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纪
字体: 16 + -

第十七章 震动

    夜空中的月亮被渐渐吞没,东边儿的天隐隐约约有了泛白的征兆,几个农户家中的公鸡也准时地咯咯的开始打鸣……



    



    距离江府数百米远的一处荒废的楼阁上,江长安和陈平生熟练地爬上了房顶,这幢阁楼早就已经废弃,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三层的高度借助着墙边一棵参天大树,两个小孩子爬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最终还是陈平生先到了一步,一屁股坐到屋顶最高的位置,笑道:“你有心事?是不是那个叫做慕华清的家伙给你说了什么,怎么看你的脸色自那以后就没好过……”



    



    “没有……”江长安靠着这个可以说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坐下。“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陈平生拍了怕一身肥膘:“没事儿,我这身体打架虽说不如你,但是抗揍,哈哈哈……”



    



    自从十岁时两个人第一次大打出手,两个人脸肿成了猪头,后来两个人每次打过之后就相约在这处废宅上,无话不谈。这种经历也是让人啧啧称奇。



    



    这处阁楼位于是江家与陈家路段的中间位置,就像一个将两人串起来的共同点,一个遭人嫌弃,一个遭人厌恶,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江长安,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陈平生笑道,“我知道你是一个不甘于平凡的人,同时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又有能力做到不平凡的人。”



    



    “什么意思?”江长安还是第一次看到陈胖子这么正经。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说真的,他们都说你九岁才能说话,是个傻子,我从来都不相信……”



    



    江长安笑了:“这就像我从来不会去相信被人诟病的你陈大公子强抢民女一样……”



    



    “哈哈……”陈胖子身上的肥肉随着笑声胡乱颤抖,像是让人担心一不小心就能甩掉二两。



    



    “长安,你和我不一样,你的家族给你足够的自由,你迟早会离开江州的,而我则要一辈子都要呆在这儿,守着几处良田美宅,呵呵……”他笑得凄苦,独子继承家业,这是很多世家需要遵循的事。



    



    当然也不是没有一些叛逆的,只要不怕被人一辈子都嗤笑“不务正业”。江长安的父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陈平生望着远山景色,目光迷离。很多年后江长安才读懂,那是一种叫做无奈的东西。



    



    离开江州,江长安想过,无数次想过,所以他没有反驳。



    



    陈平生看着他,像是丢失了极为重要的东西,强颜欢笑:“你走了,这偌大江州,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江长安心里感动,嘴唇开阖,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陈胖子突然站起身,对着朝霞,像是说给天听,说给地听,说给如画的山水去听,他大声喊道:“江长安,别老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记住这世上永远都不缺比你凄惨的人……”



    



    住在方圆五百米内的人们刚刚起床,听到江长安三个字赶紧吓得又钻回了屋里……



    



    “陈胖子,谢谢你。”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凝聚成一句谢谢。



    



    突然,后街的位置亮起了一点火星,像是哪家着了大火,浓烟滚滚!



    



    陈平生瞭望一番,道:“那个地方是……”



    



    “先生!”江长安眼瞳骤缩,整个人急如星火地直接跳到地面,跑向庞二水的住的那间小店面铺子。



    



    等到两个人赶到的时候,那间熟悉的店面铺子早就变得面目全非,黑漆漆的一片,浓烟混着难闻的焦煳气味刺激口鼻。



    



    木板做的横梁早就断裂坍塌,整个屋子成了一片废墟,周围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聊着是哪户人家着的火,一个个说着庆幸没烧到几十米外的自己家门,竞相谈笑,却没有一个救火的人。



    



    忽然废墟中清晰地看到一个烧焦了的尸体,和江长安的身形相差无几,脸上烧的辨不清样貌,但江长安认出了他手背上一处老旧的疤痕。



    



    “先生!”



    



    江长安就要冲上去,陈平生却清楚地看到了屋里的断裂的一根木桩上帖着的一张黄符,满脸惊恐,及时拉住向外拽去,“江长安,是爆炎符!快走!”



    



    “先生!庞老头!”江长安嘶喊道。



    



    “快走啊!”陈平生搂住他的腰使出浑身力气,奋力向后撤去。也幸亏他是练气境的实力,平常人说不好就连自己也得搭进去。



    



    轰——



    



    刚拽到二十米外的地方,身后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房屋夷为平地,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也炸伤了数十人。



    



    “先生——”



    



    江长安颓坐在地,面色麻木,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的胸口因为情绪波动快速地起伏,又慢慢平息。



    



    “爆炎符,唯一留下的线索就是爆炎符,盛古神州造就爆炎符的地方数不胜数,以这点找无异大海捞针,而且还不知道是不是凶手故意为之,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朝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下手?”,陈平脸上如是敷了一层寒霜,庞先生虽说为人不正经了点,但却是真心的对每一个弟子都要好,是一个真正的老师。



    



    没听到江长安回话,陈平生担忧的看去,才发现那双眼睛变得冷静的可怕,与刚才的情形判若两人。



    



    江长安忽然站了起来,对身后的呼唤置若罔闻,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走向江府。



    



    进入府门,府里下人们纷纷攘攘行色匆匆,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江长安伸手拦下一个侍卫,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侍卫见是小公子拦下,急忙慌乱行礼,道:“启禀小公子,凌风公子他……”



    



    “我二哥回来了?!”江长安眼睛一亮,来了点精神,就要往江凌风的住所方向跑去。



    



    “不是,是……”那侍卫吞吞吐吐,突然跪倒在地,道:“小的不敢欺瞒公子,是京城传来消息,凌风公子在九皇子的送别酒席上,遇刺……身亡……”



    



    江长安一声闷哼,整个人已重重地撞在门框上!他本来就患有重疾,如今又刚醒脉没几日有待稳固,身体虚弱,要不是侍卫及时搀住,早就摔倒在地。



    



    “小公子!小公子!”



    



    江长安摆了摆手示意无事,没有过多询问九皇子,反而问道:“我再问你,江笑儒当时在哪?快说!”



    



    他的声音虚弱,却字字杀机毕露!



    



    “传报的人说,他也在酒席之上,正准备酒宴之后与凌风公子相别,先行回来……”



    



    江长安只觉周围一暗,白天慕华清所说的话记忆犹新,萦绕在耳边不散,再加上一日之内几度大起大落,周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气,摇摇欲坠,然后胸口一阵烦闷,虚汗直冒,一口血喷了出来,浸透衣口,绽出刺眼的花来。



    



    “公子!”



    



    ……



    



    景和二十六年,江凌风死于九皇子夏己的酒宴之上,缘由不明。



    



    七日后,江凌风遗体被护送回江州,江家竟不与皇室追问,秘密发丧。江长安一怒之下离开江州,音讯全无。



    



    一时间,江州上下为之震动——



    



    ……



    



    三年后,距江州万里之遥的嬴州,方道山青莲宗。



    



    作为千年道门正统,青莲宗百年前最鼎盛的时期演武场上万人经诵,盛景冠绝一时,如此在赢洲本应该是冠绝独步,但是经历了几百年斗转星移青莲宗渐渐趋于没落。而今莫说万人,就连千人也得受累凑上个几天。



    



    山门前,一个十七岁的清秀少年清癯身上一袭朴素青衫,脚踩一双麻鞋,无论姿态还是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都带着几分慵懒。



    



    他打了个哈欠,看着偶尔擦肩的一些衣装简单结伴打闹的俊俏女弟子,微风撩起的片刻春光中嘿嘿笑个不停,就算惹来个中白眼也是满脸享受。



    



    “活着,真好!”