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蛟龙飞升
韩云汐有睡懒觉的习惯，慕秋白窸窸窣窣地蹲在祈水边洗漱时，她方才刚睁开朦胧睡眼，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朝慕秋白道了声早，跟着矮身到河边梳理妆容。
天空泛起鱼肚白，朝霞铺满天际，一派风清日朗，本应是良辰美景，没想到，等韩云汐梳洗完毕时，滚滚乌云便从天际漫涌过来，紧接着一道闪亮的惊雷从天而降，“噼啪！”一声劈在祈水上，一时间，云海翻涌，狂风呼啸。
慕秋白被惊雷吓了一跳，跌落到河里，他缓缓地直起身，呆呆地望着眼前诡异的景象。平静的祈水突然波涛汹涌，掀起数丈高的波浪，一浪接一浪地涌来。
韩云汐见此景，早已一个飞身，飞离了岸边。望了望慕秋白，见其仍站在河里，怔怔发愣，急喊道：“呆瓜！发什么愣，快上来啊！”
慕秋白望着身前突然掀起的数丈高巨浪，吓得双眼发直，面如土色，一时间身体僵如石头，想迈却迈不开脚步。韩云汐一脸焦急，来不及多想，忙捏了一道诀，青衫一闪，飞到了慕秋白身边，将慕秋白从河里提了出来。两人刚飞到岸上，那排排巨浪便势不可挡地涌了上来，拍起的浪花，溅了少男少女一身。
韩云汐抚了抚起伏不定的胸口，良久，慕秋白才缓过一点神来，少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侧过头看了眼吓得一脸苍白仍是在发愣的慕秋白，气得跺脚，抬手一把掌，骂道：“你个笨蛋，发什么愣啊！再晚一点，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抚了抚额头，没好气地续道：“你要死便死，累及本姑娘，你赔得起么？！”
抬了抬眼皮，嚷道：“你这个呆瓜，真是气死本姑娘了！”
又一道惊雷劈落下来，惊雷滚滚。祈水巨浪翻涌，怒涛阵阵，气动山河，一条巨大的玄青色蛟龙，忽然破浪而出，蜿蜒盘旋，游飞至半空中，龙吟狂啸，一啸动千山。
一道闪雷从天而降，怒不可抑地劈在那条蛟龙身上，蛟龙的身上，被天雷撕出一道伤口，流出碧青色的血液，蛟龙又是狂怒一啸，一道气波震荡开来，周遭飞石乱舞，树木被连根掀起，慕秋白、韩云汐被气波带出数丈远，跌倒在地，暴雨随之而来，倾盆而下。
不一会儿，又一道天雷劈了下来，劈在那条蛟龙身上，蛟龙狂啸不止，蜿蜒游于空中，如屋棚顶般大的龙尾，扫来扫去，一道又一道强大的灵力波，四涌开来，韩云汐、慕秋白被灵力波压制着，半跪在地上，站不起身。
韩云汐艰难地从中探出一物，急忙地手指结印施了一道诀，祭起了法宝，在周边设起了一道幽蓝色的半圆形法障，两人躲在法障之中，情况才稍微好转了些。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令人叹为观止的神奇景象。一道又一道的天雷，滚滚劈将下来，砸在那蜿蜒的蛟龙身上，撕开一道又一道伤口，碧青色的龙血，盆泼般从空中泼洒下来，龙吟阵阵，撕心裂肺，狂啸不止。天际间，祈水怒涛翻天，云海肆虐，灵力狂涌，天动地震，山河失色，好不摄人心魄！
如此，不知多少道天雷劈落下来，约摸一个时辰后，当最后一道天雷劈落下来时，那条蛟龙长啸了一声，天际间忽然闪出一道刺眼的金光，教人睁不开眼，慕秋白下意识的用手挡了挡，透过指缝，看到蛟龙金光四涌，原本玄青色的龙麟忽然变成了金色的，泼墨般的碧青色龙血也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金色，流金般从空中倾淌而下。
天雷忽止。金色巨龙在天空中游了一会，突然朝慕秋白、韩云汐游来，风驰电掣，眨眼睛已飞至了两人跟前。金龙立于眼前，身若蜿蜒山脉，长须似鞭，龙眼如炬，吐气如风，金色的血液，不住地从被天雷撕开的伤口中淌出来，在地上汇成一汪血泊。慕秋白、韩云汐躲在幽蓝色的法障里，吓得面如土色，深觉自己渺小如蝼蚁，气都不敢出一下，深怕巨龙一生气，一口吞了自己。
金色巨龙抬眼扫视了两人一番，忽而仰天长啸，嘶吼一声，扫了扫尾巴，朝天际游去了，不稍一会，消失于万丈云海中。
狂风忽止，乌云顿散，一派天清气朗，明艳艳的太阳高悬于空中，祈水渐息，除却瘫在地上的乱石、断枝、残苇、金色血泊……四周又呈一派祥和之色。
良久，慕秋白、韩云汐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脸上渐渐回复血色。韩云汐收了法障，直起身来，长吁了一口气。幸好有惊无险。
慕秋白拍了拍自己的脸，确定不是在做梦，心中感慨道：原来祈水中真的有蛟龙。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的不相信。
韩云汐盯着那一汪金色血泊，目露光芒，喜不自胜，急不可耐地从中取出一玉色小瓶来，蹲在金色血泊边，小心翼翼地装了一瓶金色血液。
觉得光装一瓶太浪费了，又从里取出几个小瓶子，倒出里面花花绿绿的药丸，又装了几瓶，觉得差不多了，方拍了拍手，直起身，系好了。
慕秋白疑道：“你装那东西作甚？”
少女气还未消，他猛地敲了敲少年的脑袋，觉得这个小书生真是白痴，道：“这是龙血啊、龙血知不知道？还是真龙之血，有奇效的，十分十分地难得，十分十分地宝贵，不装几瓶，怎么对得起龙爷爷挨天雷受伤。你个白痴，什么都不懂！”
慕秋白头缩了缩，脸红到了脖子根，对于法术法器妖神之类的奇异事情，他本来就知之甚少，本想再多问一句这龙血有什么奇效，又怕再挨少女骂白痴，悻悻然地只好作罢了。
韩云汐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抬眼瞧了瞧慕秋白，见其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心觉自己刚说的话有点重了，又想，说不定这呆瓜以后有可能会用得着龙血，思量了一番，又系下从里中取出一瓶龙血来，递给了慕秋白，嘱道：
“诺，收好了，别让人知道！”
“这个不是十分宝贵么？给在下也没什么用啊，还不如姑娘……”
“给你你就拿着，废话真多。”韩云汐咕哝着打断了慕秋白的话。慕秋白不好拂意，只好将药瓶收下了。
韩云汐理了理衣服，一身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浑身难受，不经间意，瞟了一眼慕秋白，见其眉目微敛，正挽起裤腿往膝盖上抹搓好的草药，想是方才，不小心跌落进河里跌伤了。
低声咕哝道，这个书呆子，也不知道小心点，真是的。
抬眼哼声道：“喂，呆瓜，你受伤了？”
慕秋白望了一眼少女，听得其语气中的关切之意，想是消了气，摆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就是膝盖擦伤了一下，一点小伤，没事，我上点药，两三天便好了。”
“你也不小心点！真是傻瓜。”韩云汐轻声责备，“快过来，让我瞧瞧。”
少女语气里的关切，让少年的心里一暖。
慕秋白走了过来，裸露的膝盖上，有一块地方鲜红一片，鲜血缓缓地流出来。韩云汐心底闪过一丝心疼，观其方才上的草药，伤好后，非得留下伤疤不可。她伸手往里探了探，取出一些治创伤的药了，正欲帮少年上药，想了想，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把药瓶塞到少年的手上。
“诺，你自己涂点。”
慕秋白应了一声，擦掉方才涂的草药，往伤口上抹了一些创伤药，起始伤口一阵微凉，紧接着一阵微辣辣地疼，不消一会儿，鲜血便止住了，伤口也愈合了，而且，一点伤疤都没留下来。少年一脸讶然。心叹，真乃奇药。
默了片刻，慕秋白喃喃道：“韩姑娘……”
“嗯？”
“你对我真好。”
“胡说什么？！”韩云汐蹭地跳了起来，耳根不禁微红，“谁对你好了？！你才跟我相处多久，认识几个人？又哪里知道谁是真正对你好？”
“我当然知道！”慕秋白争论道，“阿娘说过，对你好的人，不一定看得出来，但一定可以用心感受得到。我的心告诉我，你是真正地对我好的。”默了一会，续道：“韩姑娘对我好，我也会对韩姑娘好的。书上说的，投桃报李嘛。”
“……”
韩云汐默然，欲狡辩一番，她才没有对他好，也不需要他对她好，欲讽刺一番，他天真年少，涉世未深呆得像个傻瓜，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但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脸上有些微辣，心中似有颗太阳，暖融融的。
韩云汐不敢看慕秋白，坐了下来。
此时，东边有半轮红日，从云中冒了出来，似少女羞红的脸。韩云汐盯着那一轮红日，盯了好久，忽然低下头，心有担忧，她往渐熄的火堆里，添了几支柴火，沉默了半响，忽而缓缓说道：
“书呆子，我跟你说，你江湖经验少，不知道江湖的险恶，以后，行走江湖，凡事要多点心眼知道么？”
“嗯。我知道的。”少年诚恳地点了点头，又喃了一句，“韩姑娘，你对我真好。”
韩云汐气结，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背过了身子，低哼了句：“真是名副其实的呆瓜公子。”
晨光无限好，夏风轻拂，远处青山如黛。
默了一会儿，韩云汐起身踱到河边梳洗了一番，理了理仪容，看到河面上倒映着的影子，想起之前慕秋白说的“韩姑娘对我好我便也会对韩姑娘好书上说的投桃报李嘛”，不自觉的，唇畔浮起浅笑。
缓了一会，少女站起身来，情不自禁地伸了个懒腰，心情舒畅，艳阳高照，不出一会儿，方才淋湿的衣服便干透了，轻风拂动下，裙裾飘飘。
慕秋白侧看过去，少女天真烂漫的模样印入眼帘，刘海飞扬，飘带轻舞，清丽的笑容，灵动的身姿，一如别致婉约的秀丽风景。
慕心河心想，少女虽然有时候挺刁蛮的、甚至凶巴巴，经常骂他呆瓜、笨蛋、书呆子，还喜欢敲他脑袋，一点也不讲礼貌，但对他却是真的关心，帮他疗伤，又不顾凶险的救他。
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心底一片暖融融，如三月明媚春光。
见天色不早了，两人还有任务在身，时间紧迫，背起竹篓，拿上木剑，收拾妥当，分食完昨日余下的一点干粮，半饿着肚子，便又上路了。
慕秋白在前面开道，韩云汐跟在身后。因食不果腹，不一会儿，两人肚子便饿得咕咕噜噜叫。
所幸的是，临近午分时，恰好在路边碰到一株野桃树，正是桃熟时节，上面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子。少年少女早已饿得慌，一看见桃果，立马飞扑了上去，大吃特吃了一通，顺带摘了半篓子，路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