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中南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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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

    子戈将眸光转移,淡漠的脸上净是一片冰霜。



    



    凤徽上前几步,抓住他手中的东西扔在了地上,“不论你有什么目的,你又带着什么抱负,你不能将所有人卷入这场游戏之中,你知不知道………………”



    子戈将她的手翻转过来,擒住她的手腕,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你知不知道,你总带着莫大的恨意来揣测我,用你心中的标准来评价我的为人,为我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凤徽楞住,她的眼睛看望进子戈眸中的自己的脸,那张脸上展现的是什么情绪她看不清,她只看见了他眸中的瞳孔的颜色与轮廓,映得是整整的一个她。



    她突然挣扎开他的束缚,后退了几步,脚边踩到了一个东西,她稳定了情绪,将脚下的东西捡起来拿在手上。



    她还没有行动,子戈却突然起身就将斗笠从她手中夺过去。



    “这是我的,你别碰。”



    这句话突然带了些埋怨与些许的拒绝,她现在的确听出来了。



    她那时带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这斗笠,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怎么还带着?



    



    



    



    子戈坐回矮榻上,闭着眼睛,安静地养神。



    凤徽从他的侧颜中还可以看但倒他脸上有些僵硬。



    这是在变相地让她走?



    她皱了皱眉,心下思量了许久,才开门离去。



    子戈的眼皮颤了颤,终究没什么动静。



    只不过他的指尖还在抚摸着那绣的带粉的花瓣。



    



    



    …………………………………………………………………………………………o……



    



    其我端着刚刚剪好的药,将热气吹散了些,“我说过,要破南冥阁,最少需要一个月。”



    



    身后的人并没有说话,其我知道他并不信。



    “南冥阁几百年基业,凭你这区区三十万鬼君,”他看着身后的泰巫,“难!”



    



    泰巫将微微一笑,“我又并不是粗莽之人,自然知道南冥阁其中的厉害,若我傻,直接就率兵强攻,可这代价我是知道的。”他不会蠢到如此地步,他要的是最终的结果,这也是他与其我合作的原因。



    这场潜伏三十年的大戏,绝不可能毁在他的手中。



    “你别忘了。我答应你没有动这南冥城中的一瓦一砾,你就应该履行你自己的诺言。”



    其我慢慢咽下一口药,皱了皱眉,“我知道,就算我对南冥阁了如指掌,可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将南冥阁外的防御全部都解除。”



    “而且,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前辈你。”



    泰巫抬眼看着其我,走到屋檐下,看着天空中是一片阴沉之色。



    其我将药喝完,也站起来与泰巫一起看着天空中四处翻腾的鬼气,这三十年来,三十万大军的戾气是何其地沉重,遮云蔽日,掩日而昏。



    泰巫终于开口,“说吧。”



    



    “小辈想知道的是,震威身边的那位小徒弟,他的来历。”



    其我看着泰巫眉头一皱,就知道了个大概,或许他并不会告诉自己,他又对着泰巫说,“你与我现在已经是合作的关系,你认为若是失败,我的下场应该会比你更惨。”



    



    泰巫冷哼一声,脸上有些许的不悦,“那又如何?你终究说到底,还不是那老东西的儿子,他肯舍得?”



    “肯不肯,你似乎比我清楚?”其我将药杯翻转过来,倒扣在桌上,再用茶壶滚烫的水将茶杯浇热,去去药气,热热杯底,免得泡茶的时候还有苦涩的味道。



    泰巫稍稍思忖,凤惊天的为人他又怎么不知道,心狠手辣他早就见识过,他只是怕,怕透露得太多,他手中所能拿捏的就会更少。



    “你并不需要知道这些。”他现下要做的,就是帮他将南冥阁外的防御打破。至于其他的,他并不需要知道太多。



    其我并没有看泰巫的脸色行事,泡好的茶却没有喝,“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想到办法。可是,我会介怀。”



    泰巫离开的步子一顿,他转过头来:“说说你的想法!”



    



    其我吹了吹浮在茶水上的青尖,“他与南冥阁中的飞蟒似乎认识。”飞蟒是百年前镇守百鬼门前的神兽,但就凭这个,并不能证明他的身份。



    



    



    泰巫突然回想起当年的一件事。



    他找到了震威与他大战,却失手打了还是孩子的多捉一掌,他看着他倒在了老鬼头的怀中,他以为他必定会死,可是,他并没有。



    而且,他活了下来,却并不记得此事,更不认识他。



    十年后的多捉又同样的死去,可又以同样的方式复生。



    他才开始调查他的身份。



    无名无姓,甚至无人生养,这种人只能是一个怪物。



    这天下鬼怪何其多,可就偏偏只有他一人能再三死,再三活。



    



    “你说,他能死而复生?”其我将茶杯慢慢地放回远处,摩挲着衣角,从当中取出一颗佛珠,将它慢慢用开水烫热,佛珠上突然现出一朵三色花,花瓣的中央有一条血红色的线,其我将其中的一条线慢慢地抽出来,缠绕在食指上,血线慢慢融入其我的食指中,由手入心,由心入眼。



    泰巫看着其我的眼睛突然闪现出无数的场景,一幕幕在飞快地切换,只是一瞬间,其我的额头上就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细小的汗滴。



    “噗!”泰巫看着一条血红色的线从其我的嘴中吐出,一触到空气就突然消失。



    其我撑着精疲力竭的身体,将只剩下两瓣花的三色花收起来。



    “你用这等自损的方式想查看他的来历?”泰巫知道,其我有通天晓地的本事,只不过因为他的血能够让三色花的种子发芽。



    而这三色花,世间就仅仅只有三株,每株就只有三瓣。每一株都长在他的心扉上,相当于取一瓣就是挖心之痛,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异样,的确是从南冥阁中的人,了不得。



    



    



    “你看到了什么?”



    其我闭着眼,稳了稳自己的气息,他的确是疲倦到了极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此事我稍后会告诉你,我现在耗损太多,需要静修。”



    泰巫看着其我离开的背影,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个幅度。



    他如果不知道,那小子的身份,他就不会让他去取他的内丹,刚刚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试探,或者说是验证。



    他似乎是证实了自己的观点。



    但他也知道,其我会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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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我们现在要去哪?”



    多捉刚想问出口,就看见前方有一大摞的人群冲了过来。



    看着他们的脸色慌张,脚步匆匆,多捉向人群后面看了看。



    没什么东西在追他们啊!他们到底在跑什么?



    “师傅……”,多捉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就看到老鬼头示意他,他拉住一个路过的人想打探打探消息,还没触犯那人的衣襟,就被他衣袖一震,多捉瞬间就后退了几步,若不是老鬼头在背后蹭着他,才不至于摔跤。



    这……,这人武力也不低,怎么遇见事也没和沉着之气。



    多捉刚想上去理论,就被老鬼头拦住。



    “这位兄台,我们只是想问问为何这一路上有这么多人逃难?”



    那人见老鬼头虽然衣着不华,可却感受到了他身上浓厚的内力,随即摆了手,算是赔礼,又接着说,“我皆是听人说,泰氏一族率领大军前来攻占南冥阁,据说他在三十年前的大战中死去,可他的鬼魂却被镇压在南海中,如今他回来报仇,我们并不想参与其中自然是要逃得越远越好,如今,南冥阁方圆百里都已经没了人烟。”



    多捉纳闷了,“你们这么多人就不知道反抗?”



    那人冷笑一声,“我就算没有见过泰巫,但我亲眼目睹三十万大军压向南冥城的状况,之所以人鬼得以两两相安无事,就因为南冥阁阁主是血肉人身,可如今传出南冥阁阁主已经身首异处,若是泰巫真的攻陷了南冥阁,这天下就会掌握在鬼族之手,到时候我们又如何能够存活?”还不如保存体力,别去白白废这些功夫。



    



    多捉刚想还嘴,那人却又拂袖而去。



    老鬼头并没有说话,他想起了一个人的话,“这个天下,本来就从来没有鬼神之说,南冥阁最高的一条指令便是结束这混乱的秩序,这一条规矩从三百年前便一直流传,本来三十年前,这一切就应该结束。可是,龙珠却被盗了……”



    “住口!”



    “嗯?”多捉看着老鬼头,“师傅你叫谁住嘴,我可没说什么!”



    



    老鬼头看着多捉,失神地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那,往哪儿走?”



    老鬼头看了看前方的路,眼神中透露着沧桑,“往回走,往回走吧!”



    



    多捉彻底蒙了,傻乎乎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多捉,”



    “嗯?”多捉回头看着老鬼头。



    “没什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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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徽拿了几颗果子放在桌上,“我住在这山上,一贯是不吃煮食,若饿了就会去山上摘点野果子果腹,你若饿了,便也尝尝。”这果子吃了不仅可以抵御风寒,还对身体有调理的作用。



    她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一向没有生过病,也多亏了这些东西。



    她看向子戈,发现他正坐在窗边,将身子蜷缩在躺椅上,那平日里是她最爱赏景的位置,他却毫不客气地将它给霸占了,又看着他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晦暗。



    兴许是睡着了。



    凤徽上前几步,还未动手,就听到他说,“别关,我再看看。”



    凤徽收了手,又听他说,“这雪景还真挺好看的。”



    凤徽没有说话,多好看的景,她都看了几千个日日夜夜了,就算再美,也终究乏味了。



    “只可惜,却是虚的,这里从来都不会下雪。”



    凤徽拿着茶水的被子一抖,水撒在了地上,瞬间就雾化不见。



    “怎么了?”听到动静,子戈将目光转向她。



    



    没有回头,似是不敢,她慌乱地将东西捡起来。



    “没什么,师叔快回来了,我去看看。”



    出门后,凤徽带上斗笠,往房屋后的那化雪池走去。



    



    她一步又一步地踏上地上的大雪,看着越来越近的湖水,她心中突然充满了窃意。



    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这座雪山,看似大雪漫山遍野,可却永远都只是虚幻的。



    她曾追寻过,她踏着雪的踪迹,去了一处又一处,却始终发现那漫天的雪花始终无法触摸,始终只是虚幻而已,她身在此处,雪在他方,她身在他方,雪又回到原点。



    



    他已经失去了功力,就连师叔每每来时都不会察觉这雪的区别,他从来没有来过雪山,又如何知道这里隐秘之处。



    



    他又为什么能够知道?



    凤徽看着湖面上的影子,湖边有未化完的冰晶,一滴又一滴荡起涟漪,层层叠叠的倒影将她的心弄起褶皱。



    她的眉头带着些烦躁,却又有些急促。他曾经闭关过十年,她在这里修养了十年,这期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她挥手将湖面静止,如果他不说,她如果又不问,那如果这一切都会藏,那到底又藏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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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鬼头走累了,便蹲靠在一旁的树边歇息。



    多捉知道南冥阁如今的形式,但他并不明白老鬼头的犹豫。他们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样,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南冥,然后过着他们以前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又隐约察觉,自师傅醒过来之后,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师傅,”他将腰上的金色小刀拿出来,递给老鬼头,说出他这辈子都没有说过的酸牙的话,却又极为认真。“我只知道我没那么大的志向,也没那么多的心计,就算我这一生过得不明不白,我觉得也无所谓。”



    他坐下来慢慢地说,“我有过最最心安的时刻,就是看着你的背影,想着明天我们要去的地方,那里会发生什么,碰到了妖魔鬼怪我就会幻想着自己挺身而出,将他们全都打跑。”



    他又继续说,“我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当中,可我觉得是真实的。”



    老鬼头还是没看他。



    “我幻想能够凭着自己的力量将你再找回来,而且我做到了!”



    多捉拉住他师傅的垂下的半截腰带,“师傅,你别怕,有徒弟我呢!以后什么事,我都给你抗着。”



    老鬼头扯回自己的腰带,眼睛中似乎有点点星光,却故意将头低着,他将刀拿在手中,故作强硬的语气,“说说说,说这么多干嘛!你以为我想听?”



    多捉又爬起来,极为认真的很老鬼头保证,“师傅,你不想让我知道什么,我绝不会问一个字,只不过以后你走哪也别忘了带上我,我一个人也不知道去哪儿好…………。”



    老鬼头瞬间站起来,“就你话多,还走不走了?”



    老鬼头的确回来了。



    



    



    其我将手中的的图纸画好,“给泰巫说,就按照上面的方法,不出半月,南冥阁的防御便可破解一半。”



    房中的黑影卷起图纸,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



    南冥阁中。



    气氛压抑得厉害。



    空中全部都是灰蒙蒙的乌云,他们知道,这三十万鬼军来势汹汹,南冥阁似乎看起来危在旦夕。



    可阁中人全都各司其职,无半点慌色。



    有一密探脚步匆匆来到门前。



    “报告长老,属下有事相告!”



    



    大长老停了手,将敲祝放在一旁,语气中有着沉重的压抑,“你说其我在哪?”



    “在,在泰巫的大军之中。”



    “嘭!”手上的佛珠应声而碎,孽子!他不杀他,他反而助人害他。



    



    凤惊天脸色阴沉,旁边的烛灯将他的脸笼络在一片蒙蒙的暗红之中。



    “阁主呢?还没有找到?嗯!”



    



    下面的侍卫不敢说话,凤惊天最终摆了摆手,那侍卫刚刚转身就突然不见,只剩下一堆衣物,然后又慢慢燃烧起来。



    



    



    凤惊天手腕一转,刚刚震碎的佛珠又慢慢完好无损地回到他的手上,他的眸中带着思虑的光,又突然笑起来,这可越来越有意思!



    他竟然也有看不懂的人,猜不明白的事!



    子戈的手下将其我带走,而其我又勾结泰巫,单凭这层关系,恐怕南冥子戈早就看透了自己的野心与计谋。



    原来他才是小看可堂堂南冥阁阁主,明明就是养在南冥阁中的一匹狼,却要将自己的老巢都要掀翻,看来为了对付他,还真是下了血本的。



    那就看看最后到底他会落个什么下场!



    



    “来人,传令下去,开族徽,务必将阁主带回南冥阁。”



    



    



    



    ……………………………………………………



    



    子戈开窗看着外面,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他推开门,拢了拢身上的棉衣外袍,似乎又嗅到了一丝烟味,看了眼隔壁还亮着灯的房间,踏上风雪,寻着那些许熏人的味道,慢慢走去。



    



    



    老鬼头回头望了望子戈,并没有说话,将烟掐灭,眼中望着远处。



    “你觉得这个世上最难割舍的东西是什么?”



    子戈不语。



    “若你要放弃一件最重要的东西,要去粉饰这天下的太平,你会吗?”



    子戈突然一笑,黑夜的颜色掩盖不了他嘴角璀璨夺目的光芒。



    



    老鬼头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或许等他再活得自私一点,可能就会理解。



    这么多年,他从来就不懂活着是为了什么,从前他将维护天下为任,将南冥阁的生死存亡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是后来他觉得流浪的生活也挺好。



    慢慢地放下心中的重担,可如今却又在面临着选择。多捉和南冥阁他能拿起谁,又放下谁?



    他似乎还是想念从前的无上光荣,他还在现实与虚幻中盘旋。



    或许他还是看不透,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叹了口气,他还在等子戈的回答。



    老鬼头听到他说,“我始终知道自己的责任,始终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始终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我不会彷徨。但如果这天下是压在我身上的责任,我会承担,但并不代表我会放弃我心中所想。”



    老鬼头哂笑,“世上哪来两得全?这么大义凛然,做给谁看。”



    又转头望着他,“实话?”



    子戈垂下眼眸,眼睛里映着泛白的雪景,他说,“自然是假的。”



    他从来就不会为大义舍身,什么规矩他从来就不屑,可他有一点却是明白,他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他转身望向身后的还亮堂的房屋。



    



    眼中有异常的情愫。



    



    他又对老鬼头说,“凤惊天肯定会派人追查我的下落,现在我功力净失,如若让他知道,我们可就真的没有丝毫的机会。”毕竟,他早就想杀他了。



    “剩下的,是你来做决定,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其我攻破南冥阁前,他必须知道老鬼头的态度。



    老鬼头没说话,又点起一枝大烟,也不抽,就让烟在空中静静地微燃着,就看着那一点星星火火忽隐忽现,他也不知道自己脑海中在翻腾着什么。



    是昔日的荣耀,参杂着悔恨与挂念,一遍一遍在鞭策着他的心,他的一生怎么处处都在妥协?



    他的一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后来,多捉出来找老鬼头。



    “师傅,这儿怪冷的,咋不进去睡觉?”



    老鬼头盯着多捉,若是以后没有他了,他肯定会过得更好。他从南冥阁拿出了什么,他并不想还回去。



    老鬼头将手中的金丝烟杆捏得极紧,手背上看着一条又一条的青筋绽出,他用着极为沙哑的嗓音说,“多捉,你当真以为我是你师傅?”



    子戈听到这句话就将窗户轻轻阖上,看着水壶中烧得滚烫的水,忽然又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门开了。



    



    他转头盯着一双藏着烛台光的幽雅眉眼,淡波微荡,子戈在离她的几步外就感受到了她的身上的一股寒气。



    他问她到哪里去了。



    她不回答他的问题。



    却又开出了个问题。



    她问为什么?



    她与他共存了十年,她从湖水的波光中看到他的眼睛,顾盼流连,一晃十年,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初初相见,又为什么装做不认识他的样子?



    子戈或许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或许又不知道。



    或许看到她的泪,他可能就知道了。



    他将手放在桌上,将身子依靠着手的力量站得笔直。



    他对她说,“凤徽,无论你以怎样的态度,究竟你想要的是原因,还是真相,我都不会给你一个答案。我只希望你记住,我们的命数不同,我终究是南冥阁的阁主,我身上所背负的是整个天下,我不会傻到做任何有损自己的利益的事。”



    凤徽收回在房中的一只脚,她的脚上还带着雪水,慢慢地浸入房中。



    “你说谎。”



    可能他说了谎,或许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他或许更想说,待这一切结束后,他会给她一个答案,他会给她重新的开始,他还会给她一场雪看。



    他忘记自己说的是哪句话,他最终软下身子,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闭上眼仿佛在假装她从来没有来过。



    



    她突然有些想哭。



    可她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敢爱敢恨,可现在她却突然退步了。



    



    她以为陪伴的漫漫长夜与雪都是是漆黑的,她以为这世界上就她一人懂她发狂的寂寥,她独自等待着时光的流逝将她所有的华发带走,她也曾想她如果有一天真的老了,这里的鸟儿会不会记得,会不会回来看看被雪掩埋的她的尸骨。



    她无聊的时候竟犯起傻来想着自己的墓碑上改写什么碑文,她过着她的日子,可她却活在他的时光当中。



    她终于又重温一次,到底什么才叫不可或缺的感觉。



    她从那冰冷的湖中看到了他那双深邃而温暖的眼睛,它告诉她,这十年的光阴,他从来没有缺席自己的生活。



    那个少年,他等了十年。



    



    凤徽的心突然疼得一片模糊,她并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在她突然明白的时候,他又要刻意将她与他的身份相区别。



    她又些语哽,最终看着远处的天色泛白。



    凤徽静静地看着老鬼头越来越远的身影,叹了口气,师叔还是要去。这一天一夜可真是漫长又多事。



    身后传来积雪积压的声音,或许是因为昨晚的愧疚,话语间夹杂着融雪的温度。



    “为什么要叹气?”



    凤徽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问了一句“你不走?”



    子戈看着远处漫天的大雪,可惜,不能亲临雪景,似乎是叹息,“这是你的荣幸,”他曾经问过她,所有一天他要寻求她的庇护,她会怎么办。现在看她的样子,怕是没把那份荣幸放在心上,”我有些冷了。”



    一般会武功之人,这点区区冷气还是受得住的,可子戈不是。



    凤徽转头看着他已经微微发青的嘴唇,心中突然有些发酸。



    给他将厚重的披风披上,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回暖。盯着凤徽挣扎的神色,“你想去?”



    缓慢地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他她心中所想究竟是否定还是犹豫。只是突然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不敢回想。



    又看着老鬼头的身影,欲行欲远,越远越淡,慢慢地被雪影所隐藏。



    师叔总爱把所有的事情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又要她怎么做?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究竟在策划什么?”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子戈看着凤徽的背影,她受的苦太多,十年前的那个不谙人事的凤徽早就已经蜕变,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逼着成长,又在这雪山上孤苦伶仃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的心早就已经被冰封。



    启唇又闻声。



    “你不用说了,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凤徽转头离去。



    不论他要做什么,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早就应该明白的,又何苦去问。



    



    是敌是友,谁对谁错,她又如何分得清。



    



    又如何知道。



    …………………………………………………………………………………………



    老鬼头在第二日就突然不见了。



    多捉找遍了整个雪山,甚至扭捏地去问凤徽他师傅在哪。



    可得到的答案却是他已经离开了,多捉不解,没有回答急匆匆地就离开了。



    



    在雪山脚下,却有人拦路。



    “怎么,你又出现在这里想做什么,我师傅呢?”



    “我早就告诉你,多捉,是你一直不信,你不要在执迷不悟,他并不是你的师傅。”



    你知不知道,你的师傅早就已经回不来了。



    “你住口!”多捉有些怒气,“我自己的师傅我能认错,我告诉你,如果现在的人不是我师傅,你以为你们能够安然无恙!?”



    “多捉!”小石提高音调,她抓着多捉的臂膀,急切地说:“你醒醒吧,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在骗自己,他只是一个幻像,只是一个幻想!他只是我爹故意化出来的一个虚幻的影子,你知不知道,你的师傅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多捉并没有理会小石的话,他推开小石,“你走开,不要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一辈子,还有,不要再跟着我了!”



    若再不早点跟上师傅,他就找不到人了。



    小石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她当初是多么的荒谬,如今的多捉就有多么执着。



    不同的人,同样的影子。



    他从来就不会相信任何人,他连自己的内心都不相信又怎么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月之期余三,南冥阁外的阵法已经徒留无几。



    其我掂量了手中药的重量,似乎不够,又放进了一大把药草放进炉中煎熬,他没有多少时间了,在这三天之内南冥阁外剩下的阵法必须得破。



    听到脚步声,其我取了蒲扇坐下煽火,“三天之后,南冥阁可破,如果你今日要率兵攻打南冥阁,就算南冥阁留下一点阵法的影子,你始终没有胜算。”



    



    泰巫坐下来,倒了杯茶,似乎是心情极好,“我不着急,”这三十年都等过来了,这区区三天又有什么等不及的,“只不过,南冥阁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你可知那凤惊天打了什么主意?”



    



    其我的手一顿,没了动静?



    他身上突然有了些厚重感压得他不舒服,“人都没了,自然不会有人动静。”



    泰巫皱了眉,“你什么意思?”



    其我看着渐渐燃烧起来的药灶,映红了他的半张脸,“凤惊天终究是南冥阁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他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让这百年的基业落入让人手中,之所以按兵不动,因为他自负到一种绝对程度。”



    “哼!我听说南冥阁中暗卫有上千人,个个都是高手,但这并不能成为凤惊天能够如此镇定的原因!”



    从一开始凤惊天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存在,更没有丝毫阻止的动作,的确让人想不通这一个月的时间他究竟在考虑什么。



    



    “他手上最大的王牌就是他自己,他根本不会用所谓的暗卫来对付你,如今的南冥阁恐怕…………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



    泰巫似乎是明白了其我的意思。



    



    那老东西在这关头竟然自损南冥阁的根基,看来他早就已经有了打算。



    



    其我转过身看着泰巫,“他那一身的功力是吸尽了南冥阁所有人的修为聚集而成,你可有把握?。”



    这是他从十年前就知道的秘密。



    泰巫一脸上有些沉重,当年他被镇压在南海之时,他的修为就全都被吸走,南冥阁中的人将他的修为封印在百鬼门上,若不是他想尽办法他恐怕手中根本没有实力与凤惊天作对。



    “或许往日的我敌不过,可如今我还有能力与他一战!”



    其我垂下了眼,将药炉上已经冒起了热气,他要的是熬够一个时辰的药,并不是眼前的沸腾却未入味的药。



    就像他要得是凤惊天的失败,而不是泰巫口中的能与他一战。



    他心下思量了很久。



    却听泰巫说,“你应该知道,我们这场斗争缺少了几个……应该有的人。”



    其我心知肚明,泰巫口中所说的是什么,就凭他们手中所掌控的力量,不可能将凤惊天一击击败。



    他们需要更多的所能掌控的东西。



    “与你有合作的只有我,而阁主只是做个顺水人情,如果没有必要,那些不相干的人,没必要牵扯进来。”就像凤徽,就像多捉,就像这天下于这些毫无关系的人一样,都不应该参与进来。



    泰巫虚虚一笑,“你真以为南冥子戈到了现在,还有能力来为他的后路着想吗?”



    他同那风踏影一样,在百鬼门出现了自己的幻影。



    其我看着泰巫,听他说,“唯一能够破解的方法就只有自废功力,变成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或许他现在已经死了,又或者,”泰巫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寒光,“他正苟延残喘躲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定。”



    …………………………………………



    所有人都在精密地策划,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行动,都想掌控着事态的发展,可最终杀出重围的又有谁?



    这一切都快有结果了。



    凤徽提着一篮子刚刚摘下的果子,还没有到家。



    就看到雪地上有深浅不一的脚印凌乱地摆放在平整的雪地上。



    有人来了!



    她的雪山虽说不易找到路,可如果真的碰上高手,迷惑只是时间的问题。再怎么样,这里都并不是能护他安全的地方。



    凤徽手一滑,篮子里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在雪上滚了几圈,最终掩在雪里。



    没有!



    没有!



    没有!



    到处都没有他的身影,凤徽稳定了心绪,他平时就爱待在房中,或许是因为没了修为的缘故,可以整天整天地不出门,现在他又会到哪里去?



    凤徽抓紧了自己的手,现在的他又可能去哪里,若不是有人找到了他,又怎么可能突然不见。



    心中突然有些发慌,她怕来不及,她怕来不及了。



    她早就不该对他说那些话的,她还没有告诉他,她后悔了。



    将自己的身体沉入冰冷的湖水中,她看着水中模糊的一片,心却如明镜,她告诉自己,她必须得找到他!



    



    



    



    “你在找什么?”上古问凤徽。



    



    “我,我在找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对吗?”这水下的倒影满是她紧张的神色。



    她看到了湖底有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慢慢地化入水中,混合成一种奇异的颜色。



    



    上古叹了口气,若今日子戈没有跳入这湖水,或许这个世上当真就永远没有他了。



    他那时满身鲜血,飘在潭水之上,身上处处都是被重伤的痕迹,满身鲜血淋漓。



    若不是还能听到他心微微搏动的声音,他当真以为他已经死了。



    



    “凤徽,你如今又以什么身份来问?”



    子戈向她寻求庇护,最终又重伤而归。



    “我…………。”她不知道。



    “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她略带急促,眼中是一片焦急,“我知道他是你的徒弟,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是我没有护他周全,可我并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看看他目前的情况。



    上古冷哼一声。



    “你终究不愿意信他,你并没有资格,你敢说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是你的试探?。”



    凤徽心中一凉,是啊,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么。



    她从开始的时候,师叔就说他修为尽失,她是信的。可看着他每天风轻云淡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每天看起来都逍遥惬意,煮茶研磨,看雪赏景,他从来不会为下一步担心。可他是南冥阁的阁主,怎么可能放任自己活得像个废人一样。



    她知道肯定会有人来找他的,但她并没有刻意加强雪山上的禁制。



    可现在她反悔了。



    “对,是我不相信他。”凤徽突然冷静下来,“今天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但我本来就没有责任,更没有任何义务要去护着他,我又凭什么将他留在雪山上。”



    凤徽倒退几步,慢慢地转身。



    如今他被人追杀,若他还活着是不可能放过他的,他留在这里,上古只是一点残留的魂识,绝对不能保全子戈,只有她,现在上古依靠的就只有她!



    她算着自己脚下的步伐,三步未到,后面就已经传来了上古的声音。



    



    “凤徽,你可真会算计!”



    凤徽想的,上古自然明白。



    “他在哪?”她只问这最后一次,若没有得到回答,她可能真的会转身离去。



    上古最终妥协了。



    凤徽面前的冰台上慢慢现出了一个人影的轮廓。



    她赶忙上前,眉头一皱,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是满身血迹,脸上已经现出惨白的青色。



    “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冷?”她低头喃喃。



    她似乎探不到他的呼吸,忍着泪意,颤抖着将手放在他心口上,她突然有些哽咽,又突然卸下了全身的力气,软软地依在他身边,还好,还好,他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我已将我全部的神识护住了他的心脉,保住了他的一条性命,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凤徽,你可满意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他在用他的性命在向你证明,他没有骗你,你可满意?”



    凤徽没有说话,她将子戈的衣服上的看得人心惊的血迹清理干净,再拢了拢他微卷在衣服中的微乱的发。



    他一向喜静又喜净,她是知道的。



    



    上古又说了许多,她却半点没有听进去。



    后来想施法对子戈疗伤,迫不得已打断了上古。



    



    “够了!前辈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愧疚么?可你认为我又会将这份感觉存留多久?我不可能一辈子都顾着护着他,你又是何苦强人所难。”



    她或许说的是气话,又或许是自我高傲的保护 ,她一向如此。



    “凤徽啊,凤徽,你可知道我从一开始就跟他提过,你们两命数不同,你向来情薄,上苍缘浅,可他不信!”



    “你到底想说什么?”凤徽并不懂上古话中的嗟叹。



    上古将自己最后一点神识浮在空中,一点一点地消耗着自己最后一丝精力。



    凤徽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幕幕,恍惚之中,眼中的泪不知何时聚起,又不知何时落下。



    她似乎该说些什么,她该做些什么,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画面定格在他微垂的头,柔美的侧影,他跪着的身躯整个呈现一种异样的悲伤,那颗泪还沾在他柔顺的睫毛,迟迟未落。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过如此软弱的模样,就算他修为净失,



    她眼角的凤尾突然发出耀人的光芒,将她的整双眉眼染成朱红赤焰,她在这湖水的深处落下了一颗带血的泪珠,红染了这满池的湖水。



    凤徽慢慢将脸慢慢地搁在子戈的手掌心中,她的泪划过脸颊,落在他的指尖上。



    原来他来找她了,他来找过她。



    可她却没有看见。



    或者从他选择放下撩起帘上的那只手,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就选择看不见。



    可她若多停留一秒,是不是就能看见他回来的身影,是不是他急促的步伐就能就能她知道他来了,他从来没有忘记他?



    她脸上突然绽出一抹苦笑,嘶哑的喉咙发出压抑的哭声。



    那天她与他争吵,那时她问他,牺牲的是谁,留下来的又是谁。



    他说,赢的是这天下人,留下来的是你在乎的所有人,只有我一人的牺牲,你可满意?



    “我不满意。”凤徽闭上了眼睛。



    



    是她错,是她错。



    她永远都不会可怜强者,总以超出常人的标准去评判他任何的行动,怕他喝口茶都会想出精明的计算。



    她的眼泪终于唤起了她的从前和从前的她。



    她转头看着身后的人。



    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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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有人来报,凤徽以及子戈被凤惊天发现了踪迹,困于南冥阁中。



    听到消息,其我并没有多余的反应,他想这两个人,凤惊天都不会动,凤徽是凤惊天最疼爱的女儿,十年前他并没有杀她,就说明他下不了手,而凤惊天再怎么狼子野心他的心中却不会让南冥阁没落,子戈就算武功尽失他的名衔始终是天下的真主。



    这恐怕是他心中最大两个心结。



    其我拿着花柄,花只留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只有两种颜色,一蓝一白。



    他默不作声地收起东西,转头看着来人,却有些惊讶。



    “你是…………震威?”



    老鬼头点了点头,其我又看向他身后,并无一人。



    老鬼头知道他的想法,“只有我一人。”



    其我觉得自己有些唐突,立马起身对着老鬼头鞠了手,“是晚辈的错,冒犯了前辈,希望前辈不要介意。”



    老鬼头并没有接下其我的话,又只是问他,“你是如何识破他的身份?”



    其我顿了一下,他知道老鬼头问的是多捉,如实交代之后,最后他停顿了许久,还是将心中的话说出来了,“敢问前辈你的那个徒弟是否就是——————那颗龙珠?”



    老鬼头瞬间转身目不转睛盯着其我,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摄人的光,其我顶着老鬼头怒目,却还是说,“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绝不可能在南冥阁活着出来。”



    他为了保护他,刻意将凤徽召回南冥阁,将风踏影和梦平沙的野心都透露出来,就是为了混人耳目,将他的目的掩盖在别人的心计之下,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的身份。



    为了多捉,他费尽了心机。



    “前辈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如今已不再是秘密,我能知道的,别人未必不能想到,为了让他躲过大长老的眼线,你可知又牺牲了多少人?”



    老鬼头收回了目光,他何尝又不明白。



    其我上前几步,对着老鬼头又再次行了礼,“他本来就存在于南冥阁,现在他就应该回到他原有的地方,这个天下,他不是主宰者,他没有理由更没有权利反抗!”



    “你住口!”明显动怒的老鬼头瞬间将其我推回原位,“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助你们一臂之力,其余之事,无关紧要!”



    其我压下心中的不适,看着老鬼头,“前辈所说,可是怪凤惊天将泰巫镇压在南海三十年,还是怪凤惊天狼子野心,杀人如麻,就连同袍兄弟都不放过?还是怕,怕此战一败,这天下还有多捉就真的永无宁日?”



    老鬼头背过手,最终叹了口气,“你知道这么多,又有何用?”



    其我咳了几声,他又何尝不愿意做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的人。



    他从十年前,就在为今天所安排,这一切直到多捉的出现,才有了改变。



    本来可以将南冥阁中的四大高手都掌握在手中,可他自愿损兵折将,将多捉保全下来,说他心狠手辣也不为过,如今就改让多捉来还欠下的债。



    “就算我不知道,可总有一天他要回到他改回去的地方,多捉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他只是龙珠化成的虚像,你应该知道,南冥阁中的最高一条准则是什么!”



    老鬼头有些恍惚,随即踏出了门,他怎么不可能知道,他若不知道又怎么会将龙珠偷出来,这天下从来就容不了鬼魂作乱,南冥阁一开始就是为了重建天下秩序而生,除尽百鬼,留人于世。



    



    泰巫正立在悬崖边上看风景,心中如同荒凉的南冥城一样,空空荡荡,他听到身后有动静。



    将地上的酒随便一踢,“喝吧,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老鬼头将酒放在一旁,找了个树根坐下,掏出身后的老烟杆,又抽起烟来。



    “现在南冥阁又不会来追踪你,怎么还抽这东西?”



    “习惯了!”这烟味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南冥阁族徽的追踪,没了烟味就很容易暴露自己,所以他经常一天有空就抽抽,可没想到,三十多年过去了,这还戒不掉了。



    泰巫也没当回事,看着这苍茫的暮色,心中突然有了感触。



    “你说,我们明天会不会有空坐在这?”



    老鬼头没说话,只是拿着烟柄的手有些僵硬,将点燃的烟丝又给掐灭,吹了吹上面的灰烟,又将烟丝装回口袋里。



    就只剩一口了,还是留着明天抽吧。



    



    他们之间似乎沉默了许久,泰巫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有一种回忆的感觉,带着三十年的沉重,“这么多年,我还没有给你说一声谢。”



    泰巫是知道的,他当年被镇压在南海之下,是老鬼头将他们的女儿带走,给了她这么多年为人的时光,更有一点,凤惊天能留他到今天,无非就是他手上没有能够制服他的东西,而这见东西在三十年前就突然失踪,可老鬼头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整整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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