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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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坚决

    将牵引剑之一回入剑鞘,携带在身上,高毅站得笔直。

    看到矮个剑士的脑袋像是皮球,咕噜咕噜...的转到高毅眼前,双目怒睁,眼角仿佛要裂开,充满着不甘与痛苦。

    邵存庸从怀里掏出丝巾,擦剑身上殷红的血液。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自己阔别已久的情人。

    无头尸体在中枢飞走之后,无意识的颤动着,接着倒在地上,腔子里的血喷出一大股,如同血泉。

    高毅想:闷热罐头似的夏夜里,这具尸体很快会腐烂吧!

    远边天际线传来一丝微风,高毅仿佛挣扎在陆地上的鱼,如饥似渴的呼吸这化外之风。

    是热的。

    高毅走过去,看着地面上尸体,很惨,也很令人作呕。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涌,这绝不是因为某些场面血腥不堪入目,他早已适应,只是是一些别的,一些他以前从没想过的东西让他如此不适。

    他的目光不是在看那具无头尸体,而是在看牵引之剑的另一把。

    在高毅腰间的那一把冰蓝色剑鞘,剑刃呈现淡淡的冷光,是十足的冷兵,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光泽,是因为其中大概掺入了某些奇特的材料。

    邵存庸冷眼看着高毅,他因为高毅的插手让他有些不舒服。虽事关自尊,但现在的时代认清自己能力是为首先要务,邵存庸伸出手,摊开,目光仔细看着上面的纹路,他低语道:“如果不是你,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看我的手。”

    高毅道:“你的手想必很珍贵。”

    这当然是一双对于邵存庸来说很珍贵的手,他可以用这双手握着剑孤悬天下、握着官印执掌乾坤、握着将帅军令纵横辟阖、握着爱人的手携手天涯。

    于是他道:“谢谢你啊。”

    高毅摆了摆手。

    无头剑士握紧不肯松手,高毅拔出那边冰蓝的“牵”刀,剑刃瞄准尸体的手腕,忽然觉得自己想的简单。那边邵存庸却一道冷芒划过,斩下握剑柄的五根手指,高毅转头看他目录诧异。

    邵存庸收剑,道:“我是参谋,也是嫡出。所以我的努力比任何人都来的更有成效,也更强!”

    高毅握着牵剑的握紧,青筋毕露,仿佛要崩开。

    最终还是握紧的手还是松了下来,高毅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笑了笑道:“看来我的暗器还是挺管用的吧。”

    邵存庸蹲下身子,捡起矮个剑士的“引”剑,平着递给高毅,身躯低下来,面色凝重:“接剑。”

    这算是一个很大的礼了,高毅有些受宠若惊,也是稍稍的高出邵存庸一些,接回长剑,发现这把剑色泽发暖,其中当然也是加入了特殊材料。

    他握着这两把剑,深吸一口气,对邵存庸道:“握着这两把剑,我有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

    “你大概很适合它们。”邵存庸点了点头,道。

    ....

    入夜,有人已收了两具尸体,田鹭田文都已离开,期间田鹭并未去寻找两名剑手,或许她早已知道他们必死无疑,自己能够洗脱嫌疑就可以了。

    田家爷俩拜别马大将,乘上马车后,那位古铜色皮肤,肌肉紧绷的车夫发出一声大喝,气力雄浑的声音真的四周鸟儿四散纷飞。

    这两马是军马,本来是绝不允许用来拉车这种消耗气力的事,一来难以驾驭,二来拉车跑个千把里路,再回到军营就废了,上战场就打怵不前,贻误军机。但这两匹军马却都竖起耳朵,肌肉紧绷,这种世界上最具有美感的生命就在车夫的呵斥声中慢慢向前...

    “啪!”一声鞭响,两马同时嘶声,健蹄如飞,踩起一路四散草屑,绿意扬起又跌落,马车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行进起来。

    马车的内部空间足够大,侧躺着的紫袍老者田文忽然直起身,浑身直哆嗦,颤抖着从怀里掏出手帕,捂住嘴巴,接着就是一连串仿佛要把喉咙都咳破的咳嗽。

    田鹭轻轻皱眉,面色不乐,依然装束不变,只是姿势比起在燕帐内还僵硬些。

    两名剑手率先动真格的,田鹭难辞其咎,所以她在想,想自己这位叔公究竟会怎么处置自己。

    结果竟然是田文把田鹭赶出去,田鹭如蒙大赦的离开马车,弓着身子蹲在马车边缘,看着坐在车辕上安之若素的车夫,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天空盘旋着一只黑色的飞鹰,兴许是飞得累了,在空中无趣的转了几圈,发出一声鹰唳后就向下斜斜的降落,最后锐利的鸟爪钩在一个皮兜子上,鹰眼警惕的四周扫视着。

    田鹭的手套着皮兜子,但还是感觉自己的手臂生疼,她右手驾着黑鹰,一只脚在颠簸的车上踢了踢车夫的后背。

    车夫老早就注意到这只鹰,他最近已见了这只鹰隼不下十次,很快明白其中关节,便拿出一根新鲜肉条,递给田鹭。

    鹰这猛禽,想要熬过它殊为不易,无数人都以失败告终,但自家小姐却轻松第一次就把其驯化,从此以后与小姐形影不离。

    车夫知道,小姐因为先天目盲,似乎从小时候就拥有一种“心语”,能够与动物进行心中的交流沟通,极为高效。这种奇特的能力帮助她就算目盲也与常人无异。

    喂食完毕,田鹭放走黑鹰,揉了揉头,喃喃道:“真是阴魂不散...”

    车夫一怔,道:“可是有人来了?”

    田鹭点了点头,背对她的车夫却仿佛脑后长眼一样,“是谁?”

    “一个曾经想杀我的燕人。”

    马车不知觉已驶出燕帐十几里远,路上哨兵稀疏如无,一声嘶鸣,车夫手臂的肌肉高高隆起,后背的也鼓得衣服撑起,壮硕的双臂向后猛地一拉,两匹军马竟是被车夫猛地拉得人立而起!

    军马的两只前蹄胡乱的蹬着,发出不满的嘶鸣,看得出刚才那一下,它们吃了不小的痛。

    马车急停,车夫看着站在驿道中间的拦路者,压低声音道:“小姐,先回去。”

    说着,他跳下马车,目光如电看向对方,大声道:“何方神圣?”

    拦路者在夜风的吹拂下衣衫凛凛做响,手握一把狭刀,带着口罩,语气发闷:“我只要田文的命,刀快,人也不慢,劝你为自己着想。”

    车夫摆起架势,冷漠而又坚决的摇了摇头。

    田鹭再次钻进车厢,脸色却是一变,她肩头的昆虫已竟告诉她这个空荡荡的车厢内,已没有了齐相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