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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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于我,何等残忍?

    深夜时分,慕青衣早已酣然入睡。



    凤清离身着一袭白色长衫,轻坐于床榻边,看着慕青衣酣睡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一笑,眼眸的清冷都化去了不少。伸出修长的玉指轻抚她的额头,动作缓慢而轻柔,怕是弄醒这床上的人儿。



    “哥哥,别闹。”慕青衣喃喃呓语,伸手抚开他的手,翻了身。



    凤清离暗自心惊,急忙将玉指掩于袖袍中,等了片刻,不见慕青衣醒来,微微松了口气,心里低声道:“若是我当真为她心疼,当真娶了她,你可会像今日那般如此淡然?



    默然半晌,起身离开,走出屋内后,又不觉来到了那片梅林前。



    将将要轻捻一朵花瓣于手中,脑海中闪现过慕青衣的身影,手指却顿住了。



    他凝神望着眼前的梅林,自嘲的一笑,低声喃喃道:“自幼年起,你便最喜这片梅林,若是掉落一片花瓣,你都要心疼好些时日。爹爹日日逼你苦练武功,每日下来,你总是乏的厉害,便不再来招惹我。然而你可知?我最是喜你日日来烦我。是以我日日都要来此,捻一片梅花于手中,你屋中的小桃见了总是要去与你告状,无论你有多困乏,都会托着疲惫的身子来此处训我。想来也是有趣,你屋内的那个丫鬟竟不怕我,许是和你待久了的缘故。“



    顿了顿,又温声道:“还记着初见你时,你乖巧的模样。雪白的兔毛作成的披风,将你幼小的身子围成圆鼓鼓的样子,煞是可爱。娘和我说,你是从宫里来的,要我好生对你,将你当作妹妹看待。你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将手中的糖葫芦递于我,咧着嘴,诺诺的对我说‘吃’。我那时便想,如此可爱的女娃娃,日后定要娘亲许给我做媳妇。”



    “幼时的我,只知晓你是宫里来的,却不知你竟是位公主,以我这样鄙俗的出身又怎能配的上你,我便将心意埋在心中,从不曾表露。后来你竟入了军中,成为了少将军。我为了护你周全,随着你进入军中做了谋士。如今,景家屡次提出儿时的亲事,我从未应承,你却总是拿此事来调侃我,你又可知?你如此做法,于我,有何等残忍? ”



    ?????凤清离就这样望着这片梅林,在梅树下整整站了一夜,也喃喃了整整一夜。



    翌日,慕青衣见到的便是满头白霜与浑身被露水浸湿的凤清离。慕青衣满目担忧,快步上前,怒道:“你疯了?” 



    凤清离转身看向慕青衣,入眼是满目的怒容,嘴角费力的扯起一抹笑,便失去了意识。



    这一昏迷便是整整半日,再加高烧不断,直至夜间,凤清离才逐渐醒来。 



    慕青衣坐在床榻边,瞧见凤清离转醒,眉目间露出几分喜悦,轻声问道:“可有好些?”



    凤清离微微点头,虽不动神色,内心却暖意洋洋。自己昏迷了这大半日,醒来见到她满目的喜悦,内心的郁结也去了不少。 



    “你可是蠢?你不是不知夜晚更深露重,最为寒冷,虽你是习武之人,但这副身子也不是这般允许你不加珍惜的。”慕青衣看着凤清离木然的样子,心里的怒火渐盛,撇撇嘴又道:“不知你这一夜,又毁了我多少梅花。”



    语气虽是抱怨,但凤清离心知,慕青衣并不是心疼梅花,她心中的急切与担忧,他却是真真能够看到的,他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慕青衣的抱怨,听着她的唠叨。只觉,这世间没有再比此更为动听的声音。 



    等不到凤清离的回答,慕青衣怒哼一声:“我去与你端来晚膳,师傅与师娘大清早便急急出谷去了,怕是今夜不会回来了,厨房的丫鬟恰巧今日感染风寒,只好委屈你尝尝我的手艺了。”



    说罢,起身离开屋内,向柴房走去。



    望着慕青衣离开的背影, 凤清离清冷的眼眸漾满了暖意。



    凤清离尝着慕青衣所做的粥食,微微皱眉,“果真不怎么样。”



    慕青衣一记白眼抛过去,心下发虚,也不为自己辩解。她深知,自己的厨艺比起自己一身的武艺与医术,当真是差之千里。



    经过一日的休养,凤清离的身子已恢复如初,锦娘与凤霖渊早已回到谷中,怕二老担忧,凤清离感染风寒之事并未提起。



    这日夜晚,慕青衣趁着师傅与凤清离在院中切磋武艺的时辰,将锦囊一事说锦娘,锦娘于一陈旧的木盒中,拿出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交于慕青衣。



    “青儿,师娘心知如今你遇上了大难,奈何师娘无力去相助于你,但是你要记得,这儿永远是你的家。这个香囊是你母后亲手所缝制,你要好生保管,其中的内容万万不可与外人相看,即便是你最亲近之人也不可。”



    慕青衣面色略有凝重,重重的点点头,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香囊,内心不知是何滋味。母后因难产去世,并未留有遗物给自己,从小到大,也未曾真正享受过半分母爱。从未在宫中见过母后的画像,也没有在宫女口中听到过半分有关母后的话语,内心只觉得母后定是个温婉善良的女子。



    锦娘又语重心长的道:“如今之势,切不可相信任何人,最亲的人或许便是豺狼之人。”



    慕青衣越发不理解师娘所言,总觉得师娘在暗示自己什么,可又不好明着说出口。她本就聪慧,师娘不便说,她也不会问。



    将锦囊之事解决后,慕青衣便回到了自己房间,目光柔和,细加打量母后所缝的这个香囊。香囊以淡红色为底,上面的鸳鸯由五色丝线绣成,做工精细,在烛光照耀下微呈流光溢彩之象。



    慕青衣打量着,突然嘶了一声,将香囊放入烛光之下,细细看去,在其背面,以红色丝线,绣有一个末字。



    因与香囊底色相似,所以极难发现,若不是慕青衣心细,便真要忽略了去。她又拿起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闻到一股清淡的竹香味,想来母后定是极爱竹子的。



    轻轻将香囊打开,取出放在里面的纸条,只见上面写有萧贵妃三字,字迹清秀,方方正正。



    慕青衣对此人倒是有几分印象,虽问曾谋面,但却知此人为被废太子太傅的女儿,据传闻,此人生性温良贤淑,容貌极美,深受皇上宠爱。



    虽不知此人对明家会有何用,但既是母后所安排之人,定是可用之人。



    回谷第三日清晨,二人便收拾好行囊,启程回京。



    锦娘含着泪,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满是不舍,几番道别后,二人方才上路。



    二人是习武之人,且常年混迹在军中,体格极好,是以一人一骑马赶往京城。



    凤霖渊内心也极为不舍,将妻子抱于怀中,轻声安慰,“你不必担忧他二人,好歹也是我凤霖渊的儿子与徒儿,一身的武艺有谁能奈何得了? ”



    锦娘含泪点点头,依偎在自己夫君的怀中,仍是不舍的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待背影远去,直至消失后,才与自家夫君回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