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之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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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1.厮杀

    漠河的冷,在浪客们眼中是如此形容的,用剑划破人的咽喉,冲天的血柱在空中还没如鲜花般绽开,已然凝结成冰,落在地上如通红的泪珠,四散滚落着。

    浪客的世界,也如同这冰冷的空气,一个人、一柄剑、一壶酒、一双脚。

    遇人不顺眼,便以剑代话;遇事不顺心,就借酒诉衷。

    浪客的人生就是一路走下去,永无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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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恨歌

    浪客之行

    01.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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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家。”书生放下行李瘫坐在长凳上个,奔波一天的他似乎有些疲惫:“给我沏壶热茶,切些花腰子,再来些解馋的。”

    此处为中原偏北的漠河驿站,方圆二十里内仅此一家。无数赶路人皆在此休憩,当地的居民、游历的商人、运货的脚夫、奔波的商客,形形色色。

    当然还有不羁的浪客。

    “小兄弟。”一位老者站在书生旁,腰间别着佩剑,有些疲倦的说道:“能否腾个座?”

    书生见其余桌子坐满了人,便点头应允:“老先生请,多个人多些热闹。”

    老者将佩刀搭在长凳上,谢过后冲店家喊道:“来半斤阳春,切三两牛肉!”

    书生注意到老者的行头,饶有兴致的问道:“老先生可是习武之人?”

    “习武?不敢当!”老者环顾四周后,冲书生笑了下:“年轻时倒是当过镖夫,后来厌倦了砍杀,遂做了浪客,这一晃就到现在的光景。老了,走不动喽!”

    “一生如此不羁,也算是种豪放。”书生见自己的热茶上桌,赶忙给老者倒了杯:“在此认识也算缘分,晚生敬你一杯。”

    “唉!”老者有些不以为然:“同为过客不分老幼,我俩共饮便是!”

    在此间隙,驿站不远处传来阵马蹄声,顺着望去,先是看到扬起的尘土中,窜出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那少年眉宇狰狞,脸上的情绪像是被仇恨包裹,五官全都挤作一团有些变形,却也改变不了他俊俏的面庞。可惜浑身上下没一处完整,从他褴褛的衣裳就能判断,定是被人追杀至此。

    少年身后便是追杀他的人,滚滚烟尘中跃出三匹黄骠,坐上三人全都蒙面黑衣,提着砍刀在空中挥舞着。

    “他有危险!”书生这话一出便想起身,却被老者拦住:“老先生!您这是…”

    “听你口音像是南方人。”老者将茶饮尽,倒上热腾腾的阳春酒:“是来漠河游历的么?”

    书生不解的问道:“是又如何?这跟救人有关系么?”

    老者眯着眼睛将杯中阳春闻了又闻,随后看着已被三人围住的少年:“漠河是中原最偏远的地方,这驿站又名为‘陌合’,二十里内皆无休憩之所。你瞧这在座的人,有谁在乎他的生死?”

    书生这才注意驿站内的光景,众人皆自饮自食,稍有好事的,也只是坐在远处观望而已。

    “在漠河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提着刀子定是要见血,哪怕撞见衙役,都管不了,更何况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老者说罢将佩刀稍微拢到身子旁:“不问缘由,不讲恩怨,只看生死,这就是‘陌合’驿站的规矩。”

    “即便是闹出人命么?”书生话刚说完,就见少年闪避不及,左肩又挨了刀,哼哼两声跪坐在地上:“陌路之合!”

    此时带头的黑衣人拿刀顶在少年头上:“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怨不得谁,只能怪你得罪错人了。”

    “得罪错了?”少年知道命不久矣,也不向他人求救,只用那双满是怨恨的眼睛瞪着黑衣人:“夺我田地,杀我妻儿,毁我前程,难不成我应该道谢才是?”

    书生虽然孱弱,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悲愤,良知驱使他起身,可还没挪出半步,就被身后一只壮硕的手掌摁住,动弹不得。

    “在‘陌合’还能见到如此血性的傻小子,也算是有缘了!”书生身后的男子将他重新摁回座位,随后轻拍他的肩膀:“看你这般固执,搞的连我都躁动起来了!”

    黑衣人正想一刀结果那少年,手起刀落的瞬间,眼前仿佛觉察到有个黑影闪过,没等他回过神,劈下的刀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挡住。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一柄长剑抵在少年面前,挡下了这颇有劲道的劈砍。

    “谁?”此时三名黑衣人皆驱马往后退了一步:“在这居然还有好管闲事的人!?”

    书生这才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身旁的男子此时已经窜到几丈外,可他并没看清男子的模样。那人虽头戴斗笠,却掩饰不了隐藏在内的强大威慑力:“谁也不是,在下只是看不惯以多欺少罢了!”

    “提着刀子就要见血!‘陌合’的规矩不懂么!”黑衣人冲他吼道:“知趣的就赶紧滚开,小心刀不长眼!”

    “可你们几个的刀已沾了他的鲜血。”男子稍微抬头,露出凌厉的左眼,那看似随性的眼神却时刻流露出不一般的杀机:“既然见血,不是应该收鞘吗?”

    “哼!”黑衣人跟另外两个同伴使了眼色:“多事!”

    其余两人仿佛读懂了什么,在男子毫无预警时抽刀一横,往他身上刺去,速度之快仿佛白驹过隙。但男子似乎早有防备,揪起少年一个侧身往后挪去半步,两柄刀尖擦着二人衣服落了个空。

    带头的黑衣人见状,赶忙趴在马背上,握着刀柄向前奋力一挥,劲道之大还带起阵微风。男子见那刀直指自己咽喉,立刻将少年甩出,而后因闪避不及,只好仰头让其划过斗笠。

    短短数十秒看的书生目瞪口呆,唯有老者在一旁喝着阳春拍手叫好:“身法不错!”

    男子的斗笠被削去个缺口,眉头微皱下,再次往后退了几步,将斗笠甩去。书生这才清楚的看见他的面容,一头长发将他的右眼遮住,鼻峰抖挺,眉宇端正,这要是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上成的美男子。

    三个黑衣人全都下马,在男子面前呈弧形展开,此时他才稍微吸了口气,而后将佩剑抽出。那是柄看似普通却又奇特的长剑,说它普通,是因为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由钨钢锻造而成;说它奇特,是因为普通利剑长约三尺三,而男子手中的剑目测却有三尺八之多。能驾驭这般长度的剑,定不是个凡人。

    “这剑身的长度…”老者见到那柄剑,似乎来了兴致:“莫非是他?”

    “他?”书生不解的问道:“他是谁?”

    老者还没开口,不远处的黑衣人便一齐攻了上去,三人颇有默契各分一路,上中下三路齐攻。而男子见状非但没慌,反而有条不紊的接下这凌厉的攻势,剑

    尖还借着防御的间隙,刺中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左肩。那人疼的一阵哆嗦,随后小退几步。兴许是刺中了动脉,剑身沾了些许滚烫的血液,顺着头尖缓缓流下,刚才还漆黑的剑身此时却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

    “没错!!!”老者兴奋的一拍桌子:“肯定是他!”

    书生焦急的追问老者道:“他到底是谁!?”

    “三年前,在关外幽衍丘陵处,曾发生了名噪一时的厮杀。”老者回忆这事的时候,仿佛特别憧憬似得:“孤身一人的浪客,遇到一伙响马贼,在右臂负伤的情况下,只凭手中一把长剑,屠杀了三十几人。”

    “他?”书生听见不远处一名黑衣人传来的惨叫声,原来男子趁其不备,用那幽绿的剑身拍打在脸上,烙下生疼的红印:“独自一人,怎么可能将三十多个响马贼…这根本就不可能!”

    “那一战响马贼也不是没让他受伤,根据唯一幸存的马贼回忆说…”老者意味深长的看着那名男子在轻盈的步伐中来回改变攻防姿态,飘动的垂发在晃动的同时,也让那只被遮蔽的眼睛若隐若现,他能清楚的看见一道伤疤直落那深邃的眼睛:“那人的右眼在混战中被利刃划破,眼珠被鲜血直染通红。”

    带头的黑衣人见男子身手不凡,只好用刀尖挑起些许黄土溅入他的眼睛,随后窃喜的跃起,以落地之势猛然从空中劈下去。在力道上黑衣人似乎未逢敌手,他确信这一击就算被挡下,也是要令他断支手臂的。

    谁知男子居然闭起眼睛背对着三人,在众人不解为何把弱点暴露给敌人时,只有老者微微笑着:“那之后,关里关外便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用一把剑灭了响马贼三十几人。世人便记住了他的名字,沧离;也记住了那把沾血幽绿的长剑,离火。”

    黑衣人那刀下去,扬起的尘土飘至半空,但他却丝毫没有笑意,因为这刀劈空了。随着尘土的消散,他发现男子正手持长剑,而剑尖离自己咽喉只消一寸的距离。

    “本就是休憩,所以无心杀人。”男子说完将长剑收鞘,随后搀扶起受伤的少年:“你安全了。”

    “敢问…”黑衣人自知毫无胜算,只能放弃杀人的念头:“阁下尊姓大名。”

    “浪客。”男子将头撇回来,用遮住的右眼看着黑衣人,缓缓说道:“沧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