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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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民说

    林期接过茶,一饮而尽。



    顾彻笑道:“的确是个伶俐孩子。”又转头对一个小厮吩咐:“前些天不是买了几支珠花么,拿来给她。”



    林期谢过赏,退下了。



    岱娘候她回来,问:“可去查明了?”



    “没有。查个账和要人命一般,跑了四五道,任是不肯交代清楚。”林期蹙眉,怯怯地瞧着岱娘。



    岱娘掐了她一把,骂道:“不过是叫你查账,岂有不说之理,到底是不用心?”



    林期吃痛,捏着几支花哭泣起来,又不敢还嘴。岱娘也不哄她,径自走了。林期抽泣着捧书看,书没入眼,泪珠子却将书湿透了,越想此事越怄,索性将书甩开,伏在桌上大哭。



    “好妹妹,怎么哭成这样?”顾纨大步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林期听出他的声音,直起身,向他怨道:“天底下容易事哪那么多,若这是容易事,还需要我?”



    顾纨正疑惑,冉墨过来解释:“姑娘今儿去查账,个个不报上来,岱娘由此训了姑娘,姑娘委屈。”



    顾纨怒斥:“他们也不知是做什么的!好妹妹,这本不是你的错,我替你向岱娘说理去。”



    冉墨劝住:“公子,这本不是岱娘的事,她也不知缘故。不过是那些掌事的,欺软怕硬罢了,见姑娘年幼,不拿她当事儿。”又转头为林期擦脸:“莫哭了,他们这般,早晚要被治的。”



    “我告诉父亲去,父亲为你做主。”



    “我早告诉老爷了,提了一个法子,有效不有效便不知道了。”林期停止抽泣,诉说道。



    “你的方法必定是有效的,”顾纨安慰着,拾起地上的珠花递到她面前:“你瞧,多好看的花,丢在地上岂不可惜?”



    林期接过花,不怄了,破涕为笑。



    “这便好了,姑娘也犯不着为他们伤心。如此便伤心,此后还有伤不完的心呢!”



    “只怕我伤心死了,又该拿他们如何呢。能报上来的随时都能报上来,不能报的无论谁问都报不了,底下做的事仿佛别人没瞧见似的。”林期拭着额头,叹道。



    顾纨不知该怎么劝,想了一下,说:“别去想他们那群惹人厌的家伙。这两天我得了一篇文章,写得极好。”



    “什么文章?”林期来了劲,侧身望着他。



    顾纨见她有兴趣了,不禁骄傲几分,答道:“叫爱民说。”



    林期道:“名却俗气。”



    “我觉得这样比那些文绉绉的,又不知说些什么的名字好得多。有时候,太雅了反倒俗了,有时候俗气又成雅了,譬如白乐天的诗,谁说过俗气的?”顾纨解释说。



    林期想了想,点头:“这么说也是。公子能否给我看看文章?”



    “不巧,今天没带在身上。我也只记得开头,‘民者,天地之所存也。’此人是我前几日结识的,名楚天,字盈尺,言谈举止间才气彰露,我与他聊了半日,他讲此文示与我,我邀他后日来家中。”



    “想罢你必是知了他的大志。他来了,可要叫我去瞧瞧。”



    顾纨点头。



    他们聊了几句,顾纨便离去了。林期执书,缓步移至院中,见香砌上尽是菊花残瓣,不觉欣喜,置书于地,将花瓣拥作一堆覆在书上。又携了几朵花,方才回去。



    冉墨待她回来,为她端上了菜,又端上水净了手,让她吃饭。



    桌子上是碗虾子面,林期三两下吃完了,空望着碗底。冉墨过来收碗,见她的样子,笑道:“果真好吃?不如我把碗给你,让你舔上一舔。”



    林期不语,歇过一会便去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