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灭
字体: 16 + -

第四章 说得春秋兴亡

    街上有酒家,且不少美酒佳酿,最出名的一家酒坊莫过于,老字号,仙人塌,善酿一种名为仙人酔的佳酿。



    其门楹联上刻四字,曰:“仙人拂袖。”



    有一口井,名为“袖井。”井水甘甜,解渴。每至暮色时分,夕阳西下,便有白色薄雾自井口涌出,渲染周围环境,宛若人间仙境。



    据说昔年有一被人称为酒中仙的飘逸神仙,在此地落座饮酒,那时仙人塌还是个名不经传的无名小店。只见那仙人举杯,酒水入口,便皱起眉头,颦眉静思,许久之后起身,对着那口原本普通的水井一拂袖。有人说此井被那位神仙人物,用大神通,强行改动了地下灵泉脉络,接引灵气。



    自打那次,无名小店,更名为,“仙人塌”。入天下名酒录,三十一位。



    仙人塌酒坊,门前有一株老桃树,开的花枝招展,树旁有一少女,负剑而立,少女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很璀璨,有些凌厉。



    背剑少女看着那酒坊楹联,呵呵一笑,翘起尖尖的下巴,开口说道:“虽比不得家中的仙糜酿,但也应别有一番风味。”说完一甩那被扎成漆黑马尾辫的青丝,大步走进酒坊。



    ————



    同一条街同样是酒家,但不是久负盛名的仙人塌酒坊,有位头戴莲花冠的小道士来到一家酒坊是很小很小的那种,所酿酒,不醇不香,但是够烈。



    老板是一个邋遢中年汉子,胡子拉碴,满身酒气,赤裸上身,此时正俯身在柜台酩酊大睡,鼾声如雷,莲花冠小道士走进,邋遢汉子还算警觉,立马抬起头,见来人是熟客,口齿不清的说道:“小道长,又来给师傅买酒啊,还是一壶?”说完揉了揉眼角,打了个哈欠。



    莲花冠小道士没好气的说道:“怪不得你生意不好啊。”



    取下那只挂在腰间的老旧葫芦,递了出去,并又嘱咐道:“可别缺斤少两,不然找你算账。”



    邋遢汉子听见这话佯装愤怒道:“俺是那种人么,俺这可是诚心买卖,童叟无欺,就怕你小子半路酒虫发作,偷着喝了。”酒气熏天的邋遢汉子,没注意吹了一个鼻涕泡,连忙用手擦去,不动声色的在腿上蹭了蹭。



    这一切被那位头上戴着那只有道门执牛耳者才有资格配佩戴的莲花冠小道士尽收眼底,忍不住笑出声,笑容很灿烂,笑的前仰后翻,直跺脚。直到汉子一瞪眼露出凶恶表情才止住笑声。



    ————



    太吴山上与鹰嘴峰比高的那座山峰叫虎踞峰,山上有做小道观,没有名字。



    两位可以与腾云驾雾而去的老书生,和空碗饮美酒的老乞丐比老的老人对坐,一人执黑白子,左右手博弈,一人在观棋,倒也做到观棋不语。



    红袍老人甘懿率先开口道:“赵椿,这棋你下不烦啊。”



    左右互搏的老道人眼睛微睁说道:“乐在其中。”



    之后又接着说道:“师兄啊,你天资聪慧,若是下棋,有朝一日或许能赶得上我的棋艺。”说这话时充满了闲情逸致。



    红袍老人反问,“为什么不是超过呢?”



    老道人一段时间没接话,思虑一番答道:“应该很难。”



    两位老人皆大笑。



    中车府令权势滔天,以天下做棋局,以人做棋子,这盘棋下的可算是大的没边。



    “小椿啊,我下的棋,与你下的棋,有所不同。”红袍老人静思一番这样说道。



    老道人目不转睛盯着红袍老人说道:“那师兄又怎知道,我下的棋与你想的棋是一般呢?”



    红袍老人若有所思,这次是沉思,久久不言。



    临至暮色时分,天色渐渐昏沉,夕阳,晚霞,红彤彤。



    老道人手下那盘棋,已经推到重来,好几次,还是能恢复原貌,有胆大的林中短毛畜生,跳到低矮的道观院墙上,看这看那,被红袍老人一声呵斥,便吓的振翅飞走,等安静就又重新飞回墙头,红袍老人再呵斥,便又飞走,一次一次倒也乐此不疲。



    最后红袍老人离去,临走时说道:“小椿啊,老夫也有一名弟子,比你那弟子要聪慧一些,将来他俩若遇上可就有意思喽。”



    老道人随意应了一句“你要希望别遇上。”



    师兄弟二人争了一辈子,从年少时一同拜师的那座道教圣地开始,现在他们都老了,不想争了,可有人还年轻啊。



    这些老道人赵椿都不去想,他此刻想的是趁着有生之年去那座号称围棋祖地的烂柯山找那位天下棋道第一,手谈一句,世间唯有围棋不可辜负。



    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要靠自己啊。



    白衣出尘的老道人,扯了一杆招幌,上书四字曰:“大道朝天,各走一边。”缓缓出门去。



    天下春秋已过,还剩什么?是如日中天,还是将迎来一场凛冬肃杀。



    这楚虽三户,亡秦是否必楚?



    ————



    洛水的中上游,水中波涛翻涌,水花飞溅,忽而窜出一道庞大身躯,头有二角,腹低生四爪,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摇头摆尾,腾云驾雾,化作一道青光落地,摇身一变成一位仪表堂堂的公子哥,一袭白鱼龙服,束紫金冠,面庞如刀削斧刻,龙行虎步。



    这只水中蛟龙,逢山推山,遇树折树,山崩毁,万类退避,树倒猢狲却不散,一只只猴类怒目圆睁,丝毫不退。



    潭中蛟龙化身的年轻公子哂笑,皮笑肉不笑,双眼放冷光,“当真是聒噪。”嗓音富有磁性,过耳不忘。



    抬手做状要打,心性简单的小猴子们,上蹿下跳,四处躲避,却不料公子模样的蛟龙之类,收回手,负手身后,大笑。



    “今年的宣州很热闹啊,看到底需不需要本座压轴。”蛟龙气定神闲。



    蛟龙行云布雨,善控电光火石,于是洁白衣袍上青光遍布,宛若游丝,抬头望天,乌云密布,竟有雷霆万钧。



    宣州城风云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