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冠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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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阻拦

林若兰泪眼婆娑地起身,若瑶却拦住她吩咐花影道:“让郭泰自已回去,他跟林若英的事情一日说不清楚,大姐就一日不回去!”

陶氏满眼诧异,“这怎么行?你大姐毕竟……”

“怎么不行?这样回去不清不楚的,母亲要眼瞧着大姐受苦吗?”若瑶抬眸打断陶氏的话,皱眉看着仍站在门边的花影,“他要敢闹就直接让守门的小厮把他轰出去!”

郭家一直没动静,应该也是在等宫里的消息,听见太子跟秦王妃的人选落定,才敢上门来要人。

转眸看看桌上装玉肌膏的莲草缠蔓斗彩圆盒,若瑶微微翘起嘴角,素酒无味,给开怀畅饮的刘公公瞧些热闹才对得起他的这份心意

院中一阵嘈杂,郭泰扯着公鸭嗓子在窗外叫嚷:“若瑶你这个小贱人!你敢拦着老子?有本事你出来当面跟老子说清楚!”

竹香尖叫,“这里是我们姑娘的院子,大姑爷您不能进去!”

郭泰气极败坏地道:“滚开!若瑶小贱人你再不出来,惹急了大爷把你的丑事都抖出来!”随即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被打了一耳光。

“我有什么丑事怕你抖?”若瑶缓步迈出房门,站在檐下冷冷地盯着郭泰。

郭泰满身酒气,站在院里身子直打晃。赭红色寿纹厚锦直缀全是褶皱,束发的三梁文士冠歪到脑侧,半边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金鱼眼暗黄浑浊,眼底淤青一片,宿醉未醒纵色过度的模样。

长长地打了一个酒嗝,郭泰眯着眼睛往前踉跄了两步,伸手指着若瑶骂道:“不要脸的小狐狸精,你为什么要拦着那个丧门星回去?你做的好事…我还没跟你算帐…”

林若兰从若瑶身后闪出,惊慌地扑到郭泰跟前,“你别胡言乱语,我跟你回去!”

“你这个丧门星,终于肯出来见老子了?”郭泰一把揪住林若兰的头发,扬手就往她脸上抽。

“你居然敢打大姑娘?”近旁的竹香又急又气,伸手去抓郭泰的胳膊,却被他反手一推,额角碰在台阶上,鲜血直流。

花影吓的魂飞魄散,纵步扶起竹香,从怀里拿出帕子死命地住她的额头,带着哭腔惊问,“你没事吧?”

“姑爷……你……你……”陶氏咳的说不出话,急怒攻心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跟林修仲一起送圣旨去小祠堂供奉的东阁刚进院门,瞧见这场面当下红了眼,扑到郭泰跟前就要跟他拼命。

“住手!”若瑶厉声高喝,将晕过去的陶氏交到陶嬷嬷和香雪手上。

她缓缓站起身,也不去瞧郭泰,只拿眼睛扫过院外探头探脑的候府下人,冷声吩咐躲在院门口的春桃道:“你去找林管家派人请大夫,再去禀报祖父

。”

满院子是血,三夫人也晕死过去,这是要出人命阿!春桃吓的一缩脖子,拔脚就往外跑。

若瑶又盯着守在门旁边神情木讷的春喜,“这院里院外的人一个都不许走,你把名字记好,少一个我拿你是问。”

其实若瑶眼睛生的极媚极艳,眼线微斜上挑辗转凝睇间妩媚暗生。漫天金霞映进她眸中,灿若琉璃,一眼扫过院里院外的人只觉得心神激荡,可仔细瞧隐藏在她眼瞳深处的幽光,却带着能将人寸寸凌迟的冷厉,等着看戏的众人如三九天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寒战顿起。

郭泰晃晃脑袋,大着舌头叫道:“我接明媒正娶的老婆回家有什么不妥?你们……凭什么拦着?”

东阁挽起袖子怒道:“今儿个不说清楚,你不能带大姐回去!”

“就凭你无德无行,冲撞岳母肆意殴打发妻,宠妾灭子,你做的这些事天理难饶,我大姐如何能跟你回去?”若瑶吐字虽慢却字字清楚。

“想爬大爷床的小贱人,你能把大爷我怎么着?”郭泰斜着眼睛,丝毫不把若瑶列出的诸多罪状放在眼里。

若瑶秀眉倒竖,厉声喝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可是订了亲的,敢毁我清白我决不饶你!”

“你不饶我又能把我怎么样?让你那个戴了绿帽的男人来找我算帐?估计他要先去找那个瞎眼的媒人算帐,顾不上大爷我吧?哈哈哈……”郭泰笑的肆无忌惮,脖子上一圈圈的肥肉直打颤。

“你这个满嘴喷粪的混帐东西!我跟你拼了!”东阁白玉似的脸颊胀的发紫,挥拳朝郭泰脸上打去。

根本不在乎瘦弱的东阁,郭泰抬脚踹在他膝盖上,看着痛苦倒地的东阁不屑地道:“天皇老子管不着大爷我管教老婆……”

“哟!谁这么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郭泰的话被一个阴柔尖细的嗓音打断,话音未落,一脸讥讽的刘公公闪进院门,身后跟着脸色阴黑的西宁候。

郭泰醉眼昏花,没瞧清楚来人的服色就冷哼道:“你又是哪根葱,敢管大爷的家事?”

刘公公冷笑道:“我自然算不上哪根葱,可是哪个王八羔子敢辱骂太后,我这根葱还就不能不管

!”

郭泰激灵打了个寒战,酒醒了两分,“我什么时候辱骂太后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刘公公不慌不忙,“太后将林四姑娘许配给辅国大将军,太后岂不是这对璧人的媒人?你方才口吐恶言,说林四姑娘的媒人瞎了眼,这不是辱骂太后是什么?”

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像一条蛇钻似地进郭泰耳朵里,郭泰他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太后赐婚把林四许给冷阎王了?这狐媚子不是要嫁姜二郎吗?

郭泰用力揉了揉眼睛,待瞧清楚刘公公身上的服色,满肚的酒精全变成冷汗了。扑通’一声跪在刘公公面前,伸手从袖笼里掏出一卷银票塞到他手里,满脸堆笑地道:“下官一时醉酒,家事没处理好,惹公公笑话了。”

略略翻动那卷银票,刘公公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却仍冷着脸道:“俗话说‘清官难道家务事’,你的家事儿在下管不了。可要对太后不敬~~~~~那就是灭九族的大罪!”

郭泰拿袖子胡乱抹了几把额头上的冷汗,连连称是。发觉刘公公没再追究,他心道躲过一劫,可想起那卷银票他又疼的肝胆乱颤,那都贰百两一张的阿~~~~

若瑶不待郭泰起身,一捏裙摆猛地跪到刘公公跟前,神情哀戚地道:“刘大人!臣女斗胆请您主持公道!郭泰口口声声辱没臣女清白,今天若他拿不出臣女与他私通的证据,臣女就一头碰死在您面前,还请您回宫在太后面前替臣女请罪!”

“哟!这是怎么个话说的?地上凉,快起来说!”太后赐婚的贵女真要碰死在他跟前,太后和那个冷面阎王谁能饶过他?

刘公公暗叫倒霉,忙伸手虚搀若瑶起身。

若瑶却叩头不止,放声哭道:“这厮当着满府下人口口声声污我跟他有染,事关名节,若不辩清楚臣女死不足惜,却怕污了太后英名更毁了辅国大将军的清誉!求您做主,让这厮拿出证据!”

刘公公脑仁生疼,暗悔不该贪杯,更不该想瞧西宁候笑话,自已往麻烦上凑

。转念想起郭泰掏银子不眨劲,他又暗自兴奋,盯着郭泰似笑非笑地道:“你有什么证据?空口污人名节按咱们大周律可是斩立决阿!”

“我有……”郭泰吓的差点从地上蹦起来,证据俩字还没吐出口,突然想起他娘回去说,他手里的那些东西都是五姑娘林若英的,跟四姑娘若瑶没半点关系。板上钉钉的事儿,眨眼间怎么就空口无凭了?

更何况他老爹郭鸿运也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在年前把这事儿闹大……’,郭泰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你有什么证据?”见郭泰跟霜打了似的瘫在地上,西宁候怒从心头起,从五品的小官竟敢上门撒野,真当他是死人?

“我不过是跟妻妹开个玩笑罢了,祖父不必当真!”郭泰半坐半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

若瑶倏地抬头,咬牙怒道:“名节关乎生死岂可儿戏?你一路从我们候府大门横冲直撞的闯进内院,不但在我闺房外要打杀我的丫鬟,还踢伤妻弟,气晕岳母,这都是开玩笑?照你这个说法,明日我一路杀人放火劫洲掠府,闹到金殿上也一句玩笑就抵了我的罪过不成?”

外男一路从候府大门闯进内院闺阁,竟没人个拦阻,一番话下来这句才是重点。

领大夫进门的林秀平听见这话,顿时心口‘呯呯’狂跳,四姑奶奶又要借刀杀人了?

果不出林秀平预料,西宁候已脸色紫胀地对他咆哮道:“今天守门的奴才全捆起来打八十棍子再问话,是哪个大胆子奴才放这孽障进门的?外头这些吃里爬外的奴才一人赏五十板子,扣三个月月例。”

回头一指郭泰,“把这个混帐东西捆起来,扔到柴房醒醒酒!”

“你们敢!”郭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踹开上来拖他的几个候府下人,直着脖子朝西宁候吼道:“我可是朝廷命官,你敢私设公堂?”

“混帐东西!老子怕了你不成?”西宁候气的胡子直抖,连声催促下人动手。

郭泰虽然只是个挂虚名的从五品安抚同知,却是实打实的朝廷命官,把他捆起来确实不合适。明白西宁候这样做不过是想在刘公公面前保住面子而已,待刘公公一走,他会立刻放了郭泰,决不会真的替三房做主

。看在郭鸿运的面子上,说不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郭泰把林若兰带走!

若瑶膝行几步,拽住西宁候的袍角哭道:“祖父千万不要为了孙女气坏身子。既然姐夫亲口说跟孙女没有瓜葛,就让他当着刘大人的面黑纸白字的写清楚,签字画押以保孙女名节!否则他回去弄些假证据出来,孙女儿岂不是有口难辩,也让太后脸面无光?”

赐婚的圣旨刚下,就传出指婚的贵女跟姐夫不清白,太后的面子是不好看!

刘公公马上应声,“四姑娘这话说的在理儿!”边说边斜眼瞧着郭泰,“怎么着郭大人?你是写阿~~~~还是跟老奴进宫——在太后面前说道说道?”

进了宫,他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郭泰肥脸抽搐半晌才挤出两个字,“我写!”

仔细瞧过郭泰写的东西,又看着他按下手印,若瑶重重地给刘公公磕了个响头,“大人的恩情,臣女铭刻在心,以后日夜焚香祷告求佛祖保佑大人!”

刘公公眉开眼笑连称不敢,心中却暗自得意,今天这个好儿真卖上价钱了!不但还了欠赵凌的人情,还得了一大笔银子!

郭泰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地骂林若兰道:“还忤在那儿做什么?跟我回去!”

若瑶看着西宁候哭道:“祖父!我母亲急怒攻心昏厥未醒,大姐要是弃之不顾跟姐夫回家,外人会怎么看?求祖父让大姐在家多呆几日,在母亲床前侍疾,最多不过十日就可以回去……”

郭泰大闹一场把陶氏气晕过去,还让他大摇大摆地带走林若兰,外人知道不得笑掉大牙,骂西宁候府各个是软骨头?

若瑶的弦外之音,西宁候也听出来了,一甩袖子冷哼道:“让大丫头伺候她娘几天,过些日子你们郭家再来人接她!”

郭泰恨恨地瞪着眼睛红肿的若瑶,暗骂一声贱婢!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十日后我再来接人,到时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早晚我要让你们姐俩都死在我手里!

若瑶转眸瞧着气极败坏的郭泰,微微弯起一抹冷笑,晚霞映进她深邃的眸中,殷红如血,十日……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