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阿萍带着苏苏行至汝阳时身上只剩下三两纹银，路上她买的许多吃食都散给了同她一般无处可去的流浪儿，现在自己也不够了，不知道怎么办。
人生地不熟背着苏苏四处打听后发现这点钱连住处都无法解决，然而夜色已然降临苏苏饿的哭了起来。
萍连忙去饭馆里买了点热粥喂下去，心知这样再过几天两人都只有饿死的份。
“跟着我迟早饿死，趁现在不是特别急可以慢慢找户心善的好人家问问是否愿意收养你，起码衣食无忧。”这是当下阿萍唯一能做的决定，她一时三刻找不到活儿干，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带着个奶娃娃上工。送他走对他更好。
打定主意阿萍立马出去打听有没有人家愿意养小男孩。可惜现在朝中纷乱战事一触即发连自家人口都顾不过来谁也没有心思捡个奶娃回来照顾，倒是有不少人对阿萍感兴趣，十来岁的男娃倒还有些用处。
阿萍只得抱着背着苏苏回到城墙根下，这里背风晚上不能，能节省下住宿费多吃两天。
天色黑尽，伸手不见五指的墙下蹲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不远处便是灯火通明的街道，这个时间仍在营业的基本就是勾栏瓦舍，多得几乎照亮半个汝阳城。
远远的有几个凶神恶煞身着短打的男子跟着个妇人朝城墙边走来，阿萍见了立刻警惕起来担心是来找他们麻烦的，背着苏苏站起来靠在墙上观察朝那边跑可以逃脱。
“是他就是他。”
几个人指指点点，“是你要卖身吗？”其中一个身材特别高壮的男子开口，低沉凶狠的声音把苏苏都吓醒了扯着阿萍脑后的散发咿咿呀呀起来。
“我不卖身。”
“不卖身？我怎么听说你下午到处打听有没有要养男娃？”男子上下打量阿萍，“你有没有十岁？”
阿萍隐约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乱世出英雄还出人贩子，男孩儿要么被买去当苦力要么就顶替自己孩子当壮丁，但大多父母都不舍得卖男孩儿一般卖女儿的比较多，所以滋生了一些强卖或诱拐男孩子的人。这些都是在路上听其他流浪儿说的，他们中许多与家人失散都是这样被诱拐走的。但女孩儿下场只会更惨，此刻阿萍更不敢说自己不是男的。
几人见她不言不语心知这是被吓住了，又诱哄道，“放心，跟着我们保证帮你找一家有钱人，吃香喝辣不在话下，到时候想要什么就 有什么，不比在这墙角吹风舒服么。”说着还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鸡来，“这只鸡可好吃了，以后你每天都能吃到，反正都是卖身何不卖个有钱的。”
阿萍被逼得一只后退，不小心压着了背上的苏苏，奶娃娃的啼哭声打破沉默，那几个人顿时笑起来，“哎哟，居然还有个小的，刚才那老婆子不说清楚。”
“只要大的，小的不值钱。等我们养几年出来本都赔完了。”
“我不卖身，你们走吧！”阿萍声音轻颤，但这些人个个手臂比她大腿粗，要闯出去谈何容易，只盼有人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被卖掉而是苏苏就这样被他们扔下，这和杀了他灭有区别。
但显然这些人是知道她初来乍到在这里没有熟人，所以有恃无恐得很。
“这可由不得你。”已经有几个人耐不住性子朝阿萍扑了过来捉住他，个子小小的阿萍却无法挣扎，手臂被人拽着动弹不得。几人拉拽间将她的旧衣扯了开来，露出里面浅青色的小肚兜。
“居然是个女娃！”像见了金子一般，周围的人开始疯狂大笑，阿萍低着头努力拉自己的衣服想要穿好但无济于事，后面一只手直接将苏苏从她背上扒拉下来扔到一边，啼哭声没有停止过，阿萍被几人围着看不见苏苏的情况，眼眶发红却倔强的没有出声，眼泪啪嗒嗒往下掉仍拽着自己衣领。
“你们这群人渣不得好死！”阿萍咬着牙满脸泪水，透过缝隙看到外面许多人闻声而来看热闹，但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
“不过可惜了，现在要死的恐怕不是我们，而是你这小蹄子。”壮汉拖着阿萍的胳膊将她拉走，稍有反抗就拳脚相加。
“我从来不知这天下已经乱成这样了。”
一道清悦的声音从城墙上传来，几个凶汉顿住脚仰头看去，只有模糊的一个白色人影戾声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免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世道乱起来不正好如你的意，逞英雄嘛。”
凶汉说完后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出来，似乎准备出手。
“哦？大有来头？”
汉子闻言冷笑两声，扯着嗓子报上了自己来历，周围人见怪不怪纷纷点头。
墙上男子的面容身影皆无人看清，不过转瞬便将几人击倒在地，高壮汉子很是识时务一边后退一边大喊，“等着，爷马上回来收拾你！”
男子朗声大笑，“回去告诉你主子，螭钦明日便去拜访他。”
阿萍被松开后立马爬到苏苏身边将他抱起来，小家伙被吓得不轻，哭得打嗝了，她轻轻拍着背哄他。那男子就站在一旁微微侧头看着她，阿萍回眸看去。
一个白色身像个战胜一般手上握着一把大长刀身姿挺拔站在光影里看不清模样。
“多谢公子相助。”
只听那男子道“终于还是来了。”随后朝着光影走了出去。
后来阿萍才知道那一晚救了她和苏苏的是南国少将军螭钦。十三岁时救过圣驾被皇帝收为义子排行老九，螭吻是龙九子又是皇帝钦赐所以叫螭钦。这是一个对于她来说相当于天上星月一般遥远的人物，他不仅救了她还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阿萍和苏苏被安排进汝阳的一家医馆里，医馆老板娘念着她年少波折便安排人帮她带着苏苏，她白天当药童晚间与苏苏回房休息。不过苏苏离不开她，白天隔不了多久就得去看看不然哭闹得厉害影响馆里病人就诊。
阿萍很感谢那位不知模样的少将军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饭碗，待其他药童休息时就去前厅守着帮大夫们打下手。
一天，医馆里闹哄哄的，原是有人偷偷入城被守卫军发现，双方火并不少人受伤，最终还是有两个漏网之鱼进了城。犹豫人数众多受伤的士兵便被分别送去几个医馆中进行医治。
这是阿萍第一次见到这么血淋淋的场面，三个士兵没有一具完整的身体，或没了胳膊或，没了腿，其中一个腹部都被切开只能双手托着自己的大肠小肠。她的脚像被定住一样无法移动，脑子里也无法思考。
三个医师一人救治一位，安排大家把伤员抬进房间里，屋内不断的传来痛苦的呻吟，似乎恨不得下一刻就死去。
“阿萍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烧热水。”
阿萍回过神来立马去柴房烧了一大锅热水，嫌火小热得慢便抱着个吹火筒不停的吹气不停的加柴火保持火势一直很大也顾不上弄了一脸的烟灰。烧开之后和其他几个药童将热水提去前厅，由于太慌张与屋里出来的人撞上了，手上一松，一大桶热水呼啦啦的撒门口边，阿萍也摔在了地上下半身都被打湿了，阿萍乌漆墨黑的脸上写满了惊慌。
被她撞的人反而稳稳当当的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停下脚步，脚上的银靴被热水溅湿的地方变成了灰色，“医者乃病人的定心符，若连你们自己都慌张害怕不知所措，让病人如何能信任。只怕不病死也是要被你吓死的。”
那人说完后拍了拍下摆沾上的水迹抬步离开了。
周围的人各司其职没有留下来看她的笑话，但阿萍仍是红了脸。她弯腰提桶又去柴房装满热水让其他人送去医馆自己则回房换衣物。房中苏苏并不在，可能被带出去散步了。
换衣服的时候她情不自禁想起刚才那人的话，心下有些戚戚然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做医生免得害了人。转念又想到温先生临终时的模样立刻坚定起来，“就算不能妙手回春枯骨生肉但好歹不至于束手待毙。”
人生地不熟背着苏苏四处打听后发现这点钱连住处都无法解决，然而夜色已然降临苏苏饿的哭了起来。
萍连忙去饭馆里买了点热粥喂下去，心知这样再过几天两人都只有饿死的份。
“跟着我迟早饿死，趁现在不是特别急可以慢慢找户心善的好人家问问是否愿意收养你，起码衣食无忧。”这是当下阿萍唯一能做的决定，她一时三刻找不到活儿干，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带着个奶娃娃上工。送他走对他更好。
打定主意阿萍立马出去打听有没有人家愿意养小男孩。可惜现在朝中纷乱战事一触即发连自家人口都顾不过来谁也没有心思捡个奶娃回来照顾，倒是有不少人对阿萍感兴趣，十来岁的男娃倒还有些用处。
阿萍只得抱着背着苏苏回到城墙根下，这里背风晚上不能，能节省下住宿费多吃两天。
天色黑尽，伸手不见五指的墙下蹲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不远处便是灯火通明的街道，这个时间仍在营业的基本就是勾栏瓦舍，多得几乎照亮半个汝阳城。
远远的有几个凶神恶煞身着短打的男子跟着个妇人朝城墙边走来，阿萍见了立刻警惕起来担心是来找他们麻烦的，背着苏苏站起来靠在墙上观察朝那边跑可以逃脱。
“是他就是他。”
几个人指指点点，“是你要卖身吗？”其中一个身材特别高壮的男子开口，低沉凶狠的声音把苏苏都吓醒了扯着阿萍脑后的散发咿咿呀呀起来。
“我不卖身。”
“不卖身？我怎么听说你下午到处打听有没有要养男娃？”男子上下打量阿萍，“你有没有十岁？”
阿萍隐约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乱世出英雄还出人贩子，男孩儿要么被买去当苦力要么就顶替自己孩子当壮丁，但大多父母都不舍得卖男孩儿一般卖女儿的比较多，所以滋生了一些强卖或诱拐男孩子的人。这些都是在路上听其他流浪儿说的，他们中许多与家人失散都是这样被诱拐走的。但女孩儿下场只会更惨，此刻阿萍更不敢说自己不是男的。
几人见她不言不语心知这是被吓住了，又诱哄道，“放心，跟着我们保证帮你找一家有钱人，吃香喝辣不在话下，到时候想要什么就 有什么，不比在这墙角吹风舒服么。”说着还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鸡来，“这只鸡可好吃了，以后你每天都能吃到，反正都是卖身何不卖个有钱的。”
阿萍被逼得一只后退，不小心压着了背上的苏苏，奶娃娃的啼哭声打破沉默，那几个人顿时笑起来，“哎哟，居然还有个小的，刚才那老婆子不说清楚。”
“只要大的，小的不值钱。等我们养几年出来本都赔完了。”
“我不卖身，你们走吧！”阿萍声音轻颤，但这些人个个手臂比她大腿粗，要闯出去谈何容易，只盼有人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被卖掉而是苏苏就这样被他们扔下，这和杀了他灭有区别。
但显然这些人是知道她初来乍到在这里没有熟人，所以有恃无恐得很。
“这可由不得你。”已经有几个人耐不住性子朝阿萍扑了过来捉住他，个子小小的阿萍却无法挣扎，手臂被人拽着动弹不得。几人拉拽间将她的旧衣扯了开来，露出里面浅青色的小肚兜。
“居然是个女娃！”像见了金子一般，周围的人开始疯狂大笑，阿萍低着头努力拉自己的衣服想要穿好但无济于事，后面一只手直接将苏苏从她背上扒拉下来扔到一边，啼哭声没有停止过，阿萍被几人围着看不见苏苏的情况，眼眶发红却倔强的没有出声，眼泪啪嗒嗒往下掉仍拽着自己衣领。
“你们这群人渣不得好死！”阿萍咬着牙满脸泪水，透过缝隙看到外面许多人闻声而来看热闹，但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
“不过可惜了，现在要死的恐怕不是我们，而是你这小蹄子。”壮汉拖着阿萍的胳膊将她拉走，稍有反抗就拳脚相加。
“我从来不知这天下已经乱成这样了。”
一道清悦的声音从城墙上传来，几个凶汉顿住脚仰头看去，只有模糊的一个白色人影戾声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免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世道乱起来不正好如你的意，逞英雄嘛。”
凶汉说完后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出来，似乎准备出手。
“哦？大有来头？”
汉子闻言冷笑两声，扯着嗓子报上了自己来历，周围人见怪不怪纷纷点头。
墙上男子的面容身影皆无人看清，不过转瞬便将几人击倒在地，高壮汉子很是识时务一边后退一边大喊，“等着，爷马上回来收拾你！”
男子朗声大笑，“回去告诉你主子，螭钦明日便去拜访他。”
阿萍被松开后立马爬到苏苏身边将他抱起来，小家伙被吓得不轻，哭得打嗝了，她轻轻拍着背哄他。那男子就站在一旁微微侧头看着她，阿萍回眸看去。
一个白色身像个战胜一般手上握着一把大长刀身姿挺拔站在光影里看不清模样。
“多谢公子相助。”
只听那男子道“终于还是来了。”随后朝着光影走了出去。
后来阿萍才知道那一晚救了她和苏苏的是南国少将军螭钦。十三岁时救过圣驾被皇帝收为义子排行老九，螭吻是龙九子又是皇帝钦赐所以叫螭钦。这是一个对于她来说相当于天上星月一般遥远的人物，他不仅救了她还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阿萍和苏苏被安排进汝阳的一家医馆里，医馆老板娘念着她年少波折便安排人帮她带着苏苏，她白天当药童晚间与苏苏回房休息。不过苏苏离不开她，白天隔不了多久就得去看看不然哭闹得厉害影响馆里病人就诊。
阿萍很感谢那位不知模样的少将军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饭碗，待其他药童休息时就去前厅守着帮大夫们打下手。
一天，医馆里闹哄哄的，原是有人偷偷入城被守卫军发现，双方火并不少人受伤，最终还是有两个漏网之鱼进了城。犹豫人数众多受伤的士兵便被分别送去几个医馆中进行医治。
这是阿萍第一次见到这么血淋淋的场面，三个士兵没有一具完整的身体，或没了胳膊或，没了腿，其中一个腹部都被切开只能双手托着自己的大肠小肠。她的脚像被定住一样无法移动，脑子里也无法思考。
三个医师一人救治一位，安排大家把伤员抬进房间里，屋内不断的传来痛苦的呻吟，似乎恨不得下一刻就死去。
“阿萍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烧热水。”
阿萍回过神来立马去柴房烧了一大锅热水，嫌火小热得慢便抱着个吹火筒不停的吹气不停的加柴火保持火势一直很大也顾不上弄了一脸的烟灰。烧开之后和其他几个药童将热水提去前厅，由于太慌张与屋里出来的人撞上了，手上一松，一大桶热水呼啦啦的撒门口边，阿萍也摔在了地上下半身都被打湿了，阿萍乌漆墨黑的脸上写满了惊慌。
被她撞的人反而稳稳当当的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停下脚步，脚上的银靴被热水溅湿的地方变成了灰色，“医者乃病人的定心符，若连你们自己都慌张害怕不知所措，让病人如何能信任。只怕不病死也是要被你吓死的。”
那人说完后拍了拍下摆沾上的水迹抬步离开了。
周围的人各司其职没有留下来看她的笑话，但阿萍仍是红了脸。她弯腰提桶又去柴房装满热水让其他人送去医馆自己则回房换衣物。房中苏苏并不在，可能被带出去散步了。
换衣服的时候她情不自禁想起刚才那人的话，心下有些戚戚然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做医生免得害了人。转念又想到温先生临终时的模样立刻坚定起来，“就算不能妙手回春枯骨生肉但好歹不至于束手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