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村里来人
转眼之间，已是两年过去。
“夏朝大学者杜放见于当朝帝王为新修皇宫，横征暴敛，上书劝诫。谓之长此以往，百姓民不聊生，大夏危矣。帝王大怒，在宦官推波助澜之下，赐下毒酒。杜放高呼，民为大，君为小，载舟覆舟，顷刻之间。说完便将毒酒一饮而尽，让世人感叹不矣。后不出百余年，夏朝灭亡。”
“没想到乡野之间，还有老先生这等学识渊博的有德之士。”三个少年闻声转头一看，却是不知身后何时多出一人来。来人身穿一袭青色长袍，头上梳着整齐的发髻，左肩挎着一个包裹，略显英俊的脸庞显得有些瘦黑，透露出一丝路途的风霜。
三个孩子望向来人，脸色各不相同，狗子与叶虎双眼兴奋的打量着来人。而叶辰却是露出了初见陌生人的羞涩，低着头偷偷的打量着。
“哪里敢当得公子如此厚赞，不过乡野之间一夫子，教教后辈娃娃识几个字，苟活于世罢了。”夫子摇摇头，自嘲的说道。
“教化天下人是德，教化一人亦是德，夫子又何必妄自菲薄。”
“公子笑言，不知公子来此所为何事。”
“先师曾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此方能心怀天下。我来走我的路，途经此地，见于老先生在此教化学生，不禁旁听片刻，受益非凡。”
“尊师当是有大智慧之人，我一介乡野夫子，不过说些前人的故事给后辈听听，又何德何能当得起教化二字。”
“现世大多高贤，居于圣学宫当中，满口仁义道德。却无不传授学生天子喜好，以此加官进爵。以我看来，都是些欺世盗名之徒罢了。古语有云，以古为镜，可知兴替。若不知古，何以知兴替。老先生将古人之事传于后世晚辈，确当得起高德之人。”来人一脸平静，说的却是慷慨激昂之词。
“公子言辞多正义，殊不知师从哪位高贤，又来于何处？”
“我从天武城而来，先师一生淡薄名利，大隐于世，多不愿与世合污，因此也不将名讳传于世人。先祖虽建不世之功，不肖后辈却不敢活于先祖功荫之下。这家世渊源，不提也罢。”
“如此说来，倒是粗鄙夫子多言了。不知公子欲往何去。”
“北疆前线战事又起，我欲前往夜明城。”
“想来公子一路走来，所学所见略多，不知公子可否停留几日，为我三个不成器的学生讲一讲所见所闻。”夫子稽首一礼，躬身以敬。
“此地民风淳朴，又有夫子这种高德之人居住，能停留几日亦是后学晚进的福分，万当不得老先生如此大礼。”来人放下随身包裹，郑重的还了一礼之后说道。
“如此甚好。”夫子抚须而笑，三个孩子从未见过这样的来人，亦是高兴的欢呼起来。
“辰儿，快去告之你父，有天武城贵人到此。叶虎狗子，你两速去东风溪捞几条鱼来招待公子，让公子尝尝我落叶村的味道。”
村里来了外人，刹时之间，村头就挤满了劳作而归的村民。学堂外有三人呈三角而坐，正是夫子，一位大汉与来人，叶辰站于一旁。
“我叫叶明，是落叶村村长，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大汉对着来人拱手问到，神情之间有着许多拘束，生怕礼数不周。
“村长不必拘束，我也不过一俗人，父亲取名谢灵运。”
夫子老眼微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也没有出语打断。
“那谢公子先跟夫子聊着，我去叫我家婆娘为谢公子做些晚上的吃食，这里有我带来的一坛米酒，自己家酿的。山野之间，没什么好东西，还往谢公子不要嫌弃。”
“自然，自然，有酒已甚好。村长平日吃什么，我也吃什么。”
村长起身向村民挥手，“都散了吧，散了吧，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家做饭吃，不吃饱哪有力气造娃！”
众人一阵哄笑，慢慢散去。
“村长倒是真性情。”谢灵运哈哈大笑，对着微笑着的夫子说道。
“村民们都淳朴，性情耿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的让人羡慕啊。”
“自是如此，真是很可爱的人。”
话语之间，狗子与叶虎已经提着足有七八条大鲤鱼从村外走来。
“夫子，你看这鲤鱼多肥，今晚我们吃个够。”狗子将鲤鱼提于身前，高兴的向夫子喊道。
到了学堂前，狗子又叫到：“夫子，今天这鱼怎么做呀。已经好久没有货郎经过了，村里的盐都用的差不多了。没盐这鱼可不好吃。”
“秋天的鱼当真是肥美啊。”谢灵运接话道：“如此这般，行走之际，多于野外露宿。我随身还带着不少佐料，今晚我们架一堆火，我来烤给你们吃。正好村长送来一坛米酒，今夜美酒配肥鱼。”
“真好，真好，公子真是个妙人儿。”狗子高兴的说到。
夜晚，学堂前升起了一堆篝火。
“公子这鱼烤的可真是好吃，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狗子拿着一条用木棍串起的鲤鱼，一边大口的吃，一边囫囵不清的说到。
“好吃，好吃。”叶辰也是一边吃，一边附和到。只有叶虎，一声不吭，一条鱼已经去了个大半。
“小辰子，去把酒给倒上，明叔酿的米酒平时可难喝到了。今晚借公子的面子，可得好好喝点。”
“孩子们，来让我们敬公子一碗，公子走到此处，亦是不大不小的缘分啊。为了缘分，干一碗。”夫子拿起酒碗，仿佛年轻了几岁，招呼着三个孩子说道。
“干了，干了！”
“夫子这三个学生，当是各有妙处啊。叶虎这孩子，才十六岁，就已经长得这么高大。”谢灵运吃了一口鱼，感叹的说道。
“村野孩子，好养活，吃的都是些粗糠腌菜，也不知如何长得这么高大，倒是有把子力气，下田劳作养活自己倒是不愁了。跑的倒是挺快，平日里老喜欢上山抓抓野兔什么的。”
“那敢情好，叶虎啊，明日里你上山抓几只野兔回来烤烤如何。”
叶虎抬起头，抹了抹满是油腻的嘴，憨笑道：“好，我刚刚心里还在想，公子烤鱼这么好吃，想必烤兔子也肯定不错。”
“公子这一路走来，不知所见所知如何？”夫子喝了一口酒问到。
“一路繁华似锦。”
听到这话，夫子颜色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
“然而盛世之下多腐朽，一路所见，各地官吏贪腐成性，多是官商勾结，欺上瞒下。百姓被压榨的苦不堪言，多数地区百姓也不过能够填饱肚子。更有甚者，食不果腹。西疆高平一带，今年大旱之年，几十万受灾百姓流离失所。献帝下拨粮食六千万斤救济灾民，然而仍是饿殍遍地，当真是天怒人怨。我路经高平之时，已修书一封，将所见所闻传回天武，我一文弱书生，也不知道能起到多少作用。”
夫子褪去失望之色，“公子高义，至少公子已经尽力而为了。”
“我大嬴帝国建朝六百余年，先有光武文帝奠定基础，中有惠帝昭帝励精图治。终于开创出历朝历代都未有过的盛世。然昭帝逝去不过一百年，历经两任帝王，到了献帝这一代，已经腐朽到如今这一地步。官吏世家日日无不歌舞升平，追名逐利，百姓的死活，早就没人管了。像落叶村这样能够安居乐业的村落，又还有几个呢？夫子亦说，载舟覆舟，顷刻之间。居庙堂者不思百姓疾苦，这天下，怕是要乱了。”说完便将手中米酒，一饮而尽。
“公子可不敢如此放肆，虽说我等乡野之人，听过之后便当是公子的醉话。但要是在别处，被有心人听到，公子必少不了一番麻烦。”
“我心怀坦荡，又何惧之有。此处就我们几人，当坐于天地，大声说话，大口喝酒。”谢灵运拿起酒坛，又为自己倒了一碗米酒。
“大声说话，大口喝酒，公子此话说的倒是很好。孩子们，就为这句话，在敬公子一碗。”夫子说完，拿起酒碗，一饮而尽。三个孩子也是听的慷慨激昂，一口干掉。
“前朝大学士谢放说的好，兴亡之间，百姓皆苦。这天下乱与不乱，苦的还都是这些百姓。还望公子将来居庙堂之时，让百姓们少一点苦。”夫子一脸正色的说到。
“若有那时，必当以老先生所言。”
夜已深了，学堂之前的几人东倒西歪的躺着。只看见那团篝火仍旧熊熊的燃烧着。
(本章完)
“夏朝大学者杜放见于当朝帝王为新修皇宫，横征暴敛，上书劝诫。谓之长此以往，百姓民不聊生，大夏危矣。帝王大怒，在宦官推波助澜之下，赐下毒酒。杜放高呼，民为大，君为小，载舟覆舟，顷刻之间。说完便将毒酒一饮而尽，让世人感叹不矣。后不出百余年，夏朝灭亡。”
“没想到乡野之间，还有老先生这等学识渊博的有德之士。”三个少年闻声转头一看，却是不知身后何时多出一人来。来人身穿一袭青色长袍，头上梳着整齐的发髻，左肩挎着一个包裹，略显英俊的脸庞显得有些瘦黑，透露出一丝路途的风霜。
三个孩子望向来人，脸色各不相同，狗子与叶虎双眼兴奋的打量着来人。而叶辰却是露出了初见陌生人的羞涩，低着头偷偷的打量着。
“哪里敢当得公子如此厚赞，不过乡野之间一夫子，教教后辈娃娃识几个字，苟活于世罢了。”夫子摇摇头，自嘲的说道。
“教化天下人是德，教化一人亦是德，夫子又何必妄自菲薄。”
“公子笑言，不知公子来此所为何事。”
“先师曾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此方能心怀天下。我来走我的路，途经此地，见于老先生在此教化学生，不禁旁听片刻，受益非凡。”
“尊师当是有大智慧之人，我一介乡野夫子，不过说些前人的故事给后辈听听，又何德何能当得起教化二字。”
“现世大多高贤，居于圣学宫当中，满口仁义道德。却无不传授学生天子喜好，以此加官进爵。以我看来，都是些欺世盗名之徒罢了。古语有云，以古为镜，可知兴替。若不知古，何以知兴替。老先生将古人之事传于后世晚辈，确当得起高德之人。”来人一脸平静，说的却是慷慨激昂之词。
“公子言辞多正义，殊不知师从哪位高贤，又来于何处？”
“我从天武城而来，先师一生淡薄名利，大隐于世，多不愿与世合污，因此也不将名讳传于世人。先祖虽建不世之功，不肖后辈却不敢活于先祖功荫之下。这家世渊源，不提也罢。”
“如此说来，倒是粗鄙夫子多言了。不知公子欲往何去。”
“北疆前线战事又起，我欲前往夜明城。”
“想来公子一路走来，所学所见略多，不知公子可否停留几日，为我三个不成器的学生讲一讲所见所闻。”夫子稽首一礼，躬身以敬。
“此地民风淳朴，又有夫子这种高德之人居住，能停留几日亦是后学晚进的福分，万当不得老先生如此大礼。”来人放下随身包裹，郑重的还了一礼之后说道。
“如此甚好。”夫子抚须而笑，三个孩子从未见过这样的来人，亦是高兴的欢呼起来。
“辰儿，快去告之你父，有天武城贵人到此。叶虎狗子，你两速去东风溪捞几条鱼来招待公子，让公子尝尝我落叶村的味道。”
村里来了外人，刹时之间，村头就挤满了劳作而归的村民。学堂外有三人呈三角而坐，正是夫子，一位大汉与来人，叶辰站于一旁。
“我叫叶明，是落叶村村长，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大汉对着来人拱手问到，神情之间有着许多拘束，生怕礼数不周。
“村长不必拘束，我也不过一俗人，父亲取名谢灵运。”
夫子老眼微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也没有出语打断。
“那谢公子先跟夫子聊着，我去叫我家婆娘为谢公子做些晚上的吃食，这里有我带来的一坛米酒，自己家酿的。山野之间，没什么好东西，还往谢公子不要嫌弃。”
“自然，自然，有酒已甚好。村长平日吃什么，我也吃什么。”
村长起身向村民挥手，“都散了吧，散了吧，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家做饭吃，不吃饱哪有力气造娃！”
众人一阵哄笑，慢慢散去。
“村长倒是真性情。”谢灵运哈哈大笑，对着微笑着的夫子说道。
“村民们都淳朴，性情耿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的让人羡慕啊。”
“自是如此，真是很可爱的人。”
话语之间，狗子与叶虎已经提着足有七八条大鲤鱼从村外走来。
“夫子，你看这鲤鱼多肥，今晚我们吃个够。”狗子将鲤鱼提于身前，高兴的向夫子喊道。
到了学堂前，狗子又叫到：“夫子，今天这鱼怎么做呀。已经好久没有货郎经过了，村里的盐都用的差不多了。没盐这鱼可不好吃。”
“秋天的鱼当真是肥美啊。”谢灵运接话道：“如此这般，行走之际，多于野外露宿。我随身还带着不少佐料，今晚我们架一堆火，我来烤给你们吃。正好村长送来一坛米酒，今夜美酒配肥鱼。”
“真好，真好，公子真是个妙人儿。”狗子高兴的说到。
夜晚，学堂前升起了一堆篝火。
“公子这鱼烤的可真是好吃，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狗子拿着一条用木棍串起的鲤鱼，一边大口的吃，一边囫囵不清的说到。
“好吃，好吃。”叶辰也是一边吃，一边附和到。只有叶虎，一声不吭，一条鱼已经去了个大半。
“小辰子，去把酒给倒上，明叔酿的米酒平时可难喝到了。今晚借公子的面子，可得好好喝点。”
“孩子们，来让我们敬公子一碗，公子走到此处，亦是不大不小的缘分啊。为了缘分，干一碗。”夫子拿起酒碗，仿佛年轻了几岁，招呼着三个孩子说道。
“干了，干了！”
“夫子这三个学生，当是各有妙处啊。叶虎这孩子，才十六岁，就已经长得这么高大。”谢灵运吃了一口鱼，感叹的说道。
“村野孩子，好养活，吃的都是些粗糠腌菜，也不知如何长得这么高大，倒是有把子力气，下田劳作养活自己倒是不愁了。跑的倒是挺快，平日里老喜欢上山抓抓野兔什么的。”
“那敢情好，叶虎啊，明日里你上山抓几只野兔回来烤烤如何。”
叶虎抬起头，抹了抹满是油腻的嘴，憨笑道：“好，我刚刚心里还在想，公子烤鱼这么好吃，想必烤兔子也肯定不错。”
“公子这一路走来，不知所见所知如何？”夫子喝了一口酒问到。
“一路繁华似锦。”
听到这话，夫子颜色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
“然而盛世之下多腐朽，一路所见，各地官吏贪腐成性，多是官商勾结，欺上瞒下。百姓被压榨的苦不堪言，多数地区百姓也不过能够填饱肚子。更有甚者，食不果腹。西疆高平一带，今年大旱之年，几十万受灾百姓流离失所。献帝下拨粮食六千万斤救济灾民，然而仍是饿殍遍地，当真是天怒人怨。我路经高平之时，已修书一封，将所见所闻传回天武，我一文弱书生，也不知道能起到多少作用。”
夫子褪去失望之色，“公子高义，至少公子已经尽力而为了。”
“我大嬴帝国建朝六百余年，先有光武文帝奠定基础，中有惠帝昭帝励精图治。终于开创出历朝历代都未有过的盛世。然昭帝逝去不过一百年，历经两任帝王，到了献帝这一代，已经腐朽到如今这一地步。官吏世家日日无不歌舞升平，追名逐利，百姓的死活，早就没人管了。像落叶村这样能够安居乐业的村落，又还有几个呢？夫子亦说，载舟覆舟，顷刻之间。居庙堂者不思百姓疾苦，这天下，怕是要乱了。”说完便将手中米酒，一饮而尽。
“公子可不敢如此放肆，虽说我等乡野之人，听过之后便当是公子的醉话。但要是在别处，被有心人听到，公子必少不了一番麻烦。”
“我心怀坦荡，又何惧之有。此处就我们几人，当坐于天地，大声说话，大口喝酒。”谢灵运拿起酒坛，又为自己倒了一碗米酒。
“大声说话，大口喝酒，公子此话说的倒是很好。孩子们，就为这句话，在敬公子一碗。”夫子说完，拿起酒碗，一饮而尽。三个孩子也是听的慷慨激昂，一口干掉。
“前朝大学士谢放说的好，兴亡之间，百姓皆苦。这天下乱与不乱，苦的还都是这些百姓。还望公子将来居庙堂之时，让百姓们少一点苦。”夫子一脸正色的说到。
“若有那时，必当以老先生所言。”
夜已深了，学堂之前的几人东倒西歪的躺着。只看见那团篝火仍旧熊熊的燃烧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