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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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林义绝【求收藏求推荐】

    雪停,风起。



    寒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雪花,肆虐在这孤寂的长夜里。



    少年走出客栈,一路南行。



    他走的缓慢而沉稳。他的身体总是挺的笔直,脚步迈出,似乎踩着一种很奇特的韵律,脚步落下,又永远保持着相同的间隔。



    他行走在这片天地间,仿佛没有什么,能扰乱他脚步迈出的律动。就连迎面吹来,凛冽的寒风也不能。



    寒风似乎为此,嘶吼在远方,有如鬼泣。



    少年不时于寒风中,灌下一大口客栈买来的烈酒。然后,他就在寒风中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嗽止住后,他会再灌下一大口的酒,然后再剧烈的咳嗽着。



    谁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因为咳嗽才喝酒,还是因为喝了酒才咳嗽。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行走在这冰天雪地中呢?



    也许,他脚下的路,是艰难的。



    也许,他要面对的路,远比脚下的路还要艰难。



    但是,他别无选择!也不能选择!



    “你给了我这把刀,让我杀尽该杀的人。那么……我便杀尽该杀的人!”



    这是少年学会说话以来,第一次说出最长的一句话。



    天空上的银月,弯的像是一把刀。



    一把肃杀而无情的刀,一把冰冷而高尚的刀。



    少年的腰间,也有一把刀。



    一把雪白的刀,一把杀人的刀!



    低沉的嘶吼,随着凛冽的寒风,从前方传来。仿佛很远,仿佛就在近前。



    那是一双能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的眼,充满了兽性的疯狂,那不是一个人能有的眼。



    少年终于看到,满身灰色毛发上,披着惨淡月光的野兽,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野兽。



    它像条狼,也像条狗。



    但不管它究竟是狼还是狗,现在它的面前,既没有屎,也没有肉。



    有的,只是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郎。



    寒风把野兽的灰长毛发,逆向吹起。仿佛让它变回了昔日的强壮。



    少年停住脚步,笔直的站在野兽一丈前。



    他微眯着的双眼,似乎流露出了一抹哀伤。



    他像是自语,又像是对野兽讲话。



    他说:“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皆怜羊,狼独悲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野兽注定不会听懂少年的语言,饥饿早已将它折磨到疯狂。如果面前真的有泼屎,即便它是一狼,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



    说来,或许另人难以置信,你可曾想过,一只野兽的目光所蕴含的情绪,或许比人类还要更丰富几分。



    恐惧,警惕,贪婪,疯狂,凶狠。



    所有的情绪,都出现在了一只饿疯的野兽眼中,纵使不加掩饰,却又那样的真实。



    少年忽的开始咳嗽,这片天地仿佛突然就静了下来。纵有寒风依旧凛冽,却好像只是无声的吹过。



    天地间,到处洁白,仿佛容不下一丝一毫的污垢。



    只有少年剧烈的咳嗽,沉重的喘息;与那只疯狂的野兽,发自喉间的低吼。



    少年咳的越发严重,他咳弯了腰,用一只手想捂住嘴,却只是接住了一捧咳出的鲜血。



    雪是白的,血却是红的。



    白的触目,红的惊心。



    野兽终于动了,那一刻它的步履不再蹒跚,它仿佛集结了身体中最后的气力与所有的命元,一击得手,美餐一顿,看看能否挨过漫天白雪。



    一丈的距离,还不够野兽的半跃。它的涎水从嘴角滑落,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一串最纯净的珍珠,正映射着一道白色的流光。



    刀,已出鞘!



    白芒一闪,便没入了沉寂的夜色。即便天际的流星,也难免留下一尾华丽的轨迹;而白芒,没有轨迹,它凭空出现,凭空消失。仿佛从来就没有在这片天地出现。



    一声嘹亮的长嚎,渐渐被呼啸的狂风卷向远方。



    雪白的刀,依然悬在少年腰间。



    少年止住咳嗽,才又站的笔直。他低头凝视着躺在他脚下,那具野兽的尸体。



    很久,很久,他才轻声说道:“我吃了你,你却应该感激我。”



    寒风只有虚张声势的嘶吼在远方,因为它是无奈的,它既不能吹灭少年手中的火石,也不能吹走被火焰炙烤的那只野兽。



    夜,无论再漫长终究还是会过去的。



    佛晓微不足道的阳光,却也为大地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少年从地上站起,那是被扒开的火堆,也是这个冰雪世界中,唯一一处敢与刺骨寒凉对抗的地方。



    方才远去的马蹄,又从远方奔了回来。



    少年面向南方,一道渺小的身影逐渐在他的视线里扩大。



    直到那魁梧的少年,把黑马人立勒起。盘旋在少年周围。



    粗犷线条勾勒出的面孔,刚毅而不失英俊。他的双眼,闪烁着乌黑的光泽。



    他的声音,响亮而厚重:“喂!你既然没有死!刚才为什么要躺在雪地里呐!你刚才既然躺在雪地里!为什么没有死呐!”



    少年似乎没有听到那颠三倒四的话语。



    他先是缓慢的迈出了一步,随后又跟着跨出一步。



    当他一开始行走,仿佛就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停下脚步。



    那奇特的律动,相同的步间,同样深浅的脚印。他的身体挺的笔直,衣衫上的冰雪,已经被他的体温烘干。



    他忽然止住了脚步,目光依然直视着南方,开口道:“我为什么要死?”



    “因为你不死,老子就没法埋你!”那马上的人,话语间似乎带有几分懊恼,道:“老子好不容易想做一件好事!却没做成!”



    少年道:“如果你想要埋掉我,可以用你的刀杀了我。”



    沉默,马上的人,腰间也有一把刀。与少年雪白的直刀不一样,那是一把弯刀!弯的好像月牙!



    “老子想做好事的时候,从来不杀人!”



    少年不在说话,只是再次迈开了脚步。



    马蹄声一直响在少年的身后,少年却混不在意。



    “朋友!你要去哪!”声音响亮而厚重,是从马背上传来的。



    “你,在跟谁说话?”少年的声音很冷淡,也听不出话语间表达了一种怎样的情绪,或者根本就没有情绪。



    马背上的人反问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少年道:“这里有没有别人,我不知道,但是这里却没有你的朋友。”



    马背上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忽的说道:“我看这里,何止是没有我的朋友,除了我,简直连个人都没有。”



    少年沉默。



    天空上的那轮骄阳,将火红的光彩投洒在了大地上,让这片雪白的大地,仿佛到处都长满了闪闪发亮的珠宝。



    黑马上,坐着一个人。



    他始终不急不缓的跟在衣衫单薄的少年身后。时不时的跟少年搭上两句话。



    少年却很少理他,偶尔说上两句,却也说的马上的人无言以对。



    “诶!我叫夜天迟!”



    马上的人,以为他自报家门后,就会听到少年报出他自己的名字。结果他却傻傻的等了许久,陪少年沉默了许久。



    雁来镇,远比想象中的要大气。



    宽阔的街道上,摊铺林立,卖什么的都有。



    夜天迟牵着马,依然缓缓的跟着少年前行。



    用他的话说:他要跟着少年,等少年死了,就给少年埋起来,这样,他就算把想做的好事做完了。



    换成别人,身后随时跟着这么一个想法古怪的疯人,并且无时不想把你埋进土里,那他的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这人打发走。



    但少年却并没有,少年依旧缓慢的行走,偶尔的咳嗽。好像根本不知道身后还跟着那么一个疯人。



    如果你知道跟在你身后的是一个疯人,那么你想打发他走,他就肯乖乖的走了吗?



    想打发他走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源于内心的恐惧。你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对你下出毒手,你提防着他,所以恐惧着他。



    少年浑不在意,因为少年并不恐惧。



    他感觉自己,无所畏惧!



    不归苑,少年在街的那边,就远远的瞧见了这块牌匾。



    这是一块历经风霜的牌匾,岁月在它的匾身与字体上,刻下了古旧的痕迹。



    它像是一座酒楼,也像是一家客栈,门上悬挂的一挑灯笼还没有被燃亮。



    一抹春意却已透过了那挑灯笼的围幔,穿越了严寒,正撩拨着男人们心中的那份躁动。



    当那挑灯笼亮起在夜幕中的时候,不归苑的二楼就会有各种风情的女人陪你共享良辰夜景。



    这里装扮的不很奢华。



    大厅中,桌椅简单,摆放随意;柜台上燃着清淡的香料,几处窗前挂着半卷的珠帘。只要走到进这里,不管你是高官富贾,还是侠客书生,都仿佛置身到了一个浪子的世界。这里不是归处,却归意正浓。



    只要你有钱,有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就可以永远的沉沁在这浪子的世界里。



    “二位客官,想住店?”小二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裤脚只挽起了一条。不管什么人走进这里,他都会立刻笑脸迎上。



    “是。”少年的回答很简单。



    “那么……两位可有风趣清雅或者别具一格的名字吗?”小二笑的很热情,话说的也很恭敬。



    少年闻言皱起了眉头,冷冷的问道:“你们这住店要用名字,不用银子?”



    小二笑道:“额……介个……名字是要用的,银子也是要用的。”



    夜天迟这个疯人,在少年身后打了个哈哈,却没有说话。他似乎把所有的兴趣,都集中在了少年身上。就仿佛真的在等,等这个一路走,一口咳嗽的少年突然就那样的倒下去。



    “什么样的名字,才可以住在这里?”少年边问,边用那双冷漠的眼睛扫过大厅中的众人,最后落到了柜台里,一个正修着指甲,渐过中年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规矩的穿着一件洁白的长衫,袖口被规矩的卷了两道。头发也被规矩的束在身后,他没有抬头,似乎对身边的发生的事情,都漠不关心。



    一个规矩的老板,本该开一个有规矩的店。



    小二这时又说道:“额……只要客官的名字够别致,够风趣,或者够高雅,总之只要



    不俗气,就都可以住进咱们的店。”



    少年闻言低下了头,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那么,我想我是可以住进这里的。”



    “啪!”



    柜台中规矩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放下了手中修剪指甲的工具,从柜门里抽出一本厚重的册子,摔在了柜台上。



    他拿起笔,翻开了册子,却没有抬头。只是缓缓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名字。”



    他的声音轻缓而柔和,柔和中仿佛带着一抹岁月沉淀的沧桑,只要随便听他说上几个字,你就仿佛听到了一段故事。



    少年也没有抬头,他是否已经听到了一段故事呢?



    门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去;门里的大厅中,推杯换盏。



    少年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的开了口,他的话,也很简短,短的只有三个字:“林 义 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