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灭
字体: 16 + -

第十章 以梦为幻

    西南方的拉玛高原,确是一个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



    扎克嘉神山上有炊烟,这是一座占地面积不大的小村寨。



    傍晚,落日余晖,神山之巅,仿佛顶着一颗巨大的火球,炙烤着冻结无数年的冰雪,然而冰雪没有丝毫融化的痕迹,是为极寒。



    山脚下的住民,看不清晰山上的风光,只因为扎克嘉神山太高。



    村口有一个大石碾子,围绕着三两孩童,二男童,一女童,两只脸颊都有腮红。



    三人并排坐,各带一顶小棉帽。



    小姑娘生的很清秀,眸子很亮,右边的小男童皮肤黝黑,眼睛不大但很有神,左边的小男童略显清瘦,肤色异常白皙,他的目光好似无法聚焦,有些涣散。



    观三人位置,白皙小童似乎不太合群,和另外二位小童有些刻意疏远,清秀的小女童又好像挺乐意挨着白皙小童,黝黑小童,见清秀小女童与他之间有了空隙便立马挨过去,一来二去,三人便挤在了一起。



    穿着厚实显得憨态可掬的清秀小女童率先开口,“走吧,听先生说今天先生的先生要来,我们得去拜见师祖的。”



    说完一下子从大石碾子上跳下来,见清瘦白皙的小男童不动弹,于是伸出藏在棉袖中的小手去拉扯他的胳膊。



    在清秀小女童拉扯他的前一刻,白皙小童自己跳了下来,径直走向村寨最西头,先生的住处,同样也是他的住处。



    黝黑小童撇撇嘴,不以为然,用一个他自认为很帅气的动作,翻身跳下。



    村寨的名字叫做扎克嘉寨,与所在的扎克嘉神山同名,人数不多,也不算太少,百十口人,青壮汉子个顶个都是打猎的好手。



    十余人组成的打猎小队,可以让整个扎克嘉山脚下的野猪狍子闻风丧胆。



    村寨西头,有间用巨大石块垒成,然后用泥巴填缝隙的屋子,屋内陈设简单,桌椅板凳,以及用幔布隔开的,烧的极暖的烧炕。



    有位头扎纶巾一袭儒衫的年轻书生,坐在一只略显老旧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头倚在椅背上,望着房梁



    三人一个接一个迈着中规中矩的步伐,看得年轻书生都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坐正身姿,正了正衣襟,毕竟这几个学生的儒家礼仪是他这个做先生的教导的。



    待三人搬出三张小板凳,围绕圆木桌落座,年轻书生开始讲课,只是今天这堂课,注定不像是一位教书先生所讲的,倒像一个说书先生。



    “世间大好河山万里,九州四海五岳,大的很啊,都说少年志在四方,这个说得在理。”



    年轻书生最终还是站起身,四处踱步,他想起了在那座繁华的都市,那些钟意着他的姑娘们,长得真水灵啊,风流名士莫过于此,于是抬手摸了摸他那其实并不算如何英俊的脸颊。



    “世间繁华喧闹,茶楼酒肆,青楼勾栏美不胜收,热闹啊,是好去处呀。”



    年轻书生一脸回味。



    三位小学童,都很好奇,神色希冀,就连那位白皙的寡言小童也不例外。



    “我们生活的土地,有人说天地如圆盖,陆地如棋盘,也有人说,浑天如鸡子,地如鸡中黄,可究竟是怎样没人能说的清晰,纵是有超脱世外的仙人知道,可观得天下,也只会觉得不足为外人道也。”



    年轻书生说着说着,便真的来了一个可以观得天下之人,那人伏在一朵洁白祥云上,那人上了年纪了。



    ————



    渡船上恢复清宁,烟消云散。



    其实说烟消云散也不太准确。



    齐经纶那间在轩楼渡船上排中等房间的屋子里,有两个人。



    另一个是老乞丐,旁边有一只小板凳,但他没有坐,以一个滑稽的动作蹲在地上,腰上两只酒葫芦晃晃悠悠。



    老乞丐蹲着没有坐板凳,齐经纶也随着没有坐下,陪着他一起蹲着。



    “老崔,我跟你讲哦,方才你瞧见没?我与那只妖怪打斗了少说一百多回合,就连船上的仙师都挨不下它几下子,我这次风头可是出大了,还救了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姑娘,其实我来到渡船的第一天就远远瞧见她啦,你说这是不是缘分?”齐经纶一口气说了很多。



    通过那次长聊,齐经纶得知老乞丐姓崔,总觉得称呼一个这么邋遢的老头子为先生很奇怪,叫他老崔,老乞丐也没有说什么。



    更何况齐经纶觉得这个称呼挺亲切的。



    老乞丐想了想接话道:“这个倒是没瞧见,不过我听人说,上午有一个神仙样子仙风道骨的人物,降服了一头蛟龙,轩楼渡船上有不少人都瞧见,当时吓坏了人们,那头像是来寻找什么东西的水中蛟龙,被那位神仙人物没用几下就打的落荒而逃。”



    齐经纶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什么蛟龙,明明是一条大蛇妖,你莫不是给人唬了,的确有一位大仙师最后打跑了那只蛇妖,我估摸我身上的伤也应该是那位仙师给我治好的,但确实没有什么蛟龙啊。”



    老乞丐眼神戏谑,瞥了一眼屋外,“你莫不是在做梦吧,还是白日梦,哈哈。”



    这下子齐经纶就茫然了,沉默下来,双手捂着额头一言不发。



    姓崔的老乞丐心里想着,这小子看着挺精神,也还算得上英俊,虽然比不上自己年轻时候,但也差不太多,但这个脑壳子似乎真的不太灵光,尽管他给人感觉脑子是挺灵光的。



    似乎又感觉内心给这个年轻人这样苛刻的评价有些过分,毕竟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异常真实的白日梦。



    崔青石起身准备离开,齐经纶这就要起身相送,老乞丐连忙摆手示意不用起身。



    他似乎有些后悔,将原本属于那位与齐经纶做了同一“梦”的姑娘的修行机缘,偷梁换柱到了齐经纶身上。



    老乞丐崔青石缓缓推开门,看到了不远处船的甲板上有两个人,也只有两个人。



    一个高大英俊,腰间悬挂一柄巨大宝剑的男人,和一个雍容华贵,媚眼如丝的女人,男人抱着女人在血泊之中。



    崔青石苦笑,“原来我也中了这云梦泽的幻术啊。”



    片刻后血泊中的男人和女人消失,甲板上人不少,其中有一位身穿花炮的公子,拥着一位相对而言穿的朴素的年轻姑娘,他们站在一家兵器摊子前,兵器摊子的主人是一个粗犷的汉子,趴在摊上百无聊赖,看到有客人后立马抬起头,笑脸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