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钿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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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金墉

    第一百六十四章金墉

    诸葛岭顿时心乱如麻,偷偷看向乐大家,乐大家果然正看着那个鲜卑人!

    崔立培笑道:“来我为大家引见,这位是慕容部的少主,慕容隆。”

    慕容隆头顶银盔,身披银甲,腰悬环首长刀,脸上总带三分书卷气,引得几个当坐的世家少女侧目。

    慕容隆长揖道:“慕容隆见过诸位!”

    真是风度翩翩——诸葛岭几乎能听见世家少女们的心声,可是她们怎么样跟诸葛岭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关心乐大家的眼神,还好,还好,乐大家不像世家少女们那么浅薄。

    诸葛岭刚松了口气,立马又提起来,慕容隆要做什么!

    只见慕容隆走到乐大家身前,长揖道:“听说乐大家在此,慕容隆特来见礼!”

    傅泓雪看赂崔立培,崔立培脸不自然地抽了抽。

    乐大家微微施了个礼,慕容隆又转向花影,花影可没给他好脸色,哼了声,转到边上。

    “贱人!”两个慕容隆的士卫抽刀冲上来。

    “啊!”

    还没等众世家公子小姐们转身跑过,慕容隆便大叫道:“站住!你们在做什么!跪下!”

    两个鲜卑士卫在众人惊骇的目光里跪到地上。

    慕容隆道:“惊吓到众位,是慕容隆的错,请各位见谅。”

    崔立培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慕容兄请坐。”

    众人心悸之时,诸葛岭却十分愉快,因为他从乐大家的眼中看出了厌恶的神情,尽管只是那么一瞬,可真是是厌恶的神情,一个武夫又能怎么样,这里是大宋朝的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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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奕拿着齐王写过来的信,叹了口气。

    马三宝笑道:“杜先生,这是好事啊,你叹什么气。”

    马三宝转头看向门外,神色骤变,指着正在喂马的阿瓜大叫道:“阿瓜!你在做什么!”

    阿瓜打个颤,往马三宝这边看了眼,抓着布袋就跑。

    马三宝冲过去,边跑边大叫道:“狗r的阿瓜,白龙马的粮你也偷,站住!”

    阿瓜头也不回的跪了,马三宝跟着跑过去。

    杜奕看了他们一眼,回过头,道:“真是没想到齐王他们竟然会写这样的信!”

    李闵笑着小心翼翼地将信收回来,道:“齐王那小子还是挺能忍的。怪不得能做到这个地步。”

    杜奕道:“齐王现在越是忍让,以后越是麻烦。将军,你可想好进入东都以后的事了?”

    李闵道:“杜先生可有什么教我的吗?”

    杜奕摊手道:“若是政务,你可以问我,这是纪略,我不懂,别说错了误了你的事!”

    李闵把散在地上的马料袋放好,道:“我总感觉马家的天下差不多了。”

    杜奕道:“乱是要乱一乱,要若说去旧立新——”

    李闵道:“算上宣帝,大宋不过传了三代,从这上面看大宋还是有救的,可是事情不是这么看。秦统一六国才几年咸阳就让人破了。”

    杜奕叹道:“听到先帝分封诸王的消息时,我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李闵不屑道:“竟给自己脸上抹粉。”

    杜奕急道:“我说的是实话!”

    李闵道:“那你说说,我以后该怎么办?”

    杜奕看了李闵一眼,没说话。

    李闵拿起一袋子草料,笑道:“就知道你不会说,走,白龙马要吃饭了,你去不去?”

    杜奕没好气地扭头就走,边走边道:“我又不是马!”

    马三宝探头探脑地回来,低声道:“杜先生走了?”

    李闵道:“你怕他什么。”

    马三宝直起腰道:“我怕他什么,那是让着他,薛先生不讲义气走了,现在不就靠着他吗!要不是他识两个字,小的就替将军管起来,就不用受也的气了,读书人总是瞻前顾后。跟着将军还能没肉吃。”

    李闵道:“得了,别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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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两个月过去,马三宝蹲在地上,看着远处高耸的城墙发呆。

    阿瓜走过来,马三宝跳开,道:“离老子远点!一身马粪味!”

    阿瓜拎着衣服闻了闻,道:“没马粪味!”

    马三宝道:“你能闻出什么,将军呢?”

    阿瓜道:“我怎么知道,你要是问噬魂,她说不定知道。”

    马三宝叹道:“说你傻,你还真是傻,真要是找到噬魂姑娘,不就找到将军了。”

    阿瓜一拍脑袋,笑道:“可不是吗!你找将军做啥?现在有吃有喝多好,前两天我吃肉了!”

    马三福看着嘿嘿傻笑的阿瓜,摇头道:“也就你觉着好,快两个月了,就在这个城根底下,看着东都城墙,真他m的憋屈!”

    阿瓜苦着脸道:“就是,听说东都里头的房子好,住进去,再热的天也不怕!”

    马三福看了看阿瓜身上水涝出来一样的衣服,摇了摇头,没力量再说话,看了眼头顶上的凉棚,躺到地上。

    阿瓜凑过来,马三福闭着眼,道:“滚一边去,想到凉棚自己搭去!”

    阿瓜抹了把额上的汗,道:“牛什么!老子搭个更大的去,当时候你别来!”

    马三福不理他,阿瓜没趣地走开。

    马三福睁开眼,看向远处的城墙,心里叹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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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才能进城?”噬魂穿着薄纱,拿着新衣服走到李闵身边,道:“快把衣服换过来。”

    李闵穿上的衣服早湿透了,叹道:“天也太热了,走几步就是一身的大汗,哎,你怎么没出汗!让我仔细看看。”

    噬魂红着脸打开按在她胸前的手,又退快李闵凑过去的脑袋笑道:“这可要谢你的小白了!”

    李闵下意识地看了眼那只在滚笼里奋力奔跑的松鼠,进而看向滚笼的中心探出来木棍,木棍皮带连接着架在窗户上的风扇,风扇在皮带的带动下旋转着。

    李闵道:“换了吗?”

    噬魂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换了,要是就它一只还不把它累死。”

    李闵道:“不能抓来就用。”

    噬魂笑道:“知道了,我的大爷,马三福抓来了个姑娘,现在负责每天给松鼠洗个澡,新抓来的松鼠与都先交给她。我跟他们说过了,别再送松鼠过来可他们还是一只一只的送。”

    噬魂边说边用湿毛布给李闵擦背,李闵只觉着凉飕飕的小手在后背上乱划,道:“他们很闲?”

    噬魂叹道:“眼看着家就在城里头,他们就是回不去——”

    李闵闭着眼,感受着后背上冰凉的滑动,道:“他们找你说什么了?”

    噬魂推了他一下,道:“他们找不到你这个做主将的,当然就找着我这里来了。齐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东都就在眼前,就这么围着?人越来越多,那里有那么多粮吃!”

    李闵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噬魂将抹布放进冰水里,拿了个新的拧干继续给李闵擦汗道:“看看那些望都望不见边的帐篷就知道有多少人!”

    李闵感觉到噬魂的手不动了,便转过身道:“你在担心什么?”

    噬魂趴在李闵身前,李闵低头看着噬魂水灵灵的眼睛和艳红色的唇,忍不住嘴了口,道:“不用担心。”

    噬魂道:“可是齐王他——”

    李闵笑道:“放心吧!不是还有个邺王吗?齐王难道不想做皇帝了?他现在不会杀我的!”

    噬魂道:“可是——”

    李闵紧抱着噬魂道:“你忙了我祖上是什么人?横野将军,李横野,齐王若是想招兵买马与邺王他们对抗,就不会动我这样的人,不但不会动,还得好好对待,不然天下人会怎么看他,有谁还投到他的幕府,那位邺王爷可是陛下的亲兄弟。”

    噬魂猛把李闵推开,笑道:“天热死了,还抱在一块,快离我远点!”

    李闵使劲吸两口气,笑道:“小姑娘,你跑不出叔叔的大手,快投降,来,过来!”

    李闵努力的往噬魂身上靠,可是噬魂脚下像是驾了云彩似的,不管李闵怎么使劲,就是靠不上去,只得叹了口气,看了眼正在滚笼里奔跑的松鼠,觉着自己跟它一样。

    “给你!”噬魂白藕一样的胳膊伸过来。

    李闵没力的坐在草席上,闭着嗅了嗅,觉着一股凉气涌过来,猛睁开眼,果然一碗冰镇酸梅汤出现在眼前,自己前几天只是说了说,没想到噬魂真做出为了!

    木碗里水波纹一圈边着一圈,小冰块起起浮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噬魂献宝的一样看着李闵,期待地道:“快尝尝,和你说的味道一样吗?”

    李闵接过碗,道:“你喝了吗?”

    噬魂道:“我能没喝过吗!快尝尝。”

    李闵喝喝了一口,只觉一股凉气裹着酸甜味涌进体内,畅意非凡。

    “李将军在吗?”

    “请稍等!”李闵叫道。

    噬魂忙去穿衣服。

    李闵按住她道:“没用,我出去说话。”

    噬魂白了他一眼,穿好衣服,指了下那只奔跑的松鼠,道:“边上的帐篷里安了这个。”

    噬魂推开李闵的手,掀开帐帘朝来人点了点头走了。

    “李将军,艳福不浅啊!”

    李闵见来人是石晔,道:“你怎么来了?”

    石晔叹道:“我是来陪罪的!”

    李闵道:“二庄主何出此言?”

    石晔道:“李将军这么说一定是不原谅我们兄弟了,当时齐王下了令,我大哥也是没办法,毕竟人家是王爷不是。”

    李闵道:“二庄主误会了,我真的没有怪罪石家庄的意思。”

    石晔看着的眼睛道:“真原谅了?”

    李闵尽量很诚恳地道:“真的原谅了!”

    石晔松懈下来,摊着腿道:“这就行了,这是什么?”

    李闵顺着石晔的目光看去,道:“天太热,做个小东西。”

    石晔走过去上下端详,击掌笑道:“妙啊妙,实在是妙!还有没有多余的,让我带两个走,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李闵道:“我让人去做两个,这东西方便的很,阿洪!”

    “少主!”阿洪匆匆从帐外跑进来,满头大汗道。

    李闵道:“那个小风扇你叫人做两个一会石二庄主走的时候给带上。”

    阿洪拱手道:“诺!”

    石晔看了眼走出去的阿洪道:“什么时候收到侍卫,看上去挺精神。”

    李闵道:“从青石城带过来的,以前有伤所以你没见过,二庄主有什么事吗?”

    石晔板起脸道:“没什么事就不能来你这里?那就是你心里还怪罪我。说实话,前些日子我出营做项秘密任务,不在石家庄的军营里,若是我在,一定不会叫大哥这么做!我大哥就是这个样子,对世家名门高看一眼,对小门小户看也不看,说不定还要背后捅刀子,我这个弟弟也没办法,毕竟石家庄是我哥哥做主。”

    石晔说话时还观察着李闵的神色。

    李闵道:“二庄主多想了。”

    石晔笑道:“我也说是,李将军可是名门之后。”

    “嗵!嗵嗵!嗵嗵!”

    战鼓频响,李石二人对视一眼,石晔站起来拱手道:“改日再来拜访将军,告辞!”

    李闵送到帐外道:“二庄主慢走。”

    石晔接过马缰,翻上马背,打马走了。

    阿瓜兴冲冲跑来,道:“打仗了打仗了!”

    全虎喝道:“乱叫什么,一边去!李闵,军令是什么?”

    李闵道:“什么军令?”

    全虎急了正要说话,马尚封道:“你也一边去,李闵哪儿来的军令人!”

    全虎道:“那快去大营领军令,这些天老子的骨头都生锈了!”

    噬魂走出来,紧张地拉住李闵。

    李闵拍拍她的手道:“没事,你看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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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风兮!游天地……”

    东都城上的兵将们抱着刀枪看着城下蚂蚁一样的齐王军还有邺王军,数也数不清,望也望不到边,黑鸦鸦的一片,嘈杂的声音隔着几里路过震耳朵,而城头上搭了个大台子,上头的人说,凭着仙师的法术就可以击退他们,可是他们怎么就不退呢!

    “退!怎么退!”陆伯鹤恨声道。

    陆云来坐到边上默然不语,他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胡春田,一个老老实实当官的老子竟然生出这么一个胆大妄为的儿子,真是没想到。

    胡春来拱手道:“陆大人——”

    不等胡春来说第二句,城外的鼓声又响了起来。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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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闵被众人裹在当中,无论向那个方向都是人,李闵心里暗骂,这他m的是什么人领兵!

    李闵心里骂,全虎可是直接骂出来,“他n的,这么多人,要是被骑兵一冲大家一起完蛋!”

    “收住你的臭嘴!”马尚封道。

    杜奕指挥着先锋营军兵强撑开个地方,抹了把汗,道:“不用打仗,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就是热也热死了!”

    阿瓜嘟囔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营里头!”

    铜铁的全属味,人的汗臭味,马粪味,再加上头上高悬的太阳,滚滚热浪和着难得的风吹过来,让人更加难受。

    全虎道:“这么挤怎么打仗!热死了!热死了!”

    马尚封踢了他一脚道:“要死自己死去,别在这里给老子添晦气!”

    杜奕道:“我看齐王他根本就没想过攻城!”

    “他m的!”阿瓜骂道:“怎么又来人了!”

    李闵回头一看,可不是吗,十几杆大旗从营里出来,人群如波浪一样动了起来,先锋营的人好不容易撑出来的地方又压了回去。

    杜奕看了眼那些因为挤到碰到而口角甚至打起来的人,叹道:“要是再这样一两刻钟,不用魏王打,咱们自己就得打起来!”

    马尚封道:“我猜现在齐王比魏王还急!那,那是干什么?”

    马尚封吃惊地看向城头。

    李闵跟着看过去,只见个披头散发的人,穿着长袍,手里拿着个,拿着个长剑,他们在做什么?

    阿瓜抓抓头,道:“好像,好像——”

    杜奕手打凉棚,道:“魏王怎么糊涂到这个地步!”

    马尚封拔开葫芦塞,灌了口酒,道:“马家人不都这样吗!”

    杜奕叹了口气,没说话。

    李闵碰了下身上的铁甲,烫得像开水一样,马家人怎么样他不管,可是要再这么下去,他自己是真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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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洛芳快步走到帐前,两个在烈日下苦站着的卫兵拦住他,敬炅招手让他进去。

    一进大帐,只觉阵阵凉气袭来,从脑瓜顶到脚根,说不出来的的通泰,可是心里发急,他额头目的地汗依旧止不住地流。

    敬炅低声道:“何事?”

    王洛芳朝里头张望,层层的布幔挡着,只能看见拐角的地方有只青铜大盘,大盘里放着冒着白气的碎冰块,青铜盘后跪坐着一个穿着长袖衣服的少女,拿着个扇子不停的挥动。

    敬炅道:“两位王爷正在里头。”

    王洛芳道:“外头的事你可知道!几万大军被挤在一起,万一魏王行险,派人出来如何是好!若是抵挡不住,反冲了大营,我等岂不功亏一篑!”

    敬炅朝帐里看了眼,拉着王洛芳走出帐,一帐便是热浪拍为,王洛芳还真不想出来。

    敬炅道:“一群散兵游勇而已,死了就死了,大营你不用担心,你没看到,大营里头所有的弓弩都用上了,我告诉你,连邺王的弓弩军都过来了!”

    王洛芳道:“邺王他不用?”

    敬炅遥遥头,道:“这回只是齐王爷出兵!”

    王洛芳深锁眉头。

    敬炅拍拍他的肩道:“洛芳兄,这回不仅是要攻城,更是做给东都内外的世家看,你明白的!”

    王洛芳道:“也包括邺王?”

    敬炅笑道:“这就要看邺王怎么想了。”

    王洛芳道:“启业,你看邺王为人如何?”

    敬炅道:“邺王为人如何与你我有什么关系。”

    铁甲页子哗啦啦响,一队士兵跟着个骑将朝营外走去。

    马上将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手中一条长槊,目光如铁。

    敬炅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没想到除了李闵之外,还有他!”

    王落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到那将的背影,道:“营中没见过,是新来的?”

    敬炅道:“可惜是邺王的亲卫,铁翼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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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闵觉着背后寒气逼人,甚至能让人冒出冷汗来,于是回头看了眼,他坐在马上,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大营里头,李闵低声叫马尚封道:“马大侠,你回头看看。”

    自打大黑死后,马尚封便没骑过马,站在地上,手里后着葫芦,个头能高人半头,可是要看后头那是不可能,他道:“怎么了?”

    李闵低声道:“我好像看见很多弓弩兵在大营里头。”

    马尚封抹抹嘴道:“早看出来了,他们是要拿咱们攻城,用人命垫出通向东都大门的路。”

    全虎急道:“你他m早知道为什么不说,你他m想死,老子可不想!”

    马尚封看了他一眼道:“人挤人,你能跑到那里去,我可告诉你,小声点,要是让人听见,不用别人打,就是站在这里的人踩也把你踩死!”

    全虎两腿打颤道:“那他m的也不能在这里等死啊!”

    站在前头的马三福回头不屑地看了全虎一眼,就连阿瓜看向全虎目光也变了。

    全虎怒道:“你们他m 的知道什么!上阵杀敌孝子怕过谁!可他m的攻城是人干的活吗!被石块砸死算你运气好!金汁浇下来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要是他们再狠一点,能把铁水往下倒!”

    李闵听了,不禁倒吸口凉气,心里暗暗打鼓,自己是将军,应该不用冲城吧!

    “城门开了,城门开了!”马三福指着远处大叫。

    不但是他听到了,别人也看到了,战阵里登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城门处。

    城门大开,冲出几十骑,打着白色大旗,看着有点眼熟,不过李闵没多想,笑道:“好了,他们投降了!”

    杜奕道:“将军何出此言?”

    全虎道:“李闵,你小子疯了吗!”

    李闵道:“你们没见他们都打白旗出来了吗?”

    马尚封把葫芦里的酒都喝干了,笑道:“他们打白旗可不是来投降的,要是你们还是老朋友,叫什么慕容隆是吧!好像在那里听过这个名字。不管,不管了,真是冤家道窄,马三福,把你小子的马给老子!”

    马尚封不管马三福叫骂,伸手就把他从马上拉下来,一翻身,自己上了马,道:“把槊给我!”

    马三福抱着槊道:“凭啥!槊给你了,我拿什么!”

    马尚封把剑解下来扔给他,道:“这个给你!”

    马三福两眼一亮道:“可不能后悔!”

    马尚封朝前头看了一眼,道:“废什么话,快拿来!”

    李闵脚抽了下,雨夜大战要可还在自己脑子里。

    鲜卑骑兵冲出来,沿着齐王军阵的前边掠阵,白旗招展,而他们明显没有注意到自己,城上城下战鼓一阵一阵,东都城头上大旗频摇。

    齐王军门旗开时,鲜卑军退后,从齐王大营里奔出一骑,铜盔铁甲,手拿长槊,坐下一骑大青马,四蹄翻飞,他身后跟着一百多骑,都穿着筩袖甲,带着铜盔,三三一排,奔着疆场而去。

    “哎!那不是司家哥俩吗!”阿瓜道,说着还往前挤,像是要把个招乎去,却被马三福拉住,道:“你乱挤什么!小心让马蹄子踩死你!”

    阿瓜嘿嘿傻笑起来,道:“我这不是见到老乡高兴的吗,都是从青石城出来的!”

    李闵心道:可不光是司家兄弟,打头的那个不就是孙荡吗!他怎么来的!

    齐王大营里鼓声大作,李闵回头看,只见一百多米的望楼上已经站了很多人,其中两个被人如众星捧月般围着,这两人不时对着下头指指点点。

    李闵知道他们在望楼上往下看会看到什么,蚂蚁一样的人群,只要他们一声令下去,无数人将蹈死不回,所向之处必定鸡犬不留,肃杀之气盈野。那会像自己一样,站在这里任凭别人操控,求生求死都由不得自己。

    想到此处,李闵不禁叹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杜奕低声道:“将军,你说什么?”

    李闵叹了口气,道:“没什么。”

    杜奕顺着李闵方才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道:“将军若是不干人后,杜奕愿效犬马之劳。”

    四周有鼓声,有喊声,可是李闵杜奕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双方都能听得清楚。

    李闵道:“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杜奕道:“当年始皇迅游,高祖,不也发过这样的感慨?”

    李闵道:“你什么意思?”

    杜奕笑道:“将军若想做刘邦,臣愿做萧何。”

    李闵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闵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别人说什么,自己是不会认,剩得引出不必要的事来。

    杜奕道:“将军心里明白就好。”

    李闵不再说话。

    孙荡策马向前,高声大叫,可是不等他的话音传过来,本阵大营里的喊杀声的战鼓声就把他的声音淹没了,地面都跟着颤动起来,白龙马不安的晃动两下。

    李闵俯身拍拍白龙马的头,道:“好兄弟,不用怕。”

    杜奕自顾自道:“以前觉着大宋也就乱一乱,可是到了东都一看,马家的王爷还真是有一套!这么打,天下还能不乱!希望关中王能好一点,不然可有天下人受的!今年又是大旱,蝗灾是一定的了,李将军可想过到东都以后该怎么办?”

    李闵看着孙荡与从鲜卑阵中冲出来的一将打在一起,两个十几个回合竟谁也奈何不了谁,突然大营里号角大响,阵声频频。

    杜奕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望楼上的两个人,道:“两位王爷是等急了。‘

    李闵道:“那就看看吧,谁知道会怎么样。”

    杜奕道:“也是,两位王爷,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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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朕的勤王军来了!哈哈,朕的勤王大军来了!马伦!如何侍朕,朕必十倍奉还!”

    被囚禁在金塘城里的皇帝马衷冲到门口,挑望着远处,高大的城墙挡住了他的视线,但是他知道,他心里能看见。

    “那是朕的军队!朕的军队来了!你听见了吗!他们就在那里!”马衷回头朝端坐在屋里的丽人大声道。

    丽人微笑道:“你叫这么大声,难道不就怕魏王来杀了你吗?”

    “魏王!魏王!逆臣,一个逆臣他有什么好怕你!”马衷冲过去抓丽人的手。

    丽人晃了下,马衷抓了个空,马衷暗怒,心道:贱人!回来这么多天,连碰也不让朕碰!贱人!要不是用到你们姜家朕现在就杀了你!

    马衷笑道:“怕什么!有黑乌在金墉城就是朕的天下,朕现在多么希望那个逆臣来,他来,朕就抓下他,让他知道什么是君君臣臣!爱妃,不说这些,你叔父的信可来了?”

    丽人点点头。

    马衷回看了一眼,确定真没有人偷听,凑上前,压低声音道:“怎么说?只要他能扶助朕,朕一定不吝赏赐,就是裂土封疆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丽人道:“你到是大方!”

    马衷咬牙道:“你是朕的皇后,你还想到怎么样!”

    丽人缓缓从袖子里拿出只有手指大的帛条。

    马衷迫不及待的抢过来,可是无论马衷还是丽人,都没有注意到屋顶着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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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几百骑交织在一起,几个回合下来,地上多了几具尸体。齐王大营里和东都城头上的战鼓就没有停过,战场上的人是死是活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意义,他们要的只是胜利,只要胜利,死多少人他们都不在呼,因为人多的是,他们死了自然有别人替代他们。

    马尚封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疆场上,而是小声对李闵道:“你小子还别假慈悲,能有小命回营再说。”

    杜奕不安道:“马将军可是看出什么了?”

    全虎一撇嘴道:“马尚封算个屁将军!”

    马尚封道:“闭上你的嘴!方才只是几个神汉在跳,八成是迷惑咱们,这回人一出来,保不准真有人看出点门道了,怕是他们用派人来个袭击冲动阵角,咱们这里挤成这个样子,不用他们打,自己人就能把自己人踩死。”

    李闵道:“现在回去也不行了,看来只能死道友,不死贫僧了!马三福传令咱们先锋营的人结阵,万一真像马大侠说的那样,不管是准杀了就是!总之不能让他们冲乱了咱们先锋营的阵。”

    杜奕迟疑道:“都是友军,出了人命怕是不好向齐王交代,王爷本来就——”

    李闵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真下决心杀我,不管也不怕多这一条。”

    马尚封道:“李闵说的对,三福传令吧,小心点,可别让人听见了!”

    马三福道:“诺!”

    马三福下了马,凑到先锋营士兵耳边传了话,听到传话的士兵无不看向李闵。

    李闵可不管他们会怎么想,他正注视着四周的情况,心里也十分希望马尚封的判断是错的,城头上跳来跳去的那个披头散发的人还在玩着后现代艺术,城下几百人还在相互砍杀,可是城两边已经不大一样。

    李闵使劲挺高了上身,希望能看个究竟,可是城太大了,延伸出去很远的距离,李闵只能看见烟尘,不但倔看见了,连望楼上的人都看见了,他们不停的指向那里,不时有人匆匆从楼上跑下去。

    马尚封横槊道:“来了。”

    李闵道:“叫兄弟们做好准备,结阵不动,冲阵者杀,不论是何人!”

    “诺!”先锋营的人大声道,引得四周的齐王杂军们都投来不解的目光。

    没有鸣金。

    全虎吐了口啖,恨声道:“这帮王b羔子,就没把咱们的命当命!”

    一直要在李闵向个人身边的李氏堡的那个二哥,左手拿着长刀,右手举着盾排,都用布条紧紧绑着,似乎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血战似的。

    他只是淡淡道:“当官的从来都这么,小民怎么样他们从不会放在自己的脑子里,李闵咱们可是先说好的,这里我抢到的马和兵器归我。”

    马三福道:“凭什么,少主可是说了的,一切搅和要规公,按功发放才公道。”

    二哥不屑的看了马三福一眼道:“老子冲在最前头,从你们手里拿的只少不多!”

    李闵道:“规矩不能乱,必须我过遍手。”

    二哥叹了口气,没说话。

    齐王杂军有些乱了,边上的人往里紧,里头的人不知道情况,不让他们往里挤,金声终于响起来了,孙荡往后看了眼,大营里头十几面大旗在摇摆。

    虽然隔着不近的距离,李闵依然能从孙荡的脸上看出惊骇来,他策马往回跑,不但他往回跑,他的手下都跟着往回跑。

    “傻蛋!”全虎道。

    “你叫我干啥?”阿瓜本来是在看热闹,全虎骂了一句,他回过头来问。

    全虎没好气道:“怎么哪儿都有你,老子没说你,说的是那小子!这时候往回跑,不是找死!一堆人里头他一个骑兵就是挨砍的份!”

    马尚封道:“别管别人了,先管好自己吧!”

    李闵已经时已经都看见来的骑兵了,他们没打旗,真奔着齐王杂军而来,却并不冲入阵中,可这样已经够了,慌乱的杂兵们往后退,退不动就开始杀,砍翻一个继续跑,越来越多的人往里跑,越来越多的人拿起刀子对自己人砍。

    大阵晃动起来,不断有人冲击着先锋营的阵,先锋营的人不管他们怎么说,只要勇往上冲,就是一刀子下去,几十个人倒在阵边后,杂兵们到阵前就如同水遇见突出来的石头,从两边退走。

    李闵听中满是叫骂声,其中夹杂着哭喊声,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马尚封坐在马上往前走了几步,用长槊越过守兵的头顶,对那些勇于冲阵的人发动攻击,不断有人被挑飞。

    人太多了,多到李闵只能看见人,一开始杂兵们还能绕着先锋营里,可是后来杂兵们是被退着冲向李总就他们的,先锋营手里有刀子,对方同样有,外围转眼就打在一处,先锋营都是老禁边,结阵是他们再熟习不过的了,一手举着盾排,一手拿着刀,顶在前头,两排刀牌手后是长枪手,长枪手顺着空隙前刺,死在他们枪下的远多于刀牌手,可是人太多了。

    东都骑军从齐王杂军的阵前掠过,叫着号子,不时射一箭,杂兵们惊恐的只顾往后逃,谁挡到他们,就向谁伸刀子。

    先锋营开始是个圆阵,在不断的冲击下,大家都聚在一起像是个实心球一样。

    李闵道:“不行,这么下去咱们也得跟着完,杜奕马大侠留下来组织人手,全将军阿瓜跟我冲!”

    李闵不等众人回答,挺槊跃马而出。

    “将军所我一个!”马三福边叫边跟着要冲出去,却被二哥一把按住,厉声道:“你捣什么乱,给我老实待着!”

    不提阵中的众人,李闵与全虎手里的两条槊如同是地狱里的镰刀,挥下去便是几条人命,飞溅起来的血裹着惨叫声如像血雨落到他们和别人的身上。

    对方也注意到他们两个,射出来的箭也都向他们飞来。

    李闵只学过马上的槊法,对于如何挡箭还是个门外汉,对方的箭法也十分的好,只跑了了十几步,李闵便中了两箭,还有身上换了筩袖甲,不然就算不被他们射下去,也要失去作战能力。

    全虎大叫道:“李闵,你到我后头!”

    李闵略一收马,躲到全虎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全虎拔打射过来的箭。

    “李闵!”有人大叫道。

    李闵寻声看去,正是慕容隆。

    “将军我来!”一个鲜卑将军挺槊冲来,他的槊可真是不寻常,有碗口粗,四仗多长。

    李闵手里的槊根本连人家的边都碰不着。

    全虎叫道:“来将何人!”

    可是不等他说第二句,鲜卑人的箭就又射过来了。

    对方长槊一挥,全虎带马避了过去,这下李闵就给暴露了出来。

    李闵看着长槊,心里一颤,登时冒了身冷汗,不能我想摆槊就打。

    对方狞笑着挥槊,视李闵如无物的样子。

    李闵两膊一较力,两槊一搭,李闵却没有硬扛,而是如蛇一般,在对方槊上打了个转借着马速直站到对方近前,槊如蛇芯奔着对方的脖子就去。

    说时迟那时快,白龙马的速度本来就快,李闵的槊更快,别人连眼都还没眨呢,李闵的槊已经刺到对方便脖子里了,刺的快收的也快,快到别人连他刺出的那一槊都很难看清楚,李闵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像李小龙说的那样,他就像是水,那条槊就是水,水击石穿,一道血剑喷出,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闵催动白龙马跃过死尸奔着正发愣的慕容隆而去。

    “拦——拦住他!”慕容隆大叫一声带马就往后跑。

    一鲜卑骑兵转马跟上去,有两骑挺槊横在李闵前头。

    刚结果一人,李闵心道:鲜卑骑兵也不过如此,便没把这两人放在心上。

    长槊左晃右打,血水飞溅,斗大个人头飞起来,槊没停,闪电一样在另一骑的肚子上就来了一个,整个人被挑落下马,白龙马没停,奔着慕容骑兵就过去。

    “杀啊!”全虎大叫着跟上来。

    城两边汇拢来的东都骑兵们分做两部,一部继续驱赶齐王杂兵,一部围向李闵。

    李闵主顾着追慕容隆一行,旁边来人他不管,挺槊大叫道:“慕容隆留下命来!”

    白龙马果然是宝马,眼见着鲜卑骑兵越来越近,李闵摆槊横挑,将几个落在后头的慕容骑士挑落,风呼呼地从李闵耳边吹过,战场上的声音早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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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他!”东都城楼上,一个穿和那个披头散发的人一样道袍的胖子哆哆嗦嗦道。

    “怎么又是这小子!孙奇,你他m抖什么!那小子又冲不上来!去他m的,你们都听好了,只要那小子进了射程就给老子射,射死他!”说话的是个瘦子,他穿着一身铠甲,却没有半点英武之气。

    若是李闵在这里一点会认出他们,一个是孙奇,一个是张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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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王大营望楼之上,邺王指着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的李闵道:“那将是何人?王兄,可是你营中的将军?”

    齐王面色不好,敬炅笑道:“让王爷见笑了,他是我军先锋将军,李横野之后,李闵,李小将军,一路来屡立奇功,待进入东都,王爷便要亲自保举他继承祖上荣光。”

    邺王略有些遗憾,道:“如此大将军正当如此。”

    敬炅退到一边。

    齐王笑了笑,没说话。

    不但是他们看见了,孙荡也看见了,他骑着马站到营里的小土包上,虽然看不大清楚远处的情形,可是他对那匹马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孙荡心道:是他,一定是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看见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