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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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商队

    算来距几人出发已有半日光景,离武院至少也有四五十里地远了。周围的环境真的像是空山鸟飞绝,万迹人踪灭,已经没有什么人类活动的痕迹了,就连脚下的小径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地上满满的都是落叶,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很是难受。



    苏旭几人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地,只是认准了北边方向一直走着。慢慢地又走了一两个时辰,只觉得身边的林木慢慢变得稀疏起来,地势也平坦了许多,应该是即将要走出山林了。



    大家心中渐宽,脚下却加快了几分。又过了一会,只觉眼前一亮,阳光陡然间明亮了许多,眼前也不再是山中的参天古树,而是一块长满了矮小野草的平坦原野。不远处有一条足可容纳三乘马车通行的蜿蜒古道,曲曲折折地连接到了远方。



    苏旭走到道路之上观察了一下,见到道上有不少杂乱的脚印,看情形却是新近踩上的。不远处还有一泡马屎,他捡起一片树叶,走过去蘸了一下,放到鼻尖闻了闻,眉头就皱了起来。



    林、谢、孙三人见他这番举动,都觉得有些奇怪。谢景按捺不住问道:“怎么回事了?有什么不对么?”



    苏旭丢下手中树叶,面上露出凝重之色,说道:“也没什么。这马屎犹有余温,骚臭味也是极重,看情形应是有一批人刚刚从此经过,却是不大方便。”谢景奇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我们正可找他们换取马匹,之后岂不是轻松的多。”



    苏旭默然无语,想道:“我们现时仍在武院势力范围之内,怎可如此张扬。这路上要是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最美。”但前不久与谢景辩驳的那一幕仍历历在目,他心中芥蒂犹在,还是没有立刻出言反对。



    谢景对苏旭极是了解,立刻就知道他不是很赞同。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林兰就欢呼一声,也跟着说道:“大壮说得极是啊。走了这么久,我的腿脚也都酸了,能找马匹代步那是最好不过了。走吧,莫要让他们走远了。”说罢就带头向前跑了开来。



    林兰这一跑,立时让谢景、苏旭无奈之极,暗道这位入山这么久了,大小姐的脾气好象也没怎么变嘛!只好相视苦笑一下,也赶紧跟了上去。



    几人都是锻筋期以上的武者,一旦发力奔行起来便是疾逾奔马。不一会就见到前方出现了隐隐约约的一行黑影,赶上去一问,原来是前往开隆府城的一个商队。



    这个商队规模还是挺大的,总共有百来号人,带着二十多辆车的车队。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王姓中年男子,见到苏旭四人从后赶来还以为遇上了劫道的,很是紧张了一阵。待听得他们几个想要购买马匹,却是一个劲地摇头,怎么也不肯松口。



    苏旭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商队的护卫们的功力低得可怜,大部分都是强身境的初级武者,连炼骨境的都没有几个的。就连王队长也只是将将迈入炼骨而已。看他的样子,恐怕连自己一击,都没有办法接下的。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在苏旭看来,弱的不能再弱的商队,却带着这么大的车队招摇上路,偏偏走的还是几十里内人烟都不见的荒郊野岭。这份胆气让苏旭实在是有些无语。



    不要以为千羽武院势力范围内就安全了,事实上武院的作风,一向是不怎么管俗世中的事情的,因此附近盗匪还是不少的。只是那些盗匪都知道如何辨别武院中的人,一般不怎么惹上来而已,因此武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闹去了。



    其实,苏旭会这么想,完全是自己在武院呆久了,眼界也高了许多的缘故。在俗世中,大部分的商队都是这样的配备的,原因就是锻筋以上的武者,在一个小城混个城主都差不多了,哪里还会看得上这点小生意。别看王队长这样的实力,其实在他们那块地盘还是很受人尊敬的。而且他走南闯北多年,那份眼力也是非凡,什么路该走什么路不该走,心里还是有数的,该打点的也都有打点。因此这么些年来他们商队都还算太平。



    只是有句话说得好,叫做终年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睛。苏旭几个人往王队长面前一站,王队长居然没有认出他们是武院中出来的。不过他好歹知道苏旭他们的功力比自己高,就把他们当作普通世家的弟子看待了。



    至于原因,就要归结于之前的那场雨了。苏旭几人的武院服饰都给打了个湿透,现在穿的都是自己家中带来的衣衫,样子看上去就是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的。



    因此,王队长虽然不肯卖给他们马匹,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苏旭等人愿意留在商队之中的话,那么王队长就会给予一定的报酬,并且让他们好好地呆在车里,舒舒服服地上路的。



    苏旭对此颇有几分心动。虽然王队长许诺的报酬不是很多,但是能混在商队里面轻轻松松赶路,并且不用抛头露面,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加之他在南元城长大,经常听人说起开隆府城如何如何繁华,心中也有几分向往。何况他虽然落难,却也没打算放弃修炼。既然如此,去人多的地方总能打听到一些消息,说不准就能找到什么机缘的。



    他心中计议已定,就和谢景等人商量了一下。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王队长大喜之下,就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很大,很舒服的专用马车,苏旭一行人就整天呆在了里面,极少在人前出现了。



    不得不说,苏旭毕竟是小孩子,见过的市面还是少了些。哪怕再聪明,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总会有什么事情遗漏的。在这件事情上,终究还是考虑的不太周全。



    他们几人整天呆在马车里,自然就无法知道这个商队每过一处险地,都要派人拜访当地的盗匪,奉上价值不菲的财务。而这些盗匪既然能在武院附近生存,必定与武院中的某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消息非常地灵通。



    在苏旭入队后没多久,王队长在派人拜访一处贼窝以后,就被派出之人带回的一幅肖像和一个消息惊呆了。这幅肖像上的人,可不就是那个自称苏旭的小子嘛。尤其是嘴角那一抹猥琐的微笑,简直是太像了!



    原来这个苏旭是在千羽武院得罪了某个大人物,就伙同了一帮人逃亡的。可恨自己这双老眼居然没看出来,差点就成了他们逃跑的帮凶啊!万幸的是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运作得好的好不但无过,还能捞点不多不少的油水,甚至借此巴结上某个武院的弟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老王心里盘算了半天,不自觉地就发出了“嘿嘿”的冷笑,一丝阴狠的笑容也渐渐浮了上来,把旁边的兄弟吓了一跳。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在王队长的刻意安排下,商队的速度就明显放慢了许多。原本天还未亮就出发的,现在都会等到日上三竿才起行。



    苏旭等人虽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都没混过商队,谁知道这东西是怎么个运作啊!反正自己又不赶时间,行程怎么安排关自己鸟事。因此都是大大咧咧,安安心心地在马车里磕着瓜子唠着嗑,前几天留下的芥蒂也慢慢地消除了不少。就连甚少说话的孙小妹,也慢慢地和大家熟络了起来,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自己一个人猫在角落里了,脸上也开始渐渐地出现了笑容。



    ……..



    就在大家满心以为,这段安心的日子可以延续到尽头的时候,该来的事情还是来了。



    这天晚上,车队正值休憩之际,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营地周围。许多人便纷纷从睡梦中惊醒,微微骚动起来。



    苏旭几人这几天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会儿都是微微一呆,一股不妙的预感浮现了出来。孙小妹站起身来,拿出一小瓶东西往眼睛中擦了几下,向着周围张望了一会,脸上的神情就更加地凝重了。



    此时夜色极黑,营地中虽有几团篝火,却也无法看到远处。谢景性子稍微急一些,忍不住就问道:“怎么回事,是遇上什么盗匪了吗?”



    孙小妹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将一根手指竖起,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跟着对苏旭招了招手,苏旭会意就凑了上来。



    孙小妹给苏旭眼睛也抹上了一些药液,苏旭只感觉眼睛一阵刺痛,只好闭上了眼睛。但这股感觉只维持了短短的几息时间便即消失,等他再度睁开眼睛之时,已经发现自己居然能在暗夜中视物了。



    他收敛心神,看到了王队长正在十余丈外,和二十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大汉说着些什么。那些大汉呼吸绵长,太阳穴高高隆起,竟然全都是锻筋期以上的高手。



    苏旭不看还好,这一看了以后,眉头马上皱了起来。因为他居然见到了胡笑的身影。



    一年多以前,胡笑可是曾经狠狠地欺负过他一次的。后来也听说在今年的仆役大比中名列第一,已经迈入了正式弟子的行列。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这个普通的商队呢?何况他在这些人当中,修为并不算特别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