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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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星际移民(一)

    灰蒙蒙的迷雾笼罩在空中,仿佛拉扯上了一块帷幕,终日见不到一丝阳光。空荡荡的街道上静悄悄,没有任何人影,有风刮起,地上的灰尘枯叶飞飞扬扬。身处在其间,总能够感觉到那份凄凉。淅淅沥沥的灰色雨滴滑落而下,那是严重污染所遭受的遗证,如今地球不适人类继续生存已然成为事实。

    自找到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之后,人们早些时候就进行了星际移民准备,一批批的人类转移到了“第二地球”,如今也是到了收尾阶段。

    穿着深灰色的防护服,骑行在宽敞的道路上,云之初此刻却显得百无聊赖。往昔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却异常冷清,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仿佛被抛弃了一样,那份孤独换做谁人都不会好受,人类终究还是习惯群居。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各个基地的自愿者们将集聚一堂,这得好好的庆祝一下才行。”在孤独的巡逻时间里,耳麦中响起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打破了这寂灭的氛围。

    在移民过程之中,留下了一批自愿者进行断后收尾。再怎么说地球作为人类的母星,即使现在因为过度开发,无节制的环境污染而导致生态失衡,环境破坏,人们都是不可能放弃母星的,留下一批自愿者作为“母星生态系统恢复计划”已是必然。移民之时为了方便,在世界范围内建立了许多基地,而此时留下来的自愿者们都是聚集在比较大型的中心基地之中,那些小型的基地都已经被搬空了。

    自愿者们都是来自各行各业的精英,每个基地之中的自愿者们被分为了很多小分队,每个小分队都有着十人不等的组合,各司其职,为这最后的收尾行动做着最后的努力。同时,其他小分队一有空闲都会加入到巡逻队伍之中,毕竟总是待在基地里也会很闷的,时而找其他事情做也是和情理。

    云之初这支小分队的主要职责是检查遗漏,看是否还有不愿意离开的人遗留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星际移民,特别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家,老人家都有些恋旧。

    听了这话,又一个声音响起:“还别说,即将离开地球,我这心里边啊,总觉得空落落的。”

    “你们说‘云泽’、‘天境’被开发成什么样子呢?毕竟那里将作为我们以后的生存之地,我们的家,我是觉得有些期待呢!”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女声,在自愿者队伍之中,自愿留下来的女性是非常稀少的。

    云之初并不参与到他们的聊天对话之中,放慢了车速,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四周那熟悉的景物,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虽然他出生之时就已经着手移民事宜,但到底还是故土难舍,自小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说不悲切感怀,那是不可能的。

    “对了之初,你们家是花卉世家,世代都和花花草草打交道,和我们说说都有哪些花呢!以前都准备移民的事情,那些植物动物都是第一批被运输过去的,都是在视频之中看到的花,现实中都没亲眼见过。”听着这话都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惋惜之情。

    说话的是那个中年人,中年人的名字叫做宋全谋,小分队的人们都是叫他谋叔,今年也过了四十岁生日,按他的说法是尽可能的在故土多待一段时间,所以才加入了自愿者队伍,同时也是基地的掌勺大厨。

    由着地球的严重污染,所导致动、植物的生存不适,在世界范围之内都有建造一些基地,云之初的父母便是全球最大的“花草培育基地”的负责人。

    队伍里唯一的一位女性也来了兴致,她的名字叫刘梅,与名字一样,是一位很普通的女性。只听她说道:“对啊,之初。你和大伙们说说呗,真的好羡慕你们这些摆弄花草的园艺师。”

    听着耳麦中传来的附和声音,云之初也不觉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既然大家都想听听,那我就给大家讲讲这花的花语吧!”

    这是一处小山,并不高,零星的孤立着几棵树木。雨越下越大,拍打在树干之上,溅起灰色的水花,从远处看,似给树木披上了一层灰色的轻纱。这片树木显得迟暮西日,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也呈现出蜡黄色,有些因为常年的污染,则被染成了灰黑色。

    山上有着一座坟墓,和着那零星的树木也不觉得孤独,墓里合葬着爷爷奶奶。任由雨滴滑落而下,坟墓前站立着一个年轻女子,宽松的防护服也难以遮掩住她那玲珑身材。穿着防护服倒也不担心污雨的侵蚀,就孤零零站着的身影却让人觉得心中悲戚。

    “西西,你爷爷年纪大了,也没有几天好活的了,我这块老骨头啊,也就不去折腾了。等我去了之后让我守候在你奶奶身边……”

    西西是她的乳名,原名叫做陆清晰。到了此刻她还是不愿相信,几天前还在自己眼前读书看报的爷爷就那么去了,那是最疼爱自己的爷爷,爷爷对自己说的话语倒得现在都还萦绕耳旁。

    细微的抽泣声在这空旷的山顶上尤为刺耳,她很想将爷爷奶奶的骨灰连同带走,最终却未置于行动,盖因为爷爷是个很念旧的人。

    墓碑上摆放着一对年轻情侣的照片,相互间的凝视,点点情意透过相框穿透到陆清晰的心里。这是爷爷奶奶年轻时候拍摄到的,但爷爷一直保留住它。

    陆清晰用手抚摸着相片上的两人,原本静止的人物却活了一般,双双转头微笑的望陆清晰看过来。

    泪水久久不能收息,抽泣声已然变换成无声的哽咽。人到悲伤处,情越是内敛,哪怕周围没有外人。

    时间流淌是水流,卷起飘落是黄叶,带不走的是亲情想念。

    陆清晰直至离开都不曾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注视着自己的那道目光,或者注意到了也浑不在意。

    迎着风,巡逻车慢慢消失在了灰蒙细雨中,仅留下了那一丝暗藏情愫。

    心情的转换和天气的变化都来的快去得快,不可捉摸。

    这是一片别墅群,红檐白墙琉璃瓦,古色古风的华夏建筑,如今早已荒芜。泛黄的杂草自屋顶上长成,檐下的蛛网也难以掩盖住往时的华彩。由于没有相应维护检修,外层都已经破败,光彩都暗淡了些。

    云之初熟稔的推开别墅的门,一阵霉味扑鼻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花香气味,大大减轻了霉味的刺鼻,也并不是那么难闻。屋内摆设还是老样子,只是蒙上了淡淡一层灰。新的重生新的生活,新的世界需要人们去适应,地球上的很多老旧物品都不在移民备列之中,都未能成行。

    走到一架钢琴旁,然后坐下,琴架上摆放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两位中年夫妇坐在正中,照片中并不显老。中年妇女怀中抱着一个笑得特别灿烂的瓷娃娃,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很是可爱。一对年轻夫妇分别站在两旁,分别是姐姐和姐夫。中夫妇身后则是一个少年小伙子,正是他自己。照片是三年前拍的,如今却已经分隔两地,一个时空。虽然过了不久也能见面,但在星际移民这个大环境之下,身在故乡的自己思念其自未谋面的“故乡”的亲人,这份思念却也显得古怪。

    双手拂过琴键,带起一阵响音,云之初嘴角不禁勾起,继而便大笑了起来。

    小侄女最喜欢的就是这架钢琴,由于人小手短,想要完整的弹奏一曲也还困难。小侄女最喜欢的曲子是几千年前的作曲家圣桑的《天鹅》,这首曲子并不难。云之初手指跳动在钢琴之上,一阵乐音响起。

    小侄女每天都会弹一曲《天鹅》才能安然入睡,但自个儿却又不能完满弹奏,于是他这个舅舅变成了救世主,每当云之初弹完一曲,小侄女都圆满了,对着自己打气道:“小云萱最棒了”,这才安然入睡,和着每次云之初的弹奏都成了她的功劳。

    一曲完毕,侄女的欢呼慢慢消散,盯着照片凝视许久,暗叹一口气,将照片收入防护服内袋,带着黯然闭门离去。

    夜色降临,月光透不过厚重的迷雾,使得四周漆黑不得见物。几大基地终于齐聚一堂,在进行着地球之上最后的晚餐,告别的聚会。杯盏统筹间,人们脸上堆积而出的笑容也难以掩盖住眉宇之间的那份忧伤。这连续下了几天的雨水,尽管夜间不能视见,到底还是被流露出的哀伤所感染。即使孩子再怎么伤害母亲,作为一个母亲也是能够包容的吧!

    强颜欢笑的人们此刻也慢慢静了下来,厅中万人却一语不发,静默的空间落针可闻。

    “我们,这是要离开了吧?”

    这般问句响起得突兀,却没人去回答,每个人心中都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最后不知谁人起头,拿着铲子往外跑去。借着母亲的泪水,虽然身着防护服,但也感觉得到母亲双手的温柔抚摸,掘一点泥土装进标本袋中,带走那丁点的对母亲的想念。

    被净化过后的灰黑泥土呈现出漂亮的泥黄色,这才是母亲原本的肤色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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