜欢阳光,喜欢所有美好的事物。有一天,他发现了这里,便偷偷地买了一些花籽撒在地上,每天清理粪便的时候顺便浇花施肥。于是在第二年,这里便长出了五颜六色的花。后来,少年经常前来这里看花,也就是靠这些花,他才渡过了人生中最为黑暗的时期。”

    “少年的名字叫千树,后来在一次任务中死在了外面。”孤门的手中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神色郑重地捧到无欢的面前,然后打开。

    盒子里装的是各种各样的瓶子,颜色不同,形状不同,材料也不同。但每一个瓶子的材质都是十分珍贵难得,七彩的光芒照耀着无欢,无欢竟然有些失神。

    “这里共有二十二个小瓶,正好对应花海里的二十二种鲜花。当年千树前辈在清粪队呆了好多年,有一天他发现花海里的花在天地灵气的影响下竟然能够提取百花露。于是他便打造了这些瓶子用来收集百花露。”孤门道:“千树前辈离开碧落山的时候,将这些瓶子和花海的秘密传给了当时清粪队里唯一的一个新人弟子,这个新人弟子又传给了另一个人。一代又一代,这些瓶子和花海就这样传承了下来。每一代继承者一边靠着百花露赚取灵薪,一边又小心地呵护照顾着花海,守护着花海的秘密。一千多年,碧落山上从来都没有第三个人知晓花海的秘密。”孤门的神色突然严肃认真郑重起来:

    “无欢,现在,我把这份传承交给你了。”

    无欢心中的喜悦早已被严肃与震撼取代,他缓缓地接过,原本轻飘飘的木盒在这一刻竟然是那样的沉重。这一刻,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一枚空间戒指,不用灵力也能够使用。”孤门梦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在盒子里道:“无欢,交给你了。”

    “孤门师兄。”无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片花海在浓郁的天地灵气的千年滋养下已经有了灵药的雏形,就算是比起灵药园里的那一片花海也差不了多少。百花露集中着花朵的精华,可以说是花的精血,采集一次对于花也会有损害的。为了不影响花海的生长,每一次最多收集这二十二瓶,三天收集一次,明白了吗。”

    “明白了。”无欢点了点头。这本来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现在的他不仅要享受前辈的恩惠,也要为后代的发展考虑不是?

    “时间差不多了。”孤门看着远方的天空,天空已经是一片深紫色,太阳就要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了。

    “孤门师兄,我们开始吧。”无欢跃跃欲试地问。

    “先跟我来。”孤门神秘地一笑,带着无欢向着花海的深处走去。

    …………

    一株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盈盈紫意的兰花,高不过四五寸,花瓣洁白,枝叶柔嫩。

    “这是……四品灵材紫心兰?”无欢愣了愣,惊讶地道。要知道,虽然碧落山天地灵气非常浓郁,但是很少能够孕育出高等的灵药灵草。在碧落山中,就算是在三阳殿,也只出售一种五品灵药而且还是天价,除此之外,最高的便是四品灵药了。

    “眼光不错,正是紫心兰。”孤门笑道:“而且还是成熟的紫心兰。”

    “孤门师兄,这紫心兰可是四品灵材,在灵药殿里,三品灵材就已经到了四位数的灵薪,更不用说这株紫心兰了,卖了最少也是五万灵薪。”无欢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加重。五万灵薪,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是是弱一些的灵器也可以买到手了。

    “这株紫心兰已经长了三百多年了。”孤门忽然淡淡地道。

    无欢一愣,看着这株紫心兰,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没有说话,原本的激动瞬间如同潮水一般消散。

    紫心兰的成熟不过百年,一株成长了三百多年的紫心兰,在碧落山上至少经过了两百名传承者的守护。

    “好好地守护着它们。”孤门拍了拍无欢的肩膀,眼中满是信任之色。他拿出一个紫玉瓶,瓶口对着紫心兰的花蕊,接着,一滴水珠便飘进了瓶子里。盖好瓶子,孤门道:“百花露必须要是花蕊处的露水,而且最好是同一种花的露水放在一个瓶子里。这株紫心兰的百花露集结了它的精华,效用堪比最次等的百花蜜露,你呢每个月采集一次,这样做才能细水长流。至于怎么处理,就看你的了。”孤门将瓶子递给无欢,耸了耸肩。

    “知道了。”无欢紧紧地握住瓶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

    天边的太阳升起一半的时候,无欢刚好采集完二十二瓶的百花露。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看着天边绚烂的朝霞,无欢开心地一笑。

    “累不累。”孤门笑着说。

    “有点儿。”无欢捶了捶自己有些酸痛的腰,笑道。

    “习惯了就好。”孤门拿出盒子里仅有的两个白玉瓶,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忽然道:“无欢,这两瓶子百花露,你拿到三阳殿里去换一些止血散,养灵丹,八宝丸之类止血补气的药物吧。”

    “孤门师兄,要这些普通药物干什么?”无欢不解地问。

    “今天晚上我们再来这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孤门招了招手,向着山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