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碎的财神瓷像

    

    

    蜂鸟看见黄四礼房间的灯熄灭才偷偷溜回去，饿的肚子咕咕叫也不敢上楼找吃的。

    第二天，蜂鸟以为霉运已经过去，毕竟新的一天开始了。

    蜂鸟醒来就开始祈祷养父不要看见奥特曼，这些天够倒霉的了，只要多给他几天时间，蜂鸟就是去垃圾桶里捡饮料瓶子卖钱，也要攒钱重新买个神像，他根本无法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蜂鸟从二楼下来，刚走到神龛前面，就发现黄四礼已经站在店铺门口，望着对面房东的工地。

    蜂鸟正想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但黄四礼转过头来。

    蜂鸟想要挡住神龛，但是他太矮小，黄四礼盯着他，蜂鸟想要装出若无其事，但却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蜂鸟发现黄四礼目光越过头顶，看上面了。

    坏了！

    果然。

    “这是什么？”黄四礼冲到神龛前，看见了奥特曼！

    “财神呢？”黄四礼压住怒气问。

    瓜瓜和豆豆被老爸的吼声吸引过来，看到神龛上的奥特曼想笑，但看到黄四礼的表情又忍住了。慌忙撇清不是他们干的。

    黄四礼看见了神龛上没有清理干净的碎片。

    黄四礼扭过头来，蜂鸟准备往外跑。黄四礼明白了。

    “你竟然用它当神仙？”黄四礼怒吼道，“原来我拜的不是财神。”黄四礼气的浑身发抖，瘸腿奥特曼竟然端坐神龛上，像财神爷一样享受他供奉的香火。

    黄四礼指着蜂鸟气的说不出话来，憋得脸红像个关公，最后蹦出一句。

    “你活腻了，我看你找死？”一把抄起神龛上的奥特曼，追打蜂鸟，“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你知道神仙有多贵吗？”

    “他不觉得贵，”黄豆豆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他有好多零花钱呢。”

    “我也看到了，”黄瓜瓜说，“一个大红包。”

    “是有，是有，”刚刚下楼来的二舅拦住黄四礼，“别打了，让他买一个更大的财神瓷像回来。”

    二舅好说歹说，终于让蜂鸟免去挨打。但是让蜂鸟欠了一屁股债。黄四礼要他买个800元的财神瓷像回来。

    二舅答应借给蜂鸟250块钱，因为他觉得那个神像顶多值250，如果蜂鸟好好给卖家讲讲价钱，也许220就能买到。

    二舅把枕头下面脏兮兮的小包裹往里面塞了塞，拿出另外一个小钱包，借给蜂鸟300元钱。

    晚上，蜂鸟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没有动，微微睁开眼睛，却看见二舅准备打开那个珍藏的脏兮兮的小包裹。

    蜂鸟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二舅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发着亮光的晶莹剔透的小牒子，模样像个盛菜的盘子，二舅像个宝贝一样抚摸着，然后他又拿起一张英语牒子。

    那是黄瓜瓜不要的英语牒子。和二舅手里的玉牒一样的大。然后二舅拿着英语牒子和那个发光的玉牒下楼去了。

    蜂鸟并未睡着，他躺在阁楼上，从缝隙里看见二舅下来到店铺里面，手里拿着英语碟子和那个发光的玉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二舅把英语牒子用那个脏兮兮的小包裹仔细包好，然后把小包裹内的东西装进英语盒子内。然后就走出了蜂鸟的视线外。蜂鸟一动也不敢动。

    过来一会儿，二舅又拿着那个脏兮兮的小包裹回到阁楼，蜂鸟假装睡觉了。

    第二天，蜂鸟看到一个正常的二舅，不知道昨晚看见的是真是还是做梦。

    二舅借给了蜂鸟买财神的钱。蜂鸟用二舅借给的钱买了一个财神瓷像。

    蜂鸟呵护着财神像往家走。他心里厌恶极了财神瓷像，恨不得把它摔个粉碎。但是，他不得不小心翼翼捧手心里，走路都看着脚下，生怕有一点闪失。如果他再打碎了，铁定没法赔了。蜂鸟仔细瞧着神像，曾看见他眨巴眼睛，真是可笑，这样一个画出来的瓷像怎么会眨眼睛呢?

    黄四礼觉得能带来财富，可是对于蜂鸟来说，财神简直就是一个倒霉蛋。蜂鸟发誓，等回到家里，他就远离神像，永远和它不沾边。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晴好的天气突然间就乌云滚滚，伴随着狂风，空气中充满大雨来临前的气息。蜂鸟紧紧抱着瓷像，天空响起咔擦咔擦的炸雷声，瞬间暗如黑夜，伸手不见五指，街上空无一人。蜂鸟并不害怕，但是他担心财神像，还是等这阵雨过去再走吧。他抱着财神停在公交车的遮雨棚下，大风抽打着树枝，广告牌哗哗作响。

    蜂鸟突然坐直身子，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身边飘过。一阵风吗？不对，一股气流从他身边掠过，就停在树顶。其实树顶什么也没有，只是蜂鸟的感觉。蜂鸟看看被风吹得抖动的广告牌，深感不安，就朝对面跑去，对面店铺已经拉下卷闸门，没有营业，上面遮雨棚刚好避雨。

    在蜂鸟刚刚离开的地方有两个人躲进来。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漆黑的天空，蜂鸟趁着闪电光看清是房东和女儿婷婷。

    蜂鸟招呼他们来遮雨棚下。婷婷拉着妈妈前脚刚踏进去，后面豆大的雨点就跟着砸下来。狂风吹得广告牌哗哗作响。雨很大，蜂鸟抱着财神瓷像挤在外面帮房东挡雨。

    咔擦，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雷电闪烁间，蜂鸟看见一个不摇晃的树顶上坐着两个小人。蜂鸟差一点就叫出来。

    婷婷往蜂鸟看的地方瞅了好大一会，问道：“你看什么？”

    “两个小精灵，好像在泡泡里面。”蜂鸟答道。

    “不要乱说，”房东劝道，“要是郑绣云知道，又要说你不正常??????”

    “嘘嘘，”蜂鸟阻止了她，“你听。”

    两个小精灵的对话传进蜂鸟的耳朵：“好运，还不出手，她该走运了。”

    蜂鸟清清楚楚听到了说话。

    刹那间小人儿手里发出一道闪电，直直地劈向婷婷，就听惊天动地的哗啦一声。

    眼看闪电就要劈到，房东本能地护住两个小孩。闪电朝着房东过来，蜂鸟拿着财神像的手举了起来。广告牌倒地的巨大撞击声淹没了一切。

    夏天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风停了，雨住了，一切都悄无声息。只剩下蜂鸟和婷婷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婷婷还伸着两只手，扶着妈妈的手，可是她的妈妈不见了。

    蜂鸟也伸着双手，他手里的瓷像也不见了。

    巨大的广告牌倒在他们面前，鲜血从广告牌下面汩汩地流出来，好像一条小溪。

    等到大家都围拢过来的时候，天空已是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树顶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一切都消散了。只有那个声音还留在蜂鸟脑海里：好运，还不出手，她该走运了。

    这个世界上，难道有看的见的好运吗？

    看看‘好运’带来了什么？它让一向好心的房东手臂受伤，如果真的有好运，它为什么带来霉运呢？

    围观的众人都说，房东非常幸运的，如果不是财神瓷像档着，广告牌一定会把房东压成肉酱。

    幸亏那个二百五十元的神像，房东握着蜂鸟的手，感动的泪流满脸。

    当蜂鸟捧着一堆碎片回家的时候，毫无意外又惹恼了黄四礼。他褪掉脚上皮鞋朝着蜂鸟扔去，蜂鸟用胳膊挡住，跑到外面，虽然躲了暴打，但不敢回家吃饭。

    等黄四礼全家都睡下了，他才偷偷叫二舅开门，悄悄溜回阁楼上。他趴在床上，难过极了。床头有一本童话书，童话中魔瓶妖怪能满足三个愿望。蜂鸟趴在床上幻想着，如果他能有个魔瓶，第一个愿望就是有人把他接走，他不想生活在这个家里。可是蜂鸟知道这是一个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梦想，他没有亲人。连到学校透透气的机会也被黄四礼剥夺了。以前，蜂鸟还有一半时间呆在学校里，也算换换环境了。可是今后不能去上学了，天天在黄四礼的眼皮底下，怎么生活？

    难道，蜂鸟注定要死在这个家里么？

    他好不甘心，好想去上学，多差的学校都没有关系，只要能离开这个家。

    蜂鸟翻身躺下，胳膊痛得呲牙咧嘴。可是比伤口更痛的是心，他的愿望从来都不会实现，他的生活没有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