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志异系列之天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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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驱鬼(上)

    整整一个早晨的折磨过后,额不,应该是修行结束后,白小易好不容易算是弄懂了奇经八脉和气息运行的方式。可付出的代价呢,就是硬生生的挨了七八张雷符。以至于吃早饭的时候,他顶着还在不停冒着青烟的头发,全身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抽搐着,一张脸乌漆嘛黑、眼歪嘴斜,就连说话都有点不利搜了。万幸的是,第一天的修行,在“呲啦”的电流声和白小易的哀嚎中平淡的结束了。

    午时刚过,席应真便让徒弟收拾一下包袱,准备带着他再一次拜访王府,尝试这第一次的招魂。

    一路无话,师徒二人依旧穿街过巷,专挑小路,从后门轻车熟路的进入了开平王府。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小丫鬟径直将师徒二人带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门口,小丫鬟神色有些紧张,扭捏半晌后,转身对老道士说。

    “席道长,这就是我家老爷昔日处理公务的书房。”说到这,丫鬟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自从出了怪事,就没人敢再来了。夫人交代过了,剩下的事儿全凭道爷吩咐。”

    席应真仔细端详了一下四周,又凝神看了紧闭的书房门许久,转头对小丫鬟说。

    “有劳姑娘了,稍后可能会有一些异动,为免惊扰他人,还有劳姑娘告诫府内其他人千万不要靠近这里。”

    小丫鬟面色一白,慌忙行礼后走开了。

    白小易好奇地凑了上去问道。

    “我说便宜师傅,这里怎么了?堂堂的王府也闹鬼?可我这阴瞳看来,周围干净得很,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老道士轻叹一声,语气惆怅的跟徒弟讲了事情的经过。

    怎么回事儿呢?这就要从三个月前说起了。那一日,下人们如同往常一样,打扫着昔日常遇春将军处理公务用的书房。可在打扫中,不小心撞倒了架子上的盔甲。而这盔甲呢,也正是开平王生前的遗物,跟着老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在其病故后,作为纪念,并未随其下葬,而是送回府***后人纪念。可能是长久没有保养,这一摔,竟然将战甲上的一块甲片摔掉了下来。下人们手忙脚乱要把甲片装回去的时候,却发现,上面赫然刻了几个小字。

    当时郑国公常茂也在府中,看过甲片后发现,上面刻得竟是其父常遇春的籍贯姓名。众人皆以为这是战乱时随意刻上的,并未在意,随即让人把甲片装了回去。可从那天起,这怪事儿,就发生了。

    先是有下人夜晚巡视的时候,听到书房内有人穿着盔甲走路的声音。之后又是书房内的物件摆设无故掉落挪位。最后竟然演变到深夜时,房内会传出叹息和拍打门的声音。

    当时把府内所有人都吓坏了,请了一个法师驱鬼。可得到的结果却是,书房内的很可能是开平王常遇春的英灵。

    听到这样的答复,众人发现这事儿可就难办了,常将军战功卓著,不仅是开国功臣,更是受人敬仰的英雄。换是谁,也不好驱散了这么个鬼魂。而兰夫人知道后,更是老泪纵横,央求儿子常茂遍寻能人异士,让她跟亡夫说说话,见上他一面。

    这可就难倒王府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了,驱鬼降妖的人有的是,可是既能招魂又能与鬼魂沟通的,别说找了,就连听都没听过。几经辗转,席应真得知了此事,于是便有了这趟王府之行。

    “这么说来,常老将军的鬼魂还在书房里没有离开?”

    白小易忍不住发问。

    “可是,这都快二十年了,早不出来,晚不出来,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出来闹腾呢?”

    “嗯···这也是我所疑惑的。”

    席应真紧邹眉头思索道。

    “魂魄滞留于世,必然是有怨气和执念。伯仁贤弟虽不是战死沙场,可也是大捷之后病故途中,不可能有怨气,那么就是有执念。而事情的起源在那个脱落的甲片,我想问题的关键就是那件盔甲。”

    “我说便宜师傅,既然事情差不多确定了?我们就这么直接进去看看呗?”

    “且慢。”

    老道士拦住徒弟,从他手中的包裹中抓了一些混杂了香灰的米粒洒在门口,之后又从怀中抽出一面黄旗,口中念念有词,随手将黄旗扔在地上。在白小易惊诧的目光下,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落地的黄旗不但没有倒下,反而直挺挺的立在地面上。

    虽然白小易乱七八糟的东西见过不少,但这可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道术制造出这样的异象,不由得惊叹不已。

    这时老道士又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匣,捻出一棵短香点燃。但见,那袅袅的烟气并没有向上飘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向着书房内飘去。

    老道士面色稍缓,低声说道。

    “伯仁贤弟,为兄并无恶意,可否进去一叙?”

    片刻后,吱呀一声,书房的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若大的书房内,因为门窗紧闭,显得有些阴暗。刘伯温打量了一下房间,眉头微皱,似乎也有些不解。

    “混小子,你看到什么了么?”

    “这···没有啊···很干净···除了灰多了点···”

    二人走进书房,老道士示意徒弟随手关上门,然后凝神盯着手中的短香。一缕缕烟气幽幽的向着右手边木架上的盔甲飘去,烟气缠绕着乌金色的盔甲,徐徐不肯散去。

    凝视了盔甲许久,白小易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隐隐发现,在那厚重的盔甲内,有着一缕白色的虚影若隐若现,影子很淡,勉强能辨认出是个人形。

    “伯仁贤弟,为兄来此并无恶意,可否现身一见?”

    等了许久,白色的人形还是隐在盔甲内不肯现身。这可就难办了,它既没有恶鬼怨灵那样反抗,可也没有主动与师徒二人沟通的举动,这可怎么办?

    道人眉头紧锁,思考片刻后,恍然大悟的说道。

    “盔甲内的,不是伯仁的鬼魂!”

    “那是什么?”

    白小易好奇的问道。

    “是‘生魂’!”

    “生魂?”

    “没错,生魂不是魂,而是魄。是一种由于执念形成的东西。它跟魂类似,但是并没有怨气,因为执着于某些未完成的事,被困在盔甲上不肯离开。既然如此,那贫道就试试问鬼之术吧。”

    说罢,老道士灭掉了手中的短香,从布包内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盒。打开盒盖后,只见里面有一块灰黑色的东西。随着师傅点燃这块奇怪的东西,一股异香伴着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

    在弥漫的烟雾中,甲胄内那淡淡的白影,越来越清晰,终于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一身戎装的中年将领的身影。他的影子依旧是很淡,神情木讷的出现在师徒二人面前。想必,这就是开平王常遇春了。

    席应真看着面前的人影,失神了许久。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无力地摇摇头,转身坐在了床榻之上。他缓缓展开了一张不知道什么皮子的东西,上面绘制了天干地支和五行八卦,并零星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符号。白小易看着眼熟,想了许久才意识到,这些符号竟然跟他脖子上那块儿勾玉的花纹一样。

    是殄文!这上面的符号,是殄文?!

    只见老道士用四颗木锥固定好角落,将皮子撑开平铺在床榻上,口中念了一段咒文后,便开始对着常将军的魂魄发问。

    “伯仁?你不肯离去,可是因为有什么事未曾放下么?”

    话音刚落,诡异的事出现了,原本平整的皮子,竟然从下面被一股力量顶了起来,仿佛是下面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指,正在皮子上指着其中一个符号。

    白小易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满脑子的疑问无从宣泄,不敢问,也不敢出声,就这么站在一旁傻乎乎的看着。

    再看床榻上的一人一鬼,一个问,一个答。一直到傍晚,老道士才收了东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示意徒弟可以出去了。

    二人慢慢退出书房,看见那个小丫鬟正在不远处向着这边张望。见师徒二人出来了,她匆忙跑过来询问道。

    “席道长,事情可解决了?”

    “这个么···”道人有些为难,“还有劳姑娘跟夫人说一声,最好把郑国公也请来,有件事需要跟大家商量一下。”

    小丫鬟迟疑了片刻,便安顿师徒二人在偏厅用晚膳,随后安排下人去通知郑国公和夫人。

    白小易胡乱的吃着菜,看见师傅愁眉紧锁,没什么食欲的样子,便插科打诨的问道。

    “我说便宜师傅,没想到你还有那么多新奇的宝贝啊?能跟我说说那都是些什么门道儿么?”

    老道士瞥了徒弟一眼,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你那面黄旗,引路的短香,异香弥漫的那块石头,还有那张皮子。我都好奇,小爷我混迹江湖这么久,这些东西都是第一次见,求师傅给徒弟讲讲都是啥玩意儿。”

    “哼!算你有点眼光,这几样可都是好东西。”

    道人拿出一面黄旗。

    “首先是这杏黄旗,这东西是正一教传承下来的法器。可以用来布阵,也可用来探路。布阵我以后再教你,先说这个探路。一般正义一派弟子遇到什么鬼怪啊,阴坟鬼宅什么的,先用黄旗探路。如果旗子立而不倒,就说明阴秽之物并无恶意,或者说我们的能力可以应付并无凶险。反之,则要另谋他策。若是黄旗折断,呵呵,那还是趁早逃命吧。”

    “而那短香,是混杂了血液的引魂香。这东西一方面可以指引鬼魂所在的地方,一方面可以用来表示敬意。”老道士顿了顿,指着盒子里那石头一样的东西说:“那块东西可不是什么石头,那个叫犀角。古语有云:天犀角,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传说中啊,有异兽,形如牛,头生独角,背有白纹贯穿首尾。用这种异兽的角制成的香,就是你看见那东西。这可是宝贝,可比夜明珠都精贵。”

    说到这里,刘伯温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凑到徒弟近前说道。

    “至于那块皮子嘛,呵呵,是鬼皮。”

    “鬼皮!?那是什么东西!?”

    老道士诡秘地一笑。

    “这东西,是从死而复生的僵尸身上剖下来的。上面沾染着鬼气,加上符咒和殄文,专门用来与鬼神沟通。可惜啊,这殄文失传许久,只能大概辨识一些符号的意思,但要真正灵活的使用,甚至口述殄文与鬼神直接对话,那就基本上不可能了。”

    白小易还想细问,却听得正堂内一阵嘈杂声响。但见一员少年将军身着便衣,在随从的簇拥下健步如风的跺入堂内。看起样貌虽不出众,可眉宇间一股子杀气,证明也是个久经沙场之人。紧接着,兰老夫人从内堂走了出来。

    禀退了身边的下人,偏厅之内只剩下了一脸焦急的兰夫人母子,还有面色疲惫的刘伯温师徒。一段陈年旧事,就此展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