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后庭园
天边朝阳徐徐上升。
待晌午将至，府内已然备好酒宴，用以迎接贵客来访。
侯府向来注重礼节，所以，不论曾经发生之事，紫娘也会好好款待郡主殿下一行人。
至于秦霜，他还有一些急事需要处理，便无需再随陪左右。
望着远处倩影渐行渐远。
“嘿嘿，传言不假，这红绫郡主果真倾国倾城~~”
这时，一个轻佻中略带玩味儿的声音从墙边传来。
秦霜闻声望去，嘴角含笑：“阳兄，你来了。”
只见一名身材挺拔背负黑伞的黑衣青年纵身一跃，自墙头跳下稳稳落在砖石地上。
他躬着身子，一边轻轻拍打衣袍上的尘灰，一边仰着头笑眯眯的看向秦霜。
“霜哥儿，咋样，对那妞儿有念想否？”
如此口气，简直未将秦筝的郡主身份放在眼里，好在语气中却并无轻薄之意，显然是句玩笑话。
此人姓壮，名……阳。
‘壮’乃是大夏诸子百家中的农家十九姓之一，而他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
说起秦霜与他相识的经过，就不得不提起三年前那日的绵绵春雨。
第一次见面时，壮阳身边环绕着殷殷艳艳十数名俏丽佳人，模样好不风流，快活。
第二次见面时，三四十恶奴紧跟其后，一行人气势汹汹错身而过。
直到第三次，天空中灰蒙蒙的，依旧下着春雨。
一黑一白两把纸伞迎面而遇。
秦霜先停，壮阳也立即止步。
两人相距三尺，静静凝视对方。
壮阳先开的口，他问道：“阁下便是秦霜秦城主，秦侯爷？”
秦霜点头回应：“正是。”
壮阳微微一笑：“听闻城守府缺少人手。”
秦霜还是点头：“正是。”
“那，本人可入得阁下法眼？”
秦霜没有立即回答，反问道：“在此之前，兄台还请先说说为何来此？又来自何方？”
壮阳早知会有这一问，他抿嘴一笑，侃侃而谈：
“在下是壮姓，来自大夏圣京。”
秦霜眉头微蹙。
“至于为何来此……”说到这，壮阳买了个关子，问道：“如何称呼您为好？”
秦霜微笑颔首：“叫我秦霜便可。”
他连忙苦笑摆手：“不可不可，既然在下欲在城守府寻个职位，便称呼您为‘秦城主’吧……”
“在下会来此地，不得不说真是一场缘分。”壮阳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继续前行。
秦霜也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些什么，便跨前一步，继续走上去往城守府的道路。
一边回应熟人的招呼声，他一边听着壮阳娓娓道来。
“两年半前，在下走出家门，想在这凡间尘世留下些许清贫名声，谁料这偌大个皇朝，共三十九州一百八十郡，竟无一分一厘之地可让在下施展拳脚。”
壮阳嘴角涌现讥讽笑意：“秦城主未曾去过大夏，所以也不曾体会过大秦官僚的迂腐与贪婪，再加上，一州一郡内的绝大多数百姓都能过上小康日子，如此以来，竟是愈加纵容此等行径，真是……”
冷然一笑，他叹息摇头，沉默一会儿后继续讲述：
“后来我仔细想想，觉得问题或许就出在‘万年大夏’这‘万年’二字上，所以，我去了大秦殷都……”
又是一抹冷笑。
“本以为这世间最年轻的国都内理应会有一番新的气象，却没曾想到，这所谓的昌荣之都，竟比大夏任何一州一郡还要更加腐败不堪……”
“那时恰好是深冬，每日清晨醒来，我便会走上街道，走入小巷，看那一具具冻死骨，饿死鬼，如此一幕与周边繁荣之景对比分明，在我看来，这着实太过讽刺……”
眼中悲戚之色一闪而没，他蓦然跨前一步拦住秦霜。
四目相对，壮阳面色凝重，却又带着几分玩味。
“最后，我来到此地，来到这南云城……”
“三日时间，我走遍大街小巷，无论是最繁华的街道，还是最阴暗的角落，都留下了我的脚印……”
壮阳神采奕奕，眼中精芒爆射：“没有一具冻死骨，没有一个饿死鬼，仅有的便是如这春雨所带来的——勃勃生机。”
“我很好奇，这座城的主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
秦霜抿嘴轻笑，接话道：“所以才有前两日的‘偶然’相遇？”
壮阳嘴角上扬，展露邪异笑颜：“正是！”
话音刚落，他面上笑意愈加灿烂：“秦城主是一位君子，真君子。”
秦霜谦虚作揖：“兄台言重了。”
“不！”语气坚肯，笑意收敛，壮阳作揖回礼，一脸肃然道：“君子便是君子，不容置疑！”
言罢，二人直身挺立，皆是神情郑重。
数息过后，壮阳忽而一笑：“有些旁门左道的苟且之事，你肯定下不去手，不过，我可以。”
秦霜没有即刻回应，但却听得极为认真，
许久，许久。
当一道阳光透过乌云，照耀大地。
秦霜终于笑了，他向壮阳伸出右手，语气亲切而自然：
“欢迎加入南云城。”
壮阳嘴角上扬，邪异笑颜再现。
他同样伸出右手，与秦霜的手紧紧握住。
“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当然，理应如此！”
对话结束。
壮阳如愿以偿，踏进城守府大门。
只不过，连他也不曾想到的是，秦霜没让他从一名书吏或杂役做起，而是直接成为这座城的第三位大人！
自此，南云城便多了一位副城主，一位姓壮的副城主。
……
……
对于壮阳的不敬之言，秦霜抿嘴轻笑不语。
“嘿嘿，霜哥儿果真好毅力~~~”
待尘灰尽去，壮阳提着一壶清酒走了过来。
剑眉一扬，嘴角微翘展露俊美笑颜，他将酒递向秦霜：“喏，你的酒。”
秦霜没有客气，接过酒便是掂了掂重量。
除去这熟悉的酒壶，壶内的酒水恰好是五两。
“多谢。”
“嘿，不谢！”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颇有默契。
转身，回走。
一边轻踏青砖，秦霜一边笑问道：“这个点，你不应是在‘藏卷楼’内批阅卷宗么？”
壮阳无奈耸肩：“你没在，我不自觉就想起了竹清坊的珊珊姑娘，这不，刚办完事儿，恰好顺道便带上一壶清酒就找你来了。”
秦霜知道这也是句玩笑话，不过那珊珊姑娘确实很漂亮，且为人处事已有大家风范，若非身后有位副城主撑着，怕是早被哪家公子给赎回家里做了妻妾。
他略作思量，便出声提议。
“阳兄也该收收心了，或许这姑娘会是良配。”
壮阳嘿嘿一笑，并不接茬，话音一变，语气肃然：
“清早便听闻郡主殿下来访侯府，想来必会到这后庭园赏玩一番，而这壶清酒，自然也是必不可缺的。”
秦霜懂了。
他点点头，又说了句：“多谢！”
壮阳颔首：“不谢。”
有酒，也就会有故事。
秦霜的故事在这棵相思树下，在这堆五色石前。
许久未来，附近已经长出了不少花苗。
后庭园内绝无杂草，所以，也只能是花苗。
两人熟门熟路，轻轻刨开泥土，将一棵棵细弱花苗连着根茎‘取’入手心。
既然是花苗，那便是紫娘的心爱之物。
既然是紫娘的心爱之物，自然无需受到杂草那般糟糠待遇。
忙碌好些时间，才让花苗们归入大地，享受另一片沃土的百般滋养。
两人盘膝而坐，一阵微风吹来，阳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壶内，酒水波光淋漓，令人神往。
看着壶中酒，再看向五色石堆，他轻轻叹了口气，手臂微抬，一束清酒洋洋洒下。
“前些日子，又有一位阿哥走了，他断了双手，断了一只脚，觉得活着太累……”
“他的骨灰，我埋在了大牛山，因为在临死前，他说，他想呆在那……”
“只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住在这里……”
秦霜抬起头，成千上万颗红豆映入眼帘，再将目光投向前方，远方，投入这满园花海间。
“就连薛阿叔都说这里很美，很好看，所以我想，阿哥们也应该是喜欢这儿的……”
“可是，我今天才发现……”秦霜面露苦笑，“原来是我自私了……”
抬起头，望向北面斜坡上，那儿有一座微微凸起的小山头。
风儿轻轻吹着~~
千百株曼珠沙华迎风摇曳，好似在回应秦霜的灼灼目光。
“不久前紫娘告诉我，那儿，是娘亲的家……”
“我听了后，脑海一片空白，如今回想起来却不知当时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不可置信吧……我曾以为我是被爹娘抛弃的孤儿，可事实上，我却是害死娘亲的罪魁祸首……”
苦笑渐浓，有些事情早已埋在心中，埋了很久很久。
秦霜做不到歇斯底里，所以，他只能憋在心里，说不出口。
泪水在眼角蓄积良久，最终，还是没能落下来。
又一束清酒洒下。
“我从未想过，我也会有如此自私的一面……”
“既是如此……请容许我，再自私一次吧……阿哥们，请您们，在那儿多多照陪一下小霜的娘亲……”
“她太温柔，容易受到欺负，小霜恳请您们，别让她活得那般委屈……”
咕噜——
最后一束清酒被他饮下。
呼~~~
一口浊气吐出，他目光灼灼，语气坚肯，决然：
“若有来世，小霜定会为阿哥们当牛做马，报今世恩情！！！”
“最后，娘亲，您要好好地，不用担心我，我过得很好……我会替您找回那个人的，哪怕是尸体、尸骨，我也会带回来，与您待在一起，永生永世，不会分离……”
誓言定下，自然是不会反悔的。
看那小山头上，曼珠沙华们无风摇摆，仿若是娘亲的来自彼岸的回应。
回应，孩子的心意。
(本章完)
待晌午将至，府内已然备好酒宴，用以迎接贵客来访。
侯府向来注重礼节，所以，不论曾经发生之事，紫娘也会好好款待郡主殿下一行人。
至于秦霜，他还有一些急事需要处理，便无需再随陪左右。
望着远处倩影渐行渐远。
“嘿嘿，传言不假，这红绫郡主果真倾国倾城~~”
这时，一个轻佻中略带玩味儿的声音从墙边传来。
秦霜闻声望去，嘴角含笑：“阳兄，你来了。”
只见一名身材挺拔背负黑伞的黑衣青年纵身一跃，自墙头跳下稳稳落在砖石地上。
他躬着身子，一边轻轻拍打衣袍上的尘灰，一边仰着头笑眯眯的看向秦霜。
“霜哥儿，咋样，对那妞儿有念想否？”
如此口气，简直未将秦筝的郡主身份放在眼里，好在语气中却并无轻薄之意，显然是句玩笑话。
此人姓壮，名……阳。
‘壮’乃是大夏诸子百家中的农家十九姓之一，而他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
说起秦霜与他相识的经过，就不得不提起三年前那日的绵绵春雨。
第一次见面时，壮阳身边环绕着殷殷艳艳十数名俏丽佳人，模样好不风流，快活。
第二次见面时，三四十恶奴紧跟其后，一行人气势汹汹错身而过。
直到第三次，天空中灰蒙蒙的，依旧下着春雨。
一黑一白两把纸伞迎面而遇。
秦霜先停，壮阳也立即止步。
两人相距三尺，静静凝视对方。
壮阳先开的口，他问道：“阁下便是秦霜秦城主，秦侯爷？”
秦霜点头回应：“正是。”
壮阳微微一笑：“听闻城守府缺少人手。”
秦霜还是点头：“正是。”
“那，本人可入得阁下法眼？”
秦霜没有立即回答，反问道：“在此之前，兄台还请先说说为何来此？又来自何方？”
壮阳早知会有这一问，他抿嘴一笑，侃侃而谈：
“在下是壮姓，来自大夏圣京。”
秦霜眉头微蹙。
“至于为何来此……”说到这，壮阳买了个关子，问道：“如何称呼您为好？”
秦霜微笑颔首：“叫我秦霜便可。”
他连忙苦笑摆手：“不可不可，既然在下欲在城守府寻个职位，便称呼您为‘秦城主’吧……”
“在下会来此地，不得不说真是一场缘分。”壮阳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继续前行。
秦霜也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些什么，便跨前一步，继续走上去往城守府的道路。
一边回应熟人的招呼声，他一边听着壮阳娓娓道来。
“两年半前，在下走出家门，想在这凡间尘世留下些许清贫名声，谁料这偌大个皇朝，共三十九州一百八十郡，竟无一分一厘之地可让在下施展拳脚。”
壮阳嘴角涌现讥讽笑意：“秦城主未曾去过大夏，所以也不曾体会过大秦官僚的迂腐与贪婪，再加上，一州一郡内的绝大多数百姓都能过上小康日子，如此以来，竟是愈加纵容此等行径，真是……”
冷然一笑，他叹息摇头，沉默一会儿后继续讲述：
“后来我仔细想想，觉得问题或许就出在‘万年大夏’这‘万年’二字上，所以，我去了大秦殷都……”
又是一抹冷笑。
“本以为这世间最年轻的国都内理应会有一番新的气象，却没曾想到，这所谓的昌荣之都，竟比大夏任何一州一郡还要更加腐败不堪……”
“那时恰好是深冬，每日清晨醒来，我便会走上街道，走入小巷，看那一具具冻死骨，饿死鬼，如此一幕与周边繁荣之景对比分明，在我看来，这着实太过讽刺……”
眼中悲戚之色一闪而没，他蓦然跨前一步拦住秦霜。
四目相对，壮阳面色凝重，却又带着几分玩味。
“最后，我来到此地，来到这南云城……”
“三日时间，我走遍大街小巷，无论是最繁华的街道，还是最阴暗的角落，都留下了我的脚印……”
壮阳神采奕奕，眼中精芒爆射：“没有一具冻死骨，没有一个饿死鬼，仅有的便是如这春雨所带来的——勃勃生机。”
“我很好奇，这座城的主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
秦霜抿嘴轻笑，接话道：“所以才有前两日的‘偶然’相遇？”
壮阳嘴角上扬，展露邪异笑颜：“正是！”
话音刚落，他面上笑意愈加灿烂：“秦城主是一位君子，真君子。”
秦霜谦虚作揖：“兄台言重了。”
“不！”语气坚肯，笑意收敛，壮阳作揖回礼，一脸肃然道：“君子便是君子，不容置疑！”
言罢，二人直身挺立，皆是神情郑重。
数息过后，壮阳忽而一笑：“有些旁门左道的苟且之事，你肯定下不去手，不过，我可以。”
秦霜没有即刻回应，但却听得极为认真，
许久，许久。
当一道阳光透过乌云，照耀大地。
秦霜终于笑了，他向壮阳伸出右手，语气亲切而自然：
“欢迎加入南云城。”
壮阳嘴角上扬，邪异笑颜再现。
他同样伸出右手，与秦霜的手紧紧握住。
“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当然，理应如此！”
对话结束。
壮阳如愿以偿，踏进城守府大门。
只不过，连他也不曾想到的是，秦霜没让他从一名书吏或杂役做起，而是直接成为这座城的第三位大人！
自此，南云城便多了一位副城主，一位姓壮的副城主。
……
……
对于壮阳的不敬之言，秦霜抿嘴轻笑不语。
“嘿嘿，霜哥儿果真好毅力~~~”
待尘灰尽去，壮阳提着一壶清酒走了过来。
剑眉一扬，嘴角微翘展露俊美笑颜，他将酒递向秦霜：“喏，你的酒。”
秦霜没有客气，接过酒便是掂了掂重量。
除去这熟悉的酒壶，壶内的酒水恰好是五两。
“多谢。”
“嘿，不谢！”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颇有默契。
转身，回走。
一边轻踏青砖，秦霜一边笑问道：“这个点，你不应是在‘藏卷楼’内批阅卷宗么？”
壮阳无奈耸肩：“你没在，我不自觉就想起了竹清坊的珊珊姑娘，这不，刚办完事儿，恰好顺道便带上一壶清酒就找你来了。”
秦霜知道这也是句玩笑话，不过那珊珊姑娘确实很漂亮，且为人处事已有大家风范，若非身后有位副城主撑着，怕是早被哪家公子给赎回家里做了妻妾。
他略作思量，便出声提议。
“阳兄也该收收心了，或许这姑娘会是良配。”
壮阳嘿嘿一笑，并不接茬，话音一变，语气肃然：
“清早便听闻郡主殿下来访侯府，想来必会到这后庭园赏玩一番，而这壶清酒，自然也是必不可缺的。”
秦霜懂了。
他点点头，又说了句：“多谢！”
壮阳颔首：“不谢。”
有酒，也就会有故事。
秦霜的故事在这棵相思树下，在这堆五色石前。
许久未来，附近已经长出了不少花苗。
后庭园内绝无杂草，所以，也只能是花苗。
两人熟门熟路，轻轻刨开泥土，将一棵棵细弱花苗连着根茎‘取’入手心。
既然是花苗，那便是紫娘的心爱之物。
既然是紫娘的心爱之物，自然无需受到杂草那般糟糠待遇。
忙碌好些时间，才让花苗们归入大地，享受另一片沃土的百般滋养。
两人盘膝而坐，一阵微风吹来，阳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壶内，酒水波光淋漓，令人神往。
看着壶中酒，再看向五色石堆，他轻轻叹了口气，手臂微抬，一束清酒洋洋洒下。
“前些日子，又有一位阿哥走了，他断了双手，断了一只脚，觉得活着太累……”
“他的骨灰，我埋在了大牛山，因为在临死前，他说，他想呆在那……”
“只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住在这里……”
秦霜抬起头，成千上万颗红豆映入眼帘，再将目光投向前方，远方，投入这满园花海间。
“就连薛阿叔都说这里很美，很好看，所以我想，阿哥们也应该是喜欢这儿的……”
“可是，我今天才发现……”秦霜面露苦笑，“原来是我自私了……”
抬起头，望向北面斜坡上，那儿有一座微微凸起的小山头。
风儿轻轻吹着~~
千百株曼珠沙华迎风摇曳，好似在回应秦霜的灼灼目光。
“不久前紫娘告诉我，那儿，是娘亲的家……”
“我听了后，脑海一片空白，如今回想起来却不知当时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不可置信吧……我曾以为我是被爹娘抛弃的孤儿，可事实上，我却是害死娘亲的罪魁祸首……”
苦笑渐浓，有些事情早已埋在心中，埋了很久很久。
秦霜做不到歇斯底里，所以，他只能憋在心里，说不出口。
泪水在眼角蓄积良久，最终，还是没能落下来。
又一束清酒洒下。
“我从未想过，我也会有如此自私的一面……”
“既是如此……请容许我，再自私一次吧……阿哥们，请您们，在那儿多多照陪一下小霜的娘亲……”
“她太温柔，容易受到欺负，小霜恳请您们，别让她活得那般委屈……”
咕噜——
最后一束清酒被他饮下。
呼~~~
一口浊气吐出，他目光灼灼，语气坚肯，决然：
“若有来世，小霜定会为阿哥们当牛做马，报今世恩情！！！”
“最后，娘亲，您要好好地，不用担心我，我过得很好……我会替您找回那个人的，哪怕是尸体、尸骨，我也会带回来，与您待在一起，永生永世，不会分离……”
誓言定下，自然是不会反悔的。
看那小山头上，曼珠沙华们无风摇摆，仿若是娘亲的来自彼岸的回应。
回应，孩子的心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